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延序笑了笑,眸子含情脉脉:“我再靠近点,可以吗?”
这回儿,没等楚兆年答应,他就自顾自探头凑上去,距离蓦地缩短,鼻尖与鼻尖险些相触。
楚兆年瞳孔骤缩,拿掌心抵住对方胸口,语气不善:“用不着这么近。”
“那我这样,”他拉开距离,手微微托在楚兆年腰后,“可以吗?”
楚兆年又不说话了。
向延序像是突然犯了什么绅士病,每做出一个动作都要假惺惺礼貌地询问,即使得不到回答,他依旧乐此不疲。
问到后面,语句直接省略,从“我摸一下你的手,可以吗?”、“你别躲了,可以吗?”,变成了三个字:“可以吗?”
偶尔还会带上名字,rappe的声音低沉又性l感:“楚兆年,可以吗?”
楚兆年这才发觉怪异,再问下去,节目怕是要变成限制级。
“闭嘴。”他怀疑向延序是故意的,又觉得对方没这脑子,颇为此地无银地补充道:“很吵。
向延序有点不高兴地抿了抿,“哦,那我……”
“可以,别再问了。”楚兆年飞快打断他。
“真的吗?”向延序声音顿时变得喜悦,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瞬间包裹住楚兆年。
下一秒,他就被抱住了。
紧密契合的,毫无间隙的,像上次被蛇追一样。
但这次没有惊心动魄没有劫后余生,为什么还要抱他,因为老师说要培养感情吗?
楚兆年只愣了几秒,很快就把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他心跳有些快,说话也不自觉又急又大声:“好好对戏,别弄这些有的没的。”
“你们练得怎么样了?”适时,关老师回来检查。
向延序从善如流地挂上笑脸,回答:“还不错。”
“好,来过一遍。”
这一次居然真的比之前好多了,至少向延序的情绪很到位。
关老师脸色终于好看一些,只不过还是点了点楚兆年:“你,继续努力。”
如果说人生就是不停地闯关打boss,通关然后再闯关,那么和向延序扮演情人便是楚兆年遇到的最难通过的关之一。
不管是假结婚扮夫妻,还是唱戏曲演情侣。
他从来是天之骄子,人生很少有挫败的时候,而所有的失败都来自向延序。
啊,回想一下,果然是八字不合,孽缘。
“我去那边练。”楚兆年不想面对他,撂下一句话走开了。
盘腿坐到镜子前,里头的人影哪怕受到打击还是一副清高模样,好像事不关己。
楚兆年有时候觉得,如果人能够表里如一就好了。
终究还是做不到的,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接着埋下脑袋继续研究戏本。
他让自己更深入地去理解冯香罗,他把属于楚兆年的壳剥了,慢慢就发现,其实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楚兆年强忍着再次拿起自尊的念头,像剖洋葱一样,一层层剖析自己,最后他得出:楚兆年是开心的。
重生醒来的第一眼看见向延序,楚兆年第一反应其实是惊喜的。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夹杂在怨恨、不甘、耻辱和慌乱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
理智和感情往往是相悖的,那一点欣喜被理智压制住了,所以他察觉不到。
现在,他把它放大了,代到冯香罗的情绪里。
这一刻,他终于成为冯香罗,不分彼此。
“美人。”突然,一袭柔软的布料轻轻甩到他脸上,长长的,顺着脖颈儿滑下来。
楚兆年从戏中脱离,抬眼看见向延序披着件戏服外袍,拿袖子往他脸上折腾。
他被这宽大袖口晃得眼花,脾气又上来了:“你干嘛?”
向延序手腕挽了一圈,弯下腰,食指指节蓦然靠近,托起楚兆年下巴,掐着嗓子唱道:“美人为何独自在此?”
他估摸着想扮演个翩翩如玉的公子,眼底笑意却蔫坏蔫坏的,愣是将一张正气的脸演成地痞流氓。
楚兆年觉得有点好笑,但他面色不改,推了推对方的指头。
“本少爷丰神俊朗,家财万贯,美人若是赏脸,不如同我一齐赏赏这秋色。”向延序转手指向窗外,笑道。
“秋色有什么好看的?”楚兆年轻嗤,忽而被挑起了兴致,悠悠道:“本公子俗气得很,只爱看金山。”
向延序怔了下,很快接话道:“金山自然是有的,美人要看什么山,我都能给你移过来。什么金山银山、钻石山、人民币山,本少爷家里都有。”
”噗!”地痞流氓变暴发户了。
向延序也乐了,垂下手,俯视楚兆年,“你笑了。”
“没有。”楚兆年否认,笑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挂上冷冰冰的表情。
“我听见了,你绝对笑了。”向延序不依不饶。
楚兆年一本正经:“你听错了,我是专业的。”
这下,轮到向延序捧腹大笑,整个人都跪到地上去了,胳膊肘拱着楚兆年,“豆包,你好可爱啊。”
楚兆年颇为嫌弃地推开他,为自己辩解:“我不可爱。”
“好吧,不可爱,还生气吗?”他没骨头似的挨着人坐下,笑着问。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楚兆年说。
“那刚才是谁气冲冲扔下一句话就走的?”
