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曜兴却有忙的了,他刚刚吃完饭后没忍住把餐桌上盛五彩果蔬的盘子给买下来了,正打算带回去找几个文玩圈的老友一起赏玩一番呢。
“宋老板,这玩意儿不可能是古物的。”陶知爻忍不住道。
宋曜兴摆摆手,“嗨呀我知道,但架不住它好看嘛,我回去弄个明白,看看它究竟是仿的掐丝珐琅还是内填珐琅,我总感觉是仿的康熙年间的官窑珐琅盘,但又有点像道光年间的……”
他一说这个就停不下来,陶知爻也拿他没办法。
谁让人家是金主爸爸呢,金主爸爸高兴,就让他去呗!
于是,宋曜兴一手捧着盘子,一手捧着肚子乐颠颠地跑了。
陶知爻倒是不担心他盘子摔了,反而有点担心他的将军肚颠出个胃下垂来。
“咱们走两圈?”陶知爻看萧闻斋。
身旁的人点了点头,步伐倒是迈得比陶知爻这个提出建议的人更早。
“慢点慢点。”陶知爻揉着肚皮牵了一下萧闻斋的衣袖,“吃太饱,走不动。”
萧闻斋倒是真的放满了脚步,手放在大衣口袋里,修长的手臂弯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大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完全藏不住衣服里那两条修长的腿。
“萧老师,我好苦恼呀。”陶知爻脑袋枕着双手,望着天空似叹非叹地道。
天上的云有些厚,但云层边际隐约能见到一层光,今晚的月亮应该挺明亮的。
萧闻斋脚步一顿,神情认真地望向陶知爻。
其实说苦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百般苦恼呢?
他对陶知爻的想法和态度,萧闻斋至今都有一些抓不住头绪,但林雪前段时间的那段话,却让萧闻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异常”。
与其纠结,带着困惑地将自己推回既定的“正规”,不如将这种怪异的感觉搞明白,然后再规划进一步的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一次会跟着陶知爻一起来参加拍卖会。
可陶知爻说他也有困惑,莫非他也……
萧闻斋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加速,他定了定神,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些。
就听陶知爻长长叹了口气,“哎,我没有经纪人,都接不到下一部戏了。”
萧闻斋听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轻轻吐了一口气。
如果陶知爻真的说他对自己也感觉很奇怪,现在的萧闻斋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经纪人的事,林雪已经在帮你问了。”萧闻斋轻声说着,但心思却不太在这件事上。
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松了口气之外,还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哇,真的?”陶知爻惊喜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那我又要欠萧老师一个人情了。”
两人溜溜达达绕着花园走了两圈,临回酒店时,陶知爻突然听见一旁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萧闻斋似乎也听见了,和他一起转头看了过去。
“可能是什么小动物吧。”陶知爻说着,感觉四周的景色亮堂了些,他抬起头,“诶,月亮出来了。”
天空中一轮玉盘高挂,今晚的月似乎离地面格外近,因此也格外大些,月缘隐约能看到一层金色的光边,因而特别漂亮。
萧闻斋看着陶知爻,那双黑琉璃似的眸子里映着月光,比平日里更好看了些。
乘电梯上了楼,陶知爻回房间里打算洗个澡,结果翻行李箱的时候,翻出来一个盒子。
“诶?”陶知爻将盒子打开,果不其然,是他拍《瓷卷》时的那对狐狸耳朵。
应该是他捡行李的时候疏忽了,忘记把东西捡出来。
陶知爻把狐狸耳朵往脑门上一放,正开脑洞寻思着,这机关术做出来的东西,放多个百年千年的,不知道也算不算古董,突然就想起来另一件事。
明天就要去拍卖会了,但还没定好起床和出发的时间。
想着,他就出了门,来到宋曜兴的房间门口。
房间门缝底下露出点光亮,里面还有电视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的。
“宋先生?”陶知爻敲了敲门。
一点回应也没有。
陶知爻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来开门。
反倒是萧闻斋的房门开了。
“怎么了?”
陶知爻将事情说了一下。
他和萧闻斋站在门口等了等,又敲了几次,还是没回应。
难不成在浴室?
“先回去吧,大不了微信联系。”陶知爻也累了,赶了一天的飞机,白天兴奋过度,晚上吃得又饱,此时想不疲惫都有些难。
萧闻斋点点头,两人正打算走,房间里就传来了回答。
“来者何人呐?”
门口的两人脚步一愣,缓缓转过头,目光对视。
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的确是宋曜兴的没错。
只是这语气吧……
怎么拿腔捏调,而且还有一股……掐着嗓子的味道?
第49章
宋曜兴其人, 因为身材比较胖,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嗓音也比较尖细一些, 但总体听起来还是常见的男性嗓音。
可现在, 陶知爻二人听见的从宋曜兴房间里传出来的那句“来者何人呐”却是有些瓮声瓮气的。
不是说那种老京片子的语气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太好听, 但确实有点像宫里人。
咳咳……
陶知爻想了想,微微一眯眼, 突然开口道:“宋先生,是我啊,我是闻斋。”
萧闻斋眉梢一挑,眼神带着点好笑,又是有些意外和无奈, 十分复杂地落在陶知爻身上。
陶知爻无声地笑出一口白牙。
和门外两人的反应相反的,房间里的宋曜兴又拖着嗓子长长地哦了一声。
“是闻斋啊, 有什么事吗?”
