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机和大衣都被对方拿走了,不用问安许年的手机也肯定不在身上,他被打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朦胧之中有人把自己扔进了一个狭窄的长方形物体中,底下有轮子,对方是靠露营车把自己运到这里来,这种小车子根本跑不了多远,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大青山
“不知道程彦礼能不能发现不对劲”厉承风自言自语道
安许年见厉承风开了灯后就一直呆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试探着喊了一声,“厉承风,你没事吧”
厉承风摇摇头示意他很好,又蹒跚着步子回到安许年身旁,脑袋一歪舒适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安许年担心那男人会突然回来,并不敢放心睡去,睁着眼睛紧盯着门口,反观厉承风俨然把他当成了人形抱枕,双手搂着他的腰,胸口微微起伏,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有这么一个人形暖炉抱着自己,安许年也慢慢也撑不住眼皮,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睡了一夜,期间男人都没有回来,总算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天
可厉承风的情况却不太好
安许年早晨醒来后就发现厉承风有些不对劲,眉毛拧成了毛毛虫,嘴唇也没了血色,抿成了一条直线,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安许年把厉承风箍着自己腰的手掰开,灵活地翻了个身,爬到墙边,摸出几瓶没拆封的纯净水,昨天被厉承风吓到,所以热水壶被他甩的有些远,安许年整个人趴在地上,努力伸长了手臂去够水壶的手柄,脚链绷得笔直,他的脚腕已经被铁环的边缘处磨破,血液汩汩涌出
终于够到了水壶,安许年拧开纯净水倒入壶中,按上插销,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脚腕,再看看铁环上红褐色的锈迹,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瘪着嘴,“不知道打破伤风针疼不疼”
安许年起初想着干脆直接给厉承风灌几口凉水得了,反正他身体那么强壮,可一看到他那脆弱的样子,安许年瞬间就投降了
他脑子很乱,厉承风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可他还是忍不住会去关心厉承风,不用苏漾嘲笑他,他都觉得自己没出息
温热的水流浸润了干裂的嘴唇,厉承风本能的想要汲取更多,嘴唇追着杯子头也小幅度抬起,他费劲地睁开眼,好一会儿眼前模糊的身影才渐渐清晰起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安许年连珠炮似的不停发问“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是因为昨天中的毒吗”
厉承风勉强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水杯,示意安许年再给他倒一些,说“不是,可能是易感期的原因”
“啥?”
安许年眼睛瞪得玻璃珠一样大,音调也提高了八分,震得厉承风手一哆嗦差点把水洒出来
厉承风眉头蹙起,说“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安许年没回他,身体做出了诚实的反应,他向后退去好让自己离厉承风远点
易感期!
他俩现在可不是去度假,他虽然上学时生理课没好好听,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要么打抑制剂,要么就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度过,可他们现在被人绑架,这两个条件完全不符合啊,他可不想在那啥时被人围观
一直持续到下午,安许年都缩在角落里,厉承风只要有想靠近的意图,安许年就用眼神逼退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厉承风总觉得自己像是要非礼良家少男的恶霸一般
眼看天光隐隐发暗,两人都以为今晚又要和昨天一样了,屋子外一阵吱呀的车轮声响起
吱呀声并不连续,而是一阵一阵的,听起来像是拉车的人走一会停一会,安许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主动挪到厉承风身边
有一声闷哼,听起来像是年轻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有铁罐子倒在了地上,有人滚动着铁罐前进,有液体晃动声
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安许年紧张地攥紧了手,一动不动地盯着门,是绑匪回来了,看这架势有可能他还又抓了一个人
然而当安许年看清面前这个被五花大绑,嘴上还缠了胶带的人是谁时,安许年越发迷糊了,之前他以为绑匪可能是厉承风的仇家,所以才会通过自己把厉承风抓来,可厉予安是怎么回事?
