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想摘掉。”秦浔捏着手上的枯枝给他看,很小一截大约是跑来时恰好落在他发间的。
喻萧衡暗暗笑出声,明明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摘下,秦浔却选择了最惹人遐思的那一种。
这种心机并不让人讨厌。
车内安静流淌的音乐声让他的心跳随之起伏,白桦林在飞速倒退,除夕之夜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秦浔开车的技术很好,喻萧衡已经睡着了。
忽然大片的烟花燃起,响亮的声音将他吵醒。
秦浔拧眉,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喻萧衡打了个哈欠,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大衣滑落一截,他整理好,整个人都缩在秦浔的衣服下。
“能停车吗,看会烟花。”喻萧衡的鼻尖都是衣服上清淡的香味,很自然的植物清香,他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太猛,以至于咳出声。
秦浔稳稳停好车:“是花房里不小心染上的味道,可惜现在太晚,带你去会影响你休息。”
喻萧衡打了个哈欠,比起花房里直接气味,他更喜欢秦浔身上被染上的这一点。
透过玻璃往外看,艳色火星在天空组成一朵朵花,像极了路边枯树在重新焕发生机,
焰火声稍息,很快又重新响起。
喻萧衡坐直了身体,点评道:“这种好看。”
说完没得到回应,一回头只见秦浔盯着他正出神,视线对上那一刻,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瞥开。
“秦先生,你是在看烟花还是在看我啊?”
答案无需开口说明就已经清晰,秦浔垂着眼眸,喻萧衡跑得太急,又睡了一觉,柔软蓬松的发丝稍显凌乱,刘海遮在眼前,衬得白皙的鼻尖更加挺翘。
他这才一时入了神。
喻萧衡还没忘记他的任务,此刻氛围很好:“秦先生一直这么看我,该不会——”
“是喜欢我吧。”
本该出言嘲讽的句子在他嘴中像是在调情。
秦浔的眼神幽深沉静,但鼓动的心跳声暴露出此刻并非表现出的那么平静:“的确很喜欢你。”
喻萧衡舌尖抵住犬齿,顿了下说:“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秦浔对他的爱意,秦浔表现得太过明显,在他面前近乎换了一个人。
大抵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秦浔这样的一面。
任务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脑海乱作一团的喻萧衡竟想不出该说什么,他能说些什么呢,回应自己的情感还是否决?
否决,他的任务还要怎么做,即便秦浔不在意依旧愿意配合,喻萧衡也觉得难堪,各种意义上的难堪。
回应?喻萧衡能清楚察觉到自己对秦浔并非真的毫无动心,但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内心在抵触产生这种情感,任务在身,让他快要分不清这情感是真实还是虚假。
只有彻底成为一个自由人他才能真正明晰。
长久的沉默让秦浔掀起眼睫,指着远处烟花说:“这一种怎么样?”
喻萧衡庆幸秦浔没有追问,秦浔太过聪明,定然从他的沉默中明晰什么,这句问话让气氛不再那么胶着:“颜色很特别。”
不回应,不追问大概是此刻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只跟着系统的任务一步步走,不管其他。
他们没注意这辆车停在一家会所旁,晋随正同三三两两的人喝酒,除夕夜,就是再不听话的小辈也不敢当着长辈们的面从年夜饭桌上逃走,没人愿意讨那个不痛快。
“好久没见到你了,前段时间听说你正追人,怎么样到手了没?”
晋随心情坏得厉害,自己父母和秦浔父母是几十年的交情,秦浔即将结婚,晋随免不得要被自己父母一顿说教。
要是寻常情况,那晋随是毫不在意的,他脸皮厚,说几句玩笑讨的父母开心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秦浔结婚对象是喻萧衡。
他要怎么跟父母说,说你宝贝干儿子的老婆是你亲儿子喜欢的人,想让亲儿子结婚,那就得把干儿子老婆给撬过来?
乱七八糟的关系光是想一通他脑子都发晕,说是说不出口,本就失意又挨了顿说教,晋随当场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但年夜饭一结束,他是再待不住了。
林将行也真是废物,不是号称他跟喻萧衡过去有过一段暧昧吗,连半点影响都没产生,看上起还不如喻家的那个亲生儿子。
出来喝酒也是为了解愁,谁知又被问了一通有关喻萧衡的事。
面对这群朋友他就不维持好脸色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小丑,追人追的那人成了兄弟老婆,自己还成了那两人的play之一。
他该庆幸这也算参与了吗。
虽然是挺爽,但心理那关还是有点过不去,尤其是被父母那么一说。
当下连酒也喝不下去了,一边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去哪,一边勾起衣服起身就走。
身后几人又喊了几声说些什么,他全当做是耳边风。
已近凌晨,跨年的年轻男女闹得一片欢笑,他光是听着就觉得吵得烦人,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在包间待太久的原因,他闷得厉害,扯开领口直接踏入夜风之中,准备走走吹吹冷风,兴许能好一点。
走了没多久,瞧见熟悉的车牌号。
晋随舔了下唇,他的塑料兄弟大过年的也跟他一样跑来消遣,是被喻萧衡给抛弃了?
