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王五溺死之事是有人刻意装神弄鬼。
可这两人梦到了同样的东西,是不是就说明这村子是真的有些邪门了?
欲言又止了半天,玉小茶才颤声道:“我老天……我们两个都梦见的话,这女鬼不会是真的吧?”
是不是真有女鬼她们不清楚,可她们清楚王五溺死一事,一定与十二年前村民遮遮掩掩的事情有关。
还没人接话呢,突然,她们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什么真不真的?”
齐齐向后看去,原来言益灵梳洗好过来用饭了。
经过了一晚的休息,言益灵似乎恢复了些往日的心情,也不像昨日那般神色蔫蔫了。
见言益灵笑着迈过了门槛,苏临镜也顾不得回答玉小茶的问题,忙不迭把言益灵那碗馄饨给她捞了出来。
倒是易君笙回答了言益灵方才的问题:“小玉说她昨晚做噩梦了,在问我们那噩梦会不会是真的。”
听到做噩梦三个字,言益灵面上露出了自责之色。
一定是昨日的风波连累了玉小茶,才叫她晚上睡得不安稳。
自责地拧起了眉头,言益灵关切地对玉小茶说道:“那不如我晚上做一道莲子蒸肉吧,可以给你安安神。”
莲子蒸肉?
安不安神她不知道,但是好吃是一定的。
感动地抱住了言益灵的手臂,玉小茶睁大了眼撒娇道:“中午不行么?”
看玉小茶这样还有什么不行的?
点了点头,言益灵答应道:“可以可以。”
说着,又和几人一起聊起了别的话题。
饭桌上是一派其乐融融,只有秋望舒舀着一颗状似铃铛的馄饨,发起了呆。
这天过后,言益灵便当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药材和手记,而秋望舒也如自己答应的那般,雷打不动地开始帮言益灵收拾起了东西。
这一大早,她便听见了言益灵在院中的动静,于是秋望舒撸起袖子,走向了言益灵铺在白布上的草药。
言益灵在院中忙得热火朝天,她背后的一群麻雀却趁她不注意放肆地啄着地上的草叶。
而在离秋望舒最近的地方,还落了一只从未见过的蓝羽雀,也不啄草叶,也不开口叫唤,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院中,观察着四周。
以为是言益灵养的鸟,秋望舒不以为意走了过去,结果她靠近的一瞬间,那蓝羽雀却拍了拍翅膀,警觉地飞出了院中。
听到秋望舒的脚步声,言益灵头也不回地笑道:“秋姑娘来了!”
第065章 王五出殡
把视线从那蓝羽雀身上收回, 秋望舒应了言益灵一声,自觉地蹲到了她身边,打量起了地上的各色草药。
“这是什么东西?”
刚拿起了一把藤状的药草, 秋望舒就沾了一手的棕色细粉。
见秋望舒想要拍掉手上的粉末,言益灵赶忙制止道:“别拍!”
“可贵了,快, 搓来这木箱里!”
不明所以地照做完后,秋望舒不解地看向小心盖上盖子的言益灵。
言益灵笑着解释道:“这是海金沙草,晒干后,叶片上能搓出海金沙来。海金沙通淋止痛, 是高价难求的好东西。不过……海金沙遇火易燃, 所以存放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听她这么一说,秋望舒默默地挪远了些,挪到了另一堆像树枝一样的药材面前, 问道:“那这个呢?”
“这是黄芪。”
“黄芪是好东西,补气升阳, 提神醒脑。气虚,和神志不安者,可适当泡些黄芪水喝。”
既然这世上有药草能治神志不安,那同理,是不是也存在能让人神志不安的药草呢?
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秋望舒的思绪逐渐从手中的药草溜到了林掌门提到过的“饲魂草”上。
帮着言益灵把晒好的和没晒好的药草分着箱放好,秋望舒犹豫了半天, 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那言大夫可知, 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草, 会让人神志不清”
“甚至会为他人蛊惑?”
“为他人所蛊惑?”
闻言,言益灵诧异道:“秋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秋望舒隐瞒下了那常人一定不敢相信的走尸之事,只是挑着重点说道:“我来的路上,听说西疆生有一种“饲魂草”。若食用此草,可致人失神发狂,甚至一些善蛊者也会用此草来驱使无辜之人。”
“所以,我很好奇,天下是否真有此等奇物。”
发狂,驱使他人?这听着已经不像是人间能种出来的东西了,思索了半天,言益灵不由得怀疑道:“这真的不是民间的讹传么?”
如果言益灵见过船上的走尸和当年蛊惑秋臻的人,她就不会觉得这些只是民间讹传了。只不过说到底,饲魂草也只是林掌门的一人之辞,所以秋望舒也不能确定,这种种一切是否真跟这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饲魂草有关。
摇了摇头,秋望舒缓缓道:“我并不清楚,所以才好奇。”
看着秋望舒认真的神色,言益灵不禁陷入了沉思中,“我只知道曼陀罗花可致幻,可你说的这能驱使他人的饲魂草倒是闻所未闻了……”
“不过,我的师君曾到过西疆采药,我回去查一查她的本草经,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饲魂草是她目前最有用的线索,如果能知道更多与饲魂草有关的事情,说不定就能离那人更近一步。
如果能从言益灵这里得到有用线索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看着热心的言益灵,秋望舒真诚道:“那就麻烦言大夫了。”
捧着一堆搓过的海金沙草站起来,言益灵不以为意道:“客气什么,秋姑娘还得先帮我收这一摊呢。”
说着,就要把怀里的药草交给秋望舒。
可就在秋望舒伸手的一瞬间,她的耳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的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杂乱,既不属于曾经听过的刘婆婆,也不属于她们五人中任何一人,倒像是村夫的草鞋拖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什么东西自矮墙外抛向院中的风声。
“小心!”
