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浔垂着眼没说话。
喻萧衡一阵无言,他怀疑秦浔是在装傻,又怀疑秦浔是真的不知道,他撑着下巴,两眼认真地紧盯着秦浔,那张斯文感十足的脸上瞧不出什么,只从两眼之中泄露出些许疑惑。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凑近了问:“真不知道啊?”
秦浔任由他动作,深深垂着眼睑:“知道一些,只是没见过。”
这么乖。
喻萧衡现在确认了,虽然的确难以相信一个能那么配合他的男人居然单纯的要命,这个世界上,真还有连小黄书都没看过一眼的人。
阅书无数的喻萧衡玩心大起,他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茶,腕上的玉镯微微向下坠,让他一时还不习惯,足够标志的眼睛只是半垂着就自己带着挑逗。
让秦浔下意识便要去摸,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的触碰合情合理不是吗。
秦浔觉得自己越发失控了,他何时有过这样还未反应过来就摸上去的时候,这种感觉让他拧起眉心,可他并不排斥,甚至隐隐享受。
鼓动起来的欲念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他的教养告诉他不可以放纵,于是只能隐忍在身体之中,一个劲地去触摸喻萧衡的腕,简直像是在通过这个动作在代替什么。
名叫Travis的大狗尾巴摇了又摇,它年龄很大了,什么都见过,即便主人变得不合常理他也毫不意外,叼着玩偶慢悠悠地离开,还不忘用爪子关门。
喻萧衡终于大发善心地询问:“Travis走了,秦先生,想看看吗?”
秦浔的嗓子已经发哑,一个字都说得困难:“想。”
喻萧衡翻出手机,这个世界除去乱七八糟的剧情外和他原来的世界很相似,连网站网址都是同一个。
他故意慢悠悠地翻找着,时不时还要抬眼去看秦浔因紧绷而鼓起的肌肉,如果他摸上去,那里会跳动吗?明明什么都还没做,秦浔就已经这样,实在让人害怕真做些什么的时候。
他垂下眼,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天秦浔跪在他床边任他作为的模样。
他无声咽了咽唾沫,不敢确定秦浔今天还会不会那么听话。
手上翻找小说的动作僵住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秦先生,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也没什么看头。”
秦浔握住那只手,他半跪在喻萧衡身前,眯起眼观察:“为什么突然变想法?”
喻萧衡被他那双洞悉的眼神看得头皮一紧,又是这样,明明已经猜到他的想法还要明知故为,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嘛,他丝毫没发现在这一点上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秦浔都是跟他学习的也说不定。
“看吧看吧。”喻萧衡自暴自弃地说,他还记得前世几本比较喜欢的小说名字,搜索过后,竟然还真的有,他将手机伸在秦浔眼前:“自己拿远点看,不准在我面前。”
这一次得逞的秦浔不再问为什么,只贪恋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一副研究课题般的表情拿着手机走到了沙发对角处。
喻萧衡没了手机,撑着下巴开始觉得无聊,Travis跑得也太快了,不然现在他还能用玩偶逗它。
“Travis几岁了?”喻萧衡整个人都瘫在沙发上,像是一团水。
秦浔抬眼:“十二岁。”
对于Travis那个体型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数字,十二岁的大犬已经开启生命的倒计时。
喻萧衡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去问,回答完的秦浔又重新垂下眼帘一丝不苟地看手机。
喻萧衡搔了搔脸,他不常感到害羞,但……自己喜欢的小黄文介绍给别人,还被当众看,总有一种性癖被暴露的感觉。
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吸引秦浔的注意力。
等秦浔看过来,他指了指唇:“口好干,帮我倒水。”
理所当然地像是秦浔天生就是伺候他的仆人,又或者他天生就该享受所有人的宠爱。
温度刚好的水沾湿了唇,他扯住秦浔欲要离开的袖口:“别看了。”甚至还罕见地加了句似撒娇的:“好不好?”
见秦浔不说话,他翻身坐起,语气变得坏起来:“你看那个眉头皱得那么紧,跟在研究什么似的,我看着心烦。”
“那就不看了。”秦浔扣上手机。
喻萧衡错怪他了,他并非是在研究什么,只是一下子骤然接触到那么直白又带着□□的文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用了看工作时的心态。
并且他更为在意的是故事之中的情节:“为什么书中的“我”不像是主角?”