这下门外的陶知爻二人都知道, 这里面的人多多少少是带点问题的了。
就算宋曜兴和陶知爻不熟, 但萧闻斋和他认识的时间可不短,即使认不出来陶知爻的声音, 也能听出说话的绝不是萧闻斋才对。
“哦,也没什么。”陶知爻清了清嗓子, 隔着门道,“您不是让我给您带份水果么,我已经拿回来了,您开下门呀。”
他说着, 朝萧闻斋使了个眼色,手指点了点门把手上识别房卡的地方。
萧闻斋心领神会, 转身下楼去了。
陶知爻抢在那声音开口前,继续和他拖时间。
“您要的车厘子、香瓜、苹果还有甜橙都买回来了,已经切成了果切。”陶知爻开始对着空气睁眼说瞎话,一名演员的信念感和台词功底在这个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了,“我看这车厘子不错啊,感觉像4J的,特别大个,不过苹果似乎不太应季,还有点青,但可能是酸酸甜甜的那种,也很好吃……”
他边说还边对着空气比划,似乎手里真的提着什么东西似的。
而且陶知爻说着说着,就听见房间里面清晰地传出来一声清晰的……
“哧溜。”
陶知爻还没反应过来呢,里面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快快留下!”
陶知爻:“什么?”
“哦,我是说。”那声音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开始端着嗓音,拿腔捏调起来,“你放在门口即可,我稍后自行去取。”
陶知爻忍笑,这语调模仿得文绉绉的,一听就不是宋曜兴能说出来的话啊。
就在陶知爻和门内那东西拉扯的时间内,萧闻斋已经拿着备用房卡从前台那边回来了。
而且,还给他带了瓶矿泉水。
陶知爻做了个“哇”的口型,对萧闻斋竖大拇指。
萧闻斋将瓶盖拧开,伸手放到地上。
陶知爻伸手接过房卡,示意萧闻斋退开些免得伤到他,另一只手掌心向下对准瓶口。
随着陶知爻五指虚握呈抓取状,翻手将掌心朝上,瓶中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在手掌上方缓缓凝聚成一个水球。
“宋先生。”陶知爻一手托着水球,一手拿着房卡,对着里面道,“那我把水果挂在把手上,你一会儿自己拿啊。”
伴随着里面那说话声的一个“好”字,陶知爻将备用房卡按在了门把手上。
门把手“滴”了一声,陶知爻迅速推门进了房间,即使心里早有准备,在看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他还是有些怔愣。
房间内倒是没有什么血腥肃杀的冥场面。
屋内正中的半空上有一只小动物,一身毛茸茸的橙黄色毛发,看上去手感似乎不错。可虽然是兽类,它的一举一动却似了极人类模样。
一身宽袍大袖的布衫套着,两条短短毛茸茸的后腿如人一般盘坐,双手揣着,就这么大喇喇地飘在那里。
“耗子?”陶知爻眨眨眼。
那动物本在陶知爻破门而入的时候,就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只是它眼睛小,任凭怎么瞪圆了都是两颗黑豆,看起来特别滑稽。
而听到陶知爻那句“耗子”后,它身上的毛直接炸了。
“耗子?!你这小后生眼睛挺大,眼神真差!!!”只听那黄毛耗子尖声细气地说起了人话来,语调和刚刚隔着门时听到的“宋曜兴”的声音一模一样。
看来刚刚就是这家伙在说话。
可虽然是在说话,却不见它开口,声音就这么回荡开来。
有点像腹语术。
而宋曜兴呢?
陶知爻站在屋子里,四下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他的身影。
在花瓶里。
宋曜兴订的套房,客厅里摆着两个花瓶,特别大,几乎快和陶知爻一般高了。
这俩花瓶原本是作为装饰用的,摆在电视柜的两侧,可此时,右边的花瓶口上,是宋曜兴的脑袋。
那瓶口并不算大,宋曜兴体格又胖,按理来说即使是真的要塞,也根本塞不进去。
而他此时正处于一个眼冒金星,神志不清的状态,显然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但却摇头晃脑地在那嘀嘀咕咕,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胡话。
见陶知爻不说话,那黄皮耗子又开口了。
“你又是胡家哪一支哪一辈的?莫非是和这个胆大包天,冒犯仙家的胖子一伙儿的?”说着,它贼溜溜的眼睛一转,“就算他供你香火,请你保家出马,也是他先冒犯的本仙,即使你胡家在这地界儿阵仗大,也得知道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世间万事万物,就讲个理字!”
这话,在不懂行的人听起来,就好似胡说八道似的,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例如萧闻斋就带着点疑窦皱起了眉头。
而陶知爻却在忍笑。
从刚刚的一番交谈里,他已经得知了面前这只黄皮耗子的身份。
或者说不该叫它黄皮耗子,改叫它“黄皮子”。
黄皮子是一种比较接地气的叫法,熟悉的物种名就是黄鼠狼,而这只黄鼠狼,也就和各种神话传说故事里的一样,并非普通的黄鼠狼,而是“黄仙”。
万物有灵,万物亦可成仙,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河虾游鱼,莫不如是。
在华夏大地上,动物修炼成的仙统称为“地仙”,比较有名的地仙也就只有几种:胡、黄、白、常、灰。
这五种是最常见的,还有像兔子、山猪、鹰隼之类比较少的。
而常见的这五种动物仙,因为其本身具有比较超脱的灵性和能力,有的人会供奉它们,让它们保护自己家宅安宁,幸福康顺,这就叫保家仙;而有的修炼玄术的,尤其是东北地区有萨满传承的人,就会设立出马堂口,摆设祭坛,供奉大量的地仙,为他人驱鬼做法,以此为生,这样的人就叫“出马仙”。
在出马堂口里会挂满红黄两色的绸布,上面写着每一位地仙的名姓,这些地仙往往会自己排尊卑定位分,每到年节祭祀,也按照它们的地位来瓜分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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