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可易君笙手上的血迹却还是叫秋望舒有些在意。
就算没有被咬中,可是走尸如此凶险,谁能保证如果伤口沾上了走尸的血迹后,会是什么情况。
于是,在犹豫了片刻后,秋望舒走到了易君笙面前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那是她下山时,师君给她备的治伤用的白酒。
当着易君笙的面,她把瓷瓶中的白酒沾到自己的棉帕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了易君笙的手,用棉帕擦拭起她的虎口和掌心。
虎口处是有从指根处到掌心的一条破口,这沾了白酒的棉帕一按上去,易君笙就缩了缩手,小声地“嘶——”了一声。
听到她这一声,秋望舒就确认了,这不是沾上的血,是打斗中留下的伤口,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能大意了。
将她缩起来的手指掰开,秋望舒一边皱眉叫她“别动”,一边仔细擦拭起来。
在把易君笙另一只没受伤的手都擦过后,秋望舒才松开了手,抬起了头。
易君笙定定地看着她的棉帕,倒是没再缩手也没出声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处有些红,看着像是忍痛忍出来。
她这般怕疼么?倒是新鲜。
难得的觉得这人也有像小孩的一面,秋望舒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收起了沾了血迹的棉帕。
可等她收起棉帕再抬头时,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抬起了手中还没休息多会儿的更星剑,秋望舒急声对易君笙喝到:“你后面!”
在易君笙的后面,方才还如死尸一般倒在地上的火长突然暴起,如走到绝路的野狼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背对着他的易君笙。
在秋望舒一剑砍向火长的瞬间,易君笙也及时出剑抵住了这比方才还要狂暴的走尸!
惊丛剑已经横挡在了他脖颈边,可他却跟没感觉一样,带着一股被秋望舒刺中的怨气,嘶吼着不断攻向易君笙。
如此下去,就算易君笙继续以剑相搏,也未必能安全脱身。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易君笙运起内力想要隔剑震开他,可他却不知从何处又爆出了一阵猛力,竟在运力的一瞬间逼近到了离易君笙身前几寸之地。
眼见他口中的污血几乎快要落到易君笙的衣领上,秋望舒自他身后跃起,意图将他的脑袋斩下!
然而,当秋望舒的剑砍进火长的脖子后,却蓦然卡在了中途,不能再进一寸。
心中一惊,正欲抽剑闪身时,那已到狂怒极点的火长突然转过身来,牢牢地抓住了砍进自己血肉中的更星剑。
见形势不妙,秋望舒立马运气,将内力灌入剑势中,一举将他逼近船缘之处。
打着将他推到海中的心思,秋望舒加重了手下的力气,将火长压得已有半身掉出了船外。
即使心中已无清明神志,可在这即将掉入海中的时刻,火长那青筋暴起的手却抓着更星剑往旁边一掀,一瞬间,秋望舒身形一晃,竟被他一把带下了船缘边!
千钧一发之际,秋望舒眼前闪过一阵根本看不清的剑光,用自己从没见过的狠绝之力削掉了走尸的脑袋,和他紧紧抓住更星剑的双手,叫他再无挣扎之地,只能嘶吼着,掉入了淹没了所有亮光的深海!
第053章 走尸由来
在他松手的刹那, 易君笙也伸出了另一只没握剑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秋望舒!
使出了全身力气将秋望舒拉上来后,在她跳下来的那一瞬间, 易君笙脱力般地颤着两只手臂将她拉进了怀里。
拥在自己背后的两只手格外地用力,秋望舒听见她用从未有过的慌乱语调,颤声道:“你知道帮我擦伤口, 自己却不知不要这般冒险么……”
自己不冒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走尸直接咬上她么?
