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在她这般柔和的注视下,心头猛地一跳,竟在这时候被这人撩拨得动了心,林旸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假意哼了一声,“你便只会说些哄骗人的话。”怕这人再说出什么让人心头乱撞的言语,赶忙拉着人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风声簌簌而过,入洞后腥臭味变得极其浓烈,林旸一进洞心中便立即生出了悔意,洞底下竟不见任何阶梯扶手,笔直一根通往下方,不知何时到底,林旸一手仍紧紧抓着洛渊,正欲拉她近身,膝弯下忽而一软,竟在半空中被洛渊抱了起来。
洛渊双臂用力,将林旸安稳护在怀中,脚尖倏地点在两侧岩壁上,延缓下落之势,林旸被洛渊环在怀中,只觉身子不住摇摆晃动,洛渊不断在岩壁上借力腾挪,林旸欲要帮她,又恐自己一动会扰乱洛渊心神,只得紧紧抓着她前襟,两人下落了不知多深,林旸甚至怀疑这处深洞比当初的楚王墓还要接近地下,环于身周的手臂却在这时忽地收紧,一手护在她脑后,林旸只觉身下一软,两人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洛渊!”酆都墓内的记忆瞬时回到林旸脑中,林旸慌忙翻身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在洛渊侧腹,洛渊双眸于黑暗中有如一汪深潭,静静注视着她,林旸感觉一阵清凉好闻的气息缓缓拂过脸侧,带着安抚人心的浅淡笑意,“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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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cp发微微的糖缓和一下哈……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上一章写完当晚我就梦到自己在急诊室抢救小白,胸部外伤失血过多,真实得不行……
第215章 霜雪不霁
没有随后而至的一掌,没有背后强烈的痛意,洛渊也未因救护自己而伤口开裂,林旸恍然回神,握着洛渊的手将她拉起,左手不放心地在洛渊侧腹摸索了几下,未有温热濡湿的触感传来。
洛渊任由她的手指不安分地摸索,忽而一倾身,将她拥在了怀中,林旸感觉洛渊温凉纤长的五指伸入发丝抚在她颈后,以柔和的力道令她伏在自己肩上,冷香萦身,“你太紧张了,林旸。”
林旸给温软抱了满怀,耳边有若有似无的触感传来,伴随着低柔至叫人心软的语声,记忆中迟来的惊慌恐惧竟全被驱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满满占据她心神的感觉——心动。
胸口的跳动一下快似一下,根本无法抑制,林旸怕叫身前这人发现,鼻尖留恋地在她颈侧蹭了蹭,后退一步自她怀中退了出来,故作轻松道:“我晓得,现在没事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洛渊神情,想来洛渊也是看不清自己的,林旸稍稍放心了些,感觉自己的耳垂有些发烫,想了想不禁觉得自己不争气得好笑,分明已共枕而眠了这么多日子,这般被她细致温柔地照顾着心思,竟还是抑制不住地为她心动,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很快林旸便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她不争气,是这人太好了,世上女子千万,能得世人觊觎者必然各有风姿,洛渊便是其中最为脱俗的绝色,那些广为流传的戏文话本毕竟只是酸秀才的幻想,这世上最好的赞誉从来不是甚么沉鱼落雁,不是倾国倾城,而是见之不忘,令人心动。令我心动。
林旸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出声,洛渊轻笑了声,手指轻轻扣入林旸指间,将她带回到自己身前,声线压低,带出几声好听的气音,“那你可晓得我们被人围住了?”
