温辞迅分析眼前的情况,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受了伤刚被救醒。
他抿了抿唇,略一拱手,“多谢这位兄台相救。”
陈文柏站在一旁,听见这话,都不忍去看宋渊时的表情。
先前是一个认不出一个,现在又是一个忘了一个。
宋渊时阖上了深邃的眼瞳,眼睑微颤,仿佛在拼命隐忍。
温辞又看向一旁的陈文柏,“敢问这位兄台是…?”
陈文柏干笑两声,有些尴尬道:“你我并不相识。”
温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捂着胸口处的位置就要下床。
“小……”宋渊时赶忙上前阻止,但还没等他靠近,温辞就立刻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温辞眼中划过一道厌恶,“这位兄台,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胸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他宁愿温辞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他也甘愿。
可温辞却彻彻底底忘了他。
内心的不安和凄凉不断的涌入心头,他颤声道:“你当真……当真不记得我了。”
温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许我与你口中的小白有些微的相似之处,可我不是他。”
“我是温辞。”语气十分斩钉截铁。
宋渊时踉跄的后退几步,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的挖空了他的心脏。
是了,小白若是还记得他,还记得他做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就不会用如此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
恐惧的滋味从骨髓深处蔓延而出,他浑身都崩的紧紧的,犹如一头受伤的困兽。
原来,被遗忘的感觉是这般的剜心。
温辞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双眼泛红,仿佛内心深处包含着无限的痛苦。
毕竟也是救过自己,温辞上前两步安慰道:“兄台不如再耐心找找,说不定小白哪天自己就回来了。”
陈文柏被他这两句话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说这种话,无异于在宋渊时心口直接捅上两刀。
宋渊时看着他,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听着他陌生的语气,心中满是悲悸。
“小白他,他已经回来了。”他拼命克制着想拥温辞入怀的冲动,“可我又亲手把他弄丢了。”
如墨般晕黑的眼眸流下眼泪,宋渊时涔薄的唇瓣颤抖着,“你说我是不是……罪有应得。”
一个陌生的大男人站在自己眼前流泪,实在是有些尴尬。
温辞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陈文柏看着他脸上对宋渊时明显的疏离感,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尴尬到头皮麻。
还没等他想清楚,温辞却开口道:“多谢兄台这些时日的照顾,相救之恩,来日必报。”
他眨了眨眼睛,拱手道:“还没问过兄台姓名。”
宋渊时的脸色唰的更加苍白起来,他看着温辞那双灿若星辰般的双眸,抖着声音道:“我叫,宋渊时。”
温辞听着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微微耸了耸肩。
也不知是到底生何事,让眼前的这个男人这般绝望。
别人的事,温辞不好多问,也不感兴趣。
他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亵衣,挠了挠头道:“宋兄可否借我一件外袍和些许银两,我可以立下字据,来日……”
他还没说完,宋渊时上前几步,深邃的瞳孔内划过极深的痛苦,“你要走?”
温辞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叨扰了这……”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几日,只好道:“这段时日劳烦宋兄了,若是不便,借我一件衣袍便好。”
宋渊时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但看向温辞的眼神中,依然有种难以言明的感情。
“你曾救过我的命,这次救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若不是温辞,他早就死在了那个小院中。
宋渊时感受着四肢百骸中的冰凉刺骨,几乎用乞求的语气道:“你可不可以留在这里,让我继续报恩?”
温辞挑了挑眉,“既然我救过你,你现在也救了我,那我们就两清了。”
“不要!”宋渊时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内心的恐慌喷薄而出,“不要两清,求你。”
温辞用力甩开他的手,神情变得冰冷起来。
宋渊时就如同一个做错事情的少年般,眼中全是惊慌失措。
“对不起,我,我……”他凝视着温辞那双划过厌恶的眼神,眸光中的希冀逐渐暗淡了下去。
陈文柏实在有些不忍,上前开口劝道:“温兄弟若无去处,不如暂时先待在这里养伤。”
他看了一眼宋渊时,“你确实是宋兄的救命恩人,正好也全了他这份报恩的情谊。”
温辞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方才你不是说我与你并不相识,如今你又为何这般肯定我没有去处?”
陈文柏被问的哑口无言,进退两难。
温辞深深的蹙起了眉头,看着这房中的摆设,心中突然浮起一抹憎恶。
他干脆穿着亵衣朝外走去,却被宋渊时一把拉住。
“我一直爱温着你……”
话未说完,就被温辞用力挣开。
“那是你的事,我又不曾让你喜欢过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摄政王大人他黑化了(三十四)
说着这样无情话语的温辞,脸上的神情冷到了极致。
他做位面任务时也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人,自私到另人生厌。
“爱慕一个人便要死死纠缠,直到他也爱上你。”温辞的声音漠凉如水,“你这样做,只会令人作呕。”
宋渊时还未曾从刚才那种撕裂的剧痛回过神来,就听到温辞说出这番更加冰冷的话语。
他害怕极了这样的感觉,立刻红着双眼解释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温辞直接打断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不会这样做?”