秋望舒本想开口辩解几句,可是透过余光,她却看见那昏迷多时的舵工缓缓醒了过来。
这下秋望更是不敢抬头了, 她轻轻地碰了碰易君笙的手臂, 催促道:“我没事……你放开我吧。”
可易君笙就跟没听见似的,两只手拥在她身后,纹丝不动。
僵持下, 秋望舒只能红着脸握住易君笙的手腕,想要将人推开来。可是, 她刚将那手从自己腰后拿开,就被易君笙反手握住了。
秋望舒本想狠力抽出自己的手的,可是当她感觉到易君笙手心的微微颤抖后,她又停下了挣扎,任她这样握着了。
那手比洞中喘疾发作时还冷,握得又这般紧,就好像冻僵之人急切地汲取着她的体温。
过了好一会儿, 易君笙才抬起一双通红的眼来, 认真地望进了她的眼睛, 缓缓道:“……可我有事,我险些被秋姑娘吓死了。”
易君笙眼中有害怕, 有庆幸,还有些秋望舒看不懂的东西。眸光晃了几晃,秋望舒低头将双手从易君笙掌心中抽了出来,低声道了一句:“我们先起来。”
直到秋望舒已经背过了身去,易君笙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不知是懊恼于自己的失态,还是懊恼于被秋望舒推开,她的情绪霎时低了下来。
正当秋望舒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船壁上却传来一阵熟悉的攀绳往上爬的声音。
攀上船的绳子早已被她们斩断了,那这动静……难道是火长没死透,生生扒着船壁又开始往上爬么!
也许是想避开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秋望舒立刻站起跑到船缘边,下意识就要送出手中长剑。
可是看清船下飘着的一艘小船时,秋望舒却又愣在了原地。
只见在那紧靠船壁的水匪小船上,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水匪正想办法将断绳甩上来,看见秋望舒和她手中的剑,那人先是吓得浑身一缩,可随即又奋力大叫道:“我,我是人,不是那些吃人的走尸啊!”
“求求你们,拉我一把,救救我啊!”
……
船舵旁,玉小茶和林恣慕上下检查过,确认了船上没有残存的走尸后,才将还未苏醒的苏临镜托付给了林恣慕救下的祖孙,然后冲出客舱,赶到了秋,易二人身边。
在最初的诧异过后,两人默契地抱起了手臂,冷冷地盯着被五花大绑的水匪。
看见了她们身上的武器后,那水匪下意识朝后挪了几步,颤声道:“别,别杀我!我是人!真是人!”
方才易君笙已经检查过了,这人身上并无咬痕,确实是幸存之人。就是不知道,这人对他那一船走尸了解多少了。
一想到就是这些水匪爬上了船才害得自己浴血奋战了一晚,还迫于无奈斩杀了许多面熟的船客,玉小茶就气不打一处来。
将凤凰伞狠狠地插/到他面前,玉小茶恶狠狠道:“谁管你是不是人,你就老实交代你们那一船走尸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将拳头握得死紧,玉小茶紧接着威胁道:“讲不清楚,就下去喂鱼!”
玉小茶的架势虽然吓人,但更吓人的是背后三个一声不吭背着剑和弩的人。扫了一眼满地的尸首,那水匪忙不迭道:“我说,我说!”
说着,就缓缓地交代起了那水匪上船前的事情来。
“半,半月前,我和兄弟们劫了一艘客船,准备回寨洗手过年。结果,哪知道是不是那艘船有问题,我们收工没过几天,还在水上呢,我们大当家就病了……”
“大当家先是起了烧,烧了足足四五天,烧得那床板都烫了,我们没办法,就想着靠岸找大夫。”
“谁知道,开船一会儿的功夫,他,他就跟着了魔一样,青着一张脸就爬起来,扭着抽着跟发癫似的把桌子给掀了,我们二当家去劝,结,结果被他硬生生给啃下好大一块肉来!”
说到这里时,水匪像是又看见了那场面似的,整个人语无伦次了起来。
“然,然后,一整个船就都疯了!蜡烛也被掀翻了,就烧,烧了起来。”
“我和几个兄弟一起划船逃了出来,谁知他们到半路也互相啃咬起来……我是吓晕了才被压在最底下。谁知道醒过来,就只剩我一个了!”
“我,我没办法,只能来爬你们的船了!”
如果他的话属实,那这走尸,竟要追溯到半月前的客船么?可那客船上,又是什么东西和走尸牵扯上关系了?