林旸一怔,方才忆起现下所在,立即静息凝神,一感知下背上便即渗出了一层冷汗,以她们为中心四面八方竟尽是低缓的呼吸声,最近不过三五步开外,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好似数百人默不作声地将她们围在中心一般。
林旸精神紧绷,右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洛渊,冰凉柔软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几下,似是安抚,林旸屏息等待片刻,周遭并无动静传来,好似这些人只盯着你不动,等待着你走入他们之中。
林旸又等了一阵,心中便起了冒险一试的心思,殿内众人不知何时回来,若被发现她们再想脱身便难了,林旸左手悄然抚上腰侧,一步缓缓踏出。
落地无声,周遭的呼吸声依然似睡着了般沉缓低微,身侧之人察觉她的动作,亦未多说什么,跟随着她踏前一步,林旸不敢放松心神,细细感知着周围动静,缓步向前,最近的呼吸声已在身侧,林旸正欲转头好好看看,身前上方忽然传来“呼”的一声细响,一束火光突兀亮起,林旸给这动静吓了一跳,鞭子差点便甩出去,好歹收住了动作。
顶头的火光由跳跃渐驱平稳,林旸感受得分明,方才除了她自己行走的脚步声外并无其他响动,这火是自己燃起来的。
林旸眯了眯眼,盛着火束的物件分明是个灯座,由两根铜链当中吊着,奇怪的是灯座底下尚连接了短短一段灯柱,似乎是从什么地方硬取下来,而后置于此处的,灯座纹路古朴,锈迹斑斑,掩在火光的阴影下反倒看不清晰,只能大致辨出两个相互缠绕的人身鱼尾形状。
此时燃起火来反倒方便了她们,林旸只瞥了一眼便转头去看身侧的呼吸源头,这一看下却让林旸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便拉着洛渊后退了一步,她们正处在两条小路的相交处,小路向四个方向延伸而出,路的两侧竟全是一个个巨大的铁笼子,不知排列出多远,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铁笼内整齐地列着一道道密集的黑影,内里站满了“人”。
一双双面无表情的脸盯视着她们,以她们为中心所有“人”都在悄无声息地拧头看着她们!
饶是林旸见识的怪异物事多了,乍一见自己被如此多半人不鬼的东西围在中心盯着亦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铁笼之间的小路十分狭窄,将好容得两人并肩,若是这些东西醒来她们根本便逃脱不开笼中伸出的手臂,林旸勉强勾了勾唇角,“幸好这些东西不会动……”
语音未落,便听自己身侧“碰”地传来一声震响,距她最近的一“人”竟猛地跨前一步握住了两人之间的铁栏,小臂粗的铁柱肉眼可见地被印上五道指印,一张青白的大脸倏地贴近过来,透过铁栏间的空隙死死盯视着她,仿佛欲生啖其血肉,它撞过来的力气太大,鼻梁顶在铁门上硬生凹陷了下去,林旸给这张脸丑得向后仰了仰,抬腿便想将它再踹回去,腰间却在这时蓦地给人环住,一股力道硬生拉着她向后,林旸脚下不稳,落入一个温凉柔软的怀抱,接下的一脚便未能踹出,头顶上方同时传来一声轻响,笼在她们身周的火光灭了。
林旸下意识地信任洛渊,老老实实地窝在洛渊怀里未动,黑暗中果真再未传来响动,不知这些东西究竟是趋光还是趋热。
林旸稳了稳心神,自洛渊怀中站直身体,小声同她道:“这些便是冰块脸所说……”
头顶上方再度传来“呼”的一声,火光跳跃着腾出,林旸很是无奈地噤了声,这次未再让洛渊出手,一甩鞭子又将那火苗打灭了。
这一次林旸不敢再多言,方才火光亮起的一瞬,她余光瞥见周遭的活尸都已向她们偏转过身体,离得近的更是向前迈了小步,怕是再亮一次便要伸手来抓她们了。
指间交错的柔软缓缓抽出,握着她的手令她展开掌心,一字一画地在她手上写下两字,“屏息。”
林旸脑中一醒,底下气息腥臭难闻,方才她一直是屏着气息的,只有开口时才会吐出气来,看来离了两条路的交叉范围便不是活人能够踏足的了。
黑暗中的活尸密密麻麻,乍看上去竟有成百上千人,这些人都被不知不觉地制成了活尸,放置在映雪宫深不见底的地下,林旸一时觉得心惊,又有一丝突兀的违和感挥之不去,这些活尸便藏在映雪宫的大殿底下,那个所谓的左使又怎敢招来如此多人随意翻找调查,她便不怕给人发现了这大殿底下的秘密?