换算一下,那就是喻萧衡和晋随才是一对,而他不过是个可怜又无能的炮灰。
白天那一出他的确是在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自寻烦恼……
喻萧衡却乐了,捧着他的脸说:“发现啦,我看你下回还装不装大方,我要真喜欢晋随,就你这态度,呵——”
晋随得爽死。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喻萧衡挑了下眉,盯着秦浔拧起眉说:“书里那些都是写着玩的,不用当真。”
“对不起。”秦浔说。
喻萧衡没反应过来他说为什么道歉,只是下意识就回口说:“那咱们一笔勾销,你也别惦记着补偿的事。”
“一码归一码。”秦浔淡淡说。
喻萧衡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
“我当主角?”秦浔说。
喻萧衡没理,心道什么主角,你估计就看了两章,那名角色充其量算个炮友而已,别到时候知道了又跟我反悔,他严重怀疑秦浔做的出这种事。
明明看上去斯文高冷,实际上脸皮比他还要厚。
*
喻萧衡带秦浔回了喻家,临近年关,家里也发了好几条短信,他没有不回去的理由。
一眼看过去一家人坐得整齐,喻萧衡却没瞧见过舟,问了一通都说是没见到,他皱了皱眉,一时难以确定过舟的意思。
直到回了房间拉开窗帘,喻萧衡才弯唇笑了笑。
过舟还在生气。
身侧的秦浔察觉到他的想法,忽然出声:“你想去找他?”
“天太冷了,他在外面要冻坏。”喻萧衡解释,最近天气一直不好,明明快到午时,天还灰扑扑的,透露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喻萧衡走到后院,隔着不远的距离,只见过舟站在朦胧雾气之中,背对着,一身黑衣,明知他回来,却躲起来,躲也不躲好,故意站在从他的窗能一眼瞧见的地方。
他一路走来的动静不小,却没半点反应。
喻萧衡踢了提脚边的花盆,朗声说:“过舟,你再装听不见我就走了。”
过舟回过头,几步走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只冷笑着。
“你这是在等我哄你?”喻萧衡问。
过舟沉默,抬眼扫向不远处窗户后面的人影,意思已经分明。
喻萧衡顺着他的视线往那里看,不出意料瞧见了秦浔。
第68章
湿哒哒的空气终于酝酿出几点雨滴,房檐下挂着的冰锥今日过后大约又要延长了,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哄人算是喻萧衡的长项,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过舟此刻想听的话,他想过舟想要的大概也就是这个。
但或许是窗后的那道人影,又或许是不忍心再同过舟继续做无谓的纠缠,总之,他一时没说出口。
过舟的眼睛突然沉寂下去,嘴角讽刺的弧度反倒越来越大,他擦了擦额头上的雨点,说:“你现在连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对我说了。”
“你带他来这做什么?商量你那破婚事?”
一连串的话让喻萧衡头痛地按了按额角,过舟是锋利的,不能因为他平日里的听话乖巧就真的认为毫无尖刺,他总是穿一身黑,眉头都喜欢皱得紧紧的,阴郁又苦大仇深,难搞得很。
“我说中了?”过舟步步紧逼,他毫不在意正牌未婚夫秦浔的注视甚至故意让秦浔看得分明。
“你说得对。”喻萧衡点点头,无视过舟更加难看的脸色,又道:“所以不准再闹了,这事不会因为你不同意就算了的。”
过舟垂着眼睫,他的睫毛是喻萧衡见过最为浓密的,一滴雨珠恰好落在眼睫,像是哭出来的一滴泪。
喻萧衡又有些心软了,可怜巴巴的男生太像他从前养过的一条狗,他盯着那滴雨珠:“擦擦脸,我们一起进去。”
男生并不动作,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你帮我擦。”
固执地几头牛都拉不回。
喻萧衡把人从雨线里扯进屋檐,无声叹了口气,过舟忽然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肩膀肩膀上,语气凶狠地说:“喻萧衡,明明你先招惹我的,你一见我就勾引我,你现在遇见其他人了就想要抛开我,门都没有。”
越说越可怜,尾音都带着颤。
耳后的那一小块皮肤被热得发烫,忽然有滴滚烫的水珠滴在上面,顿时如热油进了热锅,呲的一声冒起火花,浑身发麻。
带着节奏感的脚步声响起,喻萧衡顺着声音看过去,秦浔站在门边,然后抬手敲了敲门板。
咚咚两声,让人再无法忽视。
过舟抬起脸,目光刺过去:“没人教你打扰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
秦浔好似没听见,只看向喻萧衡:“我只是不想我的未婚夫被别人占了便宜。”
那双眼睛一向很有穿透力,喻萧衡顿时觉得自己刚被过舟搂过的腰都发痒,他咳了一声,眨眨眼,装傻地先一步飞快离开。
说什么都理不干净的话还是不说为好,逃避是最好最快的选择。
只剩下两个男人的屋檐下,流淌着无法看见的交锋。
