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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硬地收回目光，脑子里一片混乱。
“发什么呆呢，季老师？”何晶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脖子。
“中午一起吃饭吧？小鱼老师也在，好久没见了，正好聚个餐。”
季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她拽着走，“好，我发消息给他，多定一个位置。”
何晶晶奇道：“你们原本就要一起吃吗？”
季棠心不在焉：“嗯，我们天天一起吃饭。”
何晶晶瞪大眼睛：“你俩关系这么熟的吗？”
她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见宋元往这边剧组走过来，似乎来找人探班。
何晶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羞涩地喊了声“宋老师”，松开季棠，扭扭捏捏地请求跟宋元合了张影，完全一副小女孩的追星状态。
目送对方走出老远，何晶晶眼睛亮亮地捧着手机里的照片，感慨道：“好帅啊！好帅啊！你说宋老师会不会眼瞎看上我啊？”
季棠望着宋元大步走向的那个人，眼睛眯了眯，闷声道：“不会。”
何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目光也随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在看清宋元身边的那个人时，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叹。
“好养眼啊！”何晶晶难得露出娇羞的模样，激动地去锤季棠的胳膊，
“呜呜呜怎么会有顾倾这么好看的人！脸蛋绝美，还是长发美人！啊啊啊我都要被他掰直了！”
她再次问出同样的问题：“棠棠，你说顾倾会不会眼瞎看上我啊？四爱我也不是不行。”
季棠脸色紧绷，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许久之后他才僵硬道：“不会。”
这个人，是属于肖昱江的。
第43章 没办法恨他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幸好何晶晶神经大条且话痨，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饭后离正式开拍还有些休息时间，何晶晶自己回了剧组，肖昱江以请教为由，带着季棠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散心。
“心情不好吗？”肖昱江问。
微风吹乱了季棠的头发，肖昱江帮他把碎发捋到脑后，手指插进发丝里，温热的指腹抚过头皮。
季棠莫名一麻，他抿了抿唇，下意识不想将顾倾的名字说出来。
“肖昱江，最近……不要去找我了。”
肖昱江动作一顿，“为什么？”
季棠有些烦躁，又不能实话实说。
我怕你见到你的官配？我怕你移情别恋？我怕你跟我分手？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如果他总是疑神疑鬼，说不定适得其反。
本来兴许可以避开的两人，被他成天挂在嘴边碎碎念，硬是提前凑到一起，那可就糟心死了。
季棠找了个借口：“影视城四处都是老熟人，还有探班的媒体和粉丝，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被发现就糟糕了，尽量少见面吧。”
肖昱江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收工后在酒店打视频，或者……我来找你。”季棠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眷恋地用眼神一寸寸描摹过他的轮廓。
他也舍不得近在咫尺却不能见，可他更不愿意，喜欢的人被人横刀夺走。
哪怕多谈一段时间也好。
回到剧组，下午的戏份主要是女主与男一男二的对手戏。
开拍第一场，是男二初次登场，与男主在鬼影幢幢的荒废老宅里打斗。
季棠和何晶晶扮演的男女主是一对刑探搭档，听闻江南的一座古宅接连闹鬼，于是前来此处一探究竟。
当晚老宅内铃铛声响起，蹲守的季棠一跃而下，在挂满香纱、灯线昏黄的大厅内，瞧见了那一道缥缈清灵的身影。
顾倾一身红色轻薄的异域打扮，长发披垂至腰际，两边的鬓发编织了几缕精致的发辫，用银链绑在脑后，额前垂下一枚红艳的宝石。
红衣的长衫行走间被风吹起，若隐若现地露出纤细的踝骨，一圈细细的银链上穿着几枚铃铛，随着主人轻慢的脚步，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季棠晃了晃神。
这个妆造与顾倾的长相相得益彰，将原本阴柔出挑的容貌，衬出几分带着攻击性的艳丽来，又危险又勾人。
太惊艳了。
季棠听见周遭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他握剑的手忍不住收紧。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对面的人当做对手戏的搭档，而不是假想情敌。
