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昼眼神微变，有些被触动：“倘若你口中的齐昼是真的杀了那么多人，走到了联盟军的对立面呢？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和正义呢？”
“联盟军代表的不完全是正义，就算齐昼要走的是一条与整个联盟军与审判军都不同的道路，我也会尽力一试。因为我知道，那是正确的方向。”
回答瑜白的是无尽的沉默，但这种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默认。
“你放心，我也是于老师的学生，你担心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我不会向任何人出卖你，包括沈截云，不过我相信沈截云应该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瑜白深吸一口气，最后斩钉截铁地下了保证。
自从那天白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自己便一直在搜寻这曾经的资料，直到他凭借自己当医生的多年经验，推断出白里的真实年龄与齐昼完全一致。
这么多年来，他眼睁睁地听着齐昼在审判军的信息，心中也曾对齐昼起过疑，但直到他知晓了联盟军的一切秘密，所谓的异能者与普通人和谐共处不过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他这才明白，当年齐昼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从未投靠任何一方，也从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齐昼要走的，是一个人都没有，充满血腥与误会，没有任何人试过的一条道路。
瑜白声音再次哽咽起来，不由自主地靠近齐昼几步，“这么多年......你是怎样过来的？”
“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沈截云开着飞梭，从镜子里看到了眉头一直在蹙着的齐昼。
齐昼揉了揉眉心，眼神看向窗外不断变换着的风景。
“没什么，一点私事。这是去哪？这里似乎没怎么见过。”
沈截云此刻的心绪都被齐昼的前半句话所吸引。私事？齐昼在联盟军会有私事？？？他怎么不知道。
他有些不经意地试探道：“是有人给你表白了？”问完这句话，他趁着红灯间隙悄悄打量了齐昼一眼。
齐昼伸出一只手，掰过沈截云的头：“不是，看路。”
沈截云放下心来，这才悠哉地回答：“吃饭，最近联盟军监视得严，龙舌兰被抓住，好不容易松了会儿，当然得出来转转。”
银色的飞梭在路上疾驰，不一会儿停在了一家有些隐蔽的小店，看着其貌不扬，不过是家老店。
店外树林茂密，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才能看到这家店的真实原貌，只有真正走进这里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人间烟火气。
看着早已有些褪色到残缺的店名，齐昼的脑海仿佛突然被针扎过一般的疼痛，有些遥远的回忆从记忆最深处涌现，这个地方......
“没想到联盟军现在还有这种地方存在吧？”沈截云下车，略有些骄傲地看向齐昼，却发现对方一直呆呆地站在店门口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沈截云有些担忧。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沈截云发出一声短笑，“这么巧，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也经常带我来这个地方，我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吃一次饭。”
说到这里，沈截云的目光有些惆怅，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齐昼摇了摇头，暂时将脑海中的思绪摒除在外，他不想扫了沈截云难得的性质。
“没什么，走吧。”
走进餐厅，老板似乎和沈截云很是熟悉，他并未开口，老板便轻车熟路地领着两人来到一个单独的包间。
老板手胡乱在围裙上抹了俩下，接着拿出一张干净的纸，有些憨厚地笑道：“小沈，还是老样子吗？”
“嗯，”沈截云将菜单递给一旁的齐昼补充道，“这里的菜是现点现炒的，采用的是以前地球人的烹饪习惯。”
齐昼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看着上面各种看不懂的菜名，有些莞尔。
“你点吧。”
“嗯好，”沈截云接过菜单，“以前看你吃营养餐的习惯，你应该不吃番茄、辣椒......那就点这个吧。”
齐昼坐在沈截云身旁，看着他一条一条地报着有关于自己的喜好。
这些......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曾经有段时间他一旦看见红色的事物就会莫名联想到与鲜血相关的事物，就会不断反胃，以至于他的晚饭里不能出现任何红色的东西。
恢复记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吃饭的习惯，他的身后背负的是沉甸甸的生命，齐昼不敢也不配让自己过上这些常人普通的生活，哪怕只是简单的吃饭。
当时的沈截云却误以为他不喜欢吃那些东西，这一记就是十几年。
