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聿握住了傅朝华手腕。
“没做噩梦”云聿抽抽搭搭的说。
“你欺负我。”
“我？”傅朝华赶紧去想自己哪里做错了，没想出来。
“坏蛋！”云聿刚刚惊吓的心情总算是缓过来一些，情绪总要找个发泄处，胳膊伸出被子轻轻打了傅朝华一下。
傅朝华想也不想就接下这个骂名，哄他说：“对，我坏，我坏。”
云聿又想了想：“骗子。”
这个傅朝华可不能应，他逮着空子和云聿亲近，捉了他打自己的那只手的小臂讲：“这可不能胡说，你说说，我怎么骗你了？”
傅朝华刚刚从外面回来，手有点凉，云聿想把手抽回去，用力却发现抽不动，傅朝华握得紧着呢。
第八章 不一样
“你，你先把我放开。”云聿声音细细的，委屈得很。
傅朝华微微减少了一点力气，但只是从紧紧握住变成了松松圈住而已。
“不能。你还给我定着罪名呢。”
鉴于手在人家把握之中，云聿不得不气势弱了点：“可我觉得，这个罪名我好像也没给你定错……”
傅朝华自认为也是个讲理的，也许被说骗子的瞬间有过一秒钟的生气，但是看到云聿的表情，握着他柔若无骨的小臂，耳边又是云聿明显示弱的声音。
生气是早就没有的，现在有的，全是逗人真好玩和一些心疼。
明明之前他们两个素不相识，一起度过了这么不到几个月，云聿居然就对他有了一些依赖。
大概和人看见自己养的猫狗非常喜欢呆在自己附近一样，傅朝华看见他这样的表现，再铁石心肠，也很难揪住小事不放。
“法庭上面，法官也都讲究证据。既然你说我是骗子，那说说看你的道理？”
傅朝华没松开他，反而抓着云聿的胳膊玩起来，捏捏肉摸摸皮肤，看过去的眼神，莫名让云聿想起了港片里小混混看美女的眼神。
倒不是一模一样，但就是平白让人想起来。
“我看，骗子这个罪名给你定错了。”云聿低声说，没想到傅朝华听的一清二楚：“哦？”
“你应该是流氓罪才对。”
傅朝华侧头微笑：“法官大人好威风，给我定了两条罪了。愿闻其详。”
两人闹了这么半天，云聿也算是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先前简直是胡说八道，因此好声好气道：“对不起。我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叫了你几声，你都不答应。可明明你说了要陪我住在这的。我以为你恢复了记忆，就……”
对于自己的猜测，云聿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么一看，确实是他更加心虚一些。
傅朝华终于松开了云聿，他支着身子认真望向云聿：“这件事上，没有谁对不起谁。”
“刚刚睡醒都有迷糊的时候，何况屋子里这么黑，咱们又是刚刚搬到这个房间，你也不熟悉，下意识去找认识的人，再正常不过。”
安抚完了，傅朝华开始给自己讨利息：“但是你的怀疑，我真的伤心了。”
他如果和前面的语气一样，云聿会着急，偏偏傅朝华语气动作比电视剧还浮夸，云聿一眼看出他演戏，不过，大概确实还是有几丝真情实感在里面的。
“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怀疑你。”云聿也很认真的讲。
傅朝华不自觉就下了承诺：“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会恢复了记忆，也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不是你说我以前很有钱吗？到时候我带你享福去。”
两个人嘻嘻哈哈说了几句在他们以为是发梦的话，傅朝华和云聿讲他其实刚才是去夜市买小吃了。
“咱们忙活了整整一天，感觉你都没吃好。我也没厨艺，就去买了一些，猜的你的口味，不知道准不准。”傅朝华温声道。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虽然离市中心有好些距离，但是受益于是住宅区的缘故，街口的夜市相当繁华。
烤冷面手抓饼烤苕皮，炸鸡柳炸香蕉炸薯条，臭豆腐章鱼烧小烧烤还有各种炒饭，应有尽有，远远的就能看到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片。
知道云聿爱吃辣又不耐吃，傅朝华给他买的烤冷面里面没放辣椒酱，只有一些洋葱，提供爽口和恰到好处的辣。
云聿果然很喜欢。
除了两份冷面，傅朝华还买了章鱼小丸子。只是云聿胃口小，吃完烤冷面他就已经十分饱，六个章鱼小丸子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只觉得可惜，明明很好吃。
“我吃好了，剩下的你解决掉？”云聿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没离开章鱼小丸子。
傅朝华看出来，他放下刚刚的冷面，一口一个小丸子，很快盒子里只剩一个小丸子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云聿感觉自己努力为小丸子腾出了一点胃，但是给了傅朝华，他不知怎么就不好意思要回来了。
“我好像吃的已经超过一半了，最后一个，你要不要开吃？”
