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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昱闻点点头。
沈牧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顾昱闻托着他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后来顾昱闻的做法实在过分，沈牧总算知道了，男人在欲念上头的时候，说的话都不作数。
夜色浓浓，他们两人的肩头披着月光，也披着朦胧的欲色……
第105章 古代（六）
从这天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牧每日还是要献血，但他在古井无波的生活中，有了一丝希冀，那就是见到戴着面具的男人。
而时间对顾昱闻来说也变得漫长起来，他总是忍不住偷偷潜入沈牧的房间，把人好好地“欺负”一通才过瘾。
起初他只夜里去，到后来竟大白天的就往沈牧屋里钻，还被李管家撞见了。
顾昱闻同他摊牌了，李管家听完也是唉声叹气，毕竟自已看着长大的孩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他打起了掩护。
沈牧也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动心了。
午后，绿得发亮的树叶子被烈日烤得发蔫，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唯有几声清脆的蝉鸣偶尔响起，为死气沉沉的天气添了几分生气。
被窝里伸出了四只脚掌，沈牧趴在顾昱闻的胸口处，放空自已，尽情呼吸。
顾昱闻温柔地撩开他汗津津的头发，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侧脸。
“痒。”沈牧笑道：“你该走啦，不然会被人发现的。我们这样要是被老爷发现了，必死无疑。”
顾昱闻皱了皱眉，捏了捏沈牧的脸。
他不喜欢沈牧在自已怀里提到别的男人。
“你怎么那么凶啊？”沈牧鼓着腮道。
“这里的伤是怎么回事？”顾昱闻干燥温暖的指尖拂过沈牧的腰侧。
那上面印着一道烫伤的痕迹。
沈牧身体一僵，垂眸答道：“逃亡的路上遇到一群流氓，他们要钱，我没给，就被他们拿蜡烛烫了。”
“要钱怎么不给？命更重要。”
“命哪有钱重要？钱是万能的。”
两人的思维出现了分歧，顾昱闻突然沉声道：“你嫁给顾朗，也是为了钱？”
“嗯，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我就是想吃饱饭……唔……”
顾昱闻用吻把他的话给全部堵了回去。
唇分，顾昱闻抵着他的鼻尖，道：“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愿意去做？”
沈牧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讨好似的亲着他。
顾昱闻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忍不住心烦起来。
“去沐浴。”
顾昱闻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下床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味道。
沈牧蹙眉道：“不想去，腰疼。”
“娇气。”顾昱闻抿了抿唇，走到床前把人抱起来，放进提前备好的浴桶里。
原本打算离开的顾昱闻不知怎么的挽起袖子，亲手为沈牧清洗起身体来。
沈牧怕痒，一直往后躲，顾昱闻被溅了一身水，脸色变得难看：“你再乱动，我不介意坏一个浴桶。”
话音落地，沈牧立刻不动了，开始学乖。
“知道那群流氓的头子叫什么吗？”顾昱闻突然开口问他。
沈牧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在哪里遇到他们的？”
“在长安城门口，约莫二里地。”
“可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
“记不清了，你问这个干嘛？”
顾昱闻狠狠地捏了捏他的脸，低声道：“笨蛋，什么都不记得！”
沈牧怒道：“我当时害怕极了，哪里会记得留意那么多？”
顾昱闻不作声了，继续给沈牧搓背，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如此气恼。
他了解这个干嘛呢？
他知道后又要去做什么呢？
沈牧看着对方虽然笨拙但认真细致的动作，心底生出几分异样情绪。
“可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沈牧看着他，鬼使神差地说。
顾昱闻冷声道：“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顾昱闻把帕子扔在水里，转身道：“你自已洗吧。”
沈牧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道不明的难过。
顾朗要血的频率越来越高，量也在慢慢增大，但他人却是精神了不少。
