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易女士摇了摇头:“年纪大了,不想走动了。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大花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挺没脑子的。
但是——
谁让她是“一往无前”的大花呢!
夏之夏笑得眉眼弯弯地对林怀易女士道:“但是奶奶您以后一定会看关于我们乐队的电视节目的,对吧?”
“这个你都猜到啦!”林怀易女士摸了摸夏之夏的头。
“当然了。”夏之夏笑得十分乖巧,还有点甜。
青禾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不想移开。
这个时候,司机兼管家的赵姨走到林怀易女士身边附耳低言了几句,林怀易女士的脸色愈发平静。但随即又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先下去吧。”
赵姨走了。
林怀易女士柔和的目光落在了青禾身上,毕了毕,才缓缓问道:“青禾,昨晚的事有吓到你吗?”
青禾摇了摇头:“多亏了林女士,我们都没事。”自从那次在庄园里过夜后,她和夏之夏一样也称呼林怀易女士为林女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怀易女士点点头,目光悠远地落在窗外的景色上,面色十分平静。但越是这样,越没有人知道这位年过七旬,年轻时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女性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有些安静。
惊觉氛围不太对,林怀易女士又立马回过神来,问乐队的众人:“刚刚高考完就去参加演出,大家一定都累坏了吧?这样好了,我请你们出去玩,你们好好放松一下,去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大花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名副其实的富婆林怀易女士这是要请她们出去玩吗?大花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了。温乐瞟了大花一眼,也没说话。
夏之夏却觉得林怀易女士这样子实在再正常不过,很符合她的行事作风。而在表演之前,她也确实和青禾约定好如果顺利的话要出去玩。现在,演出圆满完成——
夏之夏看了看青禾,青禾也回望她,白菜“喵”了一声,继续懒洋洋地趴在青禾怀里。
夏之夏暂时不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只得说:“还没想好。”
这时,厨房里的工作人员过来说午饭已经备好了。
林怀易女士站起身:“孩子们,那我们先吃饭吧。你们慢慢想,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大花有些激动,推了推温乐的胳膊,小小声地道:“那可是林怀易女士欸,说不定你想去北极她明天都能把你送过去。”
温乐掖了掖嘴角,给大花翻了一个白眼,神经,谁要去北极了!
用完餐以后,她们照旧在庄园里四处走走。今天的云依旧和上次四个人来的时候那样,柔软蓬松像棉花糖一样。
大花躺在舒适的躺椅上,闭上眼睛。
温乐端起厨房送来的饮品,喝了一小口,继续低头敲手机。夏之夏赖在青禾身边,两个人躺在一起看天上的云。
时光缓慢流淌,尽管她们都不知道以后大家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聚在这里。因此现在的时光,她们格外珍惜!
温乐今天出门匆忙,忘带耳机。她的手机里正播放一则视频,视频里的up主正在介绍着某海岛上的风土人情。
“岛上的原住民们每年夏天都会举办当地有名的“卜卜诺瓦”节,在那三天里人们的都会做些什么有趣的事呢?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大花闭着眼睛说。
“嗯,这是去年举办的时候拍的。”温乐面无表情地回她。
“青禾,刚刚林女士说的那个,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夏之夏问青禾。
青禾想了想:“没有,你呢?”
夏之夏望着青禾,笑了笑:“想去潜水,不过之前都是去林女士的私人海岛,这一次想换个地方。”
大花表示同意。
她以前跟着夏之夏去过一次那个岛,但运气不太好,撞见了海里的鲨鱼,吓得她现在都还有阴影。
大花问温乐:“死装的,想不想去潜水?”
温乐放下手机:“你们安排吧,我都行。”
青禾说:“好,那就去潜水。”
大花又说:“刚刚视频上那人不是说那什么节就在这几天举办吗?要不我们就去这里吧。”
大花极其热爱尝试一切新鲜事物。
青禾虽然对去哪里玩不感兴趣,但这毕竟是和朋友们以及夏之夏一起的旅行,因此她的内心也隐隐升起些许期待。
是友情和爱情赋予了人群意义。青禾是这样想的。
于是当众人把决定告诉林怀易女士的时候,林怀易女士沉吟片刻,就拍板定下了。但鉴于昨天青禾她们昨天被陌生人骚扰的情况已经发生,所以需要安保集团的人随行。
“请大家放心,她们具备良好的职业素养,所以一定不会影响到各位日常活动的。”赵姨和众人解释,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傍晚时分,青禾和夏之夏一起回家。每当夏天来临的时候,花园里的月季、粉蝶、马鞭草都长势良好。晚风徐来,吹散了白昼的燥热,空气中只有花香。
刚踏进院子的小径,夏之夏握住青禾的手捏了捏,她有点不太想往家里走去。
青禾站定:“怎么了?”
