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是脾气还有点古怪的高人。
常珺一面想,一面松开被碗底烫到的指尖,心念微动,卷在她衣角边的微风便爬到碗边将蟹粥吹得温热。
后又觉得这样似乎太慢,便挥手召来一阵小风在碗边围绕。
待指尖触及碗底察觉没那么烫后,常珺方想递到嘴边浅啜,只见一道紫光雷电轰的一声将她手上价值千金的碗劈成两半。
常珺愣愣地看着洒在地上蟹粥,又抬头看天,眼底登时包了一包泪。
她怎么这样惨,辛辛苦苦半个月讨到一碗粥,刚喝没两口就被雷劈,这老天爷是不是不待见她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连小姐立即察觉到她的情绪,飞快飘过去用手擦掉她的眼泪。
常珺一面抽抽搭搭一面诧异的问:“你怎么…在现在也能…碰到我?”
闻讯赶来的玄又在背后不易察觉的踢了连小姐一脚。
连小姐咬唇,慌乱编造借口,将自己的魂体变得透明,而后又有些羞涩地开口:“……我好像是只要一担心你就能碰到你。”
候在一旁的玄又抿嘴,默不作声地退出了院子,可她刚向后退一步,背后就抵上一只手,是弦锦。
弦锦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去看杵在常珺身边的元婴。
原先银光闪闪的元婴现下已变成了金光闪闪的模样,活像是个小太阳。
但玄又最先瞧见的是常珺一把抓住连小姐的手,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她绿着脸,嗓音怪异的凑到弦锦身边同她咬耳朵,“少卿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只晓得她会提剑砍人,”弦锦亦是嗓音怪异,但很快就正常起来,“你不是该同我说说,这雷是谁降下来的么?”
玄又向后仰了仰身子,将自己靠在她身上,“这不是头一回见着她这般模样,有些新奇,便忘了同你说,不过现下同你说,应当也不晚罢。”
她侧头,把唇贴在弦锦耳畔,轻声讲话。
“这雷是司命降的,她前些日子还同我说,时候差不多了,该降雷应付一下了,只是先前有你的结界罩着,她也不好动手,现下结界撤了,她也就降了。”
玄又的话音还未落下,弦锦就见连小姐执起常珺的手,一派深情的模样看得她牙酸得紧。
她同玄又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连小姐不断的用指尖拭去常珺眼角的泪,轻声哄她:“别哭别哭,不管是碎了个值千金的碗,还是洒了螃蟹粥,都不会有事的。”
她这样一说,常珺更伤心了。
着实不太会哄人的连小姐慌了神。
“欸这是怎么了,没事没事,我替你赔,螃蟹我也帮你捉,你想喝多少蟹粥就喝多少蟹粥,不过你先看一看你的元婴,我觉得她有点不一样,我觉得我也有点不一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就要现出实体去捉螃蟹,虽然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玄又砸下来的瓜子止住,但仍然想飘去溪边。
常珺吸吸鼻子,在她的话中捕捉到元婴二字,这才抬眼看见了已变成金光闪闪的元婴。
她拉住连小姐微微发愣,拭干眼角的泪花,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元婴,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东西?”
见她终于止住眼泪,连小姐才松气,“你之前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常珺一回想,就想起碎裂的碗和撒掉的螃蟹粥,险些又哭出来。
好在她忍住了,只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我调来了一阵风?”
