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半个月就能腌成了,腌好的瓜齑呈琥珀色、微微透明, 味道异常鲜美。不配肉来炒,哪怕是切了佐粥吃也是极好的。
做好的瓜齑宁澜给笑笑送去一小罐,又分出一小罐拿到署衙同张九如一起吃。
“宁少爷。”
“小满,九哥呢?”
“少爷在前头议事, 怕耽搁太久, 叫宁少爷先吃晚饭,不用等他。”
“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 天色还早, 我等一会儿再说。”
“那我先盛一碗粥,给宁少爷垫垫肚子。”
宁澜便坐在凉亭下, 喝了一碗粥,慢慢等着张九如。凉亭下的石凳坐久了不舒服, 宁澜起身在院里走动几步, 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个黑影从墙头掠过, 动作极快, 一眨眼就跑远了。
宁澜只当自己眼花, 久等张九如不来,他先吃了饭回屋了。
处暑时节,街上许多挑着扁担卖无花果的,宁澜买了些当水果吃。他小时候奶奶在院子里种过一颗无花果树,不怎么管就疯长,结很多果子,后来不知怎么砍了,宁澜一直惦记。
无花果味道醇厚甘甜堪比蜂蜜,只是多了一层细细的颗粒感,宁澜和厨娘商量着做了一道羊羹放在铺子里卖。
羊羹最早叫栗羊羹,是用栗子面和羊肉熬制的,后来随禅宗传至日本,由于僧人不食肉,便用红豆与面粉、葛粉混合后蒸制成,逐渐成为一道茶点。
宁澜要做的是他改良过的,先教厨娘熬制了明胶,又把浸泡过的红豆去皮煮熟,用糖和猪油熬制成非常细腻的豆泥。
红豆泥加少许水水小火煮开,放至温热,加入一小块明胶化开,倒入方形磨具里冷却成形。
这边取水放糖烧开,挤入无花果汁,不用多,水稍稍变粉即可,温热时同样化入明胶,倒在已经成形的红豆沙上,接着放入去皮切片的无花果,等冷却成形,切小块儿即可。
做好的无花果羊羹分两层,底层三分之一是枣红色的豆泥,上面是淡粉色透明的,能看到其中红粉的无花果肉,真真是漂亮极了。
“少爷,这也太好看了。”
无花果羊羹一做出来便颇受赞叹,尤其是小娘子们,喜欢的不行。
清夏凑在最前面,她头上插了一枝半开的芙蓉花,这倒给了宁澜灵感,可以再做一个粉色的芙蓉花羊羹。
芙蓉花可清热凉血、消肿止痛,去掉花心和花蒂就可以食用,古人常拿来与豆腐一同煮汤,唤做雪霞羹。
宁澜先采了一些芙蓉花瓣用蜜渍了,又把糯米泡水蒸熟晒干后磨碎,糯米碎用的时候就不用再重新煮了,只需提前浸泡。
锅中烧水,放入白糖煮沸,一部分倒入泡好的糯米碎中,加入明胶。模具一角垫个东西,使之倾斜,再倒入糯米糖水液体冷却。
剩下的糖水,滴入芙蓉花汁液,将水染成粉红色,再讲蜜渍的芙蓉花瓣切碎加进去,加明胶搅拌均匀,趁糯米糖水液还没完全成形的时候倒进去,这样粉色花液能融到白色糖液中一部分。
冷却好的芙蓉花羊羹呈现出白色到粉色的渐变,下层碎碎的糯米粒如同白色的花瓣,与上层粉色的花瓣交相呼应,叫人看了如痴如醉,好像陷入一个不愿醒的梦境。
下午李清如过来,宁澜把两样羊羹各给她送过去一块,“尝尝味道如何。”
“天,怎么这般好看,”李清如一见便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这叫我如何下口!”
宁澜笑道,“美食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品尝的,你不吃反而辜负了它。”
李清如头一歪,少见的露出小女儿的姿态,“还有这样的歪理邪说!”
“小姐不吃赏我罢,”小丫鬟过来凑热闹,“我绝不辜负它们。”
.....
