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遛狗,或者是狗遛人。
余景刚接手了个毕业班,每天被屁大点事折磨得死去活来,还要抽空带着归归进行短跑训练。
再后来,余母给他打电话了。
算是求和,当然,让他回家的理由是安安想他了。
余景随口敷衍过去,但真挂了电话后,又多少有些失落。
他不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但对于自己父母的人品却没能有太多自信。
祁炎这个前车之鉴还在那儿,万一以后又出了什么毛病,遭殃的就是连珩了。
……连珩。
余景感觉都好久没见着对方了。
他翻了翻通讯录,把连珩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对话框里空空如也,聊天记录已经被清空了。
余景盯着对方的头像发呆,他记得,那是他们一起去海边拍的日落。
-
十一月,落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雪很大,一脚踩进去没过了脚踝。
归归兴奋得不行,拖着余景在雪地里疯狂翻腾跳跃。
余景跟着他跑得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骨头都散了。
“人到中年……”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一不小心手里的狗绳就挣脱出去。
归归获得自由,像根离弦的箭,“嗖”一下给窜没了。
“归归,回来!”
余景登时慌了手脚,恨不得手脚并用追了过去。
好在他平时怕扰民,遛狗基本都选在十点之后,地方找的也偏,放眼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倒是不怕归归应激伤到路人。
只是这有好有坏,比如现在他一人在这喊了半天,也没见着归归的影子。
“归归——归归——”
余景心急如焚,打着手电筒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见着狗,干脆就直接报了警。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过来,尽职尽责地帮着找了一圈,顺便八卦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最近这里不太平以后少过来。
余景立刻进入吃瓜模式:“怎么不太平了?”
民警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但余景不太懂。
“钓鱼佬,”民警只好再给他点拨点拨,“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说太多我怕你腿软。”
余景扯扯唇角,心说他好歹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区区钓鱼佬,他还不至于腿软。
正说着,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路边传来几声狗叫。
余景一耳朵就听出来是归归,瞬间喜出望外,朝着声源方向跑去。
较为荒凉的马路牙子边停着一辆车,上面顶着昏黄的路灯,是一辆改装越野。
余景看这车格外眼熟。
归归就趴在车后座半开的车窗上,跟被挟持似的,整只狗卡在那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起来怪可怜的。
余景的思路中断,喊着“归归”小跑过去。
下一秒,司机打开车门。
卷着车内细微的暖风,连珩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
大衣敞着怀,下车时能看见棕色的牛皮枪套背带从腋下穿过,勒出隐约可见的胸部肌肉。
他避开余景的目光,打开后车门把归归放出来。
抬手间轻微的动作,余景看见连珩大臂内侧露出的一点枪托,一闪而过,很快又藏进衣服里。
怎么……有点……嗯……
余景眼皮跳了两下,咽了口唾沫。
连珩牵着狗绳,把归归交给他。
余景短暂谴责自己两秒,默默拽回归归。
再暗骂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狗,自己天天对他这么好,闻着连珩的味了就能一股脑窜出去头都不回。
两人像小学生罚站,一个盯人一个盯狗,天寒地冻地杵在寒风里,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不到十秒,民警随后赶到。
对方喊了声“连队”,习惯性的慰问:“这么晚了还在查案呢?”
“嗯,”连珩这才回过神来,微一点头,“你们也辛苦。”
声音沉沉,和以前抱着余景哼唧的仿佛是两个人。
只是归归摇着尾巴,和连珩亲昵的样子又在告诉余景他们分明就是同一个。
“不辛苦不辛苦,”民警连连摆手,笑道,“没想到这狗跑您这儿去了,还真会找哈哈哈哈。”
连珩低着头,有些迟钝的“喔”了一声,像是思考两秒,然后作答:“因为这是我的狗。
第77章
余景很不认同这个说法。
他觉得,当自己带着归归从连珩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归归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不过他没说出来,毕竟连队呢,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民警“哦哦”了好一通,虽然看起来好像很懂的样子,但脸一转问余景:“这不是你的狗啊?”
