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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垂下眼去，避开了司导的视线。
孟云忍不住捏把汗。
这孩子不会装逼过头、演错了吧？
半晌，季棠幽幽开口，终于给出了答案。
季棠目光移回肖昱江的脸上，依旧在望着戏中人，他认真道：
“从易名楚为明混进望月城开始，一路上两人经历了很多的事，甚至共同面对过生死。
真心待慕容楚好的人少之又少，沈墨阳算一个，即使是他伪装身份骗来的。但那段记忆抹不掉，慕容楚也舍不得抹掉。
无论他多么不想承认，但对于慕容楚来说，以楚为明的身份跟在沈墨阳身边，与这个毫无心机、热情坦荡的弟弟打打闹闹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报复沈氏母子，是烙进骨子里的执念。
但亲眼看到沈墨阳痛苦，他也无法不伤心。“
季棠看剧本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反派真是又坏又可怜。
被亲妈抛弃，被亲爹虐待，一身伤病治不好，满腔怨恨无处发。
好不容易碰到个缺心眼儿的弟弟愿意对他好吧，迫于执念他还非要害对方不可。
不恨，做不到。
恨了，自己只会更痛苦。
倒霉催的，幸好最后死翘翘了，不然可咋活？
后面的吐槽他没说出来，导演对他的一番见解倒是很赞同。
“不错啊，人物啃透了，你真的只准备了一个晚上？”
季棠伸出一根手指：“再加一个下午。”
“哈哈哈，厉害！”司岳竖起拇指夸赞，“这段对白精彩极了，小季和小江入戏都很快，作为看客十分过瘾。”
楼霏离得近，感慨道：“是啊，季棠几句话说出来，眼神往我这边一看，我就被带进去了。”
季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过奖过奖，主要是搭档给力，反应都给的很到位。”
他对肖昱江笑着拱手抱拳，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穿书前他读这本小说时，也曾疑惑过为何原主初次合作就对肖昱江仇恨值拉满。
当时作者只简单交代一句：
“仅仅一场戏，季棠便被对方的颜值与演技所震撼，心想此剧播出之时，两人同框的戏份必然会被拿出来说道。
‘男主德不配位，配角实力碾压’这种通稿肯定满天飞。
到时对自己的口碑势必会有影响，若肖昱江一飞冲天，而自己遭受质疑，这可断然不行。
不如先下手为强。“
当时季棠看到这段话是挺莫名其妙的，心想演技得好成啥样，才把原主吓成这德行，非要黑死他不可。
今天搭了场戏，他终于明白了。
神态，动作，微表情，每一个微小的细节肖昱江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且他不是靠死板的技巧，而是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仿佛角色上身的灵气。
更不要提他还有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和近乎完美的身材。
只能说有些人，天生适合吃这口饭。
但肖昱江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赋，他带着满眼的惊喜，对季棠道：“是季老师演得好，带着我入戏。”
肖昱江也很意外，方才季棠只是坐在那儿，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仅靠眼神的变幻和语调的顿挫，就能轻而易举将他卷进情境里，这份功力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尤其是对比季棠之前主演的那些影视剧，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真是令人震惊。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楼霏扑哧笑出来，她向来爽朗，说话也直接。
“好啦，知道你俩关系好，别商业互吹了，留着嘴吃饭去吧！”
季棠讪笑着挠挠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导演：“司导，那我这……”
他觉得看反应导演对他是挺满意的，但是司岳不接茬，转而看向自己老婆。
“制片人，您觉得呢？”
季棠满怀期待地扭头。
刚还夸赞不已的制片故意端起了架子，作思索状。
“演得是很不错，不过之前来试镜的人里，表现出色的也不是没有，你觉得自己有什么格外的优势呢？”
提到之前的人，一个名字忽然跃入脑海。
季棠猛地想起进门时擦肩而过的宋元，难道他真是来试镜的？