眼前闪过一团包着红布的东西,秋望舒用地上随意摆着的簸箕去拦,可是那红布包却飞溅开来,“噼里啪啦”地落了满地。
一片四散的白色中,两人定睛往脚边看去,那散落满地的东西,居然不是她们想象的石头或者臭鸡蛋,而是辟邪用的糯米。
看清这些米的一瞬间,言益灵的面色立马变得苍白了起来,方才院中还很轻松的氛围也硬生生被这把米给打破了。
透过门缝朝外看去,站在最前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孝服,由村妇搀扶而来的王赵氏,还有她身边几个和族长的儿子贵祥一起为难过她们的村夫。
这些人中,甚至有的只是半大的孩子。可他们此刻却跃跃欲试地举着手中的米团,像是觉得有趣极了一般地笑出了声。
在这刺耳的笑声中,王赵氏抬起头来,迎上了持剑踢开门的秋望舒。
“明日,就是王五的头七。”
“家里准备了一堆清水和五谷,我也就顺便给你们送些来。”
“好给你们去去这命中带的晦气。”
“晦气”二字刺耳极了,捡起一把可驱邪祟的糯米,言益灵白着脸看向了笑得最大声的一个村夫。
见她看向自己,那村夫不仅不羞愧,反而还嬉皮笑脸道:“你们可千万别怪我们,主要是明日出殡,我们怕会邪术的鬼婆挡路,这才决定用糯米来开开路。”
听见这句话,身后几个年纪尚小的男子也挤眉弄眼地冲言益灵叫嚣道:“撒把买路财,鬼婆不敢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般羞辱人的话,他们却当笑话一样毫不顾忌地讲了出来,甚至还乐得腰都直不起来。
捏紧了剑,秋望舒想,这些人真是欠揍极了。
他们正嚷得来劲呢,突然,却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人几脚踹翻在地!踹得甚至滚了三圈才停!
“你们有病吧!”
“做丧事和祭拜铃医仙子不需要积德啊,成天对着无辜的大夫做这缺德事!”
玉小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原来,是外出的四人刚好赶在此时回到家里来了。
早上的时候,她们发现家里的余粮告急,于是便决定分两拨人去换粮。易君笙和苏临镜去邻村换肉和鸡蛋,那玉小茶和林恣慕就负责悄悄地去和刘婆婆借些菜和油。
谁知,提着东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群人口里的辱骂。
玉小茶和林恣慕忍这个村子很久了,所以即便秋望舒已经拔剑了,四人还是忍不住一齐上前给这些人了好几脚。
一脚踩住这些挣扎着想爬起的村夫,林恣慕冷笑着看向了闪躲在四周的人。
方才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她也听见了这些人嘴里的“鬼婆”和“去晦”之说。
弯腰捡起一把糯米,林恣慕嫌弃地吹了一口灰,随后冷笑道:“你们胆子也够大的啊,嘴上叫着鬼婆,结果一个二个的还敢来啊!”
“不过……你们都一口一个鬼婆了,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你们的期待吧?”
说到一半,糯米在摊开的掌心中化作了细粉,林恣慕也咧开了嘴对几人道: “晚上别睡太死了,小心半夜被鬼婆挖心、下蛊、下降头呐。”
林恣慕都没动武,只是撂下了句平平无奇的恐吓。可是四周,包括王赵氏在内的人却跟见到了鬼似的,先是瞪大了眼,随后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一样指着林恣慕语无伦次了起来。
“苏……苏铃身边的”
“苏铃身边的小鬼回,回来了……”
窃窃私语到一半,王赵氏却像听到什么令她害怕的事情一般,面目狰狞地指着出声的人吼道:“你别胡说,死了十二年了,早成一摊灰了!回什么来!”
说着,便又像那日在河边一样激动地咒骂起来。
只不过这次咒骂的对象,从言益灵变成了提起“苏铃”二字的自己人。
苏铃?死了十二年?
这个名字有如一记惊雷投在秋望舒耳边,叫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她梦中听到的那个名字。
原来……那女子不是钟灵,也不是朱灵,而是十二年前死在疫病中的铃医仙子——苏铃?
听到这个名字,言益灵的表情滞住了一瞬,但很快她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脚下的糯米。
方才抛出这个名字后,那群人也顾不上别的了,像是要逃离什么是非地一样,扯着失去理智的王赵氏匆匆跑走了。
村民们纷纷作鸟兽散,林恣慕不禁冷笑出声:“哈,一群蠢货。”
说罢,便拍了拍手跨进了门槛内。
等众人都安抚过言益灵后,易君笙才走到她身边,漫不经心地问起另一件事情:“言大夫,我其实还想问一问……”
“他们方才说的苏铃是谁?”
“为何方才听林恣慕说了一句,就跟见鬼一样跑了?”
她问的同样也是其余几人好奇的事情,苏铃的命中带一个“铃”字,而且那句林恣慕回呛后的“苏铃身边的小鬼”也让人非常在意。
在几人好奇的眼神中,言益灵却缓缓摇了摇头,难得地给出了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
“不知道”
看向了远方不知何处,言益灵嘴角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也许是林姑娘那番话,让他们想到了什么亏心事吧。”
亏心事么?
反复思索着从王五溺水的那天,村民古怪的态度,到言益灵丢下的“亏心事”三个字,易君笙眸色黯了黯,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心中悄悄串了起来。
……
离铃医仙子诞辰只有三日时,每家每户都在檐下挂上了铃铛,而言益灵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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