夏之夏拉着青禾往屋子的另一边走过去,是刚刚过去的春天里曾盛满樱花的树下。
夏之夏一把子抱住青禾:“没电了,要先充会儿电。”
青禾抬起手,也回抱住了她。难得看到夏之夏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青禾有点开心。
“我们不是马上到家了吗?回房间吧。”青禾在夏之夏耳边说。
“等不及了。”夏之夏撒娇道。
青禾拿她没办法,就这样任由夏之夏抱着。她今天用香水了吗?为什么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香味呢。
青禾觉得自己有些晕晕的,如果夏之夏现在要做什么,青禾应该都会同意的。
果然——
小狐狸扬起脖子,眼神亮晶晶地望着青禾:“还要一个亲亲,电量才会满格。”
青禾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门,如果这个时候青芝或者夏仁杰出现的话……
但青禾不能拒绝。
那天的黄昏,就像冥府不要回头的咒语一般,明明知道“不能回头”,也明明知道不能做这样的事。
可还是做了。
直到多年后,青禾再回想起来,都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落下那个吻,那故事的结局是否又会被改写呢?可惜遗憾永远都是建立在如果之上。一如冥冥之中,好像自有安排。
潮湿的吻就像南方的梅雨季,绵绵而悠长。青禾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但是初涉情事的两个人,还是有些难以自持。好在青禾的意志力没被摧垮,才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及时拉回了两个人。
有羽毛球落在了樱花树下,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弄的。剃了一个光头的小孩不知从哪儿搬来梯子站在墙后面,笑起来的就咧起掉了一颗门牙的嘴:“两个漂亮的姐姐在亲亲耶!”
“对了,我的羽毛球掉了,能请姐姐你们帮我捡一下吗?”
而墙外,夏仁杰正拎着菜回家。
隔得不远,站在梯子上的光头小孩很显眼。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因此也听到了方才那一句:“两个漂亮姐姐在亲亲耶!”
夏仁杰的脚步顿住了。因为光头小孩是朝着他家院子里说这句话的,而他们家,刚好有两个女儿。
脑海中那句“两个漂亮姐姐在亲亲耶!”不停地回响着。尘封已久的回忆突然就这样被打开……
33.摩西十诫
二十年前。
依旧是十七八岁的两个女孩,她们站在樱花树下动情地吻着彼此。
而其中一个,是夏仁杰的亲妹妹林寄筠。
自记事起,夏仁杰就明白他们家的某些行事作风与世俗观念里的不太一样。不知是因为林怀易女士雷厉风行的手段,又或许因为夏明行真的是一位尊重妻子的好丈夫。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区别传统富贵之家“男主外女主内”模式的家庭。并且在夏仁杰还在念高中的时候,林怀易女士就曾问过他:“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没有按照继承人的模式去培养你,反而培养了你妹妹?”
夏仁杰点了点头。
林怀易女士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因为你没有经商的天分,但你妹妹有,所以我培养她。”
是了,她们家从来都是这样,性别不是分配资源的唯一标准,只有实力和天分才是。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沿海一代的商贾之家哪怕自祖上好几辈的人都留洋接受过开明的思想,但依旧还是会选择培养家族里的嫡子作为继承人。更有甚者还说:“女人就不适合经商,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所以,他们家确实和别的家庭不太一样。可即便是这样的家庭,在某些方面又超乎常人的……怎么形容呢?有信仰。因为她们一家四口都信奉天主教,并且十年如一日虔诚地侍奉着自己的神。
发现林寄筠与那个女孩相恋的那天,夏仁杰等那女孩离开之后立刻勃然大怒道:“你是被恶魔附身了吗?竟然和一个女的做出这种事情。让母亲知道了,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吗?”