处暑之后就是白露,洞溪村的梨子要熟了,宁澜琢磨着知礼该过来了,在小院等了他几日。
果不其然,没两天知礼就带着几大车的耐饥丸来了。
宁澜高兴地迎上去,“知礼,可盼来你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都顺利,少爷,”知礼这趟一个人招呼不来,叫了李恒、宁原一起,顺带把罗嘉和方成也带过来了,“方伯说该练练这两个小子了,特地叫他们过来给你说说这段时间的账目。”
“是该这样,”宁澜看着两个紧张的小孩,“不过不着急,你们先歇一歇再说。”
“少爷,我、我们先说吧,”罗嘉带着方成站了出来,两人各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这么多银子我们不想再带身上了。”
宁澜顿时失笑,往常知礼捎来的都是银票,这次怕也是方伯磨练他们,故意没换的。两个孩子忐忑的不行,宁澜便先听他俩把账目说了一遍。
头一回跟主家对账,罗嘉和方成免不了有些紧张,好在俩人配合的不错,有什么疏漏的另外一个能立马补充上来。
直到看见宁澜点头,俩孩子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俩一路上捂着重重的的银子,吃不好睡不好,一晚上能醒好几回,这会儿放下了心,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宁澜看在眼里,对知礼说,“知礼你领着他们都去歇会儿吧,一会儿我叫厨娘做一桌子菜,等你们醒了吃。”
知礼便领着他们去了,宁澜则叫来阿北置办了几样东西去找了赵耀。
“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赵耀把宁澜迎进屋里两人坐着说话,“再说来就来,拿这么多东西显的咱们两个怪生分的。”
宁澜玩笑道,“有事求赵公子,怎么好空手来。”
“能让你求一回这感觉也不错,”赵耀脑子转了一圈,便猜到他所为何事,“可是为西北的事来的?”
“正是,有几大车的东西需要跟着你的商队过去。”
赵耀一拍手,“这不巧了,再有几天我家的商队就往西北走了,这是年前最后一趟,叫你赶上了。”
“那先多谢你了,还有两个人同行,不知方不方便?”
“那有何不方便的,再多几个人更好,路上能互相照应。”
两人几句话说定这事,宁澜又去署衙告诉了张九如商队出发的时间,叫他提前安排好随行的人。接着递他一匣子枣参丸,“这是补气血的东西,给外祖带过去吧。”
张九如握住宁澜的手,“叫你费心了。”
“九哥不许再说这话了。”
晚饭宁澜就没留在署衙了,而是回小院同知礼他们一起吃。赶巧阿南和路其也回来了,这么些人,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宁澜把路其介绍给大家,“你们认识认识,以后难免要多打交道。”
一开始这一群人还有些拘谨,两杯酒下肚就活络了起来,酒令行的花里胡哨,宁澜看了一会儿趁众人不注意,把知礼叫进屋里,递给他二十两银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带他们在州城玩两日再回去。”
“多谢少爷,”知礼接过银子收进袖子里,“临来时张叔叫我带话给你,今年二十亩梨树都挂了果子,约莫着能比去年多将近三万斤的收成。”
和宁澜估算的差不多,其中五亩梨树是头一年挂果,应能收一万多斤,另外十五亩是第二年接果了,收成自然要比第一年高一些,“秋梨膏作坊那边可着手准备了?”
“已经开始了,耐饥丸的活计已经停了,罗舅舅和药商那边已打了招呼,我来时正安排了人收拾地窖,回去就着手招短工摘梨子。”
宁澜满意点头,“新买的荒地池子还挖着吧,你一个人可能忙的过来?”
“能的,几个学徒如今都得用,帮了不少忙。池子那边刘承少爷介绍的施工队动作很快,明年春天应该就可以引水了。”
“成,学徒三年不给工钱的规矩咱们不好破,逢年过节时你多发点补贴给他们。”
“是,少爷。”
“小黑阿黄小九泡泡儿它们可好?”
“都好,少爷放心。少爷刚走时几只狗狗有些没精神,现在已好了,每天在林子里跑,还知道避着人。它们的吃食都是我和麻婶儿准备,不经旁人的手。”
“那就好,”宁澜又单独赏了知礼几两银子,“你出去同他们吃酒吧,我先休息了,你们吃尽兴再散。”
次日宁澜醒来院里已经没人了,他伸个懒腰,“路婶儿,他们人呢,都出去了?”
“可不,醒的可早了,”路婶儿笑道,“尤其两个小娃娃,早上兴奋的很,知礼怕吵着少爷,带他们出去了。”
宁澜麻利的洗漱好,吃完了早饭,去糖水铺替了知达和阿北,叫他们两个也去玩了。
今日所需的食材已经送来了,铺子里的人各司其职,宁澜只等客人上门收钱就好。
“这小哥瞧着面生,是新来的?”来结账的丫鬟们各个都带着点儿泼辣劲,见宁澜长的俊俏忍不住要用言语挑逗几句。
月儿忙拉住人,“姑奶奶们,可收着些吧,这是我们老板!”
几个排队的丫鬟一听是老板更来劲了,挤在一处七嘴八舌地问,“如此年轻有为,可成亲了?”