皱了皱眉头,林恣慕嫌弃地追问道:“你说你们劫了一艘船,那到底是劫了些什么鬼东西?又是从哪些人身上劫的?”
抢了什么东西倒是记得清楚,可有些什么人就根本不记得了。仔细回想了下,那人着急道:“就是些绸缎和盘缠,最值钱的也就是金子了!没什么别的东西啊,而且那船上什么人都有,我哪能记得清啊。”
财物和绸缎怎能叫人发病至此,可是,水匪也不会去抢别的不值钱的东西啊?想到了林掌门告诉过自己的饲魂草,秋望舒于是接着追问道:“你们在那艘船上抢过什么草药或者药材么?”
闻言,那水匪不可思议道:“怎么,怎么可能,那玩意又不是人参灵芝,谁会去抢!”
明白从这儿问不出什么了,易君笙抬起了头,仔细盯着这水匪的眼睛,问起了另一件她比较关心的事情:“除了你们以外,没有别人逃出来了么?”
如果逃出来的只有这艘小船的话还好,但要是有其余被咬的人也上了岸,那后果不堪设想。
水匪十分笃定道:“没,没,我保证,最后逃出来的,只有我们这一艘船!”
“我们在小船上看得一清二楚,我们自己的船都被烧干净了,水上一点动静都没了。别说上岸了,就是追上我们这艘船的都没有!”
话音落下,几人也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确认水匪话中的真假。
她们不说话,这船尾又恢复了夜间的安静,除了划过的水声和风声外,静得仿佛没有发生过方才的血战。
突然,有一道从未开过口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说的……是真的。”
这船尾上,能开口说话的人不止她们和水匪,还有早已醒来多时,默默旁听的舵工。当水匪说到“烧干净了”几个字时,舵工浑身一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迟疑地对几人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是真的。”
咽下了一口气,他讲起了昨晚船工们几乎都注意到的事情:“昨天夜里,我们确实看见了一艘烧起来的船。”
“火长和我们都看见了,本来还犹豫着万一是客船,要不要去救一下。可是那火势太大了,最后火长就决定绕过去了。”
原想着,不能冒险营救,结果没想到,不管他们救不救那船,最后火长和这艘船上的一大半人都还是遇害了。
看了看满地惨死的船客和船工,林恣慕皱了皱眉,只觉得一阵寒意爬上了心头。抱住了手臂,她为难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有能开船的船工么?”
听她问起船工,玉小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人似地急声道: “你等等。”
没过多久,在一阵气鼓鼓的踹门声和拖拽声中,玉小茶从客舱中提了个鼻青脸肿的船工出来。
这正是方才危险袭来时一把将玉小茶推到门外的船工。
咬牙把这船工扔到众人面前,玉小茶拍手喝道:“喏,这儿还有一个!”
腮帮被玉小茶打得高高肿起,那船工还不忘呲牙咧嘴地求饶道: “奶奶饶命……方才是我鬼迷心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侠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拧着眉头地看着眼前一幕,林恣慕好笑地想道,所以……方才这船工把玉小茶推去挡走尸了?
这不活该么,她还嫌玉小茶下手不够重呢。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船工,玉小茶冷哼道:“闭上你那臭嘴,老实听我们安排就行了!”
船工只剩六七个了,其中还有摔倒或者被压倒受伤的,眼前这样的情况,根本不足以开到原定的郧阳。
既如此,只能尽力停在距郧阳近一点的渡口了。
易君笙于是转头询问道:“以目前的情况,我们最远能开到哪里呢?”
生怕又挨一顿玉小茶的打,那船工顶着青黑的眼圈赶忙回道:“最远,可能也只能到秦州入界处了。”
秦州入界处?那不顶多再来两天就要下船了?
不满地扬起了眉头,下一瞬,玉小茶就听见那船工找补道: “但,但我们肯定尽力给你们送到入界后的渡口的。”
“那里有几个小村镇,你们可以骑马去郧阳。”
见舵工也点了点头,易君笙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收回了目光,易君笙回头看了一眼等候发落的水匪,缓声道:“至于他……把他”
还没说完把他怎样呢,林恣慕就掏出手帕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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