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将景元拽出了一段距离,幼稚的将人拉出两位女仆周身的地方,这才天真的,矫揉造作的拉着景元的手左摇右晃,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捏着嗓子道:“景元哥哥,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我们回房间看好不好?”
景元瞬间被太宰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脸上无奈笑意转为了如临大敌,嘴角抽了抽道:“停停停,别摇了。你给我什么礼物?你一天都在学校哪里有时间给我找礼物啊?”
他戒备的猜想道:“炸弹?恐怖事件?”
他可没忘记上次太宰给他的礼物是什么。
送了他一场无法拒绝的绑架案。
景元强忍着叹气的冲动,好声好气道:“谁又倒了霉惹了你了?听话,咱们别去祸害别人了好吗?”
现在的太宰只有景元的腰这么高,在青年不特意蹲下身子的情况下,没法完全看清少年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不见的阴影处,太宰悄悄回头,嘴角勾起,冲着两个女仆露出一个挑衅的目光。
看吧,你们喜欢的景元,还不是被我拉着走?
但这点得意很快被景元装模作样的紧张撞出了八里外,少有的,让他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愉悦在脑海中耀武扬威起来。
太宰也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么期待?我以后会考虑做成礼物送给你的。”他低低笑了两声,眉眼沉了阴郁的笑意:“而现在,你猜猜我打算送你什么?”
景元抬手掐了掐人的脸,瘦削的脸孔没多少肉,捏的不是很舒服,但看见太宰烟消云散的恶意也不由的温吞笑了两下,拖长了声音道:“只要别祸害其他人…
我就勉为其难的看看吧。”
视线余光处,骤然出现一道身影,沉沉的影子投下,一瞬间夺去了太宰起伏的心绪,沉暮和微不可查的惧意在心中浮现,连带着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刚才那点轻松倏地散了。
一双温热的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轻柔的动作带着怜爱的小心翼翼,不由分说的将他揽在怀里。
同时,那人开口,声带带着细微的震动传在太宰身上,他听见景元声音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问道:“怎么走神了?看见什么好东西了?”
不着调的揶揄和亲昵。
太宰下意识放松了紧绷的背脊。
“吵吵闹闹,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么早就回来了,弟弟?”楼梯处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居高临下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道。
景元小声询问:“谁?”
太宰同样小声道:“我大哥。”
那人有着一头顺直的头发,额前有着六四分刘海,面容微胖,眼睛眯着,眉眼依稀跟太宰有几分相似之处,带着不可忽视的盛世凌人的戾气。
看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感觉被忽视了的太宰大哥不由皱了眉头,快步从楼梯上下来,可随着距离靠近,这才愕然察觉周身气质温和的青年几乎高他一个头。
在没有护卫和父亲做后盾的情况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本来嘲弄的目光也不自在的移开,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躲闪和怯弱,心中不可遏制的升起恼怒,可他不敢对景元说什么,只好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了地位,身高,实力全在他之下的太宰身上。
“前两天才刚刚被绑架,让父亲为你担忧,可你不但没一点反思,反而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真不像话。”他怒斥着,迟来两天的责骂满是迁怒,光明正大阴阳着景元。
他似乎想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太宰额前,却又在景元沉下来的罕见金眸中顿住了手指,讪讪的一甩手作势背在身后,做起了“兄父”的姿态,教训着:“一点教养都没有,还在家里打闹,非要吵到父亲让他出来骂你才知道消停吗?父亲真是惯坏你了。”
太宰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尊瓷娃娃。
只有景元能察觉到这孩子微微的向他怀里靠了靠,攥着他手指的手僵硬冰冷。似乎想要在面对兄长的责骂前寻找一个可以短暂停靠安歇之地。
他在请求着帮助。
