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过来比地铁贵多了吧,”比起进家门的权限,牧山好像觉得乐柠打车过来这十来块钱更重要一些,他用鼻头蹭蹭乐柠下巴尖,双臂结实有力,把乐柠往上托了托,“受什么委屈了?”
乐柠眼眶一热。
受什么委屈了?
他受过的委屈可多了,但在他漫长又艰辛的、等待着“苦尽甘来”的日子里,可曾有谁这样问过一句吗?
乐柠双腿轻轻夹放在牧山腰侧,他垂眸低首,牧山把他托在高处,正微微仰头望他。
他心里忽然恍惚——原来小牧先生也是会像这样,仰起头去看向谁的吗?
乐柠抽了抽鼻子,难为情地把脸埋进牧山颈窝:“……真的好贵呀。”
牧山笑笑,稳稳当当抱着乐柠往家走,也不说报账之类的话:“嗯,所以下次我说去接你的时候,就不要拒绝我,知道了吧。”
乐柠点点头,把牧山颈侧皮肤蹭得湿漉漉的。
到家门口,牧山才把乐柠放下来。
虽然余冉冉是牧山高薪聘请的生活助理,无论时间,只要牧山有需要,随叫随到是工作职责,但牧山也没在这个点给余冉冉打电话问玄关密码锁的管理设置。
他径自弯着腰研究了一会儿,又抓着乐柠的手指,给乐柠开了权限:“应该是这样弄的,你试试能不能开,不行的话,明天叫余冉冉过来看看。”
尽管这么想有些对不住余冉冉,但乐柠也还是觉得牧山“少爷”那一面有些可爱。
进屋以后,牧山给乐柠倒了温水,陪乐柠坐在沙发上:“想告诉我吗?”
乐柠有点忐忑,不知道把陈佑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牧山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事实上,乐柠也在林家喜苑陪林喜妈妈看过一些偶像电视剧,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牧山真说出“敢动我的人他死定了”之类的话,他该怎么接茬。
但乐柠还是选择把这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牧山。
牧山听得安静,哪怕乐柠说话温吞踌躇,他也没有中途打断乐柠,只是脸色愈来愈沉。
牧山脸上露出明显愠色,这在乐柠看来是极其罕见的,害乐柠心惊胆战,声音越说越小,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对。
但,当乐柠把最难以启齿的陈佑良想要强吻他的部分说完,牧山也仅仅是在片刻的沉默后,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又圈进怀里。
牧山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乐柠以为那是牧山的占有欲——毕竟牧山应当从未有过想要什么还被他人不自量力觊觎的经历。
可牧山却在乐柠耳边,声音低低地说:“这一次……包括上次山体滑坡也是,你要是真受到伤害了怎么办?乐柠,我想想都胆颤。”
乐柠刹那怔然,牧山说过的,他以前从不胆怯。
乐柠想,有钱人和有钱人也是不一样的呀,他对于陈佑良来说,仿佛一件唾手可得的物品,略施好意他就该摇尾乞怜,可牧山从未那样待他。
他不是没见过善良的人、不是没见过富裕的人,他像喜欢牧山一样喜欢那些人吗?不是的。
乐柠忽然在这瞬间开窍了,想明白一个世纪难题:他为什么唯独倾慕牧山呢?
大概相识以来的每个瞬间全部都是原因吧。
“小牧先生……”乐柠回抱牧山,得到一些被珍视的温暖,也多多给予一些。他几近突兀地说,“我好喜欢您呀。”
牧山后背一僵,而后蓦地抬起头,伸手去捧乐柠的脸。
掌心温热,不知道是谁的皮肤在发烫。
乐柠面颊微微红了,但他目光莹亮,眼里并无躲闪,好像是在告诉牧山,他最终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回应。
牧山从乐柠的眼神里,确认自己被选择了,欣悦感、满足感无与伦比,又在强烈的兴奋稍微安宁后,惴惴问:“乐柠,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不再……多想想了吗?”
乐柠说:“多想想,也是一样的结果呀。”
一直仰望牧山必然是辛苦的,可牧山愿意视他为珍贵,把他安置在高高的位置,给予他同样的、仰望的目光。
所以没关系。
所以他应不必胆怯,争取爱。
牧山试探亲亲乐柠嘴角:“你说你是踢了陈佑良一脚,然后跑掉的?”
乐柠点头,忽而又后知后觉露出警惕神色:“小牧先生,他不会在学院里告我的状吧?”
“他告不告你,我不知道。”牧山闷声笑,“我就想知道,我现在亲你,你踢不踢我?”