长相酷似林怀易女士的林寄筠生着一双细而长的狐狸眼,而她看向兄长的眼里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漫不经心。
是了,就是林寄筠这样的态度,让夏仁杰觉得窝火。
自小在家中,父母都偏爱这个妹妹。现下,她更是不拿他这个当兄长的放在眼里。就因为是继承人,所以就这么目无尊长吗?
见林寄筠不说话,夏仁杰更是气恼:“你别不说话,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母亲,看她怎么好好教育你。”
“你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吗?现在抓住我的把柄不是刚好合你意。”林寄筠说完,轻轻拍了拍落在肩上的樱花。但她的内心却认为夏仁杰应该不会做“告密”这种不入流的事,因为林怀易女士生平最厌恶此种品性的人。
“林寄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刚好合我意?”夏仁杰大声质问道。
“上个月的继承人考核,你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马脚,你自己心里清楚。”林寄筠依旧不拿正眼瞧夏仁杰,并非她有多么厌恶自己的兄长。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兄妹两人的感情还是很要好的。
但这样的感情随着时间的增长和一些风言风语的侵蚀,也渐渐被消磨殆尽了。
也无非就是夏仁杰觉得自己作为长子,为何不能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而心有不甘;也无非就是夏仁杰觉得身为男性,他为何不能像旁的家庭里的男性一样受到应有的待遇而不解罢了。
而林寄筠作为他的妹妹,却轻易地就拥有了这一切。
诚如摩西十诫里第十诫写下的:“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婪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
夏仁杰很清楚自己在林寄筠身上犯了哪一诫的罪,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因此无数次去教堂的时候,他都在向他的主忏悔。
直到今天——
林寄筠的态度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那你就等着吧。”扔下这句话以后,夏仁杰就离开了。
当天夜里,林怀易女士得知了这件事。她十分平静的将林寄筠关了禁闭,并表示:“如果你不答应和那个女孩断绝关系,那就永远别想出来。”
夏仁杰知道母亲的态度,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因此也冷冷地在边上旁观。
唯有夏明行站在房间外苦口婆心地劝林寄筠:“囡囡,去和你妈妈好好认个错,然后和那个女孩子做个了断,这件事我们就翻篇了,好不好?”
“不好。”被关在房间里的林寄筠一开始还会回夏明行几句,后来直接缄口不言。
林寄筠被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期间她亦并未绝食,仿佛在和林怀易女士打一场无声的持久战。
后来,在一个天朗日清的下午,终究是林怀易女士先让了步,将林寄筠从房间里放了出来。
夏仁杰到现在也还记得,关了一个月禁闭的林寄筠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是飞似地离开。因为她匆匆走下楼梯的时候,卷起了一阵风,那风里裹着一层说不出冷意。下午三点,二楼百叶窗有阳光穿过,懒洋洋地倾斜在地板上,无声昭示着她的胜利。
又仿佛在嘲笑夏仁杰:“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她的差距,你们之间终究没得比。”
然而那天直到晚上十一点,林寄筠都还没回家。
一家三口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夏仁杰其实早就困了,但无奈父母也在等着,他也不好先回房间。
这时,窗外响起了惊雷,瓢泼大雨狠厉地砸在玻璃窗上,“哒哒哒”的声响和着古董时钟的“滴答”声,让人不自觉地感到烦闷。
眼见天气逐渐恶劣,夏明行第一个先坐不住了:“不管了,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让司机送我去找她。”
林怀易女士抱着双臂,不动如山,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不许去。”
“晚晴。”夏明行通过喊妻子的小名进行着示弱。
但林怀易女士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夏明行一眼,氛围持续胶着。而夏仁杰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就在夫妻俩正要针对林寄筠的问题展开争论时,有人带着一身瓢泼的雨雾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是林寄筠回来了!
她的浑身上下都被雨水给打湿了,若仔细看,身上还有着泥土和杂草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她一步步地走到林怀易女士跟前,平静地质问道:“你们明明已经知道她去世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女孩去世了……
夏仁杰的困意这下是彻底消失了。非要说起来,林寄筠被关禁闭这一个月,他确实没留意过那个女孩的事情。而且林寄筠和女孩交往这件事,他自从告诉了林怀易女士后,就被命令不许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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