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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痒(近代现代)——喝豆奶的狼

时间:2024-04-07 08:58:56  作者:喝豆奶的狼
  余景砸了空调砸了吊灯,砸了一切能砸的东西。
  随着一声声咒骂与惊呼,祁炎轻而易举地拦住余父,欣赏余景在满地狼藉中为他发疯。
  “妈,你知道吗?同性恋是天生的。”
  “你生我是同性恋,生余安也是同性恋。”
  “他十五岁会遇见喜欢的男人,十八岁会跟那人跑了,二十九岁一无所有,就像现在的我,一无所有。”
 
 
第38章 
  电梯里,祁炎侧身,用拇指擦掉余景脸上的血渍。
  轻微的刺痛,像被针细细密密缝了一圈,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余景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祁炎脸上还浮着他亲爹的巴掌印,力道之狠,甚至连指节都能看得清楚。
  “你故意的吗?”余景问。
  祁炎抬了眼:“什么?”
  “祁炎,你故意的。”
  故意挨下这两巴掌,故意让他心疼,故意加剧了矛盾的爆发,甚至故意来这儿。
  “阿景,”祁炎语气温和,“是你要来的。”
  一句话打破了余景的猜想。
  他茫然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是自己要来的。
  所以祁炎不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挨巴掌呢?
  “阿景,你应该回家好好睡一觉。”
  余景推开祁炎的手。
  “你是不是很开心?我终于和家里闹翻了。”
  祁炎垂下手臂,沉默不语。
  “我的父母,我的工作,我的家庭,什么都没有了!”
  电梯到达负一楼,余景走了出去,他站在地下停车场的岔路,不知道东西南北,也根本找不到出口。
  祁炎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看余景茫然地环视四周,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
  绝望地停在那里,像个被蛀空的路标,表面完好无损,但早已被抽掉灵魂。
  今天的事不在祁炎的意料之内,但那两巴掌打在脸上着实不亏。
  嘴里还泛着腥甜,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水,走向余景,却发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
  祁炎把他抱进怀里,对方迟钝到毫无反应。
  “你还有我,”他小声地安慰,闭上眼轻轻捋着余景的后背,“阿景,你还有我。”
  -
  余景被祁炎带回了家,不是他租的房子,而是他们两人的家。
  熟悉的家具和房间,祁炎忙着弯腰给他拿拖鞋。
  余景站在那里,垂眸又看见了玄关的玻璃盏。
  他拿起来,问祁炎:“为什么出轨?”
  祁炎握住他的手腕:“是意外。”
  余景置若罔闻,重复道:“为什么出轨?”
  祁炎这次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为什么出轨啊?”余景逼近一些,盯着祁炎的眸子,企图从中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只有我吗?为什么啊祁炎?为什么啊!”
  他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在下一瞬又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你把我的人生毁了。祁炎,你怎么不去死?”
  恨意横穿大脑,余景耳边轰然骤鸣。
  他听见祁炎发出怪异的笑声,用手掌拢着他的耳朵,凑近了说:“是你救我回来的,阿景,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凶。”
  “你以为你爸妈真的爱你吗?他们只爱听他们话的傀儡。你是,余安也是。他们不过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臭虫,这么多年忍下来,你不烦我也烦了。”
  “离开他们有什么不好?他们不会关心你,也不会在意你,只有我是真的爱你,也只有我才会对你说这些。你现在应该恳求我,挽留我,我才不会和他们一样抛下你。”
  “离开我,你才是一无所有。”
  “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爱你。”
  -
  当晚,余景高烧直逼四十度。
  祁炎衣不解带地照顾,听他在昏迷中喊自己的名字。
  阿炎,阿炎。
  之前的爱和恨在这一刻抵消中和。
  多好,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手机里不停地进来电话,祁炎起初放任不管,之后干脆直接关机。
  余景换了个手机,上面有十几条未接来电。