乐柠耳朵发热,撒气似的蹬了蹬腿,大概是在对不合时宜开他玩笑的牧山提出严正警告。
牧山修长手指攥住乐柠细韧脚踝,摩挲他踝骨的突起,温柔和他接吻。
乐柠的唇舌不似他本人那样倔犟而勇敢,口腔里,是青涩柔软的。
他情不自禁抚在牧山后颈的掌心带有几块薄薄的茧,让牧山觉得那像是一只野生小动物的爪子,在小心翼翼收起尖利指甲,只用软趴趴的肉垫挠他。
牧山短暂松开乐柠,他身体后仰放松靠在沙发上,转而去握乐柠的手,轻啄乐柠指尖,而后把乐柠的手放在自己咽喉。
趁乐柠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让乐柠在他命脉之上,盖一个章。
牧山顺势把乐柠抱起来,朝屋里走:“我要回去接着睡觉了,其他的事情……睡醒之后,我会解决。”
乐柠还以为牧山是要送他回次卧,心里有点遗憾,还想和牧山多待一会儿,但毕竟时间晚了,本来就是他打扰了牧山休息。
乐柠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被人抱着走来走去,一时赧然:“小牧先生,您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牧山说:“我怕你不走。”
乐柠歪歪头,不懂牧山什么意思,结果走到次卧门口,牧山一转身,进到对面屋去了。
乐柠:“!”
这里是小牧先生的房间呀!
牧山的被子有一点凌乱,大概是刚才起床着急,并没有来得及整理——亦或是牧山压根没有起床叠被子的习惯,乐柠无从得知,但即使是这种微末小事,乐柠也产生特别大的好奇。
牧山把乐柠放下来,明明是很爱干净的人,却不介意乐柠穿着外衣外裤坐在他床沿,反倒是乐柠不自在,屁股刚挨床垫半秒钟,人就弹起来,脑袋差点撞到牧山的鼻梁。
牧山挑眉不解,乐柠也没办法再像当初那样,当着牧山的面把衣服脱得溜光,半天才憋出一句:“小牧先生,约、约法三章,您不让我进您房间的呀……”
牧山:“……”
“现在还约什么约。”牧山咬着后槽牙,强忍脸疼。他心里认定乐柠是故意洗涮他脑袋,但他没有证据,并不能以此为由对乐柠略施小惩,只能豁出自己的脸皮,把乐柠塞进浴室,“不让我男朋友进房间,像话吗?换下来的衣服扔脏衣娄就行,换洗的我去给你拿。”
乐柠懵懵眨眼,意识到自己确实解锁了一个新的身份。
他拥有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是只威风凛凛但被踩了尾巴的大狗。
乐柠与牧山一门之隔,牧山能感觉到乐柠的心情好了一些。
但牧山脸上的温柔笑容淡下来,眼里流露一丝冷意。
他拿起手机,给李浩煜发了一条信息。
[Mu]:[你上次说,陈佑良他爸是谁?]
第41章 “有人撑腰”
清晨。
乐柠耳畔没有响起闹钟铃,取而代之的,是牧山的心跳声。
乐柠无从得知自己睡相好不好,但现在牧山手脚并用把他禁锢在怀里……想来昨晚上应该是不太老实、扰人清梦了吧。
乐柠小心翼翼把掌心搁在牧山胸口,企图把牧山的心跳混进自己的脉搏,牧山就在这时候醒来,对他说了“早”。
乐柠垂眸装睡,假装自己没有偷偷碰牧山。
昨晚,乐柠在洗澡的时候想了许多不该想的。
上次他名不正言不顺帮牧山用手做过,牧山没有嫌他手粗糙,反而还说舒服……他本以为这回在牧山房间也逃不掉,会发生差不多的事情。
可是等他做完心理建设、洗完澡出来,牧山既没有故意不给他衣服、看他羞赧样子,也没有要求他做任何事,甚至牧山仍然整齐穿着成套的睡衣,抬眼问他需不需要再拿一床被子。
他怔怔摇头,牧山才敞开薄被,催促他过去睡觉。
睡前,牧山像安下心来后困极了,闭着眼睛轻声说:“我记得你周四不是早八,但上午也有课,很晚了,快睡吧,我也开了一整天的会……明天我差不多时间,送你去学校。”
乐柠心里满当。
一直以来,他的待办事项只有自己牢记,因为没有旁人会提醒他,可现在,他只是在牧山的要求下给牧山发过一次课表,牧山就已经记得了他每天什么时候有课。
怪不得小牧先生总是能逮住他空闲下来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呢,语音电话总和下课铃一起响——乐柠想到这一点,勾起嘴角轻轻笑。
牧山眼皮掀起一条缝,不明所以:“什么事这么开心?”
