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团办后,乐柠需要参与的第一个校园活动,是这周——也就是国庆节前最后一周在校内开展的科教融合会议。
会议旨在促进科研活动和教育活动的协同融合,为此,高校拟邀请知名科技企业、先进教育单位等代表莅临会议现场,交流人才培养的相关理念与实例。
会议定在周四周五举行,为期两天,但准备工作从周一晚上就开始了,由于会议主要是面向教职人才和科研人才的,学生干事没课时才会去辅助工作,在现场轮值。
但这样较为重要的活动,主要是由校学生会、校团委的干部辅助,各个学院的学生组织只抽调个别能力突出的,其余基本被当作备用人员。
周二一早,乐柠正上着课,团办群里忽然热闹起来了。
大家都在讨论陈佑良被抽调去科教融合会议现场辅助校团委做学生工作的事情,一水儿的消息刷下来,好多都是夸陈佑良厉害、机会难得之类的。
陈佑良也表现谦虚。
[陈佑良]:[感兴趣的可以把周四周五的空课表发给@周清波整理排班,我到时候会带有空的部员一起去现场感受氛围哈]
乐柠一边想要积极报名,一边在思考陈佑良与蒲雅如何分工,为什么总不见蒲雅组织工作呢,陈佑良反而将许多事都交给周清波去做。
正纳闷儿,乐柠又收到了陈佑良的私聊。
[陈佑良]:[我记得你比较向往这种机会,想不想去?我可以带你一起]
乐柠心中又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明明陈佑良亲切友好,对他比较上心,他理应感谢才对,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牧山态度的影响,他总感到,陈佑良不该对他这样“殷勤”的。
思忖片刻,乐柠回说,自己会把空课表整理给周清波。
无论如何他还是先和陈佑良保持一点距离吧。
另一边。
余冉冉在电话里说:“牧董,这边收到一份高校科教融合会议的邀请函。”
第39章 “可不可以回家”
牧山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见到乐柠,他像乘在小船上,心底想念汹涌,人便随波难安。
余冉冉的电话冷不丁打过来,牧山皱眉:“这种事为什么是你私下问我?公关没人?”
“是小柠他们学校发的函。”余冉冉说,“我听您秘书提到,暂时让他把邀请函截住了,您要是不想去,我就让他照常往下安排工作。”
牧山眉头顿时舒展:“让他安排吧——但我会一起到场。”
加入团办短短几天,乐柠发现他想象中的学生工作与现实中有一些差距,普通干事能得到的锻炼不多。
比如他们日常没课时需要在院团委办公室轮流值班,名义上协助老师,但基本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事,因为老师其实也相对清闲——参见李浩煜。
部门还规定每周举行一次例会,大家课表不一样,协调下来,定在周三晚上九点。虽然会议时长预计二十分钟,名曰“短会”,但这天乐柠去参加,被拖到了整整十点,科教融合会的相关事宜老是讲几句就被岔开,半路聊天说笑,例会结束后,大家又相约一起到校外吃烧烤。
乐柠数着分秒,直心急,可他即使晚上作息全被打乱,也没有觉得大家不好。
确如陈佑良所说,部门氛围不错,只是乐柠情况特殊,他总是被仓促流逝的时间和捉襟见肘的现状追赶向前,从未在轻松的环境下安然享乐,停下来反而感到焦虑,所以或许不太适合这里。
甚至他从县城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走出来,到了一流大学,不必强制五点半起床早读、不必学到十一点半,也是有些不适应的。
他周围好多人才呀,学习效率高、生活多姿多彩。别人可以用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去愉悦身心,剩下百分之二十去做正事,可于他而言,哪怕反过来,他也觉得不够用,不然他天资平平,怎么能做到半工半读还考县城第一呢。
他特意留给牧山的周末,是他最大限度的、全部的空闲,牧山有一副无所不能、游刃有余的样子,能罕见带给他安定感,仿佛不那么着急朝前走也可以,他才能允许自己稍微偷个懒。
当然,乐柠想,或许是他才刚刚加入团办的缘故,没有太多正事情有可原,他也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至少这一学期,他会好好完成在部门的学生工作。
周清波招呼:“走走走,我们去外面小吃街搞一顿烧烤!”
大多数部员都附和,只有蒲雅笑着说:“你们玩儿吧!我还得去自习室待一个小时,就先回去啦!”