沈墨阳已经定下肖昱江，那宋元试的只能是慕容楚了。
如果让这两人搭档，那肖昱江岂不是难逃暗恋不得、寻死觅活的噩梦？
作为好友，他不允许！
季棠挺身而出，一身风骨，正气凛然。
“选我，我便宜！”
他抬手一挥，豪迈道：“我可以不要钱！”
众人愣住：“……”
一直没有出声，正欣慰于自家带的艺人终于出息了的经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云：“？”
孟云：“你再说一遍？！”
第20章 解约
季棠说得豪迈，但导演并不想趁火打劫。
拦下要打人的经纪人，公事公办地谈好后续合作。
至此，救场的主演全部定了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楼霏切了盘西瓜端到客厅，然后将老公赶进厨房去做饭。
她直接安排在家里开宴：“我老公做饭水平很不错的，不比餐厅差。”
在座的几位都是公众人物，季棠不必说了，每次行程泄露，都会造成粉丝的大面积围追堵截。
原本不温不火的肖昱江，在当前热播剧的加成下，火速涨粉数百万，今年的流量黑马非他莫属。
至于司岳与楼霏，年轻时都是演员出身，同样是当年一代人心目中的男神女神。
他们这几个若一起出门，真是很难不被认出来。
尤其是季棠与肖昱江，他俩的名字前两天还一起挂在热搜上，词条火爆且离谱。
楼霏想起来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拍着季棠的大腿。
“网友居然说你是小江的老婆，还传得像模像样的，这都有人信，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孟云吐出瓜籽，也闲闲道：“可不是，还说俩人孩子都生了，在猜他们到底谁是女扮男装？太离谱了，我都懒得花钱去压。”
季棠脸皮一红，啃着瓜心虚地偷瞟另一当事人。
却发现肖昱江坐在对面，低着头抿唇偷笑，季棠当即没忍住，在桌子底下蹬了他一脚。
肖昱江抬眼看过来，眼中笑意更深。
楼霏继续吃瓜：“那俩小孩儿是谁？怎么被拍到的这是？”
季棠无奈道：“当时在录一个带娃综艺，肖昱江跟他们剧组的人连麦直播，结果中途发生点意外，把我俩各自带的小嘉宾给拍进去了。”
肖昱江对楼霏道：“季棠带的是司敬。”
季棠没明白他怎么来这一句，也顺着话音对孟云道：“他带的是斯文。”
吃瓜的两人对视一眼。
孟云：“你把司敬也送去了？”
楼霏：“你把小斯文也扔给节目组了？”
季棠一脸懵：“……所以司敬真是您跟司导的儿子？”
楼霏点点头，将一片西瓜塞进他手里。
“最近太忙，没空带孩子，正好有个节目给免费带娃，就送过去了。”
季棠表情迷幻，看着经纪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最终得出结论：
不是世界太小，是心大的父母太多。
他咬了口西瓜，对肖昱江道：“幸亏咱俩对小祖宗们还算不错，不然分分钟告御状，够咱们喝一壶。”
肖昱江笑：“你猜我是怎么拿到试镜机会的？”
季棠：“？不是通过经纪人？”
肖昱江淡淡道：“我哪有经纪人？二三十个员工共用的那位？人家哪有空管我死活？”
季棠噎住，好像也是，书里给肖昱江的设定，就是放养型野生艺人。
自己找资源，自己试镜，自己跑剧组跑活动，连个助理都没得，不管半夜几点收工，都要自己开车回。
他心有戚戚，这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么？
季棠问道：“所以？”
肖昱江：“记不记得选房环节有个才艺展示？司敬把那段录下来，发给司导看过，觉得我剑舞的不错，这才得到一次试镜的机会。”
季棠恍然：“难怪司敬当时说回家后还要写总结，原来真是带着任务去的。”
他感叹：“大哥不愧是大哥。”
肖昱江也感叹：“是啊，有机会的话，我得当面谢谢他。”
司敬被懒得带孩子的爹妈投送到了爷爷家，而后天肖昱江要提前进组进行武术训练，无法参加新一期综艺录制。
季棠有些遗憾：“下次你不在，也不晓得新嘉宾是谁，好麻烦。”
肖昱江笑道：“舍不得我？”
季棠瞄他一眼，装模作样道：“是啊，舍不得你，别走了呗？”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开开玩笑调戏肖昱江。
却万万没想到，事后竟一语成谶，肖昱江没有走成。
转眼又到第二期综艺的录制日期，这次的地点在海边。
坐轮渡登上小岛时，季棠一下船就呆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他疑惑地看着肖昱江，揉了揉眼，怀疑是太阳太晒，自己出现了幻觉。
肖昱江伸手，将他从船头拉上岸，闷声道：“公司与节目组没谈拢，不肯赔违约金，于是把司导那边推了。”
季棠脚步一下子停住，瞪大双眼。
“拒绝司导？不是，脑子里进水了吗，能不能拎得清？违约金多少钱？我给你出！”