云聿立刻顺着台阶下：“那，那我要。”
傅朝华坏心眼又起来了，他好像很自然，都没有注意到一样，叉着章鱼小丸子就递到云聿唇边。
章鱼小丸子其实对嘴巴而言蛮大一个，要一口吞下还有些难度，云聿努力张大嘴巴吃下去，酱和木鱼花沾到了嘴角。
傅朝华又非常自然的拿手抹掉这些，他好像不经意的蹭过云聿下唇，感到一瞬柔软。
即便迟钝如云聿，也感觉到气氛微微的怪异，他于是立刻又坐回床上，嘴巴里面还是嚼了一半的章鱼小丸子，声音含糊不清的：“谢谢。”
傅朝华笑笑没说话，继续吃他的。
云聿这才起身去开大灯，然后从电壶给自己倒水喝。
往日里这些都是傅朝华的活儿，他做得惯了，没抗议过，云聿也就好像惯了，只是现在想起来，才难免察觉到里面的一些意味。
不过只要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自欺欺人，云聿还可以骗自己说，都是傅朝华感念他的收留之恩。
十二月半，傅朝华拿了第一笔工资，还了医药费和伙食费，但家电的费用还差一些。
晚上两个人泡脚，因为省钱只买了一个盆儿，云聿很喜欢踩在傅朝华脚背上。
塑料盆里面水是热的，但太薄，瓷砖的凉意脚心能感受到，说起来不太舒服。
但搭在傅朝华脚面上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了。
泡到一半时，傅朝华忽然把手搭在云聿膝盖上。
云聿在床上坐着，傅朝华在下面的板凳，明明这样坐他更高点，傅朝华此刻也是仰视，云聿还是有种被盯住即将倒下的危险，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傅朝华就透露着大狗狗，像金毛之类的气息。
云聿于是放松。
“我想，晚上夜班出去工作。”
傅朝华这话一出来，云聿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你已经一整个白天都在打工，快餐店虽然没有重活，但是我看都是随时待命，转起来比公园大爷抽的陀螺还忙。晚上你再睡不好觉，那怎么能呢？”
现有的工作赚钱太慢，傅朝华并不能满足，之前胳膊没完全恢复不得已做也就罢了，现在完全恢复，他自然想要更多。
傅朝华感觉自己很着急，很难说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想以自己所能的尽快给云聿更好的生活吧。
“没事的。我也不是说去做那种通宵的活儿，最多……最多我做到晚上两点一定回来好不好？”
傅朝华已经联系了一个烧烤店老板，晚上十点到两点正是高峰期，他过去帮忙，每个月下来能有不少钱。
傅朝华的眼神太过殷切诚恳，云聿也不好再拒绝他：“那好吧。”
说完这句话，云聿忽然意识到，如果是刚相识的自己，听见傅朝华打两份工肯定只有开心，毕竟这意味着更多钱，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九章 我老婆
烧烤摊营业时间在晚上七点钟到第二天凌晨两点钟，摊主一般三点睡觉中午起，白天串签子，晚上刚好出摊儿。
然而摊主媳妇儿刚生了个女娃娃，还是早产，大人小孩都在医院躺着呢。情况倒是稳定，但摊主怎么可能不挂心，于是招了傅朝华和另外俩人去当临时工，好让他能在串完签子之后去医院陪着老婆孩子。
那两个人从七点干到晚上十点四五十点，傅朝华十点半下了快餐店的班，就风风火火跑到烧烤摊去，替掉其中一个人的班，好让那个人能回去休息。然后再从晚上那时候做到凌晨两点，回家睡四个多小时，不到七点又立刻爬起来去上班。是实实在在的连轴转干着辛苦活。
傅朝华刚来的时候多少有点洁癖，但是烧烤摊的条件就那样，油烟在所难免的沾染，回家以后往往云聿都睡着了，他就不好再去大动静洗，如此十来天，傅朝华那点儿洁癖全治好了。
云聿觉轻，晚上傅朝华回来在外面洗漱后爬床他都是知道的，往往他还迷迷糊糊着，傅朝华已经在床上躺好了，尽量不去打扰他的睡眠，于是云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只是让他很苦恼的是，早上醒来总发现自己挤着傅朝华睡，大概是男人身体好，体表温度也比他高，电热毯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于是睡梦中会不自觉的靠到人家身上去。好在傅朝华脾气好，从来不和他计较这个，云聿为此感到庆幸。
这样连轴转了一个月，男人就算是铁打的体质也有点扛不住，何况傅朝华还伤了脑袋。但是他脾气很狗，这些东西是绝计不肯对云聿说的，总觉得说了有损他塑造的形象。
于是云聿只注意到傅朝华好像没那么爱抓着空子去惹他逗他，不过不知道其实是这人没精力，云聿还有点不适应。
有天晚上云聿和数学题打完仗，突发奇想，他要去烧烤摊看看傅朝华。左右不过是出了门，往主干道一拐，再走十来分钟的事儿，再麻烦能麻烦到哪里去？
