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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烹日(近代现代)——澄麟

时间:2024-04-05 16:44:47  作者:澄麟
  脸颊上的鲜血已经渐渐凝固,只有伤口持续传来轻微的刺痛。鲜明血痕将时川的面容衬得格外苍白,衬衫上下血迹斑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无措。
  可是时川本人仿佛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径自失魂落魄地僵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脑海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轻轻重复着刚才听到的那几句话。
  手术室门前的灯光几乎将汤筠从刚才起便一直悬着的心搅得七零八碎,浓密睫毛下面的眼睛睁开又闭上,他眼中的水光最后还是聚成了一汪湖泊。
  铁质长椅颤抖两下,汤筠还以为是有人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匆匆抬起胳膊用袖口揩干眼泪,放下手时才发现对面空无一人。
  原来这种令人齿寒的战栗不是来自于地面,而是来自于坐在自己身侧的时川。
  猝不及防地,他想起了当年从那扇未完全阖上的房门中,窥见的那张热切侧颜。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悄悄回响,自两瓣没有血色的薄唇一直传至门外的汤筠耳中。
  似是薄雾之中的晨钟,悠长辗转,终于在十年后将余音传至了时川的耳边。
  “我承认自己对你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好,甚至在你和我哥的婚礼开始之前,我还出言挑衅过你。”
  青年的嗓音别扭而尴尬,时川终于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也在木然之外多出了一重情绪。
  “但是我一直没告诉你的是,婚礼那天我哥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却知道其实他真的很开心。”
  “宾客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我扶着我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然后在半路上,他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小筠,我终于做出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从前我一直不敢把这些告诉你,”汤筠默默垂下眼,露出发间乌黑的发旋:“因为我觉得你并不珍惜他,我担心这些会成为我哥的软肋。”
  “但是现在想一想,我还是决定把这些告诉你,”他抹了把脸,表情疲倦却又如释重负:“因为我猜,如果我哥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那他或许已经做好了让你知道这些的准备。”
 
 
第95章 昭昭之明(一)
  手术漫长而焦灼,以致于门上绿灯亮起的时候,时川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游洲因为失血过多而暂时处于昏迷,好在术后情况还算不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当时事发突然,但时母次日便迅速动用关系给游洲联系到了A市最好的医院,同时请来了经验丰富的护工。
  短短几天时间两家人俱是心力交瘁,更不用说夜夜伏在游洲病床前,几乎从未阖眼的时川。情绪和生理上的巨大波动让他的双颊迅速削瘦下去,下巴上长出的青色胡茬显得时川的眸色更深,尤其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的游洲时,眼神中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
  躺在病床上的面容清隽苍白,浓密的睫毛稳稳垂下,即便清楚游洲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可当看到他的时候,时川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他满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一连几夜,只要他闭上眼睛,当天的场景便会在时川的眼前再现。甚至偶有几次他在照顾游洲的间隙打盹时,闭眼的瞬间也会看见对方溅上鲜血的侧脸和愈发微弱的呼吸。
  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之后,时川都忍不住伸手探探游洲的鼻息来确认对方是真的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身边。强烈的紧张与不确定最终让时川变得愈发焦灼,甚至本该在这里照顾病人的护工也被他吓了一跳,几乎想要通知其他家属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不巧的是时家父母这几天都疲于帮忙管理儿子的公司,汤姨全身心都放在了游洲的心上,以致于她竟也忽略了时川身上强烈的反常之处。
  而当两家父母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川已经因为长时间不眠不休透支了身体,被惊慌失措的护工发现晕倒在了病床之前,然后紧急送到了医生那里。
  多年以来,无论是当初创业失败还是因为拒绝结婚而被断掉了全部的经济来源,时母都从来没见过时川这样狼狈憔悴的模样。
  想到还在病床上昏迷着的另一个儿子,她的眼底终于忍不住泛起一层水雾,思忖片刻,时母还是打电话叫来了秘书梁成柏,嘱咐他务必把时川送回家中好好休息,并转告儿子他们会在这里守好游洲。
  ————————————————
  时川在黄昏中醒来,但卧室落地窗前的窗帘紧闭着,他不能判断出具体的时间,唯有通过持续传来刺痛的太阳穴来判断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记忆因为颠倒的时差也变得模糊不清,时川隐约记得今天是一个休息日,自己因为前几日堆积的工作而疲惫不堪,所以起得晚了些。
  游洲平时虽然作息规律,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有时他还是会在洗漱后重新在床褥间坐下,任由熟睡的时川用手臂揽着自己,然后静静地捧着一本书。
  所以此时此刻,时川习惯性地探出手摸了摸自己旁边的床铺,但是意外探了个空。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问道:“老婆?”