晋随走上前,直接敲响车窗:“阿浔你这是……”
话没说完,车里另一道身影先一步闯入视线,行吧,小丑还是只有他一个。
借着酒劲,他开始发疯:“开门,今晚到你家借宿一晚。”
第71章
不管不顾的话刚一说出口,晋随便只觉身体一阵放松,大脑都清明不少,夜风从胸膛袭过,冷得他连忙裹紧衣服,看着没有动作的秦浔,又催了一通:“快点,不然你兄弟我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不受一丝寒风侵扰的车内暖意融融,烟火还没燃尽,咻咻地尖细声音不停在耳朵响起,然后崩裂出砰砰巨响。
秦浔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眸缓缓从晋随裸露的胸膛扫过,二人世界被情敌破坏,暧昧氛围荡然无存。
过分凉薄的眼睛也不免多上几分烦躁。
带着柔和暖意的呼吸落在脖间,喻萧衡倾着身体,整个人简直像是趴在秦浔的身上,他降下车窗,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晋先生这是无家可归到只能求我们收留?”
又似是才发现旁边是家有名的会所般说:“原来是刚消遣放松回来,除夕之夜晋先生不和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怎么一个人出来找乐子?”
秦浔抬手碰了碰自己被呼吸浸染得发痒的脖子,夜风灌进车内,他将喻萧衡半披在身上的大衣整理好,说:“坐好,别被风吹到了。”
他一同长大的好友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冷风中等他的回复,他却只关心车内的喻萧衡会不会被风吹到。
这话让晋随笑出了声,但换做是他,大抵也不会多给秦浔关心,嘴上却伤心道:“阿浔,你这话让人太伤心了。”
又看着乖乖听话坐回去的喻萧衡:“再怎么说,我们之间起码也算是朋友,还是说你们结婚了,我就和萧衡连朋友也做不得了?”
他下了结论:“那你也太霸道了。”
说完他又暗示性地敲了敲后面的车窗,脸上笑意不减。
这借宿他今晚是去定了,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秦浔给占去了,起码,也得给他分个一星半点才行。
秦浔吃肉,他也得见点汤。
喻萧衡安慰地拍了拍秦浔的手,说:“开门吧,我看他现在不太清醒,别真把他给冻出毛病了。”
等晋随上了车,他旁若无人地跟秦浔咬耳朵,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未婚夫:“阿浔乖,等回去后我们就不管他了。”
秦浔猛然间抬眼,那一双眼珠像是野兽紧盯住猎物,穿透了夜色:“你喊我什么?”
他无声咽了咽喉咙,声音沙哑:“再喊一遍好不好?”
这样一条把所有獠牙都收起还自愿戴上链子的听话乖狗,该收获他想要的。
“阿浔。”喻萧衡扬眉唇瓣动了动,柔软的声音发出。
他亲密喊过很多人,光是过舟一个人,他就变过许多称呼,过舟,过小舟,小过舟,过小狗,弟弟,宝贝……
但直到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就只喊过秦浔“秦先生”。
谈不上生疏也谈不上亲密的称呼,不知怎么的就一直没有变过。
“你喜欢?那以后都这么喊你。”喻萧衡心虚地抿了抿唇,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好像又受了委屈,看来他得多想点称呼了。
秦小浔……听起来似乎不那么顺口。
他还在继续思索着更多,丝毫不曾察觉秦浔眼底隐秘的攻击性,那是一种猛兽在饥饿数日后终于守到一只可口猎物时的眼神,要一击毙命,要撕扯地囫囵吞下,要在填饱肚子后慢慢品味。
喻萧衡忽地想出了一个更好的称呼,他身体抬起,在秦浔的耳边轻声说:“喊你老公,怎么样?”
