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沈慕有所反应,少卿就见常珺远远地跑来,叶相思和苏小白跟在后头穷追不舍。
天晓得常珺方一进食堂就见叶相思眼冒金光地盯着自己,她心下顿觉不妙,遂运转灵力就要御风离去。
不料,被突然窜出来的苏小白绊住了脚,被后头跟上的叶相思逮住,二人对着常珺嘘寒问暖了好一阵。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常珺利落抽身,抬脚就跑。
少卿只见周身刮过清风,而后就听见了常珺的声音:“撤!”
懵了一双眼的少卿被常珺带着跑,哪晓得二人刚转身就撞见了早早候在院外的楚禾,少卿下意识就要唤出松纹,却被常珺摁住了手。
侧眼就望见常珺木着一张脸环顾四周,“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叶相思眼中藏着不怀好意地道:“师姐,我今年刚好成年,不准备给个成年的大红包吗?”
常珺上下打量着她,心说叶小绿都活了千年,还刚成年,说这话也不晓得会不会遭天谴。
她虽是这样想的,话却不是这样说的,“哦,那刚好,我今年刚找了道侣,小绿师妹的红包应该也不能少吧?”
闻言,叶相思闪身便到了楚禾身侧,笑眯眯地道:“师姐那正好,我今年也刚找了道侣,师姐的红包是不是应该再大一些?”
常珺瞪大了眼,着实没想到棋差一招,眼神四处乱飘,只一眼就望见不知何时围在身前的苏小白和沈慕。
一群眼冒绿光的饿狼。
少卿着实没憋住,笑出了声,而后左肩就收到了来自常珺的巴掌。
第92章 历练
年三十一过,修士五年一回的历练便提上了日程。
常珺头一回下山历练,是在十六岁那年,走过了各个分局,除去一些个禁地未曾去过,其余地处,她已基本瞧了个清楚。
整个异象调查局的所有弟子,多数是第二回 历练前去禁地,例如南阳分局的文青松,便是在二十七岁那年去了禁地历练,但并未走到第二个禁地便退了出来。
约莫有少数弟子会选在自个修炼境界得当后再去历练,但那只是少数。
年轻人大多都是冲动且朝气蓬勃的样子。
可这些个历练进入禁地的弟子,有不少在第一个禁地——极原分局的白山山谷里送命,更莫要说后头的几个了。
故而整个异象调查局修士稀少大多都是因在第二回 历练时身死道消。
而常珺这一回的历练,便是那此前并未去过的禁地。
杨百万不放心她,特意在临走前将她叫到办公室叮嘱了许久,说是今年还有五人同她一道历练,后又一路送到传送阵前,哪晓得一眼望见了等候的少卿,遂绷着一张脸目送二人离去。
待到抵达极原分局时,少卿那四处乱飘的眼前还能浮现杨百万黑着脸的面容。
“常施主——”
常珺正在册子边登记,身后忽地响起略微耳熟的声音,转头一瞧,原是蒋云桦,他又没了常珺离去西林时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此时拎了个银质小酒壶,禅杖扛在肩上,似乎比常珺初见他时还要不着调。
常珺只愣了一瞬,想同他打声招呼便见他单手朝自个行礼,道:“贫僧已了却凡尘,还请常施主唤我一声了无。”
常珺望一眼了无手上的酒壶,心下有些怀疑他是真的了却了凡尘吗?
了无似是清楚她心中所想,晃了晃酒壶道:“酒肉穿肠过,贫僧法心仍旧在佛祖那儿。”
话音刚落,薛策懒洋洋的嗓音便自常珺耳边响起:“师姐,你可别听这秃驴的话,不可信。”
常珺疑惑转头,便望见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三人,为首的自是薛策和闻人玖,身侧站着庆川分局的裴纪,斜左后立着一白白胖胖的男修,看着浅枣色的制服,应当是顺阳分局的人。
裴纪只在修道大会的幻境中寥寥见过常珺一面,比之常珺差了一辈,如今正抱拳同她打招呼,“常师叔好。”
那白胖男修也跟着一道抱拳:“公孙言向常师叔问好。”
常珺一时间还未能把自己的辈分变换过来,只讷讷地点头应下。
等到她再转头,薛策已不晓得何时和了无掐在一处,了无锃光瓦亮的脑门上被她贴了张定身符,薛策自个儿被禅杖上的金环削去了一小截头发。
常珺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望着接过册子登记的闻人玖,将疑问憋了憋,到底还是给憋了回去。
“薛师妹以前姓鲜于,后来父母离婚,改了母姓,跟着母亲一起来了北宁。”
闻人玖潦草地在册子上写下名字,解释道:“了无禅师还没进西林分局前,名字叫鲜于克桦,进了西林被方丈重新取名,才叫了蒋云桦,和薛师妹是表兄妹的关系。”
常珺哦了一声,向后仰身,几乎是要靠在少卿身上。
“怪不得那个鲜于克东叫他二哥,”常珺小声的说着,“你说那个源德以前是不是姓解?”