景元在太宰哥哥说话的间隙中插进话去,笑着却也不容置疑地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位哥哥也知道他前两天才受了惊吓,还受了伤,身子还没彻底好利索呢。我也知道,身为长辈,哪里会不心疼自己的弟弟?说两句这事就过去了。”
被打断了话语的哥哥脸色一阵阴沉,嘴唇翕动着似乎想骂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可区区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跟杀伐征战几百年的将军相抗衡?那是血海中挣扎出来的戾气,仅是视线对视的一刹那,他就白了脸。
无言的威慑从景元身上迸发,震得年轻人大脑嗡的一响,嘴巴张张合合居然一个字也发不出。
景元礼貌一点头,瞬间收束了身上的气势,牵着太宰就要绕过这小孩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鞋跟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声响,直到房门开启又被关上,“砰”的声响悠悠回荡在空旷的别墅中,太宰哥哥这才惊醒了过来,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风一吹,冷的让他抖了一下。
房间内,太宰瘫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
景元坐在床边,床向下陷了一块,太宰顺势伸手抱住景元的腰,随后又不动了,跟个人形挂件一样。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礼物是什么吗?”太宰声音很平静。
景元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太宰的头发,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诚实的回答:“不想。”
太宰幽幽抬头,控诉的看着他,直到景元忍不住低声咳嗽一声这才开口:“你今天跟种田商量了什么。”
果然。
景元早有猜测,太宰跟种田达成了交易,两人也还有联系。
种田帮助太宰“自由”,太宰替种田找出津岛,也就是他父亲犯罪的证据,至于那场绑架案,种田借此探究他的实力和本性,他也短暂被困在太宰身边。
双赢的局面。
可不该让一个孩子来承担“背叛”亲人的罪孽。
他无法赞同种田的做法,这才将事情揽在自己手中。
“谈谈工资的事情,总不能白替人家打工吧?”景元打算转移话题。
“对武器走私案,有想法了吗?你想怎么做?”太宰没给他机会,相当油盐不进。
景元沉默了,第一次觉得小孩这么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趴在床上,只侧头露出一只眼睛的太宰,眼睛中满是平静的认真,让景元没法再糊弄他,他沉思了两秒,同样认真道:“这件事交给我,你不必再掺和,太危险了。”
太宰也没跟人争辩,他只是慢慢的收回了视线,虚无的盯着前方,开始诉说一件状似跟现在的话题无关的事情:“你今天很帅气哦,你看见刚刚大哥被吓到的样子了吗?就算下一秒他尿出来我也不觉得意外。”他笑着,揶揄似的说道,只是眼睛里毫无笑意:“跟你平常的作风像是两个人。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装出这幅不好惹的模样吗?”
不等景元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按照大哥和父亲那个笨脑袋,等他们做的事情全部被捅出来后,肯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怯弱而无用的我只是被你威胁的一个棋子。这样你就能把他们的目光全部引过去,等他们走投无路,不顾一切报复时,也会保证我的安全。”
景元没有搭话,他一时有些惊讶太宰竟然将事情看的如此透彻。
太宰这时声音变得很轻,好像虚幻的泡沫不去触碰也会消融在空气中:
“家里的资源和财产全部由大哥继承,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只是一个名为弟弟的局外人。”
“景元,你认为我留在这个家里有任何意义可言吗?你认为我对他们来讲有那么重要吗?”
“你认为,这样的束缚对我来说是幸福的吗?”
他好像是在问自己,没有打算听景元的回答。
他笑了笑,轻松的从床上坐起,放开了抱着景元腰的手,眨眨眼显得有几分活泼:“现在,去看我给你的礼物吧。”
第14章 礼物要自己拆
别墅里能照进光亮的窗户并不多,照明基本靠灯光,却驱散不了阴森与沉闷,哪怕有灯光的照亮也依旧有如影随形的黑暗跟随,让人怎么也无法畅快起来。
太宰说要给景元看看礼物后,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门,示意景元跟他一起出去。
别墅里响起了两人走路时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除此之外一切静悄悄的。
景元小声感叹一句:“怪不得鬼故事,恐怖故事什么的经常会在这种场合出现。”他暗暗感受了一下:“确实很有鬼的氛围。”
太宰深有感受的点点头,又从里面咂摸出点别的意思,问道:“你怕鬼?”
