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顿时喜笑颜开。
待到洗漱完毕,玉攸容坐在书案前处理今天的政务,抬头的一个折子就是上次留中的侍中人选图册,想到上次的乌龙,他顿了一下,除了已经圈上的梅盛雪说的那两人外,又提笔勾了一个容貌最盛的——乌海郡王之子程甜月。
“流萤,等会儿将这个折子单独发出去,传他们三人进京,择日觐见。”
“是。”
……
“皇祖父!”邬暇每堆完一个雪人儿便跑进来,扑到玉攸容怀中来请功,而梅盛雪直到三个雪人儿都堆好了,还在外面。
“梅哥哥说要再捏三个小的。”邬暇在他怀中抬起头,看着窗外跃跃欲试。
玉攸容环住他,“皇祖父看折子看累了,暇儿能帮皇祖父念一下吗?”
邬暇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梅盛雪和他手里的雪人儿上收回来,端端正正地坐在玉攸容怀中,开始念起折子来。
玉攸容抚着她的头,不时纠正她的错字。
梅盛雪将三个雪人儿放在窗台上时,看到的就是这温馨的一幕。
邬暇虽然在读折子,但余光一直在看外面,看到窗台上的三个雪人儿双眼一亮,却还是等到这本折子读完,才兴奋地拍拍皇祖父的手,示意她看外面。
玉攸容侧头,便看到了窗边站着的白衣似雪的梅盛雪,和他身边紧紧挨着的三个小雪人儿。
看着他眉毛上染着的冰霜,玉攸容招招手,“进来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是。”
梅盛雪从窗边消失,从门口走了进来,站到他身边,为他磨墨。
玉攸容笑着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你手还冷着呢,先去烤烤,暖了再过来。”
“我……”
“去吧。”玉攸容注视着他。
“梅哥哥你去吧,我来为皇祖父磨墨。”邬暇从玉攸容怀中跳下来,一副要接过重担的样子。
“还是我来吧。”流萤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接过梅盛雪手中的墨条。
邬暇失落地叹了口气,又爬回玉攸容地怀中,认命地念下一封奏折。
玉攸容眼中染上笑意,看着梅盛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烤着炉火,眉毛头上的霜雪都渐渐化去,变成了湿润的水滴,沾湿了他的头发,从他低垂的眉眼上滑落下来,恍然若泪。
他收回目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皇祖父,有人奏这个枯厉心狠手辣、嗜杀成性哎!”
“她杀的那些都是坏人。”
“坏人难道不是杀得越多越好?这个人说杀坏人的人心狠手辣,她肯定也是坏人。”邬暇对自己的推论满意地点点头,仰头期望地看着玉攸容,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这个不一定……”
……
终于将所有的奏折念完,邬暇直接瘫在了玉攸容的怀中。
累。
好累。
她瘫着瘫着,又给自己翻了个面,埋在皇祖父的脖子中,使劲蹭。暇儿太累了,要和皇祖父贴贴!
在贴贴的时候,发现书案上还留着一个折子,它既不和审过的折子放一堆,也没有放在原来放未审的折子的位置。
一定是审漏了!
邬暇深吸了一口气,又爬起来拿过那本折子翻开,“哇——”
她惊呼出声,好多漂亮哥哥!
“皇祖父,这是要给我选妃吗?”她兴奋地仰头问道。
“这是给哀家选侍中。”玉攸容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邬暇眼眸一转,明白过来。“那就是给皇祖父选妃子。”
“是给哀家选臣子。”玉攸容伸手要拿走她手中的图册,邬暇把它藏在怀里不给皇祖父拿,“我来帮皇祖父选。”
玉攸容失笑,“好。”
邬暇拿出图册,一页一页地翻。
“暇儿选好了吗?”
“皇祖父你不要催,选人才这种事,要精益求精,细细琢磨,快不起来的。”
“暇儿说得对。”玉攸容抬眸,见流萤、梅盛雪……满屋的人脸上都露出笑意。
“皇祖父,我选这个。”
玉攸容垂眼,看她选的人,是她刚刚新圈起来的那人,“暇儿为何选他?”
“因为他最好看!”邬暇理直气壮地说道,“皇祖父,这个红圈是什么意思呀?”
“这是哀家选中的侍中人选。”
“皇祖父为何选他?”
玉攸容眼中露出笑意,“因为他最好看。”
他抬眸,看向梅盛雪,只见他垂着眼,看不清喜怒。
应该是难过了。
他猜测着梅盛雪的心情,重新垂下眼。
……
是日。
三位被选中的侍中入宫觐见,玉攸容特意让人将梅盛雪请过来。
“佩悠他们走后,宫中便只有你一位侍中了。今日你也见见他们,日后便由你来教他们在宫中如何行事。”
“是。”
梅盛雪应道,耳边却又响起太皇太夫那日的戏语,“因为他最好看。”
“主子。”流萤从外面走进来,“三位公子在外面候着了。”
“进。”
“宣工部尚书之子柳容溶、吴山县令之子赵微言、乌海郡王之子程甜月觐见——”
“草民拜见太皇太夫,太皇太夫千岁千岁千千岁。”柳容溶、赵微言、程甜月三人同时拜道。
“平身。”
“谢太皇太夫。”三人站起身。柳容溶安安分分地站着,赵微言略有些拘谨,而程甜月则抬头大大方方的露出漂亮脸蛋,对着玉攸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都放松一些,坐到哀家身边来,吃些糕点。”玉攸容笑道,“哀家唤你们来是想问你们,愿意留在哀家身边当侍中吗?”
