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瞬,无数水箭劈头而下,薛策眼疾手快地扔出金刚符。
水箭落在淡金的光晕之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便化作水流消散,可下一刻便又重新凝聚成水箭再度袭来。
水箭无穷无尽,可金刚符却是在接二连三的撞击下隐隐有了撑不住的迹象。
纵使常珺和薛策的袖里乾坤中留存着数张金刚符,可仍旧有用尽的时候,而潭中水箭依然可以重新凝聚。
坐以待毙不是常珺的作风。
她当即唤出胜邪,银蛟倏地自剑中钻出将众人吞入蛟腹,银光闪闪的银蛟登时将漆黑的潭水照亮许多,虽仍旧瞧不见远处,但比之方才已是好了太多。
水箭不断落下,紧随着银蛟的蛟尾而去,忽而常珺眼前木藤一闪而过,银蛟霎时便在水中停住。
打眼望去,潭中不晓得自哪儿冒出数根木藤,竟将银蛟从头到尾捆了个结实,原先簌簌落下的水箭忽而凝成了冰箭的模样,划破水流直冲而来。
裴纪见状,当即双手掐诀:“是法修!”
法修于五行术法大多都是精通,只偶有个列在五行之外天赋异禀。
但见这水箭凝成冰的速度,想来这不知身处何处的法修应当是在冰性上天赋异禀。
闻见裴纪的惊呼,了无当即横执禅杖与公孙言呈包夹之势将裴纪和薛策围在正中。
裴纪指尖不断翻飞,与之相对的,银蛟外忽地闪过褐色一角,霎时便有一土球隔断木藤将银蛟包裹在其中。
剑中魂的蛟鳞同上界龙神一样,万法无用,法修罢了,到底还是于剑中魂的蛟鳞造不成任何伤处。
少卿侧目瞥了眼神色紧张的几人,心中轻叹一气,却见常珺抱着剑,亦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如临大敌的几人,少卿不免有些疑惑。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常珺出鞘半寸的胜邪压了回去,“我与银蛟心念相通,外面的法术对银蛟造不成任何危险我也是清楚的,再说了,这不就是历练?”
少卿琢磨着她这番话,惊叹一声,“哇,你真的有当师父的样了。”
闻言,常珺忽地想起远在总局的沈慕,憋着坏反问:“为什么时候没个师父的样了?”
“你什么时候都有师父的样。”
盯着她的眼睛,少卿心里门儿清,自是晓得她给自个儿挖坑的心思。
她才不会上当嘞。
第99章 潭底
四周法术的性数依旧在逐渐增加,两息前,潭中忽的有雷光乍现,紧跟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铁剑落下。
奈何与之苦苦缠斗的几人中,只余裴纪一个是法修。
而薛策适才见着常珺抱着剑同少卿在一旁聊东聊西悠哉闲适的模样,遂扯着闻人玖的袖子也退到了一旁。
倒是了无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旧坚守在裴纪身侧。
公孙言本是也想随着薛策一同退到一边,不承想,脚步方一移动,便被薛策又推了回去,只得苦着一张脸立在裴纪身侧。
一门心思要和潭中法修斗法的裴纪倒是没注意到几人的小动作,正咬牙切齿的不断变换术法。
他今个儿就要在这杠到底!
裴纪咬着牙,紧盯蛟腹外簌簌落下的铁剑。
半晌,他的额顶忽地浮现血纹,眨眼间便蔓延至全身,就连外头不断绞断铁剑的木藤上也覆了一层细细的血光。
哪晓得裴纪额顶的血纹方一浮现,外头席卷而来的各式术法骤然定格,旋即化作水流四散。
“这是怎么了?”裴纪望着外头重新归于平静的潭水,懵了一双眼。
听得此言,常珺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眼儿,脚下忽地踩到了实地,她打量一番四周,发觉这是一处山洞,洞中不断有风袭来。
陡然间,她余光一瞥,撞见了立在洞口处一只有巴掌大、姑且可以称之为是石碑的石碑。
她用灵识一瞧,心下顿时了然。
且经白山禁区一事,她算是晓得了,这禁区里此前陨落的前辈,应当大多都是想找个传承人。
而方才潭水中的法术,应该和断崖上的黑影一样,一是想将来者往里逼,二是见来者有无传承的资质。
常珺同少卿对视一眼,抬脚就往里走,约莫前行了两分多钟,眼前陡然间亮如白昼,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再睁眼,眼前却变了个样,不再是昏暗山洞,换成了春光明媚的高山。
常珺向下一瞧,只见几人立着的地处之下,空空一片,俨然是一处悬崖上的平台,而对面,才是树丛茂盛的山腰。
裴纪探个脑袋出来,“什么山洞里面还有个山?”