余景:“……”
这要怎么解释呢。
“我送他,”连珩暂时中断了两人的对话,对民警说,“你先回去吧。”
民警奇怪地一挑眉:“嗯?你送?”
没人回答他。
余景没有拒绝,主要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拉拉扯扯,搞的谁都尴尬。
而且他在雪地里跑了半天,鞋子里都灌了雪,自己再慢吞吞走回去都不知道几点了,还不如坐个顺风车。
然而,当余景抱着归归坐进副驾驶时,却发觉车厢里相对封闭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还要暧昧一些。
为了避免独处时嘘寒问暖刻意寒暄,余景拿出手机,点开导航输入地址,整个人就这么抱着归归看向窗外,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
连珩也就干脆闭嘴,按着导航老老实实地启动车子。
或许是车外的夜太浓太重,让车内的温暖被割裂出些许的不真实。
余景转过脸看向窗外,却只能在一片漆黑中看见连珩侧脸的倒影。
对方不笑时有些严肃,不知道是不是手上的案子难办,在目视前方的同时眉头一直轻轻地蹙着。
归归坐在余景的大腿上,脑袋冲着左边的连珩。
小狗眼睛黑漆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凡遇见红灯停顿,就摇着尾巴往前嗅。
只是不太顺利,几下都扑了空,连珩最多也就偏了偏脸,看着归归。
余景抿了下唇,把归归的狗头给兜回来。
舔狗,人家都不理你。
或许是察觉到了余景的情绪,连珩终于纡尊降贵地空出手摸了摸归归的脑袋。
归归用湿漉漉的鼻尖拱他的掌心,尾巴就这么“啪啪啪”直往余景腿上拍。
余景一边感叹果然是舔狗,一边又觉得连珩刻意掩起的手背有些怪异。
迟疑片刻,就直接上手,翻开对方大衣的衣袖,看见了半截白色的纱布。
余景下意识抬头,连珩把手收回来,垂着目光。
“受伤了?”余景坐直了脊背。
连珩轻轻“嗯”了一声:“不严重。”
余景顿了顿,没吭声。
一路沉默蔓延,他想到了刚才民警同他八卦的案件。
“那边有案子?”余景问。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性质,连珩只是应了一下,没说太多。
余景心里跟猫挠似的,有点难受。
他觉得连珩那句“分手”一说出来,怎么也得是对方屁颠屁颠过来哄自己。
结果这么双方冷静了几个月,倒是他和他的狗屁颠屁颠往连珩跟前贴?
这不太行。
他忍不住拧了眉,烦躁地看向前方。
车子平稳前进,最终停在了单元楼下。
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余景把手机拿过来装兜里,匆忙说了句谢谢,抱着归归下了车。
连珩也一并下来,可惜他慢了几步,被单元楼下的门“哐”一声隔在外面。
余景其实没想到这门会落得这么巧,或许连珩跑几步也是能赶得上。
但他没跑,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
余景一想就觉得火大,也没管对方,就这么牵着归归回家去了。
-
一夜难眠。
余景惦记着连珩的手,又怕他身上还有别的伤。
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划拉本地新闻,企图从中看到点关于钓鱼佬的案子。
结果也没有。
就这么来回折腾导致第二天,余景还得起床看早读。
他在起得有点儿迟,顶着两个黑眼圈急匆匆地下了楼,出单元门时还没在意,直到走出两步看见停在路边的熟悉的车子,这才猛一回头,发现连珩就站在他家楼旁边绿带里的冬青树下。
树上还落着雪,晨风一吹就往下飘着零零碎碎的雪花瓣儿。
余景有点儿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大早上跑到这里蹲点,还是在这杵了一夜?
余景心道这人也不至于真就这么傻不愣登的,可连珩脸上略微憔悴的神情却高告诉余景他或许就这么傻不愣登的。
“你在这站一夜?”