季棠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对面人的心口，斥道：“装神弄鬼，来此地究竟有何企图？”
顾倾轻笑一声，脚腕间铃铛声响，他向前一步欺近，指尖夹住季棠的剑尖，肤色欺霜赛雪，为锋利泛着冷光的剑身平添一分温柔。
他轻轻开口，嗓音轻柔带笑：“急什么？反正，我又不是图你。”
季棠眉头一皱，将剑回扯，却没有扯动，他心下一惊，惊觉此人的武功深藏不露，恐不在他之下，轻敌了。
季棠目光转厉，暗自运功，沉声道：“不管你图什么，跟我回牢里慢慢说吧！”
顾倾指尖夹在他的剑锋上滑动，看不出用力，剑身却被他牢牢掌控，动弹不得。
他与季棠的距离不断拉近，抬起另只手，手指从季棠的鬓边缓缓滑过，带着幽微的浅淡花香。
顾倾开口，指尖温软，语气却很不屑。
“小公子口气倒是不小，想抓我，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眼神陡变，一手还夹着剑，方才摩挲过他脸颊的手指收回，眨眼之间就蓄了十成的力气朝他胸口拍去。
手腕翻转，衣袂间的香气飘入鼻端，季棠短暂地愣了一下。
他想起原著中的描述，作者给顾倾也设计过独有的体香，是一种清晨带露的玫瑰香调。
肖昱江是雨后的草木，顾倾是清晨的玫瑰。
连身上的味道都是绝配呢。
季棠心脏酸涩发麻，虽然很快收敛情绪，但失神的几秒里，他抽剑的动作失了准头，没等到顾倾松手就用力一拧，剑锋瞬间划破对方的指尖。
“嘶——”顾倾很轻地痛呼一声。
季棠吓了一跳，立刻醒过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
就算吃醋，就算他情感上对顾倾有敌意，也不可能公报私仇，故意去伤害别人。
他满脸懊恼，立刻让助理小王去买消毒的药水和创可贴。
顾倾从角色里走出来，朝他笑了笑，嗓音温软，说话也轻轻柔柔的。
“没关系，只是划了道小口子，不用紧张。”
说完毫不讲究地将指尖伸进自己嘴里嘬了嘬，笑道：“我小时候调皮，手上的伤就没断过，用唾沫消消毒，一会儿就止血了，咱们继续拍吧，刚才那场重来一条。”
季棠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这人似乎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书里对顾倾的演技分毫未提，全篇都在强调他的万人迷体质，所有见过他的同性全都对他强取豪夺，烂桃花不断。
每当遇到麻烦，被人纠缠时，男主肖昱江都会及时赶到，用影帝的身份帮他清除一切障碍，而顾倾只会软软糯糯、惹人怜爱地躲在他怀里默默抽泣。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方才只简单对了一场戏，季棠明显能感觉出对方的台词功底，动作、神态、微表情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只需简单的几句话、几个眼神的转变，就轻易将人带进去，塑造出一个活灵活现的角色来。
这人虽然不红，常年在圈内查无此人，但并不是花架子。
至于性格……
顾倾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两颊鼓起来，因为嘴里的水太多，险些被噎住，努力吞咽了好几次才终于将水喝下去。
季棠一眼难尽地看着他，而顾倾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神，忽然笑了。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调侃道：“想什么呢？脸蛋皱得跟小包子似的。”
季棠：“……”
顾倾比他大将近七岁，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小孩，他隐隐能从对方的笑容中看出一分“和蔼”。
没错，他一直将顾倾视作情敌，又是吃醋又是敌视，而对方对他的态度，慈祥得就像爷爷看大孙子。
季棠有些郁闷，有苦说不出。
顾倾看出他情绪不高，对戏时也有些走神，大概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思还挺重。
顾倾不动声色地让助理从他的包里，拿来两颗预防低血糖备下的巧克力糖，剥开一颗递给季棠。
“给你一块，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啦。”
季棠：“……”
他面无表情地张嘴将巧克力糖叼住。
真糟糕。
这样的一个顾倾，他好像没办法去恨他。
难怪他才是官配。
难怪肖昱江会喜欢他。
肖昱江原以为接下来几天都不能见到季棠，没想到当天晚上季棠就来了酒店门口蹲守。
肖昱江和宋元的这部新戏依旧有不少的武打动作，武术指导要求严格，一场大戏要反复拍多次才能过关。
收工时他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凉津津的，带着点黏腻。
没想到在门口会看见季棠，对方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蹲在地上团成一团，脸朝地面，基本没有被认出来的可能。
肖昱江还是不放心地四周看了一眼，刷卡开门，将人带进屋里。
“等多久了？”