乐柠主动凑上去亲亲牧山高挺笔直的鼻梁:“什么事都开心呀。”
牧山虽然很矜持,没动弹,但看表情,仿佛大尾巴不受控制,已经在摇啊摇了。
一夜无梦,即使现在没到需要起床的时间,乐柠也觉得自己睡得很好,他本来就习惯了睡眠少的生活,现在心里小小兴奋,更是精神十足,一大早俩眼儿就像小灯泡,亮锃锃盯着牧山看。
反倒是牧山,说完早安,人就又迷糊了。
乐柠由此推测,牧山大概是不会准时准点去公司上班的。
乐柠翻身动作轻,去拿手机,想看看几点。
牧山明明闭着眼睛,迷糊间却像知道乐柠要做什么一样:“墙上有时间。”
乐柠一愣,在墙壁上找了找,在歪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找到一处投影上去的电子钟计时,亮度并不晃眼睛。
虽然这玩意儿除了第一眼见到时会觉得有点酷,其实并没有特别令人省心的用途,但乐柠还是觉得稀奇,就坐起来,到处察看投影光源在哪儿。
牧山动了动,弯起身子抱住乐柠的腰,懒洋洋说:“床头柜上的闹钟,它可以投影。”
乐柠哇了一声。
牧山居然有种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说出去肯定要被李浩煜笑掉大牙的吧。
乐柠容许牧山拖着他赖了一会儿床,最后还是躺不住起来了。
洗漱完后,乐柠翻看了一下手机……
昨天他给陈佑良发去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但是,团办的QQ群里却更新了新的群公告,周清波还在群里发了一些内容。
[群公告]:[今日上午十点,科教融合大会正式开幕,所有成员请按照排班轮流辅助现场工作。学校非常重视该会议,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临时有事需书面请假,应到未到者上报学院,取消下一次负责学生活动的机会,特此公告。]
[周清波]:[个别应到的干事现在还没到场,请私发我一下原因,无故矿工三次按退部门处理]
[周清波]:[另外提前说明,半途而废是不好的,团办工作也不是儿戏,退部门需要写一千五百字退部申请引以为戒哈,这也是学院的规矩]
乐柠心里顿时咯噔。
按照之前大家提供的空课表情况,乐柠今天上午九至十点如果没有其他事,是要去和陈佑良一起,参与科教融合大会的开幕式准备工作的。
但是,陈佑良分明对他说的是“有空就去现场感受一下,不强制要求”,可怎么突然变卦,不仅成了硬性排班,还要书面请假、上报学院了呀?
而且,加入团办时从未有人说过退部门需要写这份申请书,就算他刚入部不久就提出要退部,是有些儿戏,可事情总归也不是因他而起啊!
他顿时明白,是昨天晚上和陈佑良起了冲突的缘故。
想必,院团办这一个小小的学生组织,也并非表面上那样其乐融融,好像只有顺陈佑良的意,才能得到便利。
乐柠一贯会把该他做的、他承诺会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尽力做好,冷不丁遭遇这种真正被人倒打一耙的事,心里又急又恼,这种感觉仅仅亚于当初上高中时,被人举报掉助学金资格的事。
正上火,乐柠眉间忽然被人用拇指揉了一下——
牧山洗漱完走到乐柠身边:“干什么老皱眉,才几岁。”
乐柠的眉头就下意识舒展了。
但乐柠还是闷闷不乐,一边和牧山一起去到餐厅吃早饭,一边讲刚才的事,最后说:“小牧先生,您觉得我要不要现在过去呢?当着老师同学的面,陈佑良应该会公事公办吧?”
乐柠不再一口一个师兄,牧山心里是愉悦的,但陈佑良昨晚的行为无疑是种冒犯,但凡乐柠弱势一些,这件事都会成为乐柠整个大学期间的阴影,所以牧山不拿这件事来调侃。
他不想再提陈佑良如何,换个话题逗乐柠开心:“我昨晚上就想说,你准备您啊您的叫我到什么时候?”
乐柠的心思顿时被带跑,他脸颊发热,轻轻叫:“……小牧先生。”
牧山微微扬眉,也不急着让乐柠改口对他直呼其名。
不过,乐柠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团办的事情上:“小牧先生,我是在征求您……你的意见呢。”
牧山摆摆手,懒得搭理小孩子扮家家酒:“当个院级干部的学生负责人,还真以为自己位高权重能代表学院的意见?惯会小题大做,他和那个周,只是享受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感觉。退部申请,不写,你可以问问李浩煜,这种东西哪怕交给学院老师,也只会扔进碎纸机当废品处理,不交又能怎么样。”
乐柠一愣。
牧山话没讲完:“乐柠,不是我有钱或者有关系才这么说,而是它本来就并不重要,只是因为你当下处于这个阶段,对一些形式上的东西也谨小慎微、害怕出错,它才显得像件大事。事实上作为普通干事、普通成员,去参加部门、社团,社交意义要远大于学习意义,当然,如果是核心人员,那或许才对你提升个人能力有一点帮助,也能对你评优评奖起到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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