明明没有气冲冲,楚兆年懒得跟对方掰扯。相贴的肩膀在发烫,他无法忍受地一下站起来,向延序瞬间失去支撑,身子斜了半边。
“好了,我看大家都练得错不多了,先过来化妆吧。”关老师拍拍手,让大家集合。
乔嘉益讶异地张开嘴:“居然还要化妆,天啊。”
关老师失笑:“当然要化,还得穿戏服呢。”
“好正式啊,弄得我都有一点紧张了。”王安可轻声细语说。
“没事,有我。”乔嘉益就热衷在人面前充英雄,搂着对方的肩,立下豪言壮语。
见状,向延序鄙夷地摇摇头,转首又特别狗腿地去碰楚兆年:“别紧张,我在。”
楚兆年默默看他一眼,两只瞳孔都在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无语。
这时,楚老师走进来,怀里抱了箱东西:“我们的汇演在晚上七点进行,脸谱化妆的用时很长,所以没有时间吃饭了。这边有一些小点心,大家可以先拿来充饥。”
解散后,大家一窝蜂去抢吃的,只有楚兆年和林于池站在原地,保持着自己帅气的形象。
摄像师专注地围着两人脸上怼怼,那头就忽然来了人。
楚老师手里提着只小面包,笑着递给楚兆年:“中午看你吃的少,填填肚子。”
“哦,谢谢。”楚兆年没什么心理负担地伸手去接,好像受人伺候是天经地义。
谁知,指节刚碰上包装袋,面包忽然就被另一只手取走了。
“啊,小面包。”向延序单手把它往上抛,又接住,对楚老师笑眯眯说:“谢谢哦。”
楚老师也笑了笑,并没有很在意。
“你吃这些,都是甜的。”他把自己抢来的包点都给楚兆年。
楚兆年吃了两口就不吃了,说太腻。
这人又爱甜,又嫌腻,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养,向延序心里想着,自己把剩下的吃掉。
化妆间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化脸谱的老师拿粉底膏朝他们脸上糊,先拿了个白的铺全脸,边铺边碎碎念:“你们选的这剧好化,色彩不多,也不需要彩绘。”
楚兆年闭上眼仰头,方便老师上大片的粉色哑光眼影,也不知道听没听。
倒是向延序一直会搭话:“简单好,给老师们省事了。”
化妆师很年轻,对流行音乐也颇有了解,倒是对他们团很熟悉:“你们出道好久了吧?脸还是老样子,和18、19岁的时候一样。”
“那是他。”向延序朝隔壁楚兆年扬下巴,“我不行,皱纹都要出来了。”
“哪里有,楚老师是不爱笑,脸上没有褶子。您这也不多,就是笑起来才有。”
向延序顿时装作不开心,唉声叹气:“嗐,还是老了。是吧,豆包?”
楚兆年正在化眼线,他感觉笔尖沿着眼尾滑出去,又倒回来,涂了厚厚一层,与平时的妆完全不一样。
“嗯。”他敷衍地哼声。
化妆师赶紧找补:“没有没有哈哈哈,我说错话了!你们都是小鲜肉!”
“不过,你为什么要喊楚老师豆包啊?以前很多粉丝问,你也没解释。”
向延序一笑:“你知道的挺多嘛?”
