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没有开口,反倒是白归晚冷笑起来:“塔主的意思是觉得我的人有问题。”
“等一下!”相阳子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木灵是傀儡。”
所有人的视线又转到了木灵身上,木灵如往日一样,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站在白归晚身后。
青漾淡声道:“不必担忧,他们不会找到证据。”
木灵按照他教的方法,绕过宋秋鸿在塔中设下的阵法破坏了账本室。此事木灵做的缜密,目前除了白归晚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他让木灵动的手,其他人就算是怀疑事情与木灵有关,也不会找到任何的证据。
宋秋鸿目光定在木灵的身上,忽然道:“这傀儡今日看着有些不一样。”
白归晚抬眼,悠悠道:“塔主不要岔开话题,账目一事还没有解决,其他的事都要靠后。”
他的视线随意一扫,从地上拿起一本账本。
白归晚站在木灵的斜前方,几乎不用调整动作,青漾就能通过木灵的视角看清楚账本上的一条条收支。
白归晚看账本的速度极快,管事见他不停地翻页,以为他只是粗略扫了一遍,却不想白归晚合上账本,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了过来:“582年的账目果然对不上。”
管事接住他扔到自己身上的账本,胡乱的翻页也没找到白归晚所说的那笔账目。
白归晚提醒:“一百九十九页。”
管事翻到白归晚所说的那页,看到上面的记录时头皮一阵发麻,他陡然生出毁掉账本的想法,但很快一盆冷水就兜头浇下。虽然他是八重天的境界,但在场的掌门们都是九重天,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销毁证据,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心中迅速思量,发现此事竟然毫无出路!
砰的一声。管事的膝盖跪撞在地板上,他趴在地上,大汗淋漓地向宋秋鸿请罪:“账本有误,请塔主责罚!”
宋秋鸿冷冷俯视着跪趴在地上的管事,普通俯视一个碍脚的蝼蚁:“我让你代管塔中事务,却在你手里出现纰漏,你确实该罚。”
相阳子一听,立刻开口道:“只罚他也没有用啊!他是塔主你派过来的,塔里的人也都是塔主的人,若是你的人背着你有包庇行为,自然不为外人所知。”
他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却是抓住了重点。如今长荣塔里都是宋秋鸿的人,谁知道这些错误到底是他们自己有了贼心,还是有人在其背后授意。瓜田李下多有龃龉,这次的事还是因为账本室恰好塌了才发现,若是下次做事的手段更加隐秘,他们又去哪里发现?
掌门之间心里各有心思,但是显然都对宋秋鸿简单的处理方式并不认同。
相阳子偷偷给白归晚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来添一把火,今天彻底烧起来才好!
白归晚自然不会让此事就这么过了,他看向跪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管事,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此事你不可能不知情,而且数目巨大,你应该没有胆子自己拿走,那就是有人在你背后授意?这个人是谁?”
管事额头磕在地上,坚决否认:“没有人授意!”
白归晚看向人群中的戈姤妜:“右阁主,你来审他。”
千枝阁擅长迷魂之术,除了适合用在不方便描述的事情上,也适合用于审问。
戈姤妜刚走出来,管事就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戈姤妜柳眉微微挑起,对众人道:“他死了。”
白归晚回头看向沉着脸的宋秋鸿,似笑非笑:“塔主,你的人在你面前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知晓身后之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9章
此次问仙大会因为各种变故结束得十分仓促,宋秋鸿率先离席,不少人看到了他阴沉的脸色,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挽留。
穿灵宗的掌门宋无霜连忙跟上父亲,剩下的人都没有急着离席。
白归晚从果盘里挑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扔进嘴里,低头看传音符里的消息。
相阳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阳子:今天算是不虚此行了!
白归晚懒得回他,点开另一人的消息。
宋微吟:你让人送来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白归晚:挺快。
宋微吟:不是你说急用的吗?
白归晚:我说过?
宋微吟:你没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白归晚:随你怎么说。
宋微吟:你真是不讲道理。
白归晚:今天才知道?
宋微吟:呵呵。
白归晚:呵呵呵。
发完最后三个字,一颗没剥皮的葡萄滚上他的桌面,白归晚视线从传音符挪到桌上,抬头看向瘫坐在位子上抬着下巴瞪着他的相阳子。
相阳子捏着传音符对他挤眉弄眼,无言谴责他不回消息的行为。
忽然一道身影朝两人走过来,相阳子立刻收起表情,对着白归晚挑衅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白阁主,我看那颗葡萄不错,想让你尝尝来着,就是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道。”
白归晚手指微动,落在他桌上的葡萄又弹射出去,正好堵住了相阳子还没合上的嘴。
白归晚轻轻扯起唇角:“既然如此美味,还是相阳道君自己享受吧。”
相阳子差点被噎死,两条花白长眉差点飞到天上:“白正!你——”
戈姤妜爱凑热闹,津津有味看着白归晚与相阳子你来我去,也没有急着开口。
见白归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拢了拢滑落在肩头的衣纱,嫣然一笑道:“阁主,我我想与你换一样东西。”
白归晚曾经给五十步天下阁立了一个极为古怪的规矩——
阁中所有的珍宝,只换不卖。而且不是随便就能换的,还得白归晚看得上眼,这笔交易才能成功。
若是碰上白归晚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不费吹求之力就能把宝贝带回家,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奉上价值连城的宝贝,也必定败兴而归。交换最终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白归晚当时的心情。
戈姤妜与白归晚合作多次,自然对他阁里的规矩再清楚不过,她拂了拂鬓边的碎发,朝着白归晚轻挑地眨了下眼:“今日我带来的东西,阁主应该会感兴趣。”
戈姤妜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交给木灵,木灵双手碰到白归晚面前,白归晚偏头看了一眼,一收懒散的姿态,从座位上起身往外走去:“回五十步天下阁。”
五十步天下阁。
白归晚带着木灵离开之后,青漾一直留在六楼看书,不知过了多久,他倏然感觉到白归晚在六楼留下的限制上有一道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目光没有离开书页,片刻后,一只小巧的绿色蜘蛛悄无声息攀上了他的衣服,一路爬到了他摁在书页的指尖上。
青漾眼睫微微垂下,盯着小蜘蛛看了会儿,翻手让小蜘蛛躺在自己的掌心中:“妩妩?”