  房间内静悄悄的,无人回答。
  “老婆?游洲?”
  时川撑起上半身,用还有些迷茫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游洲?你在家吗?”
  卧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没听到回答的时川倏尔变得慌张,负面情绪莫名涌上心头,他来不及穿拖鞋便匆匆下床冲出卧室,因为焦急而变得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中回响。
  “游洲?游洲你在哪里?”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时川用布满血丝的眼睛近乎疯狂地巡视着二楼每一个房间,失去游洲的恐惧已经在他的潜意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所以即便暂时还未想起那桩意外,时川的大脑却已经本能开始警铃大作。
  一间间房门打开又合上,时川终于在路过储物室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余光瞥见那个灰扑扑的五斗橱,一道清晰的声音与此同时出现在耳边。
  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如闪电般击中时川,几乎是在想起的一瞬间,他脚下一软,差点当场跪倒在地面。
  但在膝盖经受的疼痛传至神经之前,一双手从身后把他扶了起来,同时耳边出现一道熟悉的急切男声。
  “时总?您没事吧?”
  时川被对方搀扶着站定,回过头后,他看见了梁成柏的脸。
  应时母的恳求,梁成柏最后主动提出留在别墅中照顾时川。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就连梁成柏这个局外人都难以准确描述出自己在听见意外时的心情,更遑论时川本人又该作何感想。
  虽然时川平日里冷漠而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几乎全公司上下都明白,无论是时川桌面摆着的照片还是他在提起夫人时的温柔神色,都指明了他和总裁夫人之间的深厚感情。
  自事发后时川便再未出现在公司中,梁成柏自然能猜测出他心底的焦虑和事态的严重性,可是但当他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看见昏迷的总裁的瞬间,梁成柏还是被深深震撼了一下。
  刚才他一边用勺子拨弄着鸡汤,一边心不在焉地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直到楼上传来时川的厉声疾呼,梁成柏才如梦初醒般扔下手中的食材,大步流星拔腿朝二楼的方向跑去。
  “时总,”梁成柏竭力放缓呼吸,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对时川说道:“游老师没事的,他在医院,您别担心。”
  时川瘦得很厉害,宽大的睡衣在时川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削瘦的面部轮廓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格外深邃,剑眉之下的眼睛空洞而茫然,唯独在听见“游洲”两个字的时候一点点亮起。
  “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时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干哑。
  即便是最开始入职公司的那几天,梁成柏甚至都不如现在一半忐忑,以致于他需要微微侧过脸,避开上司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医生说游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平稳,幸运的话他这几天就应该醒来了。”
  梁成柏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扶着时川在上面坐下,“您母亲让我转告她会在那里代为照顾,如果会意外情况会随时打来电话。您今天就先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时川深呼吸一口气,焦灼神色已经较刚才缓和了不少。
  “好,今天麻烦你了。我一会儿打电话叫家里的阿姨过来,你先回去休息吧。”
  刚出锅的鸡汤在桌面散发着氤氲热气,梁成柏默默瞥了眼自己的上司,最后还是咽下了未尽的话。
  “嗯,那好,如果有什么事情您一定及时联系我。”
  梁成柏离开之后,时川并未像说好的那样叫来家里的阿姨,而是勉强打起精神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重新回到了二楼储物室的位置。
  秋冬季节的天气干爽明朗,几天没有打扫,房间内的地板上便蒙上了薄薄一层灰尘。时川昨日匆匆闯入时留下的脚印还在原处,今天再度推开这扇门,他心中的情绪登时变得五味杂陈。
  纷杂的脚印再度覆盖上昨天的痕迹,时川的脚步最后停在在那方五斗橱之前。
  上次见到它的时候,第五层柜子的外面还挂着一把银色小锁,但是它现在已经和上面的四层别无二异了。
 
 
第96章 昭昭之明(二)
  时川稍稍蹲下身体让自己与五斗橱平齐,在准备拉开最后一间柜子之前,他搭在把手上面的手指停住了,犹豫片刻,他转而打开上面那层。