少卿扶了扶发晕的脑袋,扯出一句:“人家现在姓海。”
“我知道啊,只是觉得西林的关系有点乱,名字也有点乱,你不觉得吗?”
少卿仍旧有些发晕,甚至都没能捋顺闻人玖方才说的话,只低低嗯了一声回应常珺。
不多时,极原分局便来了一胡子花白的老者,是个阵修,姓林,将几人一路送到了白山脚。
临行前还每人发了一个阵盘,说是还有命出来,就捏碎阵盘,便会传送回极原分局,但在白山里,阵盘却是毫无用处。
说是个阵盘,实则只是个出山谷后的定位装置,若是陨落在山谷中,极原分局也不会进去收尸。
白山山谷青山绿水,山尖覆了抹白,一派郁葱里夹了星点的白,倒是外头难见的美景。
白山山谷外的山路也似乎很久都未曾有人来过,地上除去前几代修士走过的小路,只有厚厚的一层落叶。
软靴踩在枯叶上啪擦啪擦作响,少卿抱着手挪到常珺身侧,“你老师有和你说过这里有什么吗?”
“没有,方老师是一路劈出去的,杨老师跟在他后面什么也没看清。”
少卿哦了一声,唤出松纹,认真提议:“那我们也一路劈出去?”
“你别想了,”常珺腾出一只手将出鞘半寸的松纹摁回去,“方老师和杨老师入禁区的时候,修为已经是炼墟。”
闻言,少卿微微偏头,望着身后不是元婴就是金丹的几人,面色僵了片刻,到底还是将松纹收了回去。
被前人踩出的山路盘旋蜿蜒,薛策闷头跟在后头走了许久,许是没摁住好奇,时不时偷瞧一眼少卿,而后又和闻人玖耳语。
“相思师姐的直觉真准,”薛策扯着闻人玖的袖子,小声地道:“昨天相思师姐还给我发消息了,说这人是大师姐道侣。”
“啊?”闻人玖瞪大了眼,讶异地问:“以前也没有关于大师姐道侣的风声传出来啊?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薛策摸出小册子,也不晓得自哪儿摸出根笔在上头写写画画,“今年异象局的大事估计就是大师姐找到道侣了,我拿了一手消息,出了禁区绝对大卖!”
“……你好像那种情报贩子。”
走在前头不远处的少卿和常珺耳力极佳,薛策与闻人玖耳语时又不是传音,自然将二人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常珺微微皱眉,认真思索片刻后忽地抬眼,眸色发光地望着少卿,“薛师妹拿我消息出去卖,挣的子儿又不是我的,那不如我自己去卖,挣得那几个子儿都是我的。”
少卿望着她陡然发亮的眸子,忽而想起杨百万那副奸商的模样,默了默,颇为无奈地道:“要不要我帮你传出去?”
常珺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少卿一眼瞧出她心中所想,憋着笑开口,“这又不符合你大师姐的作风了是吧?”
而后收到了常珺恼羞成怒的白眼。
走在正中的了无一直看着前头嘀嘀咕咕的,也不晓得在说什么。
他虽秉持着佛子的无欲无求,但转念一想,万一前头的人在谈论禁区的事儿,他要是没听着,那坏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他一面这样想,一面往前凑个脑袋,“薛师妹,在说什么?”
薛策望着突然凑上来的光头,骇了一回,险些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叫什么师妹!西林和其他分局又不一样,叫施主!”
第93章 黑影
云层缓缓飘来,遮住了冬日的冷光,本就树丛茂密的山谷一时间暗了不少。
裴纪抬手遮眼望了望天,方准备摸出火灵晶便觉颈侧一凉,下一刻佛光大盛的禅杖就显现在眼前。
还未等他细看,眼前光景霎时变换,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原。
裴纪面色登时难堪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修道大会的事儿——同他一道长大修行的师姐师弟皆是亡于冰原,只余他一个活着出了幻境。
“凝神!”
了无掌心浮现佛光,清心咒一掌拍进裴纪眉间。
他虽未参与修道大会,但此前也曾听闻过一些,抬眼瞧见裴纪面色不好,心知若再不干涉,他的道心怕是要生出心魔。
只余两息,裴纪眸间逐渐清明,他朝了无行了合掌礼,“多谢了无禅师。”
身后的事儿发生的迅疾,前头的常珺等人一转眼,就见裴纪正向了无行礼,仔细一瞧,这才瞧见裴纪颈侧的血痕。
常珺方才瞧得虽不怎么清楚,但隐约望见那突然袭来的是一阵刀光,如今再回首望向这一望无际的万丈冰原,心下晓得,她们已是入了秘境。
衣角陡然动了动,常珺侧目看去,瞧见了面色不大好的少卿。
常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抬眼便看见前头疾驰而来的数道黑影,来者不善,灵力略微一缠上,发觉其个个都是元婴。
常珺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散!”