有些喜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于阿姨走后第二个人这样对他。
心中莫名泛起一股酸涩，他向沈截云打过招呼，便自己朝着外面走去，输出胸口的闷气。
喧闹的人声，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有欢声笑语......这些和以前都一模一样。
这是于阿姨带他来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接触人类文明中“吃饭”这一活动，于阿姨走后，就再也没有人带他来这种地方了。
“啪嚓”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一个碗摔碎在他的面前，老板听到声音后马上上前来收拾残局，一边不断地弯腰道歉。
一个黑色的身影同他擦肩而过，“借过。”
低沉而沙哑的男音从他耳边传来，同时对方按住他肩膀借力之时，飞快地在他手中塞了一个东西，然后从容离开，期间没有任何人注意过这边的一举一动。
齐昼紧了紧拳头，来到外面一处被树林遮挡隐蔽的地方打开了纸条。随着纸条的展开，齐昼目光讶异。
纸条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身侧忽然传来一个动静，一只手径直捏住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量传来，齐昼毫不怀疑自己的肩膀一定被捏出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他反手拽过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直直地伸向对方的喉咙，却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生生停住。
“周指挥？”
对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齐昼的手指在离他的脖子仅有一寸的时候堪堪停下。
“警惕性变差了啊，我都到你身边你都没察觉过来，这可不像你了。”周迹淡淡批评道。
“抱歉，”齐昼一瞬间恢复了冰冷的表情，“周指挥亲自前来有什么事吗？”
“唔，也没什么，主要是看你最近情况怎么样，最近联盟军戒备森严，好不容易逮到你离开联盟军，当然要来亲自慰问一下。”
“多谢总指挥关心。”齐昼不卑不亢地回答。
“看到你和沈截云的关系不错啊。”周迹眯了眯眼睛打量道，“正好我这次来呢，也是准备给你发个任务，正好与他有关。”
“......周指挥请说。”齐昼心跳突然加快，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任务，”周迹勾唇一笑，“我要你，杀了沈截云。”
第47章 “希望你长命百岁”
“通知，今晚会在联盟大道青山广场举行世纪烟火大会......请广大市民朋友们在赏玩烟火的同时牢记自身财产安全......”
“咔嚓”
齐昼面无表情地按掉广播，打开一旁的飞梭窗户，一手撑着头。有吹拂过他的发梢，吹走了几分身上的温度，将他稍稍吹清醒了几分。
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幻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回放，他感觉一切都像是浮在海面之上的泡沫。
就在收到周迹消息的那一刹那，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如坠冰窖，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应周迹的，多年的肌肉记忆或许在面对周迹时已经作出了最好的反应。
没有时间了。
有的树看起来直通苍穹，但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因为他们从根部就已经彻底腐烂。
早在自己被注射药剂的那一刻，心中对于联盟军那个黑袍人便有了隐隐约约的怀疑，而后这一系列事件更是加深了心底对那人的怀疑。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一切的一切想要真正实行，包括联盟军的恢复药剂，这所有的一切都一定绕不开一个人。
但是这......太荒谬了，太难以置信，因此他从未朝着那个人方向想过，两人私下讨论过很多次，心中的怀疑对象换过一次又一次，原来早在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错了。
在龙舌兰悄无声息地死后，齐昼几乎已经完全确定了最后的幕后黑手。这个人太过于特殊，以至于他犹豫了很久都在想要不要告诉沈截云。
但时间不允许他仔细思考和犹豫，从周迹布置下任务的这一刻开始起，沈截云便陷入了不可估量的危机之中，自己必须尽快将信息传递给沈截云。
他端着丝不漏破绽的表情回到餐桌内，面前的菜肴已经七七八八全部上齐，香味飘散到空气当中，是记忆中的香味。
齐昼坐到沈截云身旁，或许是他的表情连沈截云都看出了不对劲，他欲开口正想询问一番。
这时老板突然进来了，他模样有些局促，脸上堆着笑容，手里拿着什么扣在怀里，两只手换着在围裙上反复地擦。
沈截云似乎与老板很熟悉，对老板有些尊敬。见有人进来了，他便收住了话头。
“截云啊......”老板走近沈截云，从怀里拿出一直藏着相框一样的东西，“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老板双手将相框端端正正地放在中间，沈截云看着桌上的相框，面色突然怔住了。
“这是......”