“你确定是召来的还是你调来的?”连小姐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常珺仔细的想了想,肯定道:“是召来的。”
一听这话,连小姐面上的喜悦是掩都掩不住,她回首望了望山顶的总局。
而后面向常珺欣喜的道,“你差不多该去总局了,让总局在化神修士上再添一笔。”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常珺又是个突破不需要渡劫的,乍然来这一道雷降下来,也是不太能把雷往自己已经突破的事儿上想。
主要还是她这半月捡螃蟹捡得脑子实在不清醒,日日所做除了捡螃蟹,无非就是一味地吐纳天地灵气。
最后也只觉得自己对于灵力的运用更上一层,压根就没往突破上想。
这一回乍一下有人告知她自己突破了,还是有些反应不及的。
常珺盯着连小姐的眼中的喜悦瞧了半晌,不自觉的舔唇,强装镇定地摆手,“不急。”
说着,又为洒在地上的蟹粥黯然神伤,前后考量一下,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好。
常珺刚想收拾地上碎裂的碗,就见躺在地上的碎片早已消失不见,只余头顶传来嗑瓜子的响声。
玄又瞧了瞧连小姐欣喜的脸,自个儿也跟着欣喜了几分,心叹她这一路的不容易,后又去看常珺,这才瞧见她正在看自己。
“我替你收了,不必担心。”玄又一面说,一面拍去手上的瓜子壳。
常珺向她道谢,随后看了眼时间,发觉还早,就准备去市区填饱一下肚子,顺带回小区看看。
待到她下了山,已是下午三点。
常珺四下环顾一圈,用灵识探查一番,确保了方圆十里都无普通人,当即踏风就向前飞去。
化神以下的修士习得御物之法,近年来开放的多,除了剑修御剑、刀修御刀、音修御琴以外,还陆陆续续地冒出了御茶杯、空调遥控器、钢琴之类的。
而化神以上的修士,习得天地灵气,初入魂灵之道,不需媒介,可召五行万物为己用,但大多都是御风而行,偶有些个列在天上御水或土而行。
常珺突破化神不久,显然还不太熟练,脚上也不带刹车,撞断公路旁两棵树还要往前。
得亏是在偏远地区。
跟在后头的连小姐望着她跌跌撞撞的样子,逐渐无语。
不远处就是大路,隐约能望见几辆车行驶。
常珺停下来,站在马路牙子上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衣服,拿起手机开始打车。
虽说这里依然是郊区,但不似白马山那片荒无人烟的模样,这儿已经有了少数人家。
常珺一面等车,一面左耳进右耳出的听连小姐的碎碎念。
连小姐围在她身边绕了两圈,啧啧感叹怎么会有人御风撞树,而后又念叨说这要是给她的师弟师妹瞧见,不得成一年的笑料。
常珺扫她一眼,“他们要笑,也要等到他们到化神。”
连小姐一听,发觉有几分道理,便也跟着附和。
前后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有辆银色的轿车开过来,直直的略过常珺,后在不远处掉头,这才看见站在树边的常珺。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等常珺坐上来后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站树后面我还真瞧不见嘞。”
常珺抬头看着渐晚的天色,也笑,“没事的叔。”
司机憨厚的笑了两声,驱车便往市区而去。
司机是在市区边缘休息的时候接到常珺的订单的,去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开到商场门口却是花了两个多小时。
间隔数日,活得像个原始人的常珺终于又闻到了火锅的香气,虽然火锅店还没找到,但不妨碍她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
商场位于小区旁边,是常珺常来的地方,她选的火锅店在商场四楼,也是她常来的地方。
服务生带着她找了处靠里的空位,等待她点菜。
望舒神女驾车而行,清辉光芒在三足金蟾周身环绕。
弦锦抬头望了望,似乎是瞧见了金蟾被神女勒令在舆车上泪汪汪的眼睛。
“瞧什么呢?”玄又摆弄着?琈玉碗的碎片,磨去其棱角,刻成一个个稍薄的棋子。
弦锦挥袖点燃屋中其余油灯,在她面前坐下,支着头瞧她,“你同我说说,少卿能带着她找到剑么?”
“我告知了她地点,她若是带着常珺找不见,回来就先得挨我一刀。”面前忽地现出一帝女桑木的棋盘,玄又拨了一半棋子给她。
“歇了这份心罢,她年岁不大,术法比不得你,拳脚功夫却不比你弱,说你是莽夫,分明是她更像莽夫。”弦锦呷了口茶润嗓。
玄又将手边的棋子拨弄得叮当响,半晌后往棋盘上搁置一枚,面色略微发愁。
“你且替我想想,我藏得应当不算隐秘罢。”
弦锦不急着答她,先同她下了几枚棋子后才施施然道,“于我们不算隐秘,于少卿,我可不晓得。”
说罢,她拿棋子敲敲棋盘,唇边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臭棋篓子。”
玄又反唇相讥:“心思深沉。”
弦锦瞧了她一眼,“我倒是忆起来了,从前你就好似同我说过这话,说是什么……”
“你忆错了罢。”玄又打断她,抬手落子。
弦锦假似瞧不见她心虚的眼睛,跟着落子堵住她的退路。
第20章 飞僵
晨光熹微。
常珺吃完火锅出来已是九点,正好够她回小区租下的屋子休息,许是前些时候累极了,这一日睡得格外沉,天亮才醒。
连小姐听着她的洗漱声,扒开十七楼的窗户往下看,看见有不少老人开始下楼遛弯。
但还没来得及等她感叹出什么,常珺手机的系统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发现备注是圣夏。
她隔着洗手间的门喊了一嗓子:“圣夏给你打电话!”