厉予安还在不断挣扎着,但因为嘴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声,突然厉予安顿住了,眼睛瞟向对面正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了一股尴尬的气息
绑匪将铁罐子推进了屋子,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冲上安许年的大脑,他的心底莫名恐慌,后背一阵发凉,手不听使唤地抖着,厉承风也皱紧了眉心,握紧了安许年的手
老人把铁罐子推到了桌边,挨个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径直走向了安许年
对方还在不断逼近,安许年吞咽着口水,脑子里盘算着自己能把对方打倒的可能性,不等他跃身而起,绑匪已经眼疾手快地把他按在身下,厉承风扑过来也被对方一脚踹开,后背撞在墙上,发出痛苦地哼哼
绑匪从身上摸索出尼龙绳,把安许年双手双脚都束缚住,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他脚上的铁链,不理会他的怒骂扛在身上向黑夜中走去
老人把他从小艇上推下去,安许年脚下一个踩不稳,直接栽了个跟头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头撞到了地上不平的石块,额头裂开一道口子,血液顺着脸颊向下流
那人冷漠地冲着他说道“以后离姓厉的远一点,你爸爸被他们家害得那么惨,替他们背锅入狱险些死掉,身为儿子居然还能和他搞在一起,也不怕你爸爸心寒”
对方见把人扔到了岸上,调转方向向湖对岸去,开出岸边约五米远,那人转身,把一个手电筒扔给他,远远的向他喊“顺着你面前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看到一棵挂着牌子的树向右走就可以出去了”
第三十一章
厉承风别墅内
程宴礼正在书房盯着桌上的大青山的地图出神,何叔急匆匆推门走了进来
“程少爷,派出去的人已经递消息回来了”
程宴礼依旧没有抬头,说“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林助理已经和那人联系上了,现在保镖已经接上了人先我们一步赶到大青山那边去了”
程宴礼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地图,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褐色大衣大步向门外走去,左脚刚跨出门,他顿了一下,又转身回了屋子把桌子上的地图卷成圆柱状,这才飞快跑下楼梯
院子里已经停了两辆车子,黑色的SUV,每一辆都可以坐六个人,保镖在车前面站成了一排,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程宴礼和何叔坐上后面一辆车,其余人也纷纷上车,司机打了个半圈,驶入公路
天已经有些昏暗,车子从高速公路上拐了下来驶入上山的公路
车子从爬山开始,速度就慢了下来,何叔在车后座不停地东张西望,小幅度地跺着脚,看起来十分焦灼
“何叔,你能消停点吗?你家少爷反正已经被人绑了,车子不到地方,你急有什么用”
何叔苦着脸,说“都过去一天了,也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受伤,你说绑匪会不会不给他东西吃,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我可要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啊”
程宴礼听着何叔老妈子一样的发言,翻着白眼道“绑架这种程度算什么大事,厉承风在国外经历的比这刺激多了,你心疼的过来吗你”
何叔没有得到安慰,还被刺激了一通,心里不太舒服,可是现在还要靠着他去救少爷,他也只能压下心底的怨念
“不能开快点吗照这个速度到地方估计天都要黑了”
“这是去山里的路,开的太快不仅有出车祸的危险,而且容易暴露,我可不是厉承风……”
程宴礼话说了一半眼角偷偷瞥了何叔一眼,还是忍不住嘴欠,说“他脑子缺根筋,我可不傻,脑袋一热就往大青山冲,他也不想想那个地方没有熟悉的人带着,他连进山的路都找不到”
“少爷才不傻,他只是太担心安许年才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你不要乱说话”何叔立刻为他家少爷辩驳
程宴礼却精准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拉着何叔就开始八卦,他之前就已经从林助理口中知道了那位小情儿的存在,现在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厉承风勾到手,这人得是个狐狸精吧
“跟我说说呗,这狐狸精长得怎么样?”