恰好,烟花一齐燃放,巨响遮盖了喻萧衡的声音。
独一无二的称呼,秦浔是第一个听见,也只有秦浔听见。
已经悄悄变回平日眼神的秦浔,手指在膝盖上轻点,难耐又肯定地说:“我很喜欢,萧衡。”
大概没有词汇能精准形容他此刻的情绪。
躁动地渴望,又满足到充盈。
身后自上了车就没再夺得一丝注意力的晋随拧着眉不满地扣好安全带,喻萧衡和秦浔的对话无法瞒过他的耳朵,只除了烟花响起的那一句没听见,但想来是一句类似于“宝贝”的爱称才能引的秦浔声音如此失常。
他舔了下唇,论称呼,还是他与喻萧衡更亲密些。
借着醉意,他把那一点在心底较量后产生的得意释放出:“宝贝,好久没听你喊我阿随了。”
风流多情的男人大概过去也没想到自己会沦为这个地步。
他从未因感情而受到挫折,他出手利落,抽身也足够迅速,向来只有别人思念他的份。
在喻萧衡身上栽了个跟头,这跟头太大了,连包间里那几个不怎么熟悉的朋友都瞧出他的失意。
“宝贝这个不合适的称呼也很久没听你喊过了,晋随先生今天是要借着醉跟我讨论一番吗。”喻萧衡没看秦浔的眼睛,分明这也是秦浔知道的事,可无端就有些心虚。
他咳了一声:“宝贝这个称呼,我想大概有其他人更想从你这里得到。”
他沉吟片刻,笑说:“不过这个称呼被说的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比起晋随口中亲密的宝贝,秦浔关于萧衡二字的变化要更加令人动容。
身后的人没了声响,喻萧衡从镜中扫了一眼,那人脸上带着喝酒后的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旁秦浔抬手将他不知何时又坠落的大衣整理好,神色淡淡,语气也清浅柔和:“衣服盖好,还想再睡会吗,现在很安静。”
喻萧衡摇摇头,距离秦浔的家已经不远,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后排座位的晋随早已睡过去,衣服凌乱,满脸通红。
秦浔领着喻萧衡下车。
夜里的温度一降再降,即便只是两步的距离也让喻萧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旁明明直视远方的男人敏锐捕捉到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又握住他的手,炙热的温度通过那一只手传递给他。
进了屋,热气铺面而来,喻萧衡身体放松:“晋随呢,不管他了?”
“我会让人扶他进来的。”秦浔说。
高大的男人身上气息一滞,半垂着眼,盯着紧握的那一双手,仿佛不经意地发问:“你很关心他?”
喻萧衡额角青筋跳动。
他就知道,秦浔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他抿唇忍住笑意反问道:“秦先生,这就算关心了吗,那这么说来,我关心过的人可太多了,让我数数看到底有多少个,也好让秦先生今晚和我一一算过。”
秦浔弯唇,默默地纠正称呼:“阿浔。”
喻萧衡搂住他的脖子,秦浔个子很高,为了视线平视,不得不微微弯身。
“我错啦,阿浔。”喻萧衡说:“真的不是关心,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和他之前的关系,可不能假装不知道硬吃醋啊。”
秦浔移开眼,被说中了心事。
他很清楚喻萧衡和晋随之间什么也没有,或者可以说是晋随剃头担子一头热,他曾不止一次听晋随说起过喻萧衡总是不答应他的邀约,偶尔约出来的那几次几乎次次都有自己在场。
“他喊你宝贝。”秦浔又说,不是在执意要喻萧衡许诺什么,只是这种你来我往让人沉迷。
喻萧衡指腹在他脸侧抵着:“那秦先生是不是也想这么喊?还是说想听我这么喊你?”
“你又喊错了。”秦浔却说。
喻萧衡笑得身体发抖,逗秦浔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了,待笑意渐消,他松开搂着秦浔的手,说:“好啦宝贝,我们再在这里站下去,你的管家可就要等急了。”
为了不打扰到两人,管家本该路过的身影飞快闪回去,已经等候多时。
等到两人终于离开,他才松了口气,一边暗自想着应该没有发现自己,一边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谁知自家先生又喊住了他:“晋随在车里睡着了,麻烦把他扶进来。”
天寒地冻,就算是在车里,那么睡一晚上也会出事。
管家暗自心惊,秦浔和喻萧衡看上去明明是在约会,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晋随是怎么掺和进去的,还跟着一起回来了。
晋随先生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没有眼色的人。
管家感叹着,将睡得昏昏沉沉的人扶进了客房。
次日,晋随醒来后头痛欲裂,看着四周不怎么眼熟的环境,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昨夜自己干了什么。
他喝的并不多,不过是借着醉意发泄,但等到酒彻底醒了,到底还是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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