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时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一种钝痛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疼到他难以呼吸。
他的小白不记得他了,他们再也没有来日方长。
宋渊时此后好几日都没有出现,再出现在小院门口时,整个人看上去愈削瘦。
温辞打开门看到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无情的关上门。
他只是看了宋渊时一眼,然后就自己走了进去。
宋渊时先是有些难以置信,然后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温辞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了他。
宋渊时看着他眼眶红,但又很快垂下头去。
他知道温辞厌烦他这副模样,所以他不想让他现。
宋渊时端起茶杯,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那珍惜的样子,像是在喝什么仙酿神露。
温辞看着他个样子,眼中划过一抹无奈的疲倦。
“你乃当朝摄政王,权倾天下,何必要在我身上纠缠不休。”
宋渊时浑身一僵,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像做错事般一直低垂着头。
“若你只是因为我这张与小白相似的脸便如此偏执,那王爷你大可不必。”
宋渊时猛的抬眸,然后不停摇头。
温辞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我终究不是他,即便再像,你也回不去从前。”
他定定的看着宋渊时的眼睛,“天下间的美人何其之多,王爷不如早日放下,也好过如今这般痛苦。”
宋渊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里的酸楚快要将他击垮。
“我此生……”他拼命忍住哽咽,眼中通红一片,“唯爱一人。”
温辞平静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但是你应该明白,你爱的那个人,他再也不会陪你走过一生。”
宋渊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猛兽啃食过一般,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喉间酸涩的的感觉全部涌上眼眶,宋渊时倏地阖上双眼。
即便温辞根本不会可怜他,他也不想让他看见这份一击即溃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宋渊时慢慢睁开眼睛,“我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
“我一直爱的都是你。”
他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般,颤抖的指尖覆上温辞的手背。
“小白就是你,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温辞猛地攥起手指,强硬的要从他手中抽出,却被宋渊时拉住。
“我求求你……求求你想起来好不好……”宋渊时浑身颤,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求求你……”
温辞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一只狗,一只从出生起被主人宠爱着的狗。
起初它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与主人嬉笑玩耍。
可突然有一天,主人开车把他带到了偏僻的郊外。
主人最后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身上车,就把它一个人扔在那里。
它拼命的追在车的后面,想让主人带上他,可车子却越开越远。
宋渊时现在的样子,就像那只追车的狗。
可怜又可悲。
“若是真心爱过一个人。”温辞站起身,淡漠的看着宋渊时,“他便会刻在你的骨子里。”
“百转千回,无论何种境遇,你都还是会爱上他。”
温辞眼里划过一道晦暗,“你说你把小白弄丢了,那他就是丢了,你再也找不回来。”
宋渊时从小院出来时,几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温辞说的没错,爱一个人,他便会刻入你的骨血。
他明明会心痛,连醋都吃了,竟然还不承认。
怪不得小白如今会记不起他,恐怕是真的不爱他了。
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眉间,宋渊时仰头看去,眼中一片悲悸。
此后几天,宋渊时每天都来,看他一眼便走。
温辞心里渐渐起了厌烦,他不想再被这样无止境的纠缠。
可宋渊时就像是陷入了偏执的深渊,难以自拔。
“主子。”影雾单膝跪地抱拳。
“他今日……”宋渊时微阖双眸,“如何。”
影雾向来面无表情,但此时却蹙起了眉,“温主子他,他去了药铺。”
宋渊时瞳孔一缩,立刻从桌后绕出,“他受伤了?!”
影雾艰难的摇了摇头,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
宋渊时心急如焚,一把将影雾拽了起来,“他到底怎么了!”
影雾心里十分难受,紧紧的攥起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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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来了。”温辞打开门。
宋渊时轻轻的点了下头,面色如常的“嗯”了一声。
温辞却反常的让开一步,“我做了饭,要不要进来吃?”
宋渊时咧开了嘴,“好。”
桌上摆着两菜一汤,温辞亲手给宋渊时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
“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京城。”
宋渊时点了下头,“嗯。”
温辞看着他,蹙了蹙眉,“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宋渊时端起碗,用汤匙舀了一勺。
“这汤很鲜,我要趁热喝。”
就在他要喝进嘴里时,突然被温辞一把攥住手腕。
“若是,这汤里有毒呢?”
第一百六十章 摄政王大人他黑化了(三十六)
宋渊时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然后抬眸对温辞温柔一笑。
“是你做给我的,有毒我也喜欢。”他的眼中充满了缱绻和宠溺,“你想要的我都给,包括我这条命。”
温辞呼吸一滞,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慢慢松开了手。
宋渊时重新舀了一勺汤,开始慢慢喝着。
一碗又一碗,没有任何迟疑,直到全部喝完。
他提筷开始吃菜,温辞却忽然站起,猛地将桌上的所有碗盘拂到地上。
宋渊时立刻紧张的拉起他的手,来回翻看,“伤着没有?”
温辞用力把手抽回,冷声道:“你滚。”
宋渊时像是没听见这句残忍的话语,只是淡淡一笑,“好,那我走了。”
宋渊时离开后,温辞颓然的坐在那里。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充满了苦涩。
明明结局已经注定,可宋渊时偏要用自己鲜血淋漓的那颗心死死的拖住散场时间。
温辞以为自己能亲手磨掉他的真心,可宋渊时就是死,也不愿松开他的手。
一个人到底有多爱另一个人,竟然能放下全部的尊严去这样的讨好和乞求。
温辞半阖双眸,心底升起一抹悲凉。
隔天,宋渊时提着很多东西来到小院。
“今日我做鱼给你吃,如何?”