“想!”程甜月正吃着糕点,闻言毫不犹豫地答道。他母亲说了,让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留在太皇太夫身边。
柳容溶和赵微言对视了一眼,亦是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哀家这儿有一份考题,你们到侧房去做。做好了,便能留在哀家身边。”玉攸容取出三份提前抄好的考题递给流萤,流萤再转交给二人。
“是。”
程甜月的脸拉了下来,他只瞟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答得很好,他什么都不会。
他看了太皇太夫一眼,见太皇太夫吩咐完,便转头和身旁的人说话了,看都不看他们。
他身旁那人白衣似雪,整个人如同高山的冰雪千古不化,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梅盛雪了。
他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等到前面的两人都走远了,一溜烟又跑了回去,可怜兮兮地看向玉攸容,“太皇太夫我不会。”
“那你就不能留在哀家身边。”
“我想留在太皇太夫身边,”程甜月仰头看向太皇太夫,绞尽脑汁道,“我听说太皇太夫有两只狐狸,我可以给太皇太夫养狐狸!”
玉攸容被他逗笑,伸手招他过来。
程甜月跪在太皇太夫身旁,把脑袋放在他膝上,在他手心蹭了蹭。
玉攸容失笑,便顺势揉了一把,“哀家看你就是个小狐狸。”
程甜月仰头,无辜地看着他。
玉攸容伸手握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怎么想到这么做的?”
“我母亲一招手,歌姬就这样做的,她很喜欢。”程甜月扬起笑颜,狐狸眼中露出无辜的诱惑,“我也可以做太皇太夫的歌姬。”
梅盛雪垂眸。
“你唱歌好听吗?”
“好听的!”
“那你给哀家唱一曲。”
“唱完就让我留下吗?”程甜月眨了眨眼,下巴在玉攸容手上蹭了蹭,甚至得寸进尺了。
怎么真像是他养的狐狸似的,玉攸容笑道,“是,唱好了便让你留下。”
程甜月眼眨都不眨,就这么仰着头的姿势,唱完了整首曲子。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玉攸容收回手,“你留下吧。”
“是!”程甜月露出笑容,正想凑近再蹭蹭,便对上一双千古不化的冷眸,顿时被吓得不敢动弹,乖乖跟在流萤身后下去了。
“太皇太夫,”待他走后,梅盛雪垂眸唤道。
玉攸容侧头看他。
“我要教他侍寝吗?”梅盛雪握紧手中的茶杯。
“你会吗?”玉攸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既温柔又无情,似玩笑又似认真。
梅盛雪无法思考,不想思考,如果太皇太夫愿意找一个人,为何不能是他?他松开手中的茶杯,抬眸看他,带着飞蛾扑火的炽热,“我可以学。”
第76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四十)
玉攸容被他眼中的炽热晃到。
他望着梅盛雪, 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将他拉出泥潭、亲自为他拂去尘土擦去眼泪磨砺长大的少年,望着他纯粹而赤诚的灵魂,在心中叹了口气。
居然是真的。
“和哀家说什么气话呢?”玉攸容望着他露出笑容, 捻起一块梅花糕递给他, “他们是哀家的侍中, 你不仅是哀家的侍中, 还是朝中的太医令, 不是那些玩意儿。”
“不是气话。”
梅盛雪看向玉攸容,认真地说道。说完便接过梅花糕, 低眸静静吃着。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中。
玉攸容有点生气, 他自然知道梅盛雪说的不是气话,只是他没想到梅盛雪如此执拗, 执拗到对自己的心意容不得一点否认,执拗得一片赤诚。
他气着气着那股气便消了,伸手也拿了块梅花糕。
梅盛雪垂着眸。
和着蜜的梅花馅儿流入口中,落入咽喉, 却在流经心口的时候, 化作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药味儿。
他应该藏得再好一点儿的, 他藏得应该再好一点儿的。但既然被发现了,他便不知足地想要更多, 渴求着那他在梦中才能得到的垂怜。
心口处的苦涩向着喉咙处涌来, 在口中回荡,却又被舌头品出些甜味儿来。
太皇太夫的确宠爱他, 若他是太皇太夫, 早就将自己拖下去斩了, 哪儿还容得下自己在这儿吃梅花糕。
“主子,这是另外两位公子的答卷。”流萤从外走进来, 递给玉攸容两份答卷。
玉攸容伸手接过,垂眸看去。
这考题是他比照着科举出的,没想到两位公子也答得有模有样的。
“让他们留下吧。另,他们是从其他地方远道而来,在城中给他们专门拨一处宅子做侍中府,让他们安顿下来。”
“是。”
玉攸容吩咐完,看向梅盛雪,眉眼间露出疲态,“哀家累了。”
梅盛雪手中的梅花糕尚未吃到一半,抬眸看向太皇太夫,却未见太皇太夫垂怜。
他垂眸,垂手起身告退,垂下的衣袖挡住了手中的半块梅花糕。
“臣告退。”
玉攸容颔首,看着梅盛雪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
“流萤。”
“主子。”
“太医令在薛钰一案中立下奇宫,赏府邸一座。”
“好!”流萤替梅盛雪高兴,双眼笑成一弯弯月“梅府他回不去,往日只能住玉容宫中,如今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既然已有宅邸,日后他便不再留宿玉容宫。”
流萤这下明白过来了,脸上的笑容变为担忧,“主子,您和梅公子……”
玉攸容摇了摇头,他便不再追问。
“主子,我扶您去休息吧。”流萤小声道。
“哀家还不累。”玉攸容垂眸,目光落在盘中雪白的梅花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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