  连珩的名字刺了一下祁炎的眼睛,他把记录删除,抠出电话卡扔进垃圾桶。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装着黄褐色的退烧冲剂,细长的铁勺在搅拌时碰及杯壁,发出“嗬啷嗬啷”清脆的声响。
  祁炎坐在床边,揽着余景的肩膀,混着安眠药喂他喝下去。
  低头看了许久怀里安静的爱人,再俯身吻在他微颤的睫毛。
  “睡一觉就好了。”
  -
  由于安眠药的原因,余景这一觉睡得很沉。
  再醒来时不知何年何月,遮光窗帘挡住了屋外的阳光,祁炎不在家里,非常安静。
  余景坐在床上缓了很久,身体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抱怨疼痛。
  他在床头枕边寻找自己的手机,没有找到。
  掀被子下床去客厅看钟表,才发现都已经是下午了。
  简单的洗漱一下,餐桌上放着做好的午饭。
  红烧鸡翅,还有清炒包菜。
  米饭盛好了一并放在托盘里,用保鲜膜盖住了,里面凝了一层水汽。
  余景饥肠辘辘,却没有动哪怕一点。
  他马不停蹄赶自己回租的房子,又在门口碰见缩成一团的徐杨。
  对方似乎等了很久,扶着墙站起来时甚至因为腿麻而有些踉跄。
  徐杨长话短说,把一个破旧的老年机递给余景:“他找你。”
  号码是连珩的,余景立刻回拨过去。
  那边已经关机了。
  他预感不妙,有一瞬间的头重脚轻,徐杨连忙扶住余景。
  “他跟你说什么了?”余景问。
  他一边开锁进屋,一边又把连珩的电话拨打回去。
  “他让我找你。”徐杨道。
  “找我?”余景声音沙哑,“找我做什么?”
  “让我保护你。”
  余景诧异地笑了一下。
  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才能让连珩拜托一个未成年来保护自己?
  联想到今天突然消失的祁炎,余景心里一阵发虚。
  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此刻记不住号码,也联系不上连珩的妈妈。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重新回去一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仅连阿姨家门紧闭,包括余景父母家,都紧关大门,无人回应。
  “阿姨,阿姨。”
  余景仍然坚持敲门。
  直到楼上的邻居听见声响,从楼梯间下来探出半个身子:“你怎么没跟着去?他们家出事了。”
  -
  打车到邻市时,余景在车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司机骂骂咧咧让他加钱,他一口应下,只要求开得再快一点。
  看着后排乘客如死人般苍白的脸,司机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接下这趟大单。
  现在跑了一半回头他亏,但越跑越慌,就怕中途再出什么意外。
  “再快一点你受得了吗?别到时候在我车上出什么事了,这算谁的?”
  “算我的。”
  徐杨抬头看向前排:“谁家都有点急事,又不是不给你钱,体谅下不行吗?”
  分明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屁大小孩,说起话来有模有样,司机撇了下嘴,到底没说什么。
  到了市区,天都快黑了。
  余景下车后蹲在路边大吐了一场。
  他握着巴掌大点的手机,翻找着当地最新新闻。
  【富二代深夜飙车,与人相撞翻进山沟,疑似车毁人亡。】
  余景按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挤做一团,快被他吐了出来。
  徐杨买了牛奶面包和矿泉水,余景几乎是把食物全部塞进嘴里,机械性的咀嚼和吞咽完,再继续打车去医院。
  他握着徐杨的手机,拨出之前找邻居要的连珩妈妈的电话号码,忙音响了几声后接听。
  对方声音疲惫,但语气依旧温柔:“小景,你别着急。”
  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脸颊,在下巴上聚出一片不断下坠的雨势。
  余景抹了把脸,定了定神:“我马上就到。”
  余景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等候区坐了不少人,他一眼就看见了连珩的父母。
  “阿姨,”余景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脚,“小珩怎么样了?”
  连阿姨握住余景的手,话还没说一句就开始掉眼泪:“他考警校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已经习惯了,已经习惯了……”
  余景被“手术中”那几个红字刺得眼疼,整个人浑身打颤。
  他告别了连阿姨,又去找当夜的急诊医生了解情况。
  连珩的情况不容乐观,现在手术是在努力保住他的左腿。
  这话仿佛晴天霹雳,余景只觉得天旋地转,“敦”一下坐在了凳子上。
  徐杨搀扶住他的手臂。
  连珩是名刑警,如果左腿出了什么意外,事业前途基本也就断送了。
  余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那个富二代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飙车的富二代也在医院吗?”
