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赶紧将时间给这些劳壮力挤出来,生怕他们去晚了,就找不到这样好的活计了。
而那些本就离矿区近的村子,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甚至还能将每日发下的营养餐省下来给家里带去。
被不少周围的村子羡慕。
一切有左县令安排人盯着,也不怕底下的人阳奉阴违,以次充好。
大人们的勾心斗角烦扰不到这群孩子们身上,他们依旧无忧无虑地嬉闹着。
今天又是旬休的日子,要不是白谨他们非得来矿区考察,他们早就畅快地玩耍了。
尤其是董贞等人,更是被大人压着,阴侧侧地表示要从小历练,否则就直接赶出家门,让他们知道没长辈庇护是何种滋味。
原本垂头丧耳的两个孩子,一出去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四处撒欢。
惹得刘善、左二郎两个不得不好好学习,被勒令不准出门的人,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下。
现在他们从外边回来,左二郎更是干脆利落地扔了书,哒哒哒地从自己的小书房里跑出来。
启蒙的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哪晓得白谨他们一回来,不是先到家休整,而是径直去了工匠坊。
董贞他们长了个心眼,知道白谨机灵,总能想出赚钱的法子,死活都要跟着他们。
白谨眼睛一转,想着这事还得让许多人一起推广才行,就默认了这俩人一同随行。
左二郎听门房解释了兄长一行人的踪迹后,气呼呼地跺脚,生了半天的闷气,又屁颠屁颠跑去找他们了。
等他到的时候,就见着白谨正指挥工匠用泥巴糊着什么。
在房子的一角,扒出来一个正正方方的坑,在墙上还有一个漏风的口子,据白谨所说,这是出烟口,旁边还得有个回风洞。
左二郎他们不懂这些,就看着白谨大显神威——他说,工匠来施行。
这个工匠老实,非常听话,一丝不苟地执行白谨的需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董贞已经无聊地打呵欠了。
左安礼却认真地观察着白谨的举止,暗自思考这种火炕的用处。
楚天直抱着左二郎嘻嘻哈哈地打闹,将人高高抛起,再稳稳地接住。
二郎还是个没抽条的小胖墩,以他的臂力,这么来几下就已经撑不住了,揉着酸涩的手臂走到白谨身边。
为了不让小孩看出他心有余力而不足,楚天直故意问道:“已经做到哪一步了?”
白谨看了看他,似是没想到对这些向来不耐烦的楚天直会率先跑来问自己,索性直接告诉他:“快了,正在检查烟囱的排烟效果。”
确保烟囱不反烟后,他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给已经熏干的土床铺上木板。
“大功告成了!”白谨惊喜地喊道。
走神的回神,玩闹的也伸长了脖子。
就由白谨来为他们介绍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
“来,给灶台架上火,咱们烧个开水。”白谨唤着左安礼他们,想让这群人自己体验一下这一步。
火炕的面世,他们总不能一点都不参与吧,那多没意思?
楚天直和左二郎对这感兴趣,结果烧柴时被燃过来的黑烟熏得够呛。
董贞不情不愿地拿了一根木柴扔进灶肚,抬头就发现白谨和左安礼二人相当有默契地各自放了一根木柴。
同一时间塞进去,姿势举止都好看得不行,哪怕是入画都没问题。
他酸了一阵,却倏地有了作画,将这一幕留存下来的打算。
不过现在这事儿还没影,董贞静默不言。
白谨招呼着他们在炕上坐着,让工匠盯着灶台,时不时地添把柴火,别让它熄灭就行。
坐在简陋的炕上,众人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
深秋露重,凉意沁人。
甚至再过一月就会有下雪的可能,这会儿的天气也是侵肤的阴冷。
现在坐在炕上,竟是半点都察觉不到冷意。
热度从臀部涌上,逐渐钻入四肢百骸,全身都暖和起来。
火气旺盛的楚天直更是热得头上冒汗,腰带一扯,就把外衫给脱了。
“这是个好东西啊!”董贞惊叫出声,看白谨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
左安礼眸光闪了闪,“这就是你从墨家传书那儿得来的灵感?看来那本书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很有用。”
白谨福至心灵,笑吟吟地说:“是呀,墨家机关道,以及在这方面都非常出色。他们留给后世人的知识,那才是一笔无价的珍宝呢。”
董贞兴奋得坐起身来:“那本墨家的书还在吗?可否借给我一观?”