肖昱江笑了一下，随即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是一次违约金的问题，公司要从我的片酬里拿分成，而且比例很过分，我没有同意。
他们拿不到好处，就想要把资源毁掉，仅此而已。“
季棠气愤：“公司能给你更好的资源吗？据我所知，你拍的戏都是自己去外面争取的吧？”
肖昱江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季棠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生气。
“什么资源都不给你，还要扒在你身上吸血，凭什么？这么瞎搞下去你还怎么发展，能不能跟他们解约？”
肖昱江苦笑：“能啊，他们就指望解约费大赚一笔呢。但是这两年我赚得钱都被公司以各种名义扣走了，根本拿不出来。”
他神色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当初入行跟家里闹得有些不愉快，现在混成这样，我也没脸跟他们说。”
季棠按住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对着自己：“多少？”
肖昱江一愣：“什么？”
“违约金。”
肖昱江愣怔一瞬，脑中纷杂的念头一瞬间空白，下意识道：“不用，我签的时间不长，再过三年就到期了。”
“违约金多少？”
季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不依不饶地问道。
肖昱江抿了抿唇，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百万。”
季棠长舒口气：“还好还好，赔得起。”
他拿出手机在账户里查了一番，确认非常充足，豪迈地搂住肖昱江的脖子。
“解约吧，解他妈的！钱我替你出了，英雄救美，拿捏！”
肖昱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侧脸，微微蹙眉：“你……有钱没地方花吗？”
季棠白他一眼：“这叫有情有义，别说是救兄弟出泥潭，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
他说得坦荡，眼神不似作伪，肖昱江表情怔忪，心潮激荡，眼眶也隐隐酸涩起来。
他垂下眼：“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三年，很快的。”
季棠手心移到他的后颈，用了点力，迫使他抬起头来。
他注视着肖昱江的眼睛，认真道：“演员的职业生涯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没有几个三年随便浪费。”
想起原书中肖昱江的际遇，多年的磨难硬生生将一个前途璀璨的年轻人消磨殆尽。
这么灵气的一双眼睛，最终埋下所有苦痛，凝成了暗不见底的深渊。
多么可惜。
季棠抬起指尖，顺着肖昱江双眼皮的轮廓线轻轻描摹一圈，停在眼尾处。
“肖昱江，这个圈子乱糟糟的，但我希望你能干干净净，不管做谁的太阳和月亮，你都始终挂在我心上。”
他轻轻笑了：“我自愿如此，不求任何回报。无论将来我们关系如何，我都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就当，为前世同样命运、苦苦挣扎却始终不见天光的自己，圆一个梦吧。
海边的烈阳直射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泛出热辣的红光，海风吹过，荡起额前的刘海儿，季棠深邃的眉眼微微笑着，美得像一尊海神。
浓密的眼睫毛一眨，瞬间在肖昱江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此刻他的心情如同海潮一般波涛汹涌，他望着季棠的眼睛，如同宣誓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保证，绝不会辜负你。”
由于之前综艺的场景在直播间意外曝光，很多网友吃完明星的瓜，又转过头来对节目组评头论足。
指责环境太差，故意苛待小朋友博眼球的声音越来越多，节目组无奈之下，第二期选的取景地条件舒适不少。
有了上次磨合出的默契，这次带娃难度一下就低了许多。
在海边做了一下午的小游戏，玩水、冲浪、堆沙滩城堡，大小朋友们都玩得不亦乐乎。
由于本次取景并不在荒山野岭，四周游客也多，拍摄时无可避免地被认了出来。
一大圈游客里三层外三层站在外围，举着手机卡卡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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