思索间,右手传来一阵轻缓拽动,洛渊执着她的手向前走去,林旸定了定心神,随她前行,四条通路皆望不见尽头,这时却也不敢分头寻找,只能随意选了个方向走,静寂的小路上只有两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交错回响,那些盯视的目光如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仿佛饥饿许久之人乍见到了大块熟肉,恨不能直扑上来撕咬。
两人于黑暗之中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林旸胸口都觉出发闷,再坚持一阵便忍不住喘息时,一成不变的寂静中终于起了些许变化,有风。
林旸凝神感知着,丝丝缕缕的风带得发丝轻轻飘动,虽是细微,仍不难感受到风中冰凉刺骨的寒意,右手交握的柔软忽而收紧几分,林旸只觉脚下一轻,给这人带着向前飞掠出去。
丝丝绕绕的寒意随着两人不断向前变得凛冽浩大,铺天盖地,行至最后寒风似是化作了一支支冰锥四面八方地往骨缝里刺,林旸觉得周身关节都在内力的固卫下僵硬疼痛起来,身侧之人终于缓下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寒玉。”
忽然响起的温淡语声惊得林旸浑身颤了下,头顶火光应声燃起,林旸得以看清两人身前一排凝着厚厚霜雪的铁栏,其后的阴影中隐约蹲着一只庞然大物,体势骇人,那叫人难以忍受的强烈寒意便是从中释放而出,通路未到尽头,一侧仍是困在笼内排列成群的活尸,只是现下火光燃起,活尸却依然没有动静,近在迟尺的风霜将它们凝成了一座座冰雕,这点微弱火光根本不痛不痒。
林旸正凝神看那阴影中的东西,身侧之人身形微动,便要往那铁门里去,林旸下意识拉了她一把,“你便直接进去么?”在空中呵出了大团白雾。
洛渊回眸对她淡淡一笑,温声道:“莫怕,不是活物。”
林旸见她眼底含着笑意的柔和之色,心中便不由一软,抿了抿唇道:“我们一同进去。”
“好。”洛渊轻声应声,低柔声线含着明显的宠溺意味在冰雪间远远荡开,落在林旸耳中便不是一般的好听撩人了,所幸现下着实冷得太过,林旸猜想自己面色白得连丝红晕都生不出来,赶忙拉着洛渊推门进去了。
铁门间的空隙几乎被坚冰填满,然而门却一推便开,一看便是此处常有人来,火光透过冰雪将室内之物映照得扭曲模糊,扑面而来的寒意将人的眼睛都冻得生疼,林旸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阴影中的东西果真不是甚么活物,而是一尊半身埋在山体之中上不见顶的巨鼎。
巨鼎暴露在外的部分亦被厚实的冰霜覆盖,内里隐隐透出青黑之色,不知是以何种金石制成,能抵住这般严寒,林旸只看了几眼便忍不住侧过头去让眼睛缓和片刻,余光瞥见身侧之人不知何时上前了一步,竟将手直接贴在了鼎身上,正自垂眸感知,林旸心中一惊,一把将人拉了回来,着急忙慌地去看洛渊的手,纤细修长的指节依然莹白得几近透明,未见红肿冻伤,林旸松了口气,故作埋怨地瞪她一眼,“不是活物你便敢直接上手了么!”
