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萧衡弯唇:“你要是拿对待花草的态度对待旁人,谁还会说你冷漠。”
秦浔顿了下,没回答,却问道:“你呢?你觉得我太冷漠无趣吗?”
喻萧衡听懂他的意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故意不立刻回答,一点一点熬着倾听者的心神,让人恨不得趴在他身上咬着他的脖子逼他说出话,若他是驯鹰人,那一定极为优秀,就算是秦浔也忍不住停下动作,用一双暗色的眼睛盯住他。
“会觉得吗?”甚至,还又追问了一遍。
“嗯——”喻萧衡坏心眼地拉长了声音,然后绽开笑容:“不觉得。”
私下里的自己或许比秦浔更加冷漠无趣,秦浔对他的不同也摆在了明面上,他不介意,也没有资格再去介意。
用过了早餐,室外空气湿哒哒的。
喻萧衡上了车,左右瞧了瞧,问驾驶座上的人:“我还以为你会把Travis带来,不是说它想我了吗?”
秦浔启动汽车,神情自若地说:“它不爱出门,所以,你愿意去我家见它吗?家里有很多客房。”
暗戳戳的同居邀请。
喻萧衡挑了下眉,这无疑更加方便他去做任务,一时之间似乎没有理由去拒绝,他点着唇同意。
秦家的老宅子是淮岷有名的一片小区,喻萧衡曾听说晋随的家也在这边,或许这就是这两个人会相识的原由。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瞧见晋随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喻萧衡还是忍不住惊讶。
他侧头看向秦浔,秦浔淡淡与他回望。
没有宴会上的光彩夺目,穿着一身休闲装的夫妻对视一眼,惊讶于秦浔竟然把人带回家了,又忙不迭地客套应对。
“爸妈,关于订婚的事,你们的意见是什么?”秦浔坐在沙发上,比起家人,他的态度更像是合作伙伴,嘴上客气,实际却不容拒绝。
落地窗外雨水淅淅沥沥,石板路上淋了一层水光,喻萧衡一时有些出神。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的母亲,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幼时并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离婚,为什么总是那么累,为什么总是不够关心他爱他。
直至年龄渐大,才终于从那些细节看出爱意。
说来好笑,母亲性格和秦浔有些像,都是不爱说话只靠行动的那一类人。
他还没带过男朋友给母亲看一看。
他鼻子开始发酸,笑了笑盖住情绪,按住秦浔的手,说:“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太突然了。”
桌上热茶蒸腾出白色雾气,秦父秦母接是轻声细语,与雨声相和,温馨得像是误入了一场梦。
“阿浔,可以请你帮我把房间里的那个盒子拿过来吗?”秦母忽然说。
秦浔点头,起身离开。
经过茶室,晋随靠在门边看着远处正在喝茶的喻萧衡忽然说,手指在裤袋中反复摩挲着,皱紧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你赢了。”
秦浔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声音冷冷响起:“没有什么输赢。”
“总是作为赢家的你自然可以潇洒地说出这句话。”晋随嗤声道。
“以真心换真心,只想着输赢的人也没资格去说这句话。”
晋随愣了下,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笑了一声,对于喻萧衡的感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有多少是出于对秦浔的竞争意识,他以为秦浔同样如此,向来放在一起比较的两个人共同喜欢一个人,那自然得分出个胜负来,争抢的对象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以真心换真心?
晋随要笑出声,秦浔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不适合说这句话。
打火机开开合合。
他咬着烟蒂,记起在过去许多时候秦浔赢过他时也是这种没有情绪波动的模样,对于胜负的执着大概只有他一个人。
抿湿的烟蒂怎么点都点不着,打火机像是失了控,火苗乱窜,就是不按照他想的方向去。
晋随狠狠扔掉烟。
远处喻萧衡与秦浔父母逐渐熟悉,这是一对很和善的夫妻,虽然与秦浔透着股莫名其妙的生疏,但对于喻萧衡竟然很热情,几句话下来秦母已经拉着他的手问他爱吃什么了。
喻萧衡不擅长这种场合,除去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外,他是不太懂和长辈相处的,克制地又说了几句话,以找秦浔的借口终于脱身。
刚转过拐角,一只手突然将他扯进房间。
绵绵阴雨的天气下,这间光线不好的房间视野昏暗,房门咔哒一声关闭,喻萧衡被抵着,后背靠在门板上,愣神之后才从昏昏沉沉的光中认出晋随的面容。
丝丝缕缕的烟味冲进他的鼻尖。
喻萧衡拧了拧眉:“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宝贝,你和他什么时候成了可以订婚的关系?”晋随压在他身上,入目的是喻萧衡微红的脸颊,刚刚的一通反省都成了笑话,他在意胜负,但也在意能否得到这个人。
毕竟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把人拉进空房间,还要说上这么一句酸不溜秋的话。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想知道秦浔有哪里比得上他,比得上另外那几个人。
喻萧衡却避而不答:“宝贝这个词是不是不太方便?”脑后有响起的脚步声,他侧过脸,贴在门上的耳朵听见越来越近的声音,大约是秦浔,他记得秦浔换了一双拖鞋。
局面越发有趣起来。
压在身前的晋随也顿住了,但很快弯起一边的唇,压低声音说:“你说阿浔要是看见他的未婚夫被我压在身下会是什么反应?”
