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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油油的叶苞上，一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打出“啪嗒”的一声。
红色和绿色交融在一起，居然混合出一种诡异的生机勃勃。穿过男人胸膛的枝条安静地一动不动，乖巧可爱地扮演着“植物”的本分角色，如果不是它正像串糖葫芦一样串着一个人的话……
林遴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男人手里举着的砍刀。
男人还没有死透，他双手在空中不知目的地挥了挥，这才轰然倒在地上。
一声巨响后，四周，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林遴指尖颤抖着按在墙壁上，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
他踮着脚，小心地走到男人旁蹲下，把人掀起来:
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圣堂的神职人员，他的脸上是一片浮肿的青绿色，看上去似乎是疯子信徒?
林遴放下男人的尸体，指尖一转，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还沾着血的枝条。
粗粝正常的手感，这就是一根普通的树枝而已……
就像他遇到过的所有奇怪的巧合一样，在保护了他以后，一切超乎自然的异常都回归了寻常。
这些也全部都是柏遇的功劳吗……先前还没有深想，但是在最近对神明有所了解之后，林遴却对这种可以调动一切的伟力产生了怀疑。
这又一个谜团……
他现在好像已经对柏遇有了足够的解，却似乎开始对于这整个世界慢慢不了解。
他站起身，放低脚步的声音，沿着圣堂的走廊，从之字形楼梯一路往下。
整个空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沿途，没来记得关上的房门，丢在半道上的鞋子，吃了一半被踩扁的蛋糕，还有泼洒在墙上和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迹……都揭示了这里曾经发生过可怕的突发事件。
林遴打开手机，里面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有圣堂工作人员的，也有亲朋好友的。他试着回拨，却显示自己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信息框中挂着“无信号”的提示，打开社交软件，一条消息都加载不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遴想起了刚才收音机里的声音，那台持续播放并且被刚好安置在自己的房门外的收音机，应该是同事们留下的提示。
B市，貌似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收起手机，在厨房找到了一把趁手的菜刀，想了想，又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装着平安纸的桶和玩具枪带上。
圣堂的大门没有关紧，林遴隔着门扉往外迅速地望了一眼:
六车道的街道上一辆在行驶的车也没有，远处某一家面包店的门前，倒是几个手里拿着利器的怪人正在疯狂拍门。
又是疯子信徒!
更加古怪的是，这一次的疯子信徒居然每一个都呈现出不同的“症状”!
有些皮肤油绿，有些加宽加胖……与之前每次事件中仿佛批量生产的不一样，面包店门口的四个疯子信徒各有各的特点，唯一的相同之处只有手上拿着足以伤人的凶利锐器。
林遴往玩具枪里装满了平安纸，选择了一条迂回的小路侧面靠近了那家面包店，来到了距离几个疯子信徒不过两三米的位置。
瞄准，发射——
一连串白色的星星准确地袭击上了几个疯子信徒的面门。
一瞬间，几个奇形怪状的疯子信徒就像被施加了定身魔法，立刻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喉咙里呜咽出几句听不懂的怪异声响，然后齐齐扑倒了下去。
“啊——林遴大人!!!”
随着疯子信徒的倒地，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林遴吓了一大跳，他转过头，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抱着一筐面包从面包店里冲出来!