  因为事先知道其中装满纸盒的缘故,时川刻意放缓动作幅度,但没料到柜子远比他预想的还要轻,里面空荡荡的,之前的东西已经尽数消失不见。
  时川愣怔半晌,然后轻轻将柜子推回到原本的位置,鼓足勇气按照游洲之前的嘱咐打开了第五层橱柜。
  里面的东西陌生而陈旧,时川从未见过它们,心底却还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奇妙熟悉感。
  因为这些东西曾经在别人复述的回忆中显得那样似曾相识。
  最上面的是一方绒布小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似乎是某件珠宝,但当时川打开它的时候,才发现静静躺在里面的是一款黑色男式手表。
  以现在的审美来看,它显得相当老旧和笨重,甚至连皮质表带都被磨得卷了边,就连表盘内的指针都已经停止了转动。
  但显然它曾经被人保护得很好,表身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表面一道明显的划痕也无。
  时川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卯一丁夫妇当年出于怜惜和弥补,买给游洲的那块手表。拿起表后他才发现盒子底部还压着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片,若隐若现的字迹从里面透露出来。
  纸张脆弱发黄,显然已经上了年头,就连那几个钢笔字的印记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时川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内容,片刻后终于认出了那几行小字。
  “祝小洲十九岁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永远爱你的师父师娘。”
  字体娟秀端正,似乎出自女人之手。
  胸口的位置倏尔变得酸涩,时川怔怔地摩挲着那方绒布盒子,直至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表重新放回到其中,压至柜子底部。
  盒子的尺寸有些偏大,因此当它被放置到一旁之后,柜子底部的东西倏尔变得一目了然。
  被压在正下方的是一个熟悉的丑罐子,看清它的瞬间,时川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正是游洲生日当天他送给对方的礼物之一,看老婆的表情还以为不太喜欢,家里各处也没能找到它的身影,原以为会被藏在哪里默默吃灰,现在来看竟然被藏到了这里。
  他伸手拿起印着游洲名字的罐子,摇晃时听见其中沙沙作响,时川记得自己送给游洲的时候里面还是空的,心中倏尔茫然,不知道里面多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瓶底倒置朝上,瓶管侧面倾斜,里面的小物件渐次掉落到时川温热的掌心。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底铭牌,上面的黑色印刷体已经微微褪色,就连铭牌后面的金属别针都已经锈迹斑斑。
  可和上面印着的“时川”二字相比,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时川长久地凝视着那块有着自己名字的高中铭牌,时间之久以致他的眼前都出现了模糊的重影,胸口也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急促起伏着。
  过往记忆在那个瞬间呼啸而来,有关高中铭牌的记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终于想起自己的确在高三的时候弄丢了一次铭牌,自己当时远不如现在这般细致谨慎,打篮球时随手将校服搭在了球场外面的围栏上,直到几周之后才从学校失物招领中心找到。
  介于时川当时已经补办好了包括校园卡在内的一系列失物,所以当发现找回来的校服上并没有铭牌时,时川也没有太过在意。
  倒是当时的杨率发现了这一点,还嬉笑着调侃说可能是某个暗恋他的小学妹捡走了东西。
  彼时的时川还不以为意,笑着叱骂了对方两句,没想到因果却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十年时间,它还是兜兜转转再度回到了自己眼前。
  ————————————————
  铁针和铭牌背部的夹角将罐子内的正方形纸片也勾了出来,尽管这是在场他最熟悉的东西,但时川还是迟疑着翻开了这张请柬。
  毫无意外这是时家当年举办的那张拍卖会的邀请凭证,受邀人那栏赫然用烫金字体印着游洲的名字。
  视线在拍卖会举办的时间和地点那栏停顿了很久,一直到确认游洲对自己的心意之前,时川都无比笃信这是两人初见的日期。而现在看来,那日只不过是他和游洲之间的感情真正得以收束的日子。
  邀请函下面还紧附着两张纸,纸张太过纤薄,以致于直到发现手下的触感不太对,时川才轻轻从指缝中抽出薄纸递到自己的眼前。
  黄昏时分的光线迟钝而柔和,透过透明玻璃落在了他削瘦的面部线条上,衬得他眼底的光彩明亮又酸楚,仿佛一副油彩。
  白纸被折成四方形,似乎曾经反复被人藏进过口袋,折痕深刻而清晰,几乎轻轻一扯就要从中间裂开分成四张小纸片。
  布满痕迹的纸张在时川的手中被一点点展开,时川侧身倚靠在五斗橱上,膝盖曲起,嘴唇随着眼神的流转无声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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