“管它什么洞中山,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常珺一面说,一面御风飞身上前,她总算是清楚方渊从前历练时为何会一路劈过去。
禁区历练,历过去就是活,历不过就是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踌躇不前,倒不如一剑劈过去。
少卿也不晓得她这是悟到了什么道理,下意识便跟了上去。
薛策等几个可没她二人这样潇洒,但只立在原地警惕了一息,旋即也跟了上去。
高山耸立,即使御风停在山腰,也是一眼望不到顶,可在潭水外头,这一带都是平地。
这山到底自哪儿来的?
不会又是幻境?
常珺攥紧胜邪,边想边走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行至半道忽地顿住脚步,胜邪出鞘半寸。
见她自胜邪出鞘半寸后并未有所动作,少卿侧目疑惑地问:“怎么了?”
“总感觉这里是个幻境。”
常珺打量着四周的树木,觉得自个最近应当是幻境见得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是个幻境。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们之前在外面没看到这山啊?但这个高度,又不可能看不见。”
一旁候着的裴纪忽地出声道:“常师叔,这应该是法修的法术,精通土性术法的法修立山搬山是很常见的。”
话音刚落,裴纪自个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这法修不仅精通五行术法,就连五行之外的,也是精通,也不晓得他与之对上能不能赢。
算了,还是别一对一了,他们人多,就算打不过,阴也能阴死他。
裴纪面上突然又换了一副表情,叫认真听他讲话的常珺看着他面上那风云变幻的表情看得一呆。
好在他先前说的也不是不能解了常珺的惑。
继而又往上走了许久,可仍旧是连山顶的影子也瞧不见,常珺甚至觉得自个还处在山腰处。
连着走了许久,疲乏逐渐攀上脚跟,倏地一根藤蔓急急窜出,常珺下意识抬剑荡开。
一晃眼,四周的参天大树似是活过来一般,挥着枝条迎风而来。
常珺抬剑便劈,哪晓得一剑下去,虽将四周的枝条荡开许远,可也只在树枝上留下个浅浅的白痕。
薛策见状当即摸出爆破符,数张黄纸翻飞间还夹杂了几张开山、破空符。
常珺眼疾手快摸出金刚符捏碎,淡金光晕之外,顿时就有断裂的枝条树干混着尘烟四起。
骤然有柄铁剑自半空疾驰而下,狠厉洞穿淡金的光晕,常珺当即回身拔剑上挑,“散!”
尘烟散去时,半空中数柄铁剑落下,光晕之中再无人影,但见四周忽地出现诸多土人高高立起。
常珺和少卿御风行在半空,常珺四下环顾一圈,望见了也盘旋在半空的薛策和闻人玖。
了无同公孙言裴纪一道,隐在一堆断裂的枝条树干之间。
可四周的土人也不晓得是觉察到了什么,直冲三人而去,了无登时向后跳开,手执禅杖,身后佛光隐隐浮现,俨然已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哪晓得四周的土人掠过公孙言一窝蜂直冲裴纪而去,被扬起的尘土糊住眼的公孙言只觉眼前几个大黑影一闪而过,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便被掠了过去。
裴纪见直冲自个儿而来的土人急急向后飞身而去,可他飞了许久,却见那土人仍旧跟在后头穷追不舍。
他又见土人尽数跟在自个身后,未曾分出半点去找常珺等人。
裴纪惊呼一声:“为什么就追我?!”
了无脚踩钵盂浮在半空躲避尘土,一听见他说这话,顿时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贫僧福不大,命也不大,帮不了裴施主什么,施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公孙言笑呵呵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我就是个食修,不擅长打架,裴师弟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疯狂逃窜的裴纪闻言,默了默,最终怼着了无怒吼:“哪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和尚!”
哪晓得常珺认真地接过话茬:“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她这话,踩在钵盂上的了无憋着笑,险些自钵盂上跌下去。
第100章 斗法
扬起的尘土遮住了半边天,土人身形高大,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裴纪被逼得紧,一时有些心急,但他毕竟是个法修,学不会常珺那二话不说迎头就是一剑的架势,只得不断地变换施出的法术。
眼见阻拦土人前行的木藤寸寸龟裂,裴纪是绷不住了,翻手换诀,自他的身后,霎时也有数个土人腾起。
不就是土人,他也会!