秦小娘自告奋勇地前去陪他，院子里响起娇俏的笑声，顾昱闻冷哼一声，出门去了。
他听说城里来了个名医，想去问问有什么补血药汤，以及哥儿的身子要怎么调理。
顾昱闻拿着两包药，刚走到家门口，就撞上了失魂落魄的李管家。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李管家流着泪道：“老爷走了，您快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顾昱闻踏进灵堂，看着白布，才意识到叱咤半生的大将军顾朗死了。
顾朗那副早已经被病痛掏空的身体脆弱得像一张窗花纸，经不得半点刺激。
秦小娘看到顾昱闻进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道：“少爷，是老爷他说没事的。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小娘见缝插针，尖声说道：“少爷，都是秦小娘这个贱人做的好事，为了争宠，居然不顾及老爷的身体。少爷，您可要一定要处置了这个秦小娘，为老爷报仇啊！”
接着，王小娘又指着沈牧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娶你回来是冲喜的。现在好了，才半个月，老爷就撒手人寰了！”
顾昱闻目光在顾朗灰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后，落在角落里那道萧索的身影上。
沈牧被这群妇人骂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驳。
顾昱闻看着他手上被刀割开的伤口，心里很疼。
“来人，把秦小娘关起来，等我爹下葬之后再做处置。其他的各位小娘，全都在自已的院子里闭门思过，不得外出。”
“少爷，您明鉴啊！我没有害老爷啊……”
秦小娘拼命摇头，爬过去抱住顾昱闻的小腿，扭头指向沈牧道：“我如果有罪，那这个怪物也有罪，他进了府没多久就克死了老爷，他是个瘟神！他也要去死！”
顾昱闻毫不留情地把人一脚踢开，冷声命令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把她拖出去？”
秦小娘被拖走，其他人见状也都灰溜溜地离开，毕竟谁也不愿意守着一个死人，怪瘆人的。
沈牧呆呆地往门外走，顾昱闻出声喊道：“你留下，跟我一起守夜。”
“少爷，这不妥当，沈小娘只是一个妾室。”李管家劝说道。
“我爹不在了，现在府里我就是主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顾昱闻扯过沈牧的手，将他拉下来，两人一起跪在棺材前：“老李，你去准备两件寿衣来。”
妾室不能守灵，作为他顾昱闻的妻子有。
顾昱闻看着棺材，心里默念：爹，希望你能成全。
第106章 古代（七）
就这样，两个人在灵堂跪着平静地度过一夜。
沈牧又困又饿，半边身子因为久跪已经没了知觉，后来实在扛不住睡意，脑袋耷拉着，差点儿一头扎进烧纸钱的盆里。
顾昱闻及时把人拉住，才没让火燎到他的头发。
“唔……怎么了？”沈牧仰起头问，眼中睡意未褪，说话的声音黏糊糊的。
“不想为我爹殉情就起来吃东西。”
沈牧双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哪儿都软绵绵的找不到着力点，结果整个人晕乎乎地摔在了顾昱闻的怀里。
“少、少爷，您不能这样抱着我。”
“嗯，你说得对。”
顾昱闻突然松开手，沈牧没有防备，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远远看过去竟像撒娇一般。
“沈小娘不是不让抱着吗？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顾昱闻问道。
“我不说话了。”沈牧老实道。
顾昱闻把沈牧放下，让他坐在小桌旁。
沈牧看了面无表情的顾昱闻一眼，快速拿起一个包子，配着白粥，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的李管家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少爷，老爷下葬的日子选好了，就在明日辰时。只是有件事，需要跟少爷商讨……”
“什么事？”
“老爷还在世时，说过百年之后，想和大夫人合葬。”
顾昱闻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淡淡道：“不必了。我娘走了那么多年，现在已经解脱了，不必再去打扰她。”
“少爷，这……”
“把他们夫妻俩分开葬。”顾昱闻冷哼道：“他要是真的挂念我娘，又怎么会养这么多小娘？我记得他生前最后一个见的是秦小娘，那就让秦小娘下去陪他吧，也算是我给他尽的一份孝心。”
“少爷，您这是……想让秦小娘给老爷殉葬？”
“当啷”一声脆响，沈牧手中的瓷勺落入碗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怎么还有陪葬的？
李管家不忍心，道：“秦小娘进府多年，虽然脾气骄纵了些，但也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老李，如果不是秦小娘用了西域禁药制成的催情香争宠，我爹也不会一命呜呼。”顾昱闻沉声道：“把她送去官府，她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作为妾室给我爹陪葬，也算是全了她的颜面。你说呢？”
