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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与本座达成协议，你的命就是本座的。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本座会专门请人来指导你修行。”他目光一凛，警告道，“你最好是个可塑之才，还有，别妄图打什么歪脑筋。若是让本座发现你起了旁的心思，本座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几个哥姐全都抓过来，挖眼剁手，剜心掏肺，挨个尝试，再把未女族踏平。”
李庆弦咽了咽口水，哪儿敢说一个“不”字，乖乖点头。
“可……可我总该告诉我父王母后一声……”
长空司冷淡地瞥他一眼：“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已吧。本座重现于世，龙族首当其冲，急着调查事件始末，其余妖族人人自危，未女族最得龙族器重，这时候忙着商讨怎么对付本座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你？”
李庆弦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他是当着太子的面被长空司掳走的，这个时候未女族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他们会来救他吗？
李庆弦心情复杂。他自小便习惯了受人冷落，无人在乎，就算没有人来，他也不会难过，就算来了也势必会经历一场厮杀，徒增伤亡，为了他一个人，不值得。
龙宫……
众妖齐聚，气氛紧张，长空暮上前，不卑不亢道：“父王，儿臣愿领兵前往万劫城，捉拿长空司！”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议论纷纷。
龙王神色凝重，挥手道：“不必心急，封印之事还没有调查清楚。”
“可是李庆弦被长空司掳走，儿臣怕……”
“封印为何会无故解封。”龙王提高了声音，其威骇然，令人不寒而栗，冷眼扫过去，长空暮即刻噤声，低下了头。
“李还山。”龙王道，“你儿为何会今日出现在龙宫之中？有人可亲眼目睹他从混沌之井里出来。”
李还山惶恐跪地，冷汗早已渗透脊背，颤声道：“大王明鉴，微臣敢以性命担保，犬子虽性子贪玩任性，却万万不敢做出此等谋逆之事。求大王明鉴！”
龙王定定地注视他片刻，似是在揣度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冷声道：“但愿他不敢，本王自会命人调查清楚。你儿若真是无辜的，本王必不会冤枉了他。”
李还山俯首道：“谢大王！”
“你起来吧。”龙王收回视线。
李还山惴惴不安地起身。
龙王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长空司狡诈歹毒，好在魔剑至今仍处于封印之中，你且回去好生监守，万不可发生意外。万劫城那边，本王会派人前去打探消息，李庆弦乃我龙族之婿，长空司若想挟持你儿威胁龙族，想来暂且不会伤他性命。你就安安心心守好魔剑，发现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即便李还山内心十分担忧儿子的安危，恨不得马上冲去万劫城救人，可面对龙王的决策，他亦没有丝毫左右与反驳的权利，只得拱手道：“是，臣遵命。”
——
李庆弦就在万劫城这么住下了。
一转眼已过去半月，长空司并没有薄待于他，衣食一应俱全，还拨了奴婢来伺候他，叫他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面。
长空司言出必行，他找来了万劫城的一位元老，据说还是曾经教导过长空司的老先生。
老先生姓程，秃顶，头发灰白，在脑后用簪子绾一个揪，佝偻着腰，拄着拐棍，脸上的褶子跟刀刻似的，眼皮耷拉着，露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下巴颏有点兜齿，长着几根稀疏的胡子。
程先生见到李庆弦的第一眼就让他伸出手。
李庆弦听话照做，老头子抬起树皮似的枯手搭在他腕上探了探，不时掀开眼皮瞅他两眼，眼神色眯眯的，用仿佛砂纸磨过的嗓音说：“这姑娘我就收为徒弟了。来，磕头吧。”
“……”
李庆弦：“大师，我……”
程先生：“叫什么大师，叫师父。”
李庆弦：“……”
稀里糊涂的，他就拜了个连自已徒弟的性别都没搞明白的神棍为了师父。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怎么看怎么胡扯。李庆弦甚至没抱希望能从他那里学到什么。
谁料第一天上课，老头还挺认真，身边跟了个弟子抱着一摞子书走进书房，那架势还真有点名师风范。