“哎呦,成亲了又如何,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宁老板,你看我长的如何,可还配的上你?”
“配不上配不上,宁老板你看看我,我长的比她好。”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宁澜弄的红了脸,又笑了好一阵儿才散去。
一天下来,这样的阵仗经了两三波,宁澜将将撑住,等知达和阿北回来,把手中的活计交出去,逃似的去署衙找张九如了。
第71章
“怎么慌慌张张的?”张九如忙完出来接宁澜, 才走了几步,就见他急匆匆的回来了。
宁澜拍拍胸口,他叫比小自己好几岁的女孩子们调戏了能不慌张嘛,摇头道, “九哥忙完了, 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
张九如大步一迈,站到宁澜身边, 与他并行往前走, “咱们想到一处了, 我已叫小满定好了位置。”
张九如长住署衙,一日三餐都是由公厨统一做的, 相当于工作餐,因为是朝廷出钱,各个级别的衙门吃什么都有定例。
如果想吃点别的,可以自掏腰包叫厨房的师傅做, 不过同一个师傅的手艺吃久了, 难免想换换口味。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步行至酒楼,张九如虽在青州为官多年, 但为人低调, 不会引起特别多的关注。
“九哥今天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九如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 递给宁澜,“给你的。”
“给我的?”宁澜接过来好奇地打开, 竟然是一个别庄的地契, 地契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九哥,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这个别庄在城外, 是犯了事的人家产业,被充公了,署衙要拿出来拍卖,我叫小满以你名义买的下来了。你同我住在州城,叫你天天困在那方方正正的房子里倒不好了。”
宁澜皱眉,“可这太贵重了!”
张九如作为从五品的知州年俸是280两银子,俸禄外只有春秋两季发放的布匹、夏季的茶水和冬季的炭火银子;因朝廷提供工作餐,没有额外的米粮发放;再就是官职下有1000亩的职田,由佃户种植,每年的收入可自己留用,但张九如会拿出一部分给下属官吏。
职田并非全部是好田,要不然同样的职位不会有好缺坏缺之分,也不会有人为了补一个好缺而大打出手。张九如这里的田只算一般,这一顷的田丰年才能得二百多两银子。
这些银子要是放在普通百姓家中充裕的过一辈子也是绰绰有余的,可官场少不了应酬与打点,就不太够看了。
张九如笑道,“你忘了你是我的送财童子,两个作坊这些年替我赚了不少,再说长远在京里还替我打理着别的产业。”
宁澜便开开心心地收下了,“九哥去看过了吗?”
“我去瞧了一眼,明儿个我休沐,咱们再一起去看看。”
“好。”
次日小满就驾着车带两人去了,别庄离署衙不远,赶马车约30分钟就到了。
别庄是原主人招待宾客用的,隐在山林之中,外面看不打眼,若不细看怕是注意不到。张九如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对宁澜道,“你瞧瞧如何?”
宁澜站在门口往里面打量,园子静谧清幽,许多景致是依山林原本的样子改建,不像宅邸一般规整。
别庄分两处院落,一处竹园,一处梅园,两处园子隔开了四季,任是哪个时节都是能来的。
茂林深篁,翠绿的竹林间,一处空旷地方摆着石桌和石凳,山泉水沿石壁潺潺而下,在此处对坐煮茶再惬意不过。
沿着竹林往里走,错落设有一座听雨阁、一间琴房,最后是宴客厅并几间卧房。
继续拾级而上穿过一道拱形门就是梅园,园中五六株腊梅古树,参差交错,其枝干粗壮,别处难寻,另有低矮山石花草点缀之中,很得趣味。
梅园左手边设花厅,花厅与弧形观景走廊相连,走廊尽处是一座四角亭。亭子后面并排设几间卧房,房内有暖阁。
竹林一年四季都是绿的,若春夏居于其中,再恰逢下过雨,有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仿若人间仙境。
腊梅花期长,十一月开花,次年三月凋谢,秋冬居于其中,倚靠暖炉旁,有梅香扑鼻而来,又是另外一番感悟了。
宁澜看着张九如道,“我瞧着很好,九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园中的景也别致,倒不必大改,只房子有些破旧,你是想修缮一番还是推倒重建?”
两人把房子里面又看了一遍,宁澜道,“房子本身机构并没有问题,因为家具没有好好保养才显得破烂,不必推倒重建那么麻烦,能修的物件修一修,不能修的换了就可以。”
“成,那我着手安排,咱们修缮梅园,等梅花一开就能住进来。”
“嗯,不过琴房倒是可以改成书房。”
驾车回去时,宁澜高兴的不行,这园子是独属于他和张九如的,就是宁磊和张长瑜想来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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