景元抬起眼睛状似认真的思索着,声音拉的很长:“当然了,不过不是怕鬼突然跳出来吓你一跳,而是永远跟着你摆脱不了的恐惧。”说这句时,他眼睛慢慢下移,带着隐隐的笑意看向了太宰。同时,内心再一次冒出了有机会一定要跟丹恒叙叙旧的想法。
太宰当做没看见这意味深长的揶揄,抛开他阴沉的性格,他脾气好的不得了,可能是连死都不在意别的就更不在意了,他确实很少生气。
他似笑非笑瞥了眼青年,低笑着说:“贫嘴。”
说话间,他们正好转过了走廊,抬头一看发现迎面而来一个眼熟的人。
景元记忆力远超常人,只是匆匆一瞥也能把人记下来,这让他在行军打仗的生涯中博得了不少陌生人的好感。
谁不希望自己能被人记住?更何况那人是位高权重的将军。
那人一身贴身黑色西装,脸部线条刚硬,俨然是景元第一次落在地面看见的保镖,那人看见太宰立刻靠在墙边让路,低声问好。
等三人错身走远,景元这才“啧啧”两声,没带丁点遗憾道:“完了,看来我在你家混吃混喝的日子即将终结。”
能当上有权有势的津岛家保镖的人,要是连当初“绑架”他家小少爷的男人都没认出来,趁早收拾行李自己滚蛋吧。而那个人想必已经在去寻找津岛家主的路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家主。
太宰猜到景元的想法,颇为淡定提议道:“不如我们破罐子破摔。”
这个导致他成为保镖眼中“绑匪”的罪魁祸首说的轻轻松松。
景元舌尖舔了舔口腔壁,好脾气一点头,好奇道:“你打算怎么摔?”
太宰带着景元穿过走廊,走向父亲经常活动的区域,除了一开始碰见的保镖外再没碰见别人。他最后停在一扇门前,这间屋子是这条走廊上唯一的一间房。他抬手打开房门,拉着景元走进去,一道轻飘飘带着笑意的声音夹杂在关上门的“砰”声中:“不管他们,先去看礼物啊。”
入目便是一整排镶嵌在墙壁里的楠木书架上整齐排着书籍,匆匆一瞥包括不限于政治、经济,紫颤木书桌上摆着几份文件。书桌后有一扇窗户,此时正有阳光照射其中,淡色的光线中小小的灰尘飘散其中,闪烁着光泽。
其间摆设昂贵精致,深棕油亮的底色显得书房古朴严肃,暗暗有木香在鼻尖萦绕。
景元很快收回了视线,无奈问道:“先不说我可能流落街头的悲惨遭……说的礼物,总不会‘书中自有黄金屋’吧?你拉着我过来学习?”
太宰少有的愣了几秒,眼睛在景元脸上梭巡半响,似乎是不明白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最后轻飘飘地飘出几个字:“这么说也没错。”
他嘴角勾了一下,太宰眼睛明明是暖色的鸢色却总是蒙着一层阴翳的空洞,此刻的笑容懒洋洋的,居然看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你有没有看出这房间的小秘密?”
景元双手抱胸,视线没有一点犹豫的盯向房间的左侧墙面,语气笃定道:“后面有暗室吧。”走廊上只有一间房间,而书房的长度明显少于走廊的,一眼就能看出。
说着,他摩挲着下巴猜测道:“难不成里面是放钱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屋中自有黄金。
他小声咕哝着,自顾自笑了两下。
太宰没理解出中文的妙趣,也没深究,指着墙壁说:“说是黄金也没错。我给你的礼物就在里面。”
他歪着头笑了一下,眼睛半死不活的:“你不打算自己拆一下礼物?”
景元:“强拆?这不好吧,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被你父亲发现,你和我都得流落街头了。”
太宰定定的看着景元,没有丁点笑意的对视中,连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沉闷而压抑。
最后景元率先收回了目光,向墙面走去:“好吧,乐意为你效劳,少爷。”
“少爷”抿了下嘴唇,显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景元打量着墙面,空白的墙面上挂着一张挂画,上面挥洒着几个字,但很遗憾,他没认出写的什么。也不知道是这字太草还是画的。
既然后面有密室,机关也就在不远处。景元抬手拎起挂画,有些意外的看着后面一个钥匙孔一样的洞。
“你的父……景元斟酌着:“潮流与朴素结合的非常好。”用上了暗室这么好玩的东西,还非要装个钥匙孔,是门就得有钥匙对吧。
太宰从衣服兜里掏出两个曲别针,闻言无声嗤笑一声:“不,他就是一个古板的老家伙。”
一点面子都不给。
眼看太宰手指抓着曲别针伸向那个钥匙孔,景元手指摩挲一下,还是没忍住抬手摁住了少年的肩膀。
太宰没有回头,但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原地,连时光都好像在此刻停滞。
照进屋内的阳光一点点偏移,明亮的屋子一点点被阴暗覆盖,两人的脸孔也沉入了阴影中。
景元声音很轻:“想好了吗,如果是你打开,你就没有退路了。”
太宰嘴角勾了勾:“刚刚还不是猜不出里面是什么吗?”他的笑意很快消退,淡淡道:“我从来没有退路。”
景元收回的手狠狠一攥,眼神复杂的看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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