喻萧衡手反撑着门板,秦浔大约猜到他在这间房间了,抬眼看着晋随兴奋地发红的脸,说:“大概不会像你那样兴奋得要命,他没有绿帽癖。”
言下之意,便是晋随有。
“叔叔阿姨知道我和你的事还会同意你们的订婚吗?”晋随的话不戴一点威胁,就像是单纯好奇喻萧衡的反应。
喻萧衡扯扯唇反问:“你觉得秦浔是会在意父母态度的人?”
说到这里,就连晋随也不由得佩服秦浔,能完全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只见过秦浔一个,戴着手铐颈圈这种情趣用品还能面不改色接待他的更是只有秦浔能做的出,他眯了眯眼睛,忽然知道了秦浔为何能在那样多人之中拔得头筹,眼前这个人无疑和他一样有着恶趣味,除了秦浔,谁能这么直白地跟他玩这些游戏?
门被敲响。
秦浔声音平静:“萧衡,你在里面吗?”
这间房很小,只要一打开门,里面就一览无余。
他垂眼,只见喻萧衡一脸兴味地在观察他的反应。
此刻进退两难的场面到底有几分是喻萧衡在有意配合?
神经末梢都在兴奋地跳动,晋随两只眼睛都发红,呼吸在过于刺激的场景下变得粗重,耳边是喻萧衡清浅的呼吸,一门之隔的有着未婚夫名分的秦浔就站在那里,目光被门板阻隔,若是他的动静大点,秦浔会听见吗?
喻萧衡的确很能看破人心,尤其是阴暗的人心。
“阿随,你敢动我吗?”他口中吐露久违的称呼,上扬的眉眼带着兴味,又得意洋洋得让人想真的把他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顿让他见识见识厉害才好。
晋随心痒得厉害,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喉结处,冰得他小腹紧缩。
“你不敢。”喻萧衡给出了结论。
晋随眯起眼,火气从胸口涌出,想让他瞧瞧厉害,谁知门外秦母声音突然响起:“阿浔,你怎么站在这,看见阿随了吗,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有,我找一找他。”秦浔说。
一道轻柔的脚步声离去,喻萧衡抬眼,他踢向晋随的鞋尖,笑:“阿姨在找你呢。”
一时之间,晋随的禁锢松动,再一回神,喻萧衡已经握上门把手,朝他扬了扬嘴角,张合的唇形是几个字的形状:胆小鬼。
门再次关起,阴暗的房间一如他的内心,明明不屑一顾却忍不住附耳倾听那对“夫夫”的对话。
“脸怎么这么红?”秦浔问。
喻萧衡用手背试了试,的确烫得厉害,他眼尾瞥向紧闭的房门:“被某个爱躲起来的小东西给吓到了。”
第65章
他毫不掩饰房间之内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让一门之隔的晋随心都要跳出来,他揉了揉贴在门上被凉到的耳朵,忽而嗤笑出声,任何一个人瞧见此刻的他都会认为他有病吧,还病得不轻。
心里这样想着,晋随动作却不见丝毫犹豫,甚至贴得越发近,试图让呼吸声都进入耳孔。
门外,秦浔眯起眼,手指贴在喻萧衡的脸上,像是忍气吞声的人夫:“不是生病了就好。”
喻萧衡装作看不见他眼底的暗色:“阿姨让你拿什么了?”
秦浔已经将盒子递给秦母,他回忆说:“大约是某种传家宝。”
喻萧衡心想,果然如此,他和秦浔心知肚明订婚甚至后面的结婚都只是因为他的任务,他自己更是不知道有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这件事一但涉及到双方家庭,不确定也得成为确定。
他瞥了眼门,探了探身子,近乎趴在秦浔耳边小声说:“你和你妈妈说我不能收。”
秦浔眼中有暗色闪过,他捏住喻萧衡的手问:“为什么不能收?”
喻萧衡轻啧一声,被他瞪了一眼的男人脸上未显露分毫情绪,装模作样的本事修炼到了极致,他咬牙贴在他的耳边:“你知道的。”
秦浔沉默不语。
喻萧衡捏那只耳朵上的软肉,无奈说:“你非要我说出口吗,秦浔,等我们分开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那东西留在我这里过你就不会后悔?”