过舟扯了扯嘴角,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很紧,他输了,喻萧衡一句话都没替他说,他的请求也一个都没有满足,他打量着秦浔,越发觉得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讨厌得厉害。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曾经林将行对他说过的话,那句话改一改说在秦浔身上格外合适。
“你不过就是下一个我,等他觉得没意思了,不想再继续了,你也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所以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你也没什么不同。”
过舟的肩膀擦过秦浔,少年在自己不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表现得格外明显,让人分不清究竟此刻的他是真实,还是在喻萧衡面前的他才是真实。
雨越下越大,如断线珠子一般坠落,亮着大大小小的水泡顺着雨水往下流。
秦浔伸手去接雨,刺骨地寒,他微侧头看向喻萧衡房间的方向,永远能轻易调动他情绪的男人冲他招了招手,似乎被雨水溅到,很快又缩了回去。
“被抛弃这种滋味还没尝过,试一试也不错。”秦浔轻声说,他擦拭着指尖,语气越发低沉:“不过还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
静谧的房间内喻萧衡靠在沙发上,听见敲门声他下意识以为是秦浔:“进来。”
进门的却是喻笙秋,长相精致的少年和过舟一样的年纪,气质却完全不同,大概是扮习惯了天真的乖孩子,即便松下伪装,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也是娇生惯养的小王子。
“哥哥,我以为你的目的是我。”一缕孤魂恰好进入他哥哥的身体里,又热衷于扮演宠爱弟弟的好哥哥形象,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从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但这么快就结束了?
快得让喻笙秋不甘心,那一点点的甜头被太多太多其他的味道掩盖,让他简直发了疯一般想再次品尝,结果还没尝到,老板告诉他抱歉,我不做你的生意了。
没人还能忍下去吧。
喻萧衡扬了扬眉,他修长的手指点在下巴上,高傲地像是国王向他的臣民宣布新的法令:“曾经是,但现在结束了。”
喻笙秋半跪在他面前,低头亲吻他放在膝上的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还是说只有不听话的人才能得到你的关照?”
他说的实在没有道理,事实上在喻萧衡过去的几年里,对于喻笙秋一个人的关照比谁都要多,只是最近才有所冷落。
喻萧衡抽出自己的手指:“阿笙,我不可能喜欢谁。”
喻笙秋眯起眼:“那那个人呢?”
秦浔?
喻萧衡顿了下,抬了抬下巴,斩钉截铁:“不会。”
喻笙秋笑了,笑得前俯后仰,满脸通红,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他等着秦浔也被抛弃的那一天,结婚又如何,喻萧衡又不喜欢他,只要不喜欢,他就还有机会。
这种安慰很有效,半遮半掩的门外站了一道长影,喻笙秋看也不看,就径直离开。
秦浔敲响门,隔着门缝看喻萧衡:“我都听见了。”
喻萧衡做好了他会听见看见的准备,闻言抬抬下巴,等人靠近后,他勾了勾手指:“所以,你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不可能。”秦浔说,到了手的人傻子才会松手。
喻萧衡弯唇,放在他看过的小说中,他简直是典型的渣男反派,不过这刚好合了他近几年一直扮演的人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演久了戏演得入了味,上一世时他就是很难出戏的一个人。
“秦先生,那我们可说好了,到时候可不准因此找我麻烦。”
秦浔却没回,还在细声追问:“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喻萧衡一阵无言,说真的,秦浔,你现在真的有点恋爱脑了,居然还在想这个问题,说来好巧,他身边各个都是恋爱脑。
秦浔半跪在他的身前,那双足够漂亮的手禁锢着喻萧衡的手,他还在追问:“一点点都没有?”
喻萧衡轻啧一声,秦浔的那张脸实在有诱惑力,尤其是在此刻,是不知道又从哪里学来的可怜相,简直不忍心再说拒绝的话。
喻萧衡盯着他眼尾发红的那片皮肤:“我要说是,你是不是都要哭出来?”
近在咫尺的俊脸越来越近,以至于喻萧衡不得不微仰起头,呼吸落在他的耳边,一团热流划过。
低沉的嗓音响起:“你想看我哭吗,你想的话我可以试试。”
接着才回答了喻萧衡的话:“一点都没有的话我会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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