温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随你。”
说完就转身回了卧房,连他看都没看一眼。
小半个时辰后,门上传来两声轻响。
温辞面无表情的打开门,宋渊时有些紧张道:“饭做好了,你要不要先尝尝味道。”
两人一起走到厨房,三菜一汤冒着热气摆在那里。
“你尝,我去摆碗筷。”说完,就走了出去。
宋渊时做的这样明显,就差亲口对温辞说,‘汤我备好了,你下毒吧。’
温辞知道摄政王府的人一直都在跟着他,他去药铺买药的事情肯定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配出的药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会慢慢蚕食一个人的心肺。
喝久了,自然就会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温辞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宋渊时坐在正厅,静静的等了一会,然后慢慢起身。
“味道如何?”
温辞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宋渊时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态度,端起菜直接走了出去。
两人做到饭桌前,宋渊时端起自己的碗递给了温辞。
“可不可以,盛一碗汤给我。”
温辞接过他手里的碗,指尖有一瞬间的颤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盛了满满一碗,直接放在他的面前。
宋渊时笑的眯起了眼睛,抬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身上最嫩的肉给他。
“快吃,一会凉了。”
温辞拿起筷子,把鱼肉放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充满整个味蕾,他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这鱼的做法。”宋渊时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还是你教我的。”
他语气中充满了怀恋,眼睛里像是藏着星辰,“我做了很多遍,可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宋渊时拿起碗喝了一口汤,眼前热,“我真的很想回到十五岁那年的雪天。”
他垂下头,看着一滴眼泪掉进汤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宋渊时呢喃道:“可惜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温辞低垂着眸子,“因为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宋渊时微微点头,低声道:“没关系,我等你。”
温辞重重的放下碗,神情冰冷的看着他,“宋渊时,你到底要等我什么?”
宋渊时眼圈通红,“我想等你,等你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我。”
温辞指尖微微颤抖,“分明这世间的得意傲骨,都愿在你的面前俯称臣,你又何必让自己如此卑微?”
宋渊时看着他,眸中充满了悲凉和凄惶,“因为娘子……合该时时将相公放在心尖才是。”
温辞倏地阖上眼睛,过了很久才抑制住了颤抖。
“你走吧。”
宋渊时却开始低头开始喝汤,一言不。
一碗又一碗,就像昨天一样,喝的干干净净。
喝完汤又站起身,把桌上的菜端去厨房重新热过。
“好好吃饭,我走了。”
宋渊时走了后,温辞就一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从晌午一直坐到月上中天,他才慢慢起身。
温辞点燃一座烛台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桌上已经凉透变硬的菜。
就像宋渊时喝汤那样,一口口的吃完。
影雪坐在窗外的木梁上,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宋渊时还是像昨天一样提着东西来到小院。
依旧是去厨房做菜,做完了让温辞去尝。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一个人吃菜,一个人喝汤。
这样的日子,就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小院。
半个月后的一天,宋渊时喝完汤后放下了碗。
“我要走了。”他平静的说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烦你了。”
温辞放下筷子,过了很久才道:“你要去哪。”
宋渊时看向他,深邃的双眸里蕴含着复杂的情绪,“去北疆战场。”
温辞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
宋渊时说完这句就垂下了头,两人的气氛如同凝滞了一般。
“小白……你能不能……”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压抑,“能不能在这里等着我。”
宋渊时抬头看着他,眼里甚至浮起一抹哀求,“好不好。”
温辞眉眼间一片漠然,不看他,也不说话。
宋渊时暗下了眼眸,缓缓站起身。
“我走了。”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温辞张了张嘴。
可直到宋渊时的身影消失,他都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
【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么?】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也带着一丝悲凉。
温辞眼睑微颤,心里压抑的痛楚在这一瞬间突然爆。
他可以骗宋渊时,让他以为他失忆了。
可温辞骗不了自己。
这一刻的感受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嘴里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就像陷入了一个轮回,注定相爱过后又要互相折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摄政王大人他黑化了(三十七)
【宿主,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来到这个系统的。】
温辞浑身轻颤,神情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是啊,当初他为何会绑定这个系统。
他开始努力回想,可记忆就像蒙上了一层厚纱,让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宋渊时他很爱你,爱了你很久很久。】
系统声音听上去有些悲伤,【他不是不相信你,是不能相信。】
温辞神色陡然一紧,立刻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系统沉默了很久,【宿主,无论是什么境遇,都求你不要放弃。】
温辞半阖双眼,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隔天清早,小院门前又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温辞打开门,看着一身乌金玄甲的宋渊时,眼神沉了沉。
“我要走了。”
他看向温辞的眼中满是不舍,声音中都带着痛的气息。
“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宋渊时指尖微颤的伸向他的手腕,“那你能不能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忘了我。”
温辞垂眸看向宋渊时的手,他又瑟缩的收了回去。
宋渊时低着头,一如当年那个委屈的少年。
“我不想做什么。”他红了眼睛,“只是想拉一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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