秦浔耳朵尖开始发热,薄唇张合:“我只知道我答应你,现在的我会后悔。”
他顿了下,补充说:“也不会有其他人。”
喻萧衡没了办法,秦浔却紧追不放:“你就那么想和我结束?还没开始就想着分开的事。”
喻萧衡心道自己只是说出事实,还是一个有着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他太了解自己了,有系统的存在他就不可能会和秦浔产生感情,没有系统……他反倒说不准。
他的沉默被秦浔收进眼底,钳住他的力道越发用力,秦浔触及到喻萧衡的目光,却只是垂了垂眼,颇有一种装死的感觉:“我劝不动她,所以你别想了。”
若是喻萧衡没有瞧见他和父母之间的相处,还会相信这话,可分明这一家人是秦浔做主导,秦浔根本就是找个借口敷衍他,还是没有用心的借口。
喻萧衡也不再纠结,抿唇:“那我们走吧。”
两人说着话,门内突然有一道声响,不大不小,刚好能将注意力吸引过去。
喻萧衡暗暗弯唇,门内的人没听见他和秦浔的对话,等急了。
他将手指抵在唇边朝秦浔示意,轻手轻脚地带着人离开,放轻了的脚步声可以确保晋随连一丝动静都听不到,他想知道晋随能在那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待多久,只为了脸面以及那一点奇怪的癖好。
两人轻手轻脚走过转角,喻萧衡身体放松勾唇笑道:“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
秦浔眼眸眯起:“只是从小认识罢了。”
喻萧衡觉得手腕有些痒,低头才瞧见自己一直被秦浔拉着,秦浔手掌温度很热,用的力气也大,大概那一处都被勒红。
他转了转手腕,听秦浔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喻萧衡愣了下,抓了抓终于解脱的手腕,他不记得有没有和秦浔说起过,随口回:“你生日那天。”
“他是个多情的人,不管对什么都一样,兴趣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排队等他回心转意的男人大概能绕碧波湖三圈。”秦浔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远处那扇门的方向,生日那天喻萧衡的闯入让他们相识,没想到也给了晋随认识的机会,实在让人滋味复杂,他垂眸看着喻萧衡那只被抓得发红的手腕,说:“上点药吧。”
“没必要。”喻萧衡摆了摆手,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那么一分阴郁,心里又觉得好笑,这个人连吃醋给情敌使小绊子都是暗戳戳的。
他无声挠了下秦浔的手心,眯起眼,危险又善意地提醒:“秦先生,你没发现你现在对我的情感越来越危险了吗?”
“哪里危险?我不觉得。”秦浔歪头,他面无表情做这个动作时着实戳喻萧衡的心。
家里的阿姨已经来提醒开饭了,四处瞧了瞧没看见晋随的身影,还在和秦浔询问是否见过。
“没见到,大约是在洗手间?等会他会自己过来的。”秦浔一本正经地说。
阿姨半信半疑地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餐厅的落地窗外雨点淅淅沥沥,石板路湿漉漉一片,衬得餐厅越发温暖。
“做的菜要是不合你胃口的话就和阿姨说,下次来换个厨师。”秦母笑着和喻萧衡说话,她习惯性地朝一旁的位置看了看,没瞧见晋随,皱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晋随的声音就响起:“抱歉,我来晚了,今天饭菜好丰盛,萧衡你可要尝尝,秦阿姨家的饭菜味道可好了,小时候我常来蹭饭。”
他脸上带着水汽,大概是刚洗过,表情自然,没有异样,心态好得吓人,半点看不出红着脸眼睛闪光的模样。
喻萧衡弯唇:“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话音刚落,秦母招呼着晋随赶快坐下,这一坐,恰好就和喻萧衡面对面,而左手边的位置坐的是秦浔,抬眼低头两个方向各看一人。
秦家的饭桌上并不讲究食不言,只是秦浔并非多话的人,喻萧衡又不熟悉,只听晋随同秦父秦母聊得开心。
白色的山药片黏乎乎地从筷子中掉落,秦浔看过来。
喻萧衡的表情有些僵硬,晋随胆子越来越大了,又或者是因为刚才的原因,一时情绪上头变得无所顾忌,此刻喻萧衡觉得自己的小腿在被轻轻蹭动着。
“尝尝这个?我记得你喜欢吃。”晋随毫不掩饰他与喻萧衡的熟悉。
“好。”喻萧衡下意识看向秦浔,忽然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这幅场景像极了前世他看过的某些带点颜色的文中才会出现的剧情,滥情的“妻子”,老实的“丈夫”,以及胆大无所顾忌的偷情对象。
43/65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