老头用拐棍指指那名弟子，介绍道：“这位是你三十八师兄……叫……叫……你叫啥来着？”
“……”
这位三八师兄眉目周正，长着张老实本分的脸，笑容可亲，对于师父的忘性似乎司空见惯，礼貌地笑道：“我叫子真，师弟好。”
李庆弦暗暗吃惊，这老头子竟然收了三十八个徒弟！不对，现在算上他应该是三十九个。
不过还好这个三八师兄不跟师父一样眼瞎，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李庆弦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师哥好。”
“行了，你们也算认识了，都坐好，为师要开始讲课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长空司大摇大摆地跨了进来。
“参见尊上。”
子真连忙下跪行礼，还不忘好心提醒李庆弦，拽了拽他的衣摆，他不知李庆弦身份，只当他是才刚来到万劫城的人，不识得尊上。
李庆弦不愿让旁人为难，于是有样学样，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他与长空司有过约定，在此期间，他会老老实实待在万劫城修炼学习，保守秘密，他的真实身份自然是少一人知道就多一重保险。
“你个混账小子，你来干什么？”
与子真恭敬的态度完全相反，程先生似乎并不怕长空司，对他冷言冷语，还敢骂他。
李庆弦偷偷抬眼观察，心里纳闷，不是说这个程先生曾是长空司的开蒙恩师吗？难道是真的？
这么说……他现在成了长空司的师弟？？？
师弟向师哥行跪拜大礼？？
这都什么事啊！
长空司不理睬他，对这个师父很是无视，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旁听。”
李庆弦和子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不解、迷惑还有惊恐。
堂堂尊上，法力无边，竟然对初入门的学问感兴趣，怎么想怎么诡异。子真不知情，以为尊上好兴致，可李庆弦却明明白白知道这家伙干什么来了。
他这是来监督他吗？
落座后，李庆弦忍不住回头望去，正对上长空司的目光，对方叉着腿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不像是来旁听，倒像是来存心找茬砸场子的。
见李庆弦望过来，对他略一挑眉，好像在说：看什么？本座在这儿很意外吗？
李庆弦抿了抿唇，无话可说，扭过了头。
程先生见长空司还算老实，也就没再管他，选择无视这位不速之客，用苍老古朴的嗓音缓缓讲了起来。
李庆弦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自认为他的领悟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他没上过学，是师父教他读书认字的，他一度也曾羡慕那些上得起学的孩子，现在他的愿望算是间接性实现了，虽然学的不是四书五经，但只要能学到东西，他就是开心的。
这节课，师父讲了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关系。
每一只妖生来都会具备一个或两个以上属性的灵根。所谓法力，就是懂得如何掌握运用所属灵根发挥出强大的力量，这需要日积月累的辛勤修炼，持之以恒，绝不是一蹴而就可以到达的。
程先生见李庆弦的第一面叫他伸手，就是在探他的灵根属性。
火、土、水主攻防；木主疗愈；金灵根则是二者具备，可同时修行。灵根多不是件好事，造成灵力分流，无法专注，消耗越多。拥有单一灵根之人少之又少，可谓修炼之佼佼者。
李庆弦体内有一股至纯的火灵之气，为单一灵根，天资不凡，是位可塑之才。若是肯潜心修炼，将来修为达到大乘，功德圆满，摆脱妖身，彻底变成人类都不是问题。
因此程老先生极其看重这位前途无量的徒弟，李庆弦也认学，他没那么远大的目标，妖都以为做人好，只有他这个“人”知道，做人要比做妖艰辛多了。
人世固然繁华绚烂，可烦恼苦痛也远比想象得多。他不求自已的修为能有多么大的建树，他原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达成阻止长空司复仇的目的即可。
第14章 本殿下虚心求教
“龙宫最近有什么动静？”
万劫城无赦殿内，长空司慵懒地卧在榻上，执着一本《灵根入门修炼手册》随意地翻看着，眼也没抬地问道。
龙沉回道：“没有任何动静。龙族始终忌惮着尊上的实力，其他家族完全听从龙宫的调遣，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
长空司：“有话就说。”
“咱们派出去的人打探到，太子长空暮似乎不满龙王的决策，有些按捺不住，偷偷地塞人进万劫城想要打听李庆弦的消息。”