周清波啧声,正要劝,陈佑良拦下了:“好,你回吧,备考加油。”
蒲雅不知为何笑意略淡,点头礼貌示意就转身走了,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女孩儿。
乐柠趁机提出:“那我也先回啦,还有作业要做。”
可这次陈佑良没搭话。
周清波瞥瞥陈佑良,说:“别啊,新人一个都不许走啊!乐柠,你可别跟蒲雅似的不合群,就算她要考雅思吧,多学这一小时能多考几分?不差这一晚上,陈哥明天还要去科教融合会呢,谁不比她有事儿啊。”
乐柠微微蹙眉,嗅到和睦之下的一丝不和谐:“周师兄,好的结果是由很多个一小时累积而来的,蒲师姐不差一个晚上,但她或许更希望能多一个晚上。”
周清波被乐柠反驳,脸一下垮了:“你说教我啊?”
“好了,小柠重视学习,和蒲雅一样上进,是好事情,清波,你当师兄的,别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陈佑良适时打断圆场,又看向乐柠,“清波也是好意,他希望每次集体活动大家都齐齐整整参加,小柠,你别往心里去。”
周清波撇过头,乐柠不再反驳。
“不如这样——我不是租了套复式公寓吗,大家上我那儿去外卖烧烤,再买点喝的。要是晚了就在我那儿凑合一晚上,女生睡楼上,男生睡楼下,明早我们一块儿吃早饭。我给学办打招呼,让他们别查寝。”陈佑良话音一转,“小柠,你应该是下晚课直接过来的吧,作业如果带了,上我那儿做也行。”
乐柠还想婉拒,陈佑良却又补充说:“你上回不是答应我,有空到我那边玩儿吗?”
乐柠确实答应过,他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作业也不是明早就要交,犹豫片刻便还是答应。
陈佑良嘴角一勾,转头招呼大家:“走吧,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留下的人都摩拳擦掌,传递陈佑良的手机在外卖平台上点单,不亦乐乎。
乐柠也笑笑,既觉得青春本当如此身无负累,又无奈苦恼自己晚上的学习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乐柠与其他成员不算相熟,就走在队伍末尾。他看大家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而自己心里勉强,不由又想起牧山。
牧山是一个以自己为第一位的人,乐柠能看出。比如上次在Mount,哪怕宋晨脸色极不好看、哪怕李浩煜还摸不清状况,牧山只要想带他离开,就能毫无负担地离开,从不害怕得罪谁、从不担心和谁关系处不好。
乐柠瞬间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牧山挑眉说“得罪就得罪”的模样,明明是那样以嚣张为平常的面孔,乐柠却觉得可爱。
乐柠没见过牧山发脾气或彰显富家子弟的跋扈,相反,牧山偶尔阴晴不定,大体还算平和,也无所谓别人依不依从他的喜好行事,教养很好,但当牧山随心所欲任去任留时,又能袒露一丝养尊处优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底气。
乐柠身披夜色,一边想着牧山,一边伸了个懒腰,焦虑而苦恼的心情松懈下来不再紧绷,可一夜凉一夜的晚风一吹,乐柠身上暖意微散,又冉起落差感。
他是个倔犟的人,会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想法,直到不得不妥协——而牧山所处之地,是没有“妥协”选项的塔尖,和牧山在一起……意味着牧山将俯首、他将仰望。
会辛苦吗?乐柠直白问自己。
会倦怠吗?乐柠却不愿问牧山。
“小柠,”陈佑良不知何时退出人群行至乐柠身边,“在想什么,怎么走路也发呆?”
乐柠回过神,不好意思笑笑:“在想明天的课。”
“是吗,”陈佑良忽然说,“我还以为你在想‘你哥’。”
陈佑良略显突兀,但乐柠并未否认,只是一赧。
没想到陈佑良再次刺探:“他真的是你哥吗?有血缘的?”
乐柠心中一跳,一反常态躲闪:“陈师兄,问这个干什么呀?”
“就是好奇。”陈佑良笑笑,仿佛心知肚明,拍拍乐柠肩膀,“我是独生子,如果他是你有血缘的哥哥,我倒是羡慕你们的兄弟感情,如果不是……那他能为你做到的,我当然也可以。”
陈佑良这句“我也可以”背后的底气,与牧山竟有一丝相似,大概也来源于他优渥的生活条件、众星捧月的成长经历。
但乐柠微微一震,对陈佑良这种与牧山相似却不相同的“底气”感到抵触。他正要反驳,可陈佑良已经把不经意流露出的自鸣得意重新遮掩好,张弛有度说起别的。
乐柠心思沉了,发现陈佑良对他的“关照”确实逾越师兄弟的范畴,不是他自作多情,也不是牧山直觉有误,以至于陈佑良后来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
陈佑良租的复式公寓大概是学校周边能找到最宽敞的了,除了乐柠,所有人进门都感慨说想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陈佑良谦和道“也不是我自己掏钱,爸妈的本事不是我的本事”,可他眼里还是忍不住表现一点自得。
周清波不是第一次来,当即吹捧:“没见过世面吧,下回让陈哥带你们看看他的跑车!”