白谨摇摇头:“那本书曾是我无意间看到过的,已经不记得在哪看的了,现在也找不到了。”
董贞失落地低头,就是楚天直也有些遗憾。
以防他们再问,白谨也实在难以做到面不改色地编出连套谎话来哄他们,就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想不想做笔大生意?”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是不是都上学去了,感觉凉凉的。
四川的天冷,评论区也冷。裹紧我的小被子。
第37章
果不其然, 此话一出,二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
墨家的传书直接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
“什么生意?!”楚天直比董贞还激动。
就连左二郎也跃跃欲试,聪明的小脑袋转得飞快, “谨哥哥,二郎也想要零花钱。”
白谨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乐呵呵地笑着:“放心吧, 缺谁也不会缺了你的。”
他就跟左安礼他们说, 可以让这些工匠学了盘炕的技术, 收钱给其他人做这个火炕。
至于怎么把火炕之名宣扬得人尽皆知, 就得靠左安礼他们提前尝试,请客时令客人们体验一番, 他们自然就清楚此物的好处了。
而百姓这边, 可以通过买香皂多者赠送盘炕服务, 把名声打出去, 先从这些人逐渐推广到乡村的百姓。
董贞眉宇一展,眼中神采奕奕, 他高兴地说:“一个百姓就可以赚几十文,广兴县这么多人,我们要发了!!!”
楚天直这会儿也不嘲讽他一个读书人身上怎么也满是铜臭味了,他咽了咽口水, 按董贞的说法想入非非, 美得不行。
“你们傻吧, 积少成多懂不懂, 百姓那儿能赚多少钱?!肯定得便宜点!”白谨骂骂咧咧, “再说了, 你们多培养几十个工匠, 等他们技艺熟练了就多些收富人的钱。”
“北方又不止广兴县这一个地儿, 往后你们还可以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做,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就算是,现在能大赚一笔,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董贞他们被浇了一捧冷水,也不气馁。
“能赚到这辈子我都难以想象的金钱,肯定就能让我爹娘他们刮目相看了!”他摩拳擦掌,恨不得下一秒就出去大展身手。
后面总算是冷静下来,他才注视着白谨,狐疑道:“好处都让我们占了,难道你自己不赚钱?”
白谨挑了挑眉毛,轻哼一声,说:“你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们这是按出资分股合作。比方说,这主意是我出的,我得占四成。”
“你们出工匠和钱,各自又占几成。最后赚来的钱放在一起,大家要分红的。”
董贞他们仔细听着,最后听到还要给工匠他们发工钱,并且火炕早晚都会被人学去时,心痛得难以言喻。
“我说过了,这就是赚一笔快钱。”白谨笑眯眯地说,“不过有一样东西,你们可以参与进来,它会源源不断地给你们送钱。”
一提这些,众人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人也不难受了,纷纷支起耳朵听白谨讲述。
“这东西名为蜂窝煤,我还没实验过,不知道成效如何,你们且等着吧。”白谨不紧不慢地介绍。
众人有些失望,不过能赚到好处的事,总归是不嫌多的,他们表示很期待。
只有左安礼,在之后单独问了白谨:“青奴,你是要争取让天下百姓都能度过寒冬吧?只要能提高开采煤矿的量,多半就能让价格降下去。”
但他们二人都知道这太难了,且不说煤矿的开采量有多少,天下的百姓又有多少。
就是最后供应整个广兴县,都有些吃力了,这还是在煤炭不投入铁制品的情况下。
因此,蜂窝煤这样的产品出现就非常有必要了。
能尝到利益的甜头,跟风开采矿产的人就多了起来。届时他们可以让左县令上书,规范矿区的建造,又或者是危险的矿区尽量使用死刑犯。
哪怕想法美好,最终应用到实际上面定会困难重重,他们也必须要敢想、敢去做才行。
白谨没想到左安礼一个封建时代的大少爷能够如此精准地直击他内心,他怔住,心神恍惚地回答:“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用害怕,我陪你一起。”他又听见小少爷如清水潺潺般干净清透的嗓音如此说道。
一股暖流汩汩地漫进心田,白谨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古人所云的知音难觅。
一遇到便宛若高山流水,难舍难分。
*
火炕不止能用于床上,还能铺在地板上。
根据工匠等人的改进,左安礼他们率先在县衙里都安排上了,其次就是县令家的后院,能够保证厨房那边烧着木炭柴火,而房内里的暖气充足。