话刚落下，对方就扑了过来。
房间门咚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季棠紧搂住肖昱江的腰，不准他开灯，压着他在门板上接吻。
肖昱江胳膊垂在两边，顺着他亲了一会儿，轻轻偏过脸，喘息道：“等一会儿，我先去洗个澡，身上全是汗。”
“我不介意。”季棠双手捧住他的脸，急切地再次吻住他，好像怎么都亲不够似的，舌尖一遍一遍地描摹着他嘴唇的轮廓。
肖昱江很快气息不稳，伸手扣住了他的腰。
“棠棠，你再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带你一起去洗澡了。”
以往季棠都是羞涩的，总会锤他两拳，嗔怪着把他推开。
今晚却异常的主动，听他说完这句话，季棠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随手一放，继而将里面的毛衣坎肩也扔掉，一颗一颗解着衬衫上的扣子。
“那就一起。”
肖昱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伸长手臂，按亮了门廊处的灯，诧异地发现对面人眼圈通红，闪着薄薄的水光。
“你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季棠的脸，“在剧组受欺负了吗？”
他皮肤上清淡的草木气息透出来，季棠吸了吸鼻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肖昱江叹口气：“棠棠，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呢？”
季棠还是不说话，借着抚摸的姿势，将脸颊贴在他的手心上，小动物似的眷恋地蹭了蹭。
又乖又委屈。
肖昱江真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季棠脱完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扯住肖昱江的腰带，闷头推开浴室的门。
“肖昱江，不许拒绝我。”
第44章 失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季棠只要有时间，就避开人跑来肖昱江的酒店找他。
没力气的时候就抱着他睡觉，但凡有精力的时候，就不知餍足地缠着他彻夜缠绵。
好像过了今晚，随时都没有明天一样。
肖昱江实在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季棠这副样子，特别像在外面惹祸偷腥，内心愧疚所以回家想尽办法弥补老婆。
肖昱江按捺不住，趁季棠不在时打电话问何晶晶：“剧组有很漂亮的女演员吗？季棠有没有跟谁传出绯闻？”
何晶晶回道：“全剧组最漂亮的就是我，他连我都不怎么搭理，更别提别人了。不过……”
肖昱江：“不过什么？”
何晶晶：“组里有个特别漂亮的男演员，叫顾倾，他俩对手戏还挺多的，估计等这剧播出，季棠跟顾倾会传绯闻，就跟你们‘金昱满棠’似的……”
肖昱江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虽然觉得季棠每天晚上被折腾得够呛，应该没力气劈腿，但谁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呢？
是时候宣誓一下主权了。
既然季棠不愿意让他探班，怕被旁人看出端倪，那他换一种身份，让人没话说不就行了。
季棠今日的戏份不重，女主中了异域迷香昏迷不醒，险些被掳走，男主闻讯赶来，但先前的旧伤还未好，与男二厮杀之后，重伤吐血，体力不支，幸亏同门师兄及时赶到，将男二逼退。
同门师兄只是个临时帮忙的，出场次数不多，快拍到此处时，导演才去附近的剧组拉人。
在影视城拍戏就是这点好，满大街都是演员，大家互相借一借，边边角角的角色就都填满了。
换好戏服化好妆，季棠脸上流着血，身上沾着土，落魄潦倒地被威亚吊在空中飞了几个来回，被顾倾一掌拍到地上，吐出口血浆。
导演喊道：“卡，过了。”
季棠手撑在地上，刚要爬起来，一旁的何晶晶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小鱼！”
季棠怔住。
他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到毛遂自荐来出演师兄的演员，长身玉立，出众挺拔，正是清早还压着他亲热缠绵的熟悉面孔。
然而此时此刻的肖昱江像失了魂一样，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顾倾身上。
两人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四目相对，安静又专注地望着彼此。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却突然充满了宿命般的气息交缠。
就仿佛，湿润的草木丛中，绽开了一朵含着晨露的玫瑰。
季棠在一瞬间，尝到了嘴唇上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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