薛策和闻人玖早在修道大会就晓得她说这话的意思,常珺尾音落下,便一道消失不见。
“人呢?!”
了无望着噗的一声消失的四人,目眦欲裂,连忙环顾四周,可瞧了半晌也未在白茫茫一片寻见任何遮挡物。
只有黑影后头的断崖能算一点遮挡物。
了无侧头瞧了眼身后的两个金丹,咬牙就准备朝断崖处冲去。
然,他方迈出一步便被绊了一跤陷进雪中,随后被雪中伸出的手拽入地中。
厚重的雪块包裹在周身,了无一睁眼,就瞧见常珺提着剑站在前头,再回首,就望见那两个金丹一脸懵的立在原地。
“发什么愣,跟着大师姐走!”
薛策破开前头的雪,扭脸回望就发现了无还立在原地,顿时折身往他脑门上贴了张疾行符,随后又给公孙言和裴纪塞了两张。
常珺方一抬剑,就觉身侧有一大耗子咻地窜了出去,定眼一瞧,原是贴了张疾行符的了无破开了前头的雪。
眼冒金星的了无扶着禅杖站起,咬牙切齿地瞪了眼薛策,而后朝常珺笑笑:“贫僧头一回用符,让常施主见笑了。”
耳边忽的传来踩雪的细微声响,常珺眉头一蹙,迎着了无的脑门拔剑就劈。
剑势迅疾,待到了无周身的佛光护体显现,银白的刀身断成两截扎在他脚边。
“跑!”
少卿侧目便能瞧见了常珺紧绷的面色,当即拎着身后还在发呆的两个金丹抬脚便朝前疾驰而去。
也不晓得是否是雪上的黑影察觉到了雪下的几人,疾行途中,常珺只觉周身持刀的黑影是越来越多。
四周刀光狠厉,裴纪手中法术不断变幻,几息前还是肆意疯长的藤蔓,此刻倒是变成了滔天的火光。
他咬着牙勉力在一众元婴中抵御,直至瞧见公孙言唰地掏出一锅铲拍在疾驰而来的刀刃上。
裴纪施术的手一顿,疾驰的脚步也是一顿,险些撞在前头的少卿身上。
公孙言一面哭丧着脸念叨着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一面又是一铲子拍在泛着银光的刀刃上。
胜邪剑光大盛,常珺一剑劈断横挑而来的短刀,又是一声厉喝:“散!”
这回,了无总算是能跟上常珺的步伐,霎时便从地下破雪而出。
入目所及皆是刺目的白,常珺打眼一瞧,这才发觉几人已行至断崖边,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黑影,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常珺眸光一边,利落地跳下去,紧跟着身后的几人如下饺子一般一道跳了下去。
稀奇的是,适才还穷追不舍势要将几人劈成八块的黑影此时竟一个个站在断崖边,不着片刻便化作风雪散去。
常珺瞧得清楚,只怕是这个崖底有什么叫其惧怕的东西。
身形急速下坠,常珺当即御风稳住,往周身一瞧,就见薛策以脚踩黄符御物而行,周边的几人皆是安稳的御物,她登时松了一气。
然,她这一气直至望见公孙言御一铁锅而行时霎时散开。
常珺听见了少卿好奇的声音:“你这个师侄是修什么的?”
脚踩黄符的薛策默默接过话茬,“食修。”
闻言,常珺和少卿皆是哦了一声,闷着头御风朝前而去。
少卿偷偷和常珺传音:“你宁师叔也是食修,她的法器也是锅铲?”
她这样一说,常珺便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忆起儿时宁时欢拿着擀面杖追着杨百万满山跑。
她顿了顿,不确定地道:“宁姐姐的法器好像是擀面杖。”
闻言,少卿一时间不晓得答什么好,只得嗯了一声,随即朝前而去。
她此前也接触过修真者,只是那时的修真者倒也不似现在一般,修炼渡劫飞升,大多都是功德飞身升,修炼时也没那么多稀奇古怪地修士门派。
少卿一面想,一面深觉自个儿是有些跟不上下界这变化的速度。
几人御物行了半晌,直至眼前浮现一高入云端的山头。
常珺仰头去看,隐隐约约能瞧见在山头漂浮的黑影,似乎和先前的一样,手中执刀,元婴中左右的修为。
可那黑影分明只盘旋在断崖之上,不曾追入崖下,似是怕崖下的东西,又似是有意将她们赶到崖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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