“没有。”
余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却又听连珩继续道:“在车里睡了会儿。”
所以说还是硬等了一夜。
“你……”
余景一时半会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
他想说“现在下个大雪都零下了,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吗?”
还想说“你手上还裹着纱布呢,不好好回家养着在这发什么神经?”
心里已经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了,可嘴上却只秃噜出一个字,就像是被缝住似的,半天没憋出后面的来。
连珩脸色有些苍白,走到余景身前:“我想跟你说说话。”
余景抿了下唇,似乎是更无语了:“你跟我说话——”
就跟他说话?
昨晚上嘴上跟抹了浆糊似的没见他想说话,非得站一晚才有说话资格?
“我怕你生气。”
余景觉得自己那个气又生得大了一点。
想让连珩赶紧滚蛋自己还要上班,但看着对方那副仿佛被风吹了半宿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纠结犹豫再三,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上一句:“我还要上班,你也回家去吧。”
连珩微一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我送你。”
余景在小区门口买了个煎饼,顺便给连珩带了包子和豆浆。
回到车上时连珩正在打电话,见余景回来,补上一句“二十分钟后”就挂断了。
余景听出一点苗头,便问道:“你不回家?”
连珩打了转向灯,缓慢起步:“案子没完。”
在其位谋其事,对于连珩的工作余景也不好过多置喙。
只是他看着对方有些疲惫的面容,心里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心疼。
“你要跟我说什么话?”
连珩顿了顿,目光短暂的偏向余景,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你把我拉黑了。”
余景沉默片刻:“又放出来了。”
“哦,”连珩似乎松了口气,“我……我发信息给你。”
余景皱了皱眉。
恰巧车子抵达学校,余景下车前停顿两秒。
再偏头,看向连珩:“我们是分手了吧?”
连珩张了张嘴,有些木讷地看着余景,似乎是想应答,却又不愿意应答。
余景掏掏口袋,从钥匙扣上卸下来一个红绳系着的铃铛递到他的面前。
连珩眸中闪过一丝的惊讶,并没有伸手去接。
余景便将那个铃铛搁在了车前。
“祁炎给我的,我觉得这才算是干净的分手。”
说罢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在雪地狂奔一小时,还是晚上一夜没睡好。
余景今天一天头晕脑胀,做什么事都不在状态。
感觉自己有点发烧,量了一下/体温,发现直逼三十九度。
他吃了点同事给他的退烧药,坚持上完了下午的课,但是晚自习实在是有点难以坚持,和其他老师换了一天的班,请假回家了。
路上,他去药店买了点药。
拎着塑料袋晃晃悠悠地回到家,归归在他脚边打转,还想着出去玩。
“渣狗。”余景忍不住骂一句。
自己都快烧熟了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他。
他躺在床上,联系了宠物店老板上门遛狗。
半小时后归归遛完回来,余景半梦半醒,拖着自己八百斤重的身体去给对方开门。
一天算是这样熬了过来。
好在明后两天是周末,虽然毕业班周六依旧要上课,但最起码没有晚自习。
余景教的主科,课都集中在上午,一般上完就被其他老师劝着回去休息。
毕竟冬天的办公室都开了暖气,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中谁也不想有个病毒散播器。
于是余景又回了家,饭没吃几口就觉得恶心。
高烧反反复复,一觉睡醒天黑了,又量了体温,三十八度。
也算是阶段性退烧了。
余景脚步虚浮,起床给自己倒水。
路过归归的狗窝,这小崽子今天倒是老实了不少。
余景蹲身刚想夸他,结果闻到空气中隐约不对。
打开笼子一翻,这狗崽子竟然趁乱翻天,尿窝里了。
余景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畅,手脚并用和自己的逆子一起爬回卧室,摸索到手机摇人帮忙。
依旧找的是宠物店的□□,那狗窝余景没什么精力去洗,直接就让对方带一个新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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