程宴礼勾着何叔肩膀,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蛊惑人心
何叔愣了两秒,居然认真思考起程宴礼的问题,简短地总结道“性格是比较乖巧那种,长相很清秀看起来很招人喜欢”
程宴礼自动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下安许年的人物形象,发现这人居然和季楚有些像,他心中一咯噔,忍不住开始鄙视起厉承风
“看来白月光的杀伤力是真大,哪怕被伤到体无完肤,找个小情儿都喜欢和他相似的”程宴礼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嘀咕着
“嗡嗡”
程宴礼的电话响了,他点击通话键
“少爷,我们在环山公路的半山腰发现了厉少爷的车子,不过车子已经掉下了山崖,侧翻卡在了凸出的一块大石板上,跟我们一起来的这位,他原来是大青山的管理员,说就在车掉下的附近是有一条小路的,沿着这条路通向山里,在靠近山侧的地方有一间小房子,他以前住在那里,绑匪很可能会把厉少爷他们关在那里”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程宴礼也激动起来,音调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好,你们在原地等着,我们很快就到”
男人把安许年送走后就马不停蹄往回赶,他凭借着记忆大步跑着,周围都是他的喘息声,冷风簌簌打在他脸上,他不确定安许年会不会回来救他们来坏他的好事,可是他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他怕他儿子会怪罪他
想到儿子,他浑身更有力气了,脚下的速度也不断加快
他喘着粗气推开木门,屋内两人立时齐齐望向他,只不过一个是审视的目光,而另一个是愤恨,他临走时把原本扣在安许年脚上的铁链锁在了厉承风脚上,厉予安已经蠕动到了厉承风的脚边
他慢悠悠走上前,把厉予安嘴巴上的胶带猛的一下撕掉
“啊”厉予安惨叫了一声,嘴巴一圈火辣辣的,但依旧骂骂咧咧嚷开了
“你竟敢绑架我,你不怕死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厉承风轻飘飘的扫了厉予安一眼,有些嫌弃,但很快就被他掩饰掉,他正色道“说说吧,你费尽心思把我们抓到一起,有什么意图?或者说,你对我们有什么怨恨”
对方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淡定,面上一怔,仰头“哈哈”大笑一声,说“厉少川和厉少庭可真会养儿子啊,同样姓厉怎么差距这么大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堆在门边的铁罐子,双手环抱住,手上用力
“砰”的一声,盖子被掀飞,刺鼻的汽油味瞬间铺满了整件屋子,厉承风皱了皱鼻子,眼睛也眯了起来
男人在屋内四处翻找着什么,脚尖踢开地上的垃圾,老旧的台灯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显得分外诡异
不一会儿,男人握着一个塑料的小碗走了回来,在厉承风面前蹲了下来
厉承风这才真切的看清他的脸,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脸左侧斜飞到了右侧的额际,下手的人仿佛是一开始就计算好了位置,只要再多偏上几毫米,他的右眼可能就废了,这样一张脸上,无论他做出什么表情都只有可怖
厉承风对上他的眼睛,眼神冷漠“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要说,你的怨恨,愤怒,还有委屈,但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那人站直了身体,自上而下俯视着厉承风,由于是背光,厉承风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问”
“你应该认识安许年对吧?你把他绑过来但却没对他做什么,甚至还把他放了,他出去后一定会报警,你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你还是放他离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人笑的越发大声,声音干涩而又沙哑,十分刺耳,大约过了两分钟他才停下来,扫了他们两人一眼,轻蔑的说道“你们厉家,害了人家的爸爸,难道连儿子也要因为你们姓厉的而陪葬吗?我确实认识那孩子,但他没见过我,我只是心疼他的遭遇罢了”
厉承风没想到会牵扯到安许年的爸爸,眸色暗了下来,追问道“厉家做什么了?和他爸爸有什么关系”
男人没有理会他,走向铁罐边,用塑料碗舀了满满一碗深黄色的液体沿着墙边泼洒,厉予安嘴婻砜里不断咒骂着,于是那人再次用胶带封上了他的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吗?”那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厉承风没有回应,他自己自顾自说了起来
“大青山被整座城市遗忘,就像我儿子一样,他也被人遗忘了,他死得悄无声息,你们厉家权势滔天害得那么多omega家破人亡,那些孩子的父母,他们不仅没有等来厉氏的道歉,还被各种威胁恐吓,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说要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那人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厉承风一脸茫然,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看来厉家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自家的孩子都捂得紧紧地,可我偏要让你们知道,我儿子只是想帮那些受害者的家属讨回一个公道,就遭到你们父亲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恐吓,只是你们做的坏事终究藏不住,他发现厉氏内部的黑暗交易,想借此逼迫厉氏向受害者家属给出赔偿,果然,厉氏被人拿捏住了把柄瞬间就没了嚣张的气焰,可是他太傻了,他天真的以为他的老板有了悔过的心思,厉少庭约他去见面,他真的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正说着,他突然停下了话茬,手里泼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侧身看向厉承风,冷哼一声,说“青港岛,还记得吗?那场大火你应该印象深刻才对,我儿子死在了那场大火中,那是厉家的杰作,可最后坐牢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厉承风垂眸,在脑中搜寻着和青港岛有关的记忆,可一切都是模糊的,仿佛眼前是厚重的浓雾,头痛再次袭来,他抱住了脑袋小声呻吟着
蹲在窗户下的安许年心一阵阵发凉,他的身上湿透了,可他感觉不到寒意,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和冷风融为了一体,可又觉得身体注了铅,正在不断下沉
屋子里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可安许年脑中只有尖锐的嗡鸣声,耳边是呼呼的冷风,他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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