“是吗？”长空司冷笑一声，“本座记得幼时长空暮一向最听话，对自已的父亲更是唯命是从，哈巴狗似的讨好卖乖。说他为了龙族安危来刺杀本座，本座信，你说他为了打听一个外人违背龙王？”
“也不算是外人，属下听说，龙族与未女族早在多年前就已为李庆弦和龙族长公主长空羽定了亲，只是李庆弦尚未成年，所以一直未曾迎娶长空羽。”
长空司翻书的手一顿，垂眸思索一阵：“长空羽……长空暮那个妹妹？”
“正是。”
长空司轻蔑一笑，想起当时掳走李庆弦时长空暮的反应，“这么说，李庆弦那个废物就是他未来的妹夫了？”
龙沉道：“长空暮一向宠爱这个同母所生的妹妹，若说为了妹妹的幸福冒险做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呵……”长空司嗤笑一声，合上手里的书扔到手边的茶几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龙沉时刻注意着尊上的表情，谨慎道：“属下不懂，尊上为何要信任李庆弦，还让程先生来亲自教导他，他若是学有所成，岂非养虎为患？属下怕他到时会对尊上不利。”
李庆弦的真实身份和留在此地的目的，长空司只与龙沉和程先生说了实情，其余人一概不知，龙沉的担忧也正常。
“他没那个本事。”长空司沉声道，“修炼并非一朝一夕能有所成，封印之术也不是轻易可以习得。首先，封印之人要与被封印者实力修为相当，五行相克。其次，这是门上古禁术，现今早已失传。”
“本座现在虽然奈何不了龙族，但有李庆弦这个人质在手，若想灭了一个小小的未女族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不敢。”
“尊上神机妙算，是属下多虑了。”
“你心思缜密，有忧虑本座明白。”长空司起身理了理衣袍，眼底闪烁着精明的光，“那位太子不是想知道李庆弦的消息吗？那咱们就告诉他。你放话出去，就说李庆弦已被本座软禁起来，乱乱他的阵脚。”
“是，属下明白。”龙沉应后，犹豫道，“那……未女族那边呢？”
“未女族着急也没用，没有龙王的命令，他不敢贸然出兵，何况自已的儿子还在本座手上。派人盯紧了他们，尽快找到魔剑的位置。”
“是。”
晌午，风和日丽，李庆弦坐在院子里，神情认真专注，叼着笔杆子对照着古书上的符咒在符纸上涂涂画画。他手边已经作废了不知多少张，却仍然不服输地又提起笔重头再画。
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可以气为纸，以灵力为笔，发动最基础的招式。他现在修为低下，灵力不足，只能先在纸上练习，画熟练了等到时就可以一挥而就。
“好用功啊。”天书躺在石案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事不关已地说。
“你怎么还歇上了？快起来给我磨墨。”
微风吹拂着纸张哗哗作响，天书用法力操控着砚台自动磨墨。
“终于画好了，完美的一张。”李庆弦捏着符箓的上下两角，迫不及待地要试试它的威力，紧张地深吸一口气，自指尖注入一小点灵力，嘴唇轻启，念道：“御火，开！”
符箓上鲜红的字迹发出微弱的光芒，自中心喷射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李庆弦正欣喜，谁料那火球行动的方向也需要人控制，不然就会乱飞，他第一次尝试不知道，一瞬间乱了心神，火球更加肆无忌惮地乱窜，转头朝他自已飞了过来。
“哇啊啊啊——”
李庆弦大叫着撒腿就跑。
就在这时，长空司正巧跨进院子，就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
“危险！快闪开！”
李庆弦迎面跑来擦肩而过，长空司眼也不眨，略一侧头，火球越过他砸在了身后的树上，烧焦手指头那么大一块树皮。
“……”
“你在闹什么？”
李庆弦走过去查看，难免失望地说：“怎么才这么点杀伤力啊。”
长空司来到石桌边，看到上面的东西，顿时明白了过来，眉峰隐隐抽搐。
照这种小儿科练下去，没个十年半载李庆弦成不了，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过来。”长空司冷冷命令。
“……干什么？”李庆弦一点点蹭过去。
长空司的手指点着那些鬼画符，严厉问：“你每天就练这种东西？”
“要不然呢？程先生说我根基薄弱，就该练这些。”
这个臭老头。
长空司气得直咬牙，照理说对待初学者，程先生这么教也没错，但李庆弦并非资质平平的普通凡人，他是未女族后裔，有血脉摆在那呢，潜质极高。
虽说根基薄弱，却也不是一星半点法力都没有，否则连这副人类的样貌都维持不了，他身上有法力，只不过没有修炼的痕迹，不知道该怎么调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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