化妆师手上顿了顿,“我之前混C-pop圈的,多少都知道吧。”
向延序眼妆先化好了,一睁开就拿眼珠子去瞄楚兆年,“为什么喊他豆包啊……”
他盯着对方鲜红的唇色,不由勾起嘴角,片刻笑道:“因为他甜啊。”
第16章
唱戏彩排
很多人都觉得“甜”这个字,和楚兆年不搭边。
从出道一路追过来的老粉却清楚,他们家高冷贵气小王子是真的甜过。
楚兆年发育晚,18岁出道,明明已经成年了,可他身高才173,是全团最矮的,夏知春都比他高。
而且那个时候他脸上还有奶膘,软呼呼的,见到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掐。
然后他就会装作很凶地发脾气,被家里宠爱的孩子,总是比寻常人家舀娇蛮一些。
“那么爱吃甜,果然是个小孩子。”某天早晨,晨跑过后,向延序给大家带了早餐。许多花里胡哨的包点里,楚兆年唯独挑了个相貌平平的豆沙包。
楚兆年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反驳说:“我是看它最丑才拿的。”
“为什么拿最丑的?”三哥乔嘉益疑惑,这小孩不是最喜欢漂亮好看的东西了么?
“因为我要把好看的让给大家啊,看我够哥们吧!”楚兆年拍拍胸脯,说得深明大义。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爱吃甜。”见小孩那得瑟样,向延序忍不住逗他。
楚兆年环起手臂,继续啃两口包子。甜丝丝的豆沙在嘴里化开,心情一下变好了,懒得跟向延序计较,“切,你爱信不信。”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豆沙包了。”向延序也是犯贱,逗起人来没完没了,当天就被楚兆年单方面绝交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喊着喊着竟习惯了,花名从“豆沙包”化简成“豆包”,楚兆年也渐渐长开,突然蹦到一米八。
但性格还是没有变,可爱娇气,嘴硬心软的。只要笑起来如同春日荡漾,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妹宝”这个词原本是同属于他和夏知春的。
如果不是后面,他妈妈出事,也许这份笑容会永久保留下去。
“甜吗?”化妆师看着楚兆年冷若冰霜的侧脸,若有所思。
“别听他胡说。”楚兆年睁开眼,眼线在粉红眼影上落成长长的弧度,眼睛倏地变得格外妩媚。
向延序笑了:“我判断得没错,旦角果真适合你。”
“确实。”化妆老师同感,看着自己笔下惊艳的美人,忍不赞叹:“楚老五官太精致了,有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闻言,楚兆年蹙了蹙眉。
“你可别说了,你楚老师一会儿要生气的。”向延序打趣说。
化妆师胆子还挺大,坚持自己的想法:“美不止是形容女孩子的呀,男孩可以嘛。”
向延序等她帮自己上好唇色,才接话道:“不是因为美,是因为他不喜欢被人当女孩儿。”
在楚兆年眼里,女孩应该被照顾被呵护,在无数的爱意包裹着存在,而他想做保护大家的那一方。
可惜很不幸,他小时候被路人当女孩,长大后被粉丝泥塑,他怕是甩不掉了。
“女孩有什么不好的嘛。”化妆师撅起嘴,小声嘀咕。
楚兆年听见了,正想要解释,那头的化妆间大门突然打开。
有人捧着一顶华丽厚重的凤冠进来,穿珠流苏随着走动互相碰撞,发出好听的碰碰声。
“哇,这是谁要戴的?好漂亮!”黎梨子眼睛都亮了,盯着凤冠移不开眼。
捧着凤冠的工作人员说:“美人泪组的,在哪里?”
“这边这边!”化妆老师举手示意,显然很是迫不及待。
楚兆年见那顶蓝色凤冠越靠越近,才忽然反应过来:“是我要戴的?”
“对啊,冯香罗是皇帝的女人,虽无嫔位,但好歹是太子的生母,待遇并不差。这凤冠自然是要戴上的。”
向延序好奇地伸手掂量掂量:“这有点沉啊。”他说着,便把视线转向楚兆年的后颈,“会不会把脖子压坏?”
“放心,不会的。”考虑到艺人刚接触戏曲,艺术馆拿的已经他们馆里最轻的凤冠了。
化妆师其实也有点担心,小声问楚兆年:“这戴戏曲凤冠会很勒头,楚老师可以接受吗?”
在镜头面前,楚兆年难不成还能说“不”吗?
唱旦角穿女装已经触碰底线了,如今还要戴上凤冠。他心中一百万个不情愿,可又心知不能拒绝,只好生硬答道:“嗯,行。”
接着,化妆师把他的头发束起来,露出光洁额头。冰冷的气质反复在弹指间消散了,这才发现,楚兆年的脸原来这么尖。
平时的凌厉感不见了,倒有几分刚出道时少年的模样。
“喂、喂!看什么呢?”乔嘉益推了推向延序,这傻狗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瞪着眼珠子,直愣愣的,傻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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