  医生摇摇头:“已经被转移了,这件事已经立案调查,你可以去警察局那边询问具体情况。”
  余景稳住自己的呼吸,问最后一个问题:“医生,那个、那个富二代,是女的吗?”
  -
  余景出了诊室,顺着走廊里贴着瓷砖的墙壁颓然坐下。
  徐杨蹲在他的旁边,兢兢业业地守着。
  富二代是菜楚楚。
  在和祁炎较劲的关键时期,她不会闲得没事深夜飙车。
  这件事一定有关祁炎,连珩被牵扯进来了。
  余景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祁炎打过去电话。
  电话关机,无人接听。
  手指因颤抖而脱力,手机摔在他的鞋尖。
  他拿了几下都没拿起来,关节处仿佛上了锈,一有动作就会“咯吱吱”往下掉着浮灰。
  徐杨替他捡起来,递到余景跟前。
  余景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躬身缩成一团。
  他张了张嘴,想大叫出声,却发现嗓子眼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喝喝”声。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连珩不会被牵扯进这件事中。
  他没理由出现在现场,也不会被送进医院。
  ——我害了他。
  余景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往外扯。
  头皮剧痛无比,他的手被徐杨死死按住。
  “都怪我,”余景声音发抖,“我不该告诉小珩的。”
  祁炎要菜楚楚去死,那蔡楚楚就去死好了。
  他们一个送医一个坐牢,前者自食恶果,后者罪有应得。
  但是能不能不要带着连珩。
  连阿姨就那一个儿子,也就那一个孩子。
  如果连珩有个三长两短——
  “对不起,对不起。”
  余景崩溃地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39章 
  从发现事故到送医抢救,已经过去快一天的时间。
  连珩的亲戚朋友陆续赶到,足以可见这次意外的严重程度。
  余景的父母也来了,和余景隔着老远,也没上前问候一句。
  倒是连珩妈妈敏锐地察觉出了他有些异常,分明自己已经很伤心了,还要整理好情绪坐在余景身边拍拍他的手背。
  结果这一拍,拍出了点不寻常来。
  “小景,你是不是病了?”连阿姨顺着他的手背往上,在手腕处又摸了摸,“我怎么觉得有点烧呢?”
  “他在发烧,”徐杨在一边抢答道,“而且来的时候还晕车了,吐了一路。”
  “哎呀,”连阿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去给你拿点药。”
  余景连忙起身拦住对方:“我去…我去……”
  他忙不迭地离开,几乎是逃一般去了楼下。
  也没拿药,换个地方坐着。
  徐杨看不下去,买了退烧药过来。
  余景也不吃。
  “会困。”他哑着声,嘴巴里刚秃噜出两个字就开始咳。
  徐杨皱皱眉,把一次性水杯塞到余景手里:“吃了吧。”
  余景盯着那两粒胶囊,心里慢慢泛起疑惑。
  他这几天成夜成夜睡不好觉,一闭眼都是些陈年旧事。
  即便是生病吃了退烧药的原因,也不至于一夜无梦睡眠质量那么好。
  祁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去了哪。
  菜楚楚深夜飙车没有理由,出事时他会不会也在现场?
  余景心下一惊,狠狠打了个寒颤。
  对祁炎的关心似乎已经是他的条件反射,等到反应过来,这才重重咬了下嘴唇,恨自己没有出息。
  余景刚才去了趟警局,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菜楚楚深夜高速行驶至某一危险路段,连珩用车别停,导致双双坠崖。
  好在山崖并没有多高,地形也不陡峭,加之事故发生之前连珩就和当地警局有过联系,所以救援送医也很及时,没有造成更大的悲剧。
  整个事件压根没有祁炎的影子,他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还避免了余景卷入纠纷。
  除了连珩,祁炎压根没考虑过连珩。
  或许他也没想到连珩真的能豁出命把菜楚楚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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