她满脸泪水，就像看着救世主下凡一样看着林遴。
“林遴大人!真的是您!”女生抹了抹眼泪，激动地叫道。
林遴认出了她，这是圣堂厨房的一个合同工，应该是叫王小园。
他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小点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堂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王小园左右看了看，把声音放低了些: “今天凌晨突然出的事，整座B市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几乎全部变成了疯子信徒。天神冕下保佑，我们圣堂的疯子信徒倒是没有几个，可是却被那些疯子破门而入……”
说到这里，她的喉头哽咽了一下，努力保持声音不颤抖地道: “好多人受伤了，大家都跑了出去。有人去敲您的门，但是您一直没有应声……”
林遴沉默。
他心里有些懊悔，如果昨天晚上他在圣堂，没准很多流血事件就不会发生……
“那其他人现在都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
王小园包子脸皱起来: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被疯子信徒追着冲散了。我租的房子就在这楼上，所以就回家躲了起来，刚才是因为下来找吃的被疯子信徒堵住了。”
林遴抬头看了一眼萧瑟的街道。
一家超市显然被洗劫过了，玻璃门碎了满地，三三两两的车子被遗弃在路边，某家证券公司的大门都没关，门前遗落了一只胳膊，也不知道这残肢的主人是否还健在人世……
前一天还热热闹闹被围堵的记者和信徒挤得水泄不通的B市市中心，现在只剩下满目疮痍。
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头上，林遴感觉堵得慌，却又实在是想不通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揉了揉眼睛，从罐子里拿出一捧平安纸塞进王小园的手里: “这些你拿着，回去藏好，有危险就用这个砸过去。”
王小园受宠若惊，捧着一捧单颗在拍卖行能拍出200万天价的平安纸，忍不住问: “那您呢?您要去哪吗?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的出租房还有一张多的床。”
林遴摇摇头，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
跟王小园道别之后，林遴又回到了圣堂里。
他抬起头看着无悲无喜地伫立在圣堂最中央的神像，轻轻道: “柏遇，你在吗?”
下一秒，身体陷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柏遇在他的身后轻轻笑了一声: “我在。”
“你可以让外面的所有疯子信徒恢复原状吗?”林遴开门见山，有些着急地问道。
他本以为柏遇会一口答应，然而，柏遇只是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
林遴急道: “为什么?你都给我了可以恢复他们的能力啊!为什么就不能——”
柏遇脸色变得严肃。他认真地看着林遴: “我并没有给过你任何的能力。”
“什么……”林遴错愕!
“净化是一种独特的能力，而我，只有毁灭的才能。本质上，净化是一种对时间的回溯——”
柏遇的声音中参杂了一些追忆: “回溯，是最伟大的，我唯一不掌握的能力。”
林遴不知道柏遇在说什么。
他仿佛看见了某层罩在这个世界之上的墙壁正在眼前一寸寸碎裂，有什么超出认知的东西，正在向他展示自己的冰山一角。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反驳: “但是其他圣庭的祭司也可以——”
柏遇轻笑了一声: “宝宝，他们运用的不是能力，而是欺骗。”
欺骗……
欺骗!!?
林遴难以置信地抬起了眼睛!
柏遇的意思是:从头到尾，所谓的“逆转疯子信徒”，都是圣庭的祭司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那也就是说——他本人，居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能够“净化”疯子信徒的那个人!!?
第52章
骑上小电驴
柏遇的话让林遴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特别之处。
“可是我……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林遴只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座狭小的死胡同，这里没有光，越走越深的路不知道延伸向何方，让人只得摸索着前行。
他没有参考，只能胡乱地猜测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而他所在的这个原本虽然不算多完美但至少有逻辑有秩序的世界，也开始在他面前逐渐荒诞地垮塌倾倒!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原本无力阻止，原本只是一个随着世界的变化而飘荡的普通个体!
却在此时，他惊惶地发现——
也许，所有的所有，都与自己有关!!
“我该怎么办……”他喃喃地问。
柏遇银色的双眼从头至尾只关注着林遴一个人，这座空荡荡且地面满是血污的圣堂并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在意。
虽然，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供奉祂这位神明，但显然，它在神明的心中不占有丝毫的位置。
脱去了人类外皮伪装的柏遇，展现出祂无情的神性。
不过听到林遴的话，柏遇用拇指轻柔地抚平他的眉头道: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我没准备那么多的平安纸……”
柏遇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净化其实不必要借助媒介，或者说可以借助任何媒介，您要相信您自己的力量。您就是力量本身!”