云聿出了门，外面天当然是黑的。但他惊奇的发现，街道两边光秃秃的树的枝丫上面全都缠了彩色灯带。总共是三种颜色，蓝的银白和金黄，每个树上面还会放几个那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缠成的发光球，看起来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云聿想了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是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现在这个点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还没到跟前，云聿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堆人在小摊贩的餐车之间穿梭。单车上面写的标语看起来很是吸引人，什么“山东杂粮煎饼”“千里香馄饨王”“炒河粉炒米饭炒拉条子”……
还没来得及看更多，一辆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的摩托车从云聿身边擦着他身子呼啸而过，那劲头实在是非常急切，带着云聿一下子往前窜过去，差点摔个趔趄。
傅朝华本来手里正烤着他的羊肉串，看见摩托呼啸而过，也只是一抬眼的事，偏偏余光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来，分明是云聿。
眼见他撑着地面不动，傅朝华感觉自己才是有心脏病的那个，心跳快的几乎要飞出胸口，肾上腺素飙升，他把手上的羊肉串扔给同伴，想也不想几个箭步跑到了云聿跟前。
这边上面有家酒店24小时不停业，自然有一条很大的灯带当招牌，照的通明。傅朝华把人拉到这里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发现除了双手擦破了点皮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一颗心才算是安安稳稳的放回肚子里。
但是后怕让他忍不住生气，脾气又狗起来了：“你过来干什么！”
这还是傅朝华第一次用接近吼人的语气和云聿说话。
“我……我想看看你……”
还想尝你做的烧烤，但是看傅朝华这样表态，云聿有点怕了，后面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我要你看吗！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说完的瞬间傅朝华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他脱下手套拿手抹了把脸，想和云聿道个歉，却发现人儿惶惶的看着他，然后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捂着胸口弯下腰去，摇摇欲坠。
傅朝华一下子慌了，顾不上洁癖，忙坐到马路牙子上，把云聿揽到怀里，让他坐自己腿上有个落处，手搭在背后不敢重也不敢轻，一下一下给人顺气儿。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了一两分钟，云聿已经平复好了气息。
傅朝华低头看他，轻声问：“好了没有？心脏难受吗？”
云聿小声应他：“好了。不难受。”
这几个字说的一听就是把泪全憋在嗓子里梗着说的，傅朝华心里仍是慌，他连忙道：“刚刚我说话声音是不是太大，吓着你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没说什么以后坚决不这样的漂亮话去保证，傅朝华觉得这种事说出来好听，不如实际去做。
云聿见他又恢复到那个对自己很好的样子，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开始恃宠生娇，眼泪啪嗒啪嗒掉：“你刚刚好凶……”
“我检讨，不该也不能对你这么凶。”傅朝华从善如流，立刻道了歉。
“你，你不光是对我，对别人也不能这样。”云聿认真的和他掰扯。
看他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傅朝华又起了玩心逗他，“那我凭什么听你的？”
云聿被他一堵，还真说不出来，傅朝华怀疑他眼眶又红了，因为借着灯牌不太明显的反光，他好像又看到人眼里有泪水了。
“听你的，都听你的。”他和中了药似的说好话。
云聿立刻学了他：“你凭什么听我的呀？”
云聿就这么泪眼盈盈的看着他，眼珠子又黑又亮，睫毛两三根抱作一团顶着小泪珠翘起，而因为刚刚沾了眼泪所以润润的嘴唇在傅朝华眼前晃呀晃，把他魂儿都要勾走。
傅朝华心中一跳，口无遮拦：“就凭你是我老婆。”
第十章 湿漉漉
这话猛得说出口，不说云聿，就是傅朝华自己也吓了个大跳，但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一直这么肖想的，不管什么失忆不失忆的，傅朝华很确定他看见云聿第一眼，就确定这人总有天得和自己一个被窝。
云聿眼泪还挂在那里，但是已经没什么想哭的情绪，这话叫他想起来傅朝华刚醒的时候，一句话就是嚷嚷着要他做自己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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