齐昼鲜少在沈截云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神色，他有些好奇，装作不经意地眼神往那边扫了好几眼，但都被老板的身躯挡在前面。
在他第三次装作不经意间往那边看的时候，老板终于让开了身躯。
对着齐昼笑笑：“这是小沈和他母亲父亲小时候在这里拍的照，刚终于让我给翻出来了，这还是小沈第一次带人过来吃饭，他每年来都是一个人，一时有感，就翻出来了。”
每年都来......这里对他也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嘶......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似乎也有点熟悉。”老板从衬衣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老花镜戴上，仔细打量了齐昼片刻。
“或许您是看错了吧。”齐昼淡定道。
齐昼避开老板的打量，眼神终于瞟到了那张照片的具体内容。
但正是这一眼，他却完完全全怔在了原地，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及其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失态地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沈截云身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张照片的具体模样。
照片是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掉的身影，女人留着长而微卷的棕色头发，对着镜头温柔地笑着，女人正是从小到大一直照顾他的于蓝。
女人身旁站着一位英俊的男人，男人面目挺拔，依稀能在其中看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两人身前站着一个看着有些酷拽酷拽的男孩，三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于阿姨竟然是......沈截云的母亲！
“到了。”一道声音如同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齐昼被惊醒，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翅一般在眼下打出清晰的阴影。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醒来之时，天空依然接近暮色，竟然已经过这么久了。
黄色的光芒照在远处一排又一排的物体之上，像是数千万人群笔直地站在那里。
齐昼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晰。
那是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这里是埋葬我父亲和母亲的地方。”沈截云突然开口道，“以前一直都没和你说过这些，最近好不容易有空了，就想到这里来看看。”
听到前一句之后，齐昼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脚步慢慢停在门口不动了。这里是，陵园，原来于阿姨就埋在这里。这里也是联盟军所有牺牲战士的安息之地。
一股有一股的微风出来，拍向他的脸颊，他突然不敢再往前迈半步。
那些模糊在岁月里的血与肉，那些为他牺牲的人，原来都埋葬在这里。
自己，真的有资格，来到这里吗？
身前的人看着齐昼走了几步后又停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两人没有任何的言语，但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沈截云没有在向前走动，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齐昼，目光甚至是有些温柔和缱绻的。
过了几分钟，见齐昼仍然在原地。沈截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齐昼身旁，拉住了齐昼的一只手，轻轻带着他向前走。
但他最无法面对的，还是身前的人。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其实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他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两人沉默地穿过又一排的墓碑，熟悉的面容不断在齐昼脑海里浮现，仿佛是察觉到齐昼的不安，沈截云握紧的手又紧了几分。
最终两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齐昼不着痕迹地松开了牵着沈截云的手。
“于蓝之墓。”
面上的女人笑颜如花，透过漫漫岁月的长河，齐昼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母亲，父亲，我来看您来了。你们总是说我小时候太孤僻，今天我带了一个人一起来看你们。”
“于......阿姨，沈伯伯，我是齐昼。”
好久不见。
风又一次吹拂过他的脸颊，他想起了幼时于阿姨轻抚他的脸颊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沈截云弯腰，轻轻将自己带过的花摆在墓碑前。
“我还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吧。”
“我母亲是联盟军前任科研部部长，父亲是联盟军前任信息部部长。当年联盟军出过一次轰动整个世界的事故。”
“黑色实验事故？”
“对。”
随着沈截云的声音落下，齐昼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一般，黑色实验事故......
“据说这是一次事关联盟军及其机密的实验，就是这一次实验失败直接带走了我的母亲，后来我父亲在去救援途中也跟着走了......”
“这是联盟军给出的事实真相，”沈截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度冷静，“但我不相信，母亲的死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34/76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