……
林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需要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他想了想，利用手边找得到的东西鼓捣了一番后，让柏遇变回了人类柏遇的样子，在停车场里找到了一辆插着钥匙的小电驴。
“上车!”他系上头盔，坐在前座上冲柏遇道。
柏遇眼中滑过明显的惊喜，随即接过头盔带好，幸福地坐上后座。
两个男人坐在双座电瓶车上并不宽裕，柏遇却非常喜欢这样紧紧相贴的方式。
他伸手环住了林遴的腰，笑着把脸贴靠在林遴的后背上。
……
这一幕非常荒诞!
一辆绿色的电瓶车突兀地行驶在荒凉的街道上，英俊无匹的金发男子嘴角噙着笑容坐在后座抱着前方黑发青年的腰。
而在这两电瓶车的屁股后，不远不近地追着黑压压的一大片手持利刃的怪人。
他们有的像一道细瘦的鬼影，有的则胖得像矮冬瓜，有的面色铁青，有的则红得形似爆汁的番茄……
这些怪物一样的人汇聚成大军，缀在电瓶车的后方，就像电影中的丧尸一样。
不断地有新的疯子信徒加入这个行列!他们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就像是一条条嗅到了肉味的疯狗，不知疲倦地跟在林遴二人的后面。
林遴牵引着这一大群的疯子信徒，找准了一个没关门的操场，操纵着轮胎一转直接开了进去。
这个操场应该是用来举办小型体育比赛的，跑道一圈看样子有800米，足够塞下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撒!”林遴急喝一声。
柏遇听话地打开一早准备好的背包，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白色碎纸片。
这些都是林遴刚才准备的。既然不需要借助平安纸一个一个费时费力地叠星星，那么当然是越简单的媒介越好用!
他直接找到了一叠A4纸，批量赐福后，用碎纸机把它们碎成了细细小小的纸片。
一个一个去触碰疯子信徒净化他们显然是不切实际的，那么——
柏遇大手一扬，一大把碎纸被豪迈地洒在了塑胶跑道上。
电瓶车沿着塑胶跑道不快不慢地行驶着，从车尾之后，延伸出一片零散铺着碎纸红白相间的路。
疯子信徒们没有理智，并不知道前方等着他们是的明目张胆的“陷阱”。
这群人跟着林遴的电瓶车屁股，就像一大群马拉松选手一样跑入了被计划好的路线中!
林遴紧张地透过后视镜观察。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握着车手柄的掌心沁出了汗水，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跑在最前方的一个瘦高黑影般的疯子信徒，脚底踏入了被撒着白色碎纸的塑胶跑道区域!!
一张轻飘飘的不起眼碎纸被他踩在了脚下——
下一秒，面色可怖的疯子信徒猛然僵硬在了原地!!
有效果!!
林遴惊喜地睁大了双眼!
就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
第一个被定住的疯子信徒出现，接二连三便病毒传播一般，越来越多的怪人被定在了原地!
为了防止踩踏发生，纸片撒得并不是很密集，更多的疯子信徒从被定住的人之间穿过，在林遴的身后生长出了一片错落有致的森林般的奇观!
然后，这些“树木”像是被成片砍伐那样一排排次第倒在了地上，围绕着这片操场跑道，瘫倒成一道巨大的椭圆形圈。
等到林遴将车停在操场中央的草坪时，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还站立着的疯子信徒。
“成功了!”他惊喜地看向柏遇。
柏遇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
林遴大致数了数，在操场里被净化成功大约有三千人。
他刚刚升起的喜悦心情瞬间又沉回了原地。
B市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按照早上收音机里的说法，整个B市都沦陷为了疯子信徒的“乐园”。
这座城市常住人口至少800万，就算保守一些，以一半人口计算，也有400万疯子信徒徘徊，游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单独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完成对全市疯子信徒的净化是不可能的!
林遴皱着眉头思考办法，柏遇的心情则丝毫不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靠在足球门上专注含情地看着他。
而同一时间，在万米高的苍穹上，几道目光悄悄地锁定了站在林遴身后的柏遇。
【是祂——】
【就快了!就快了!!】
【咯咯——咯咯咯咯!!】
双手随意地揣在衣兜里的柏遇，目光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天空，随即轻轻嗤笑一声，再次关注在了林遴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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