李管家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可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下去准备吧，别误了明天的吉时。”
“是，少爷。”
一场对话，仿佛耗尽了李管家所有的力气。
将军府的新主人，似乎比旧主人更加杀伐果断，冷血无情。
李管家叹着气离开，向来挺拔的脊背一瞬间变得佝偻起来……
顾昱闻坐在沈牧对面，漫不经心地说：“你什么表情？害怕了？还是舍不得秦小娘死？我记得你和她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吧。”
沈牧抿了抿唇，犹豫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希望得到自已夫君的宠爱，也是人之常情。”
顾昱闻勾唇道：“沈小娘真是慈悲为怀，那不如你替了秦小娘这份吧。”
沈牧脸色一变，嘴唇发颤，他虽然为秦小娘觉得惋惜，但他也舍不得自已的这条命。
“都自身难保了，还替别人求情，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顾昱闻起身，扔下一句话：“我觉得王小娘说你的那句话也没错。你一来没多久，我爹就过世了，将你留在这里，说不准后续还要倒霉。所以明天我爹下葬后，你就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从此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将军府无关。”
一瞬间，沈牧的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虽然转瞬即逝，却刺痛了顾昱闻的眼睛。
不甘心，却不得不放他离开，顾昱闻无比后悔，最开始他就不该招惹沈牧。
“少爷，那我的卖身契……”沈牧小声试探道。
“我怎么知道？”顾昱闻反问他：“是我爹把你买来的，你的卖身契，你去问他要，问我有什么用？”
沈牧努努嘴，人都死了，怎么问？
“那我不能走了。”沈牧道。
顾昱闻脸上的冷漠凝固了一瞬，有些诧异道：“你说什么？”
“我若离开，便是贱籍，受人欺辱、践踏，所以我不愿。我已经嫁到了将军府，那么就是将军府的一份子，从今往后我愿意在府里为老爷祈福，长伴青灯。”沈牧道。
顾昱闻对上沈牧那双沉静的眸子，压低声音道：“可以。沈牧，你记住了。我给了你机会，你不愿意走。那么你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府里，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
沈牧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记住了，少爷。”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朝中的官员前来吊唁，顾昱闻应付他们去了。
沈牧蹲在火盆边烧纸钱，思考自已以后的路。
火舌飞速将纸钱吞没，黑色的灰烬在半空中旋转着飘落在地板上，他一身白衣，眼眉低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柔和的阴影，脸上没有表情因而显出几分冷淡，让人无故生出想要打破的欲望。
顾昱闻回首看到这幅画面，突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想把沈牧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入了夜，府里传来秦小娘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她被关在柴房，断粮断水，一直在恳求放过。
明天顾朗就下葬了，府里的其他小娘不敢置喙顾昱闻的做法，各人自扫门前雪，自然不会怜惜秦小娘的遭遇。
沈牧被顾昱闻赶回去睡觉，恰好路过柴房，听到了秦小娘的呼唤。
他隔着门缝将怀里的馒头掰开了递进去，却许久等不到人来接。
短短一夜，柴房里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神采？
“吃一些吧。”沈牧道。
秦小娘吼道：“滚开，老娘才不需要你假好心！沈牧，你以为你的日子就好过吗？不男不女的东西，我死了，下一个人就是你！”
沈牧默默叹息一声，把馒头扔进去就走了。
顾昱闻说得对，他自已都自身难保，何必多管闲事。
第107章 古代（八）
顾朗顺利下葬，作为妾室，沈牧没资格去参加，所以也不知道秦小娘怎么样了。
半夜，随着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下来，织成一张张水幕，将大地冲刷得十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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