连小姐只要是同常珺说话,定是传音,故而也不怕被人发觉。
隔了半晌,常珺才边扎起低马尾边出来回拨电话,不成想,回拨了几遍皆是忙音。
常珺想了想,转而拨给了苏小白,毕竟他俩总是喜欢待在一块,果不其然,接电话的是圣夏。
圣夏半开玩笑的声音自另一头响起:“师姐,我觉得今天天气不太好,你最近也是休息的差不……”
“说人话。”常珺木着脸打断他。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秒变正经,他说:“我觉得师姐有必要来合徽一趟,这里有僵尸,还是一家三口。”
“你打不过?叶相思和楚禾呢?”
“相思师姐和楚前辈正在打僵尸夫妻,”圣夏顿了顿,凄惨地说:“我和小白正在被僵尸小孩打,我连手机都被他咬坏了,我还砍不动他!”
他刚说完,苏小白的喊声就响了起来:“师姐!我打不过他啊,他会飞!他们家都是吃人长大的,还会法术!”
和苏小白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几声犬吠虎啸,炸得常珺耳朵生疼。
会飞,身体金刚不坏,食人,且会法术。
乃是飞僵,还是一家三口。
飞僵修习千年,初步入飞僵境的僵尸就等同于修士的化神修为,而随着飞僵修习时间越往后,便能与出窍修士相比。
圣夏和苏小白两个金丹,打得过元婴,却打不过化神。
常珺挂了电话,看着发来的定位,不紧不慢地倒水喝,“小绿师妹和楚禾都修炼两千多年了,活得比飞僵都久,应该没事。”
连小姐在窗户前转头,飘到她身边,“不一定哦,虽然她们两个的魂魄都已至合体,但身体的修为还是差一些的。”
她这一提醒,常珺才想起来在总局古籍上记载着的鬼修。
正常修士是先修体,再修魂。
而鬼修,先修魂再修体,修炼速度缓慢,但每突破一阶,寿命为正常修士的两倍。
修成实体后,再重头来过,金丹后,魂魄不得轻易离体,化神突破后一跃出窍、灵墟、炼虚为合体。
常珺想起叶相思的和楚禾,一个元婴初,一个元婴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莫说她们四个都是半吊子,就常珺这个初到化神的过去,也是半吊子。
常珺颇为无奈的将杯中水饮尽,顺便给杨百万发去汇报消息。
合徽离江华不远,常珺捏碎总局一月发一个的简易传送玉牌,瞬间带着连小姐一道消失在原地。
简易的传送玉牌比不上总局在各地设置的传送阵,所花费的时间也要更多,足有五分多钟常珺才抵达合徽分局。
而这一次的传送,抵得过坐三次传送阵,连小姐惨白着一张脸跟在她后头摇摇晃晃的飘。
合徽分局本就少人,一个多小时前又出去支援了不少人,只留几个扫洒的在分局留守,这下倒是显得偌大的分局空荡荡的。
常珺在登记册子上记上一笔,朝院落正中提着扫帚的老者躬身行礼,“常珺见过胡师叔。”
老者摆了摆手,多瞧了她两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道:“小辈都去历练,你也去吧,打不过了,还有我们这些老的。”
枯叶卷起,老者望着常珺贴过隐匿符御风后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二十岁的化神,真真是惊才绝艳。
这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年代。
暖风拂过,将枯叶卷进泥土。
劲风擦着耳边呼啸而过,紧跟着就是闪到面前的利爪,苏小白猛推圣夏一把,惊险地偏头躲过。
被推的人往旁踉跄几步,借着她给的力去捡剑,眼看圣夏就要碰到剑柄,青灰色的利爪就快要落在他的额顶。
时间太急,苏小白连忙唤来黑犬撞在圣夏腿上,将他撞趴在地上向前翻滚一圈,险险躲过擦着发丝而过的利爪。
“跑!”苏小白厉喝一声,甩手扔出一把迷雾散。
真是倒霉,明明这浑身焦黑的飞僵还没到她腰腹的位置,怎么会这么厉害?
苏小白一面不解,一面匆忙朝前飞去。
荒山的西面靠近城市,二人只得一路往东疾驰。
苏小白的情况比圣夏稍好一些,身上只沾了草汁泥灰,倒是圣夏,卫衣都快被飞僵的利爪割成破布条子。
于飞僵而言,修道者和天生剑灵相比,还是天生剑灵更具吸引力。
方才的飞僵,招招都是冲圣夏命门而去。
这里的荒山本是荒山剑派,虽然途中遭过重创,但还是延续到了建国,可后来建国封山,方圆十几里也没什么人,渐渐的就成了真正的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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