他出一声嗤笑,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你还是留着这副深情的模样,慢慢恶心自己罢。”
话音刚落,温辞就转过身直接朝门口走去。
宋渊时高大健硕的身躯硬挺挺的僵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
这时,影风突然拿着一个包袱出现,双手奉上。
“温公子,这是我们主子救您时,在您身边现的。”
温辞接过包袱也不疑有他,直接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碰巧有一件外袍和大氅,他穿到身上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影雾跟影风交换了个眼神,隐蔽的跟了上去。
陈文柏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宋渊时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求而不得便罢,偏偏是失而复得又立刻失去。
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谁也承受不起。
宋渊时站在那里,瞳孔涣散,眼神空洞。
说到底,终是他咎由自取。
他那样一次次伤害温辞,活该现在承受这千刀万剐的痛楚。
“主子。”影雨低头跪在他的身前,“南楚国的那些舞姬……”
宋渊时的瞳孔倏地重新聚焦,眸中狠厉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
——————
温辞出了王府后便先找了一处客栈,他清点了一下包袱里的银票,足足有五千两之多。
除了这些银票和金票,还有一些散碎银两。
他缓缓蹙起眉,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温辞坐在桌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宋渊时。
没过一会他眼中闪过便一抹厌恶,不再去想。
吃过饭后,温辞去药铺买了许多药材。
问掌柜借用厨房熬了药,喝下之后便沉沉睡去。
而此时身在刑室的宋渊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刑架上的白骨,浑身上下都是血煞之气。
“啊——”
凄惨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活生生的一座血池炼狱。
一壶滚烫的开水浇在南楚国使臣的腿上,影风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把铁梳将烫开翻起的皮肉一寸寸梳下。
血腥味浓重到普通人嗅上一丝便闻之欲吐,可宋渊时和影卫却没有一丝表情,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本王的耐心有限,你们若再不说出合谋者是谁。”
话未说尽,宋渊时突然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这一声笑,让剩下还活着的人瞬间毛竖起。
——————
隔天温辞在客栈醒来,想了想,总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便出去找小二帮了个忙。
小二拿了钱倒也勤快,下午就递了消息。
温辞本来做好准备,打算慢慢找合适的院子,没想到牙行的人给找的第一间就让他十分满意。
清净雅致,远离闹市,位置和大小都正好,连家具都十分齐全。
这般万事俱全,凑巧的有些可疑。
牙子看他露出疑惑,便赶忙解释道:“您也是赶巧了,这户人家原本打算久居京城,没成想突生变故,这才托到我们牙行的。”
牙子将房契递了过去,“这要价又高,所以才让公子您碰上了。”
温辞观察着眼前的小院,不一语。
牙子见状,弓着腰冷汗都下来了。
万一这位小爷没看上这个院子,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罢了,就定此处吧。”
牙子立刻拱手鞠躬,喜的眉飞色舞。
两人去牙行按过手印后,去京司衙门过了契,小院就彻底归到了温辞名下。
“再挑上两个手脚干净,做事利索的小厮……”
还没等他说完,牙子便立刻摆手,“没有没有。”
温辞眯起眼睛,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牙子立刻赔笑道:“昨儿个才出了一批,现下没有合适的。”
温辞瞥了他一眼,牙子又立刻补充道:“若有了符合公子条件的,小的一定马上给您送去。”
温辞神情冷淡,拿着契书便走了。
宋渊时一夜未睡,下了朝见过小皇帝后,便立刻准备去找温辞。
影雪突然跪地拦住了他,面上十分为难道:“主子,您如今这副模样,怕是……不太合适。”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也同样适用于这个道理。
宋渊时蹙着眉想了想,尽管心急如焚,但还是先回了王府。
“砰砰砰。”
小院大门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温辞放下笔走了过去。
一打开门,温辞便蹙起了眉,“你来做什么。”
宋渊时努力勾起嘴角,小心翼翼道:“听说你想找个小厮……”
温辞直接打断了他,“那又与你何干?”
他讨好般的看着他,“你看我,可以吗?”
“呵。”温辞突然出一声讥讽的笑声,“堂堂摄政王要来给我做下人?”
宋渊时猛地睁大眼睛,用力攥紧手指,“你想起来了?”
“我又不瞎。”温辞语气十分冰冷。
他那日从宋渊时的府邸出来便看见了大门上悬挂牌匾,斗大的鎏金四字——摄政王府。
“你以后不要来这里,我不想同你这种人有什么瓜葛。”
温辞说话非常直接,似乎完全不在乎宋渊时的感受。
“可否,可否给我一次机会。”他向前一步,几乎是乞求般的看着他。
而温辞的回答却是——
直接用力的关上了门。
宋渊时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从晌午一直站到了月上中天,且粒米未进。
影卫送了好几次食盒,可宋渊时却完全不理,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温辞隔天刚一打开院门,就猛地退后两步。
宋渊时就直挺挺的站在昨天的位置,分毫未移。
温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意,“你若是不想要命了就死远一些,别脏了我这块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摄政王大人他黑化了(三十五)
宋渊时看着他冰冷的眉眼,此生都不曾有这般挫败的感觉。
原来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之后,神情会如此的冰冷陌生。
宋渊时想起温辞被以侍君的名义抬到府里时,自己的那副模样。
甚至比如今的温辞更加残忍百倍。
可温辞却一直在等他,等他想起,等他明白。
如果那时他能记起小白的模样,该有多好。
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就是没有如果。
“我只是,只是想照顾你。”就如同你当初照顾我一般。
温辞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冷冷道:“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劳王爷费心。”
宋渊时刚想开口,嗓子却突然痒,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他咳的脸色涨红,身子都佝偻了起来。
其实宋渊时早就开始浑身滚烫了,他在深冬的寒风中站了一天一夜,不可能还会安然无恙。
温辞神情微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什么。
可最终也只漠然的开口道:“王爷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府罢。”
说完,就又把门关上了。
宋渊时踉跄了几步,影雾突然出现扶住了他。
“主子,来日方长,不如先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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