听取“哇”声一片,唯独乐柠低头犹豫要不要换鞋进屋,因为屋里其实不太整洁,但不换又不礼貌。
陈佑良注意到,就说:“直接进门就行,踩脏了也无所谓,我找阿姨来打扫。”
乐柠却觉得这不是无所谓的——牧山上次从山里回来,甚至在玄关脱了个干净,脏衣服都不愿意带进屋呢。
后来,周清波买了很多酒,七八个人吵吵闹闹,越喝嗓门越大,乐柠闷头吃烧烤,心里又暗暗比较——牧山喝了酒也只会抱着他打瞌睡,由此可见小牧先生是金玉其表,表里如一的。
宿舍关门前,乐柠就想离开,可被陈佑良和周清波你一言我一语拖住,大家兴致都好,闹到了关寝的时间。
乐柠不想再勉强留宿,借着大家醉得东倒西歪,提出要走。
不等周清波表达不满,陈佑良先起身:“好,我送你下楼。”
乐柠忙说不用,陈佑良仍执意要送,乐柠不好再推拒,可刚一起走出玄关,门一合,乐柠猝不及防被陈佑良反压在门板上。
乐柠后脑勺撞到,吃痛不悦:“你干什么?”
陈佑良举止不端,语气也令人不虞:“我能猜到你和你的‘小牧先生’是什么关系,我也挺喜欢你的。我说过,他能给的我也能给,除此之外,我还能天天陪你,上课、活动、备考,我都能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陈佑良如此直白,乐柠反倒松口气,他终于不必再惴惴,能抓住机会直接回绝:“不好意思陈师兄,我和小牧先生不是那种关系。无论是上课、活动还是备考,我都不需要人帮,他能给我的,你也给不了。”
陈佑良喝了酒,挂不住平日那般的温和:“你要拒绝我?”
乐柠认为陈佑良这种行为不君子,但仍说:“抱歉呀。”
陈佑良脸色一变,忽然埋头强行要亲——
“你自重!”乐柠条件反射就是一脚,扭头跑了。
乐柠怕陈佑良气不过追上来,跑得快,着急招到出租,他想也没想报了牧山家地址。
车上,他给陈佑良发去退部消息,犹豫片刻,给牧山打了电话。
夜将深。
牧山声音很低,像在酝酿睡意:“嗯?”
刚才踢人带着狠劲儿的乐柠嘴一瘪,从前那样坚韧一个人,听见牧山声音的瞬间,忽然觉得这一晚上委屈坏了:“小牧先生,我现在……可不可以回家呀?”
牧山一愣,很快清醒:“在哪儿?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补上昨天的更新
第40章 “盖一个章”
乐柠没有让牧山来接,说自己已经在出租车上了,牧山停顿片刻答应。
可当乐柠即将停靠在离牧山家最近的那一个门时,又陡然想起小区门禁森严,他好像进不去……这么长时间以来,每个周末,都是牧山亲自开车到学校接他回来,他竟然习以为常了。
就在乐柠付完车费开门下车,准备再给牧山打个电话时,忽然看到小区门外有个人影,乐柠一愣,赶忙跑过去:“小牧先生!您怎么下来了呀……”
牧山穿着丝质的成套睡衣,外面披了件薄外套,脚上是双方便出门的软木底拖鞋,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面上却并无瞌睡被叨扰的倦意。
他自然而然朝乐柠伸手,等乐柠牵上来,然后拖沓着步子走进小区。
“门禁卡给你,等会儿上去在门口录一下手印,万一哪天我不在,自己也能回家。”门是安保替牧山开的,牧山反正都把门禁卡掏出来了,索性就塞进乐柠手里,态度像随手塞了个小零食一样随意,也不介意给出去的是千万豪宅的钥匙,“这个时间,怎么没回寝室?”
乐柠顿时想到和同学拼车去陈佑良家,又从陈佑良家到牧山这里平白无故花出去的车费,心里的委屈简直飙至最高点。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忍不住心中惴惴,他担忧牧山不能理解他的不开心,害怕倾诉后只换来牧山一句“打车也不贵”。
牧山跟着停下,回头就见乐柠低垂眼睫欲言又止的样子。
牧山没有着急问乐柠怎么了。
他回身弯腰,突然托着乐柠的大腿根,面对面把乐柠抱起来,乐柠猝不及防,条件反射搂紧了牧山的脖子,牧山这才笑笑,抬起头去捉乐柠的视线:“这才看得到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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