然,裴纪望着身后比之面前土人矮了一大截的土人,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发出一声悲鸣:“欺负人!”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险些惊得悬浮在半空的几人跌下去。
少卿脚踩清风,望了望不远处的裴纪,又望了望呼啸而过的高大土人,沉默片刻后凑到常珺耳边:“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去帮他一回。”
常珺抬手拦住她,“我觉得不用,你刚才没看到洞口那个石碑?而且你仔细看看,那土人都未下杀手,就像猫捉耗子一样,逗他玩呢。 ”
诚然,少卿亦是发现了这个事实,甚至也将洞口处的石碑瞧了个清清楚楚,可着实被裴纪边跑边哭喊扰得有些头疼。
她侧目想去瞧一瞧薛策等人是否也是这样,方一转眼,就见薛策早已取了眼镜,和闻人玖头抵着头凑在一处不晓得在耳语什么。
再抬眼,立于钵盂之上的了无扣着禅杖上的纹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裴纪。
少卿眼含怜惜地瞧了眼灰头土脸的裴纪,只觉他实在是可怜。
倒是常珺思索了片刻,忽地飞至薛策身旁,只嘀咕了几句就见薛策领着闻人玖立即掉头往来时的洞口而去。
尘土之中陡然有庞大的黑影极快闪过,下瞬,硕大的拳头裹着劲风擦着裴纪的头皮而过。
土人穷追猛打,拳风不断掠过,裴纪翻身招出数柄铁剑簌簌落下,剑刃打在土人身上,只刮下纷扬的尘土。
裴纪暗骂一声,旋即极快低头躲过迎着后脑而来的拳头,可他并未防着足下,不晓得何时贴着地皮而来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
裴纪一时不察,朝前逃窜的势头又太猛,这一下竟像个皮球似的往前一路滚,好在他胸腔里绷着的一口气并未跌散,强撑着施法。
木藤交织成网将他接住,待他眼前旋转的天地终于平静下来时,半空骤然浮现数柄铁剑向他猛冲而下。
裴纪当即连着翻身躲过,那落下的铁剑入土直至没柄,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心知这样逃窜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裴纪也晓得自个那残破的家族秘法一旦催动,必定会叫他陷入极长的虚弱期,更何况他半日前才刚刚用了回秘法。
他心中虽犹豫不决,可有见那大步而来的土人和不知何时燃起的火光,心下一紧,似是有股气堵在嗓子眼儿似的,当即便掐诀催动秘法。
许是因他心急,猩红的血纹霎时便显现在全身。
原先他凝出来的那些个土人忽然重新聚集在一处,身形也随之暴涨,几息间便长得同面前的土人一般高大。
裴纪的土人身上同他一样,自额顶到脚心也显出了血纹。
起先在白山山谷和潭中时,常珺并未细看他面上的血纹,如今得了空,仔细一瞧,竟发觉他周身的气势竟自金丹后一路暴涨到半步化神。
只是个残缺的秘法都能叫他横跨一个大境界,那完整的不得横跨两三个?
常珺一惊,心下决定自个日后定是要加倍苦修。
这厢的裴纪气势暴涨,却也晓得自个约莫是只能撑个七八分钟的样子,若是在这个时间里剿不灭这些个土人,只怕自个是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裴纪浑身紧绷,向后仰身躲开直冲面门而来的拳头,借着拳风的势落在浑身血纹的土人身上。
他手上动作极快,只一眨眼,整座山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将面前的土人尽数圈在一块儿。
下一瞬,木藤倏地窜出,似是疾电一般自他身后刺向土人,先前还坚不可摧的土人这回却是被一细细的木藤洞穿胸口。
裴纪绷着面皮,手上不断施术,霎时有数根木藤拔地而起,急急掠过大火之中土人而来。
只晃眼的功夫便扎进土人身子里,且还在不断疯长将其捆得结结实实。
裴纪见状,当即飞身跳开血纹土人的肩膀,只见他方一踩在地皮上,前头立着的血纹土人登时就冲进了火光中。
焰火燃得凶猛,整片洞中山的天皆被染成了橙红,古怪的是,山上的树木倒是并未受到焰火的燃烧似的,依旧挺立着。
一派火光中,裴纪瞧不清里头的景象,但却能觉察到血纹土人的动向,不过片刻,滔天的焰火骤然消减许多,露出了里头断了半个手臂的血纹土人。
而先前撵着他追的土人却已化作石块散落在地,旋即又缓缓渗进土地中化作高山的一部分。
正当裴纪方欲松气,只听耳边一声锵声,下意识低头,一柄铁剑便擦着他的头皮飞进火中,直直打在血纹土人的额顶。
好在裴纪这血纹土人身子骨硬,打在其上只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响。
裴纪扭脸一瞧,身后不知何时竟浮现了数柄铁剑,他当即就跃进腾腾燃烧的焰火中。
方欲再度施术时,紧绷的身子忽地一松,紧跟着就翻涌而至的疲惫,这股子疲惫叫他连站也站不住,身边的血纹土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
裴纪望着火光外有些扭曲的铁剑,暗道一声完了,自个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头顶乍然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倾盆的大雨落下,不着片刻就将裴纪周身的焰火浇灭。
铁剑仍旧浮在裴纪身前不远的距离,可迟迟没有前进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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