期间所需的工匠数量还不算少,幸好他们此前就有先见之明,去朝廷的慈幼局带回来一些自愿当工匠的孩子培养。
担心人不够,又去牙行买了些奴隶。
白谨还鼓励他们,若是学得好,就给他们放良籍。
有左夫人为他们把关,两人也不必担心遇见有异心的人。就算是遇上藏得深的,防不胜防,也没法辨识出来。
这些工匠学徒各自有各自的任务,一部分专门做香皂、牙膏;一部分天赋好的,就专门去做各式各样的精巧玻璃。
现在左安礼又拨出一部分人来,让他们跟着那个已经掌握盘炕技能的工匠师傅学习,师傅还要教董贞手底下的工匠,也算是一拖三了。
白谨还得挑出一两个工匠,在他的“指点”下研究出蜂窝煤来。
这里面的人才缺口是很大的。
顺道提一句,古代王朝对于工匠的管控是很严格的。一旦入了匠籍,终生连带子孙都是匠籍。
这就导致许多人对于入匠籍心不甘情不愿,哪怕是学徒都难找。
要不是玻璃坊特别能赚钱,白谨他们可能还没这资本培养工匠。
对于研究蜂窝煤,因为白谨他们这次并不打算直接把方子拿出来,所以成效就特别慢了点。
左安礼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来。离冬日还有一段时间,只要煤矿开采量足够就行。”
白谨勉强将心底的急躁压下去些,就算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该急切的还是会急切,谁让蜂窝煤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呢。
为了缓解他的压力,左安礼就带着白谨去看他们刚铺上地暖的成果。
因为有个院子的通道是连接厨房的,因此厨房烧火时,这个房间就跟蒸笼一样热。
要不是距离远,兴许浇上热油撒点辣椒就可以开始烧烤了。
说起烧烤,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辣椒,他听说古代的茱萸其实就是辣椒的替代品。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下次可以试试。
神游天外间,白谨就跟着左安礼到了那间屋子。
此刻刚做完中午饭不久,屋子里满是暖意,刚进去就感受到了夏天般的灼热,白谨他们都把外衫给褪去,进了里面才好很多。
放在冬天,这屋子里的温度就恰好合适。
白谨垂眸深思:“要是夏天呢,总不能放着这间屋子不用吧?”
左安礼也答道:“可以安排工匠他们想个法子处理这事,不用担心。”
既然不用忧心这事儿,白谨就舒舒服服地享受这个房间里的温暖热气了。
要是放更南的地儿,人家那就是秋风送爽,他们这儿却是秋风凛冽,还未到冬天就已经寒意逼人。
冷风从白谨的衣服里灌进去,冷得他缩脖子,得穿上几层衣服才行。
可想而知往年的百姓们度过寒冬有多困难。
白谨二人悠闲自在地酣然入睡,白皙的脸蛋都被热气熏蒸得通红。
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又美好,外界却因为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掀起轩然大波。
*
“这火炕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设计,正是妙极,妙极啊!”县丞抚着美髯,连连夸赞。
师爷和左县令对视一眼,不由讶然。
左县令好笑道:“董县丞,你竟是不知那火炕铺子的伙计是谁的人?”
县丞一听这话,微微僵住,直觉有种不妙的预感。
“听大人这话,那人还与我有关了?”董县丞有些牙疼。
左县令意味深长地说:“这可不止是与董县丞有关,还与楚县尉也有关系!”
莫名其妙被拖入战局的县尉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他实在是怕了这些人的哑谜,求饶道:“左大人,您就告诉我们铺子的东家是谁吧?”
左县令总算不卖关子了,他将铺子主人的神秘面纱揭开:“就是咱们这些人生的好儿子。”
言罢,董县丞勃然大怒:“那个不成器的孽子,居然敢瞒着自己的父母!”
楚县尉也没好气地说:“我那个臭小子也是,就知道哄骗他老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惺惺相惜。
县衙外都能听到左县令等人爽朗的哈哈笑声。
这当然不只是因为几个孩子闹出来的糗事,还因为火炕的发明,给北方的百姓度过寒冬增添了一份保障。
这些人身为县城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是首先体验到火炕妙处的人。
从严寒冷冽的外头进入铺了火炕的屋,就仿佛置身于温暖如春的地方。
就是那些富裕的人家,都没能抗住诱惑,请了一批工匠去他们家中安装。
那群臭小子这些天肯定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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