洛渊任由她抓着手,眉目柔和,正待开口,林旸却又先一步接道:“活人怎会不怕冷,只有木头才不怕冷。”
洛渊给她先抢去了话,薄唇微抿了抿,沉默片刻,只得避开这个话头,“鼎内有浆水流动。”
林旸仔细察看过数遍才放心地将洛渊的手放下,听她这般说,顺手便也要将手贴上感知一番,一抬手,腕间便给洛渊抓了住,洛渊凝眸注视着她,眼底神色认真,“是融化的寒玉,不必试了。”
林旸方才只是无意动作,见她这般阻拦,便知这人方才触碰鼎身并不好受,细眉微挑了挑,偏头向她道:“你我身手相当,怎么你摸得我便摸不得?”
洛渊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林旸亦不避不让,两人对视片刻,林旸成功地在洛渊脸上见到了几分无奈之色,听她轻声启唇道:“我是木头。”
林旸一愣,亦未想到洛渊竟会在没有办法下认了这个木头,分明是该好生说道她珍惜自己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你这时候……”话未说完,眼底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手腕被洛渊拉着一带,侧身藏在了鼎身与墙面镶嵌的阴影中,铁门外同时“嗤”的一声响,走道内的灯灭了。
走道远处上方隐约有衣袂飘动之声传来,簌簌而近,似是有人从另一开口落了下来,初时相距甚远,很快便听着两道人声到了近前,“那漠北第一刀的身体不错,你别和我抢,我要将他收藏起来。”声音稚嫩清脆,听着竟似是个小女童在说话。
林旸皱了皱眉,待另一道语声响起,眉头却皱得更加紧了,这女童的声音便已令人听着不舒服,另一人的声音却更加怪异难听,男生交叠着女声,听起来便像是两人同时开口一般,“你的藏品还不够么?”怪声接着冷笑了声,显然对女童极是不屑,“恶心。”
女童被这般说也不生气,口中发出嘻嘻嘻的笑声,沿着走道远远传播出去,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林旸听着两人交谈着走过铁门,正欲松一口气,脚步声却在不远处忽然停住了,怪声嘿嘿笑了两声,“有活人的味道。”
“真的吗,有小耗子闯进来了?”女童一听,声音也随着高亢起来,啪啪拍着手道:“太好啦,又可以捉迷藏啦。”
怪声显然不愿同女童一道,声音再度冷了下来,“谁捉到是谁的,不许抢别人的。”
女童声音有些委屈,“你能闻到他们,我便没得玩了。”
怪声冷哼了声,“快滚,别留在这碍我的眼。”
女童听他这般说,竟真的嘻嘻嘻地往远处去了,林旸随即听见了近处传来手掌摸索铁栏的声音,衬着难掩兴奋的怪异语声,“小宝贝,我来找你了。”
林旸与洛渊无声对视一眼,眼底浮现出淡淡杀意,你既偏要独自一人操着这怪声来招惹人,便别怪她们以多欺少先下手为强了。
林旸右手慢慢摸上腰间,听着手指拨弄铁栏的声响越来越近,只待他推门踏入便锁住他脖颈,脚步声缓缓踱回到门前,林旸身体绷紧,听见铁门外细不可察的一声轻响,正欲一跃而出,变故却又在此时突然发生,一道熟悉语声同时止住了门内外两人的动作,“鬼差不在外收割活人性命,也对这些活死人有兴趣了吗。”
林旸蓦地抬眸看向洛渊,眼底难掩惊色,这声音她们平日里听过不知多少次,分明便是宋尘。
洛渊眸中暗色沉沉,微微摇了摇头,林旸勉强稳下心神,凝神去听门外对话,托宋尘的福,原本已扶在门上的手又收了回去,鬼差怪笑了声,“我当是谁不听话偷偷跑了进来,还想和他好好玩玩,原来是宋大人大驾光临,宋大人不在燃旗门主持大局,怎也跑到这活死人堆里闲逛来了?”
宋尘显然与所谓的鬼差相熟却不对付,声线低沉道:“我与玄苍派少主素有交情,来此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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