小蜘蛛在他的掌心里滚了一圈,一道绿色灵气从它的身体里飘出来,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先生,真的是你回来了!”
青漾放下书卷起身,随着小蜘蛛的指引往外走去。
五十步天下阁外一直有来自各大门派的九重天高手暗中观察,自从白归晚把青漾带回来之后,在外潜伏的人员数量又增加了一倍。
但此时,蹲守在外的七位九重天高手显然对他的行迹毫无察觉。青漾即将快要踏出五十天下阁时,忽然感觉抬头看向长荣塔的方向。
小蜘蛛见他忽然停下,疑惑的在他手腕上轻轻咬了一下。
青漾在它身上留下一道碧绿色的灵力,温声道:“让妩妩来找我吧。”
小蜘蛛得到指令,如同翡翠珠子般大小的额身体顺着青漾的指尖爬过门槛,很快消失在了五十步天下阁的阵法范围之内。
青漾站在门口,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七人藏身的位置,转身回到阁中。
白归晚回到五十步天下阁的阵法范围,却没有立刻进去。
木灵见他偏头看向一处隐秘的角落,询问:“阁主,怎么了?”
透过木灵眼睛的青漾看到白归晚看去的位置,正是小蜘蛛离开的地方。
白归晚冷笑一声:“暂时无事。”
他的回答极为微妙,毫不知情的木灵一头雾水,但在他背后的青漾却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戈姤妜进入大厅,无论是第几次看到这些琳琅满目放在展柜中的宝物,还是忍不住赞叹出声:“上次的宝贝好像不是这些,阁主这是换了些新的?”
白归晚随意扫了一眼,立刻想到大概是青漾在他不在的时候换的,随意应了一声,问她:“你想用雷木之芽从五十步天下阁里换走什么?”
戈姤妜还在左右观望,不疾不徐道:“听闻阁主手里还有一枚千年鸡妖的妖丹?”
白归晚眼神古怪:“你要这个?”
当年白归晚为了铸造天下第一剑,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材料就是无尽木心,为了得到无尽木心,他差点死在悬崖之下。在剑铸成之后,就再也没有无尽木心了,也不可能有一把剑超越他铸造的那把剑。
而近日戈姤妜带来的雷木之芽算是无尽木心最完美的替代品。但是雷木之芽中多有杂质,在炼制之前必须先将其中的杂质祛除,能将杂质完全除去的炼器师,在上青川中也屈指可数,即便如此,雷木之芽还是被炼器师们争抢,即使只有指甲大小的一块,也价值可观。
而千年妖丹虽然珍贵,但与雷木之芽相比并不算是珍惜。光是白归晚手上就有百颗。只是每次戈姤妜想要换的,都是些最普通的兔妖、鸡妖、鼠妖的妖丹,虽然价值不高,但数量却也少。这些常见的妖族都来自下青川,在下青川修炼至一重天,就会被上下青川之间的阵法传送到上青川中,这些妖族没有上青川中的其他妖族的妖身强悍,能够修炼千年不死极其不易。
白归晚心中略有疑惑,运转傀儡术让小春把藏宝室里的千年鸡妖妖丹取来。
小春一直没有回来,白归晚心中不耐,让一旁的木灵去下一楼看看是怎么回事。
木灵领命,转身前往下一楼。
刚走到藏宝室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小春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里面,小春正拽着青漾的衣角,仰着脑袋问他:“藏宝室里是不是有一枚千年鸡妖的妖丹?”
青漾略一思忖,点头:“在东室第二个房间左手边第二排柜子的第三层的盒子里。”
小春:“阁主要这个!我现在就去取来给阁主送去!”
青漾看一眼他怀里翻得乱七八糟入库册子,开口道:“还是我去吧。”
说罢他转身往东室走去,小春正要跟上去,脑袋忽然被人从后面摁住,原地动弹不得。
小春呆愣回头,看到是木灵站在自己身后动的手。
木灵等到青漾走进东室后,确认他听不到声音了才低声警告它:“下次不准对先生大呼小叫。”
小春不明所以:“阁主让他给我帮忙。”
说完这话,他的脑袋立刻被人没好气地戳了两下,木灵有些气闷:“你真是个木头脑袋!”
小春抱头想躲,却被木灵死死压制在掌心之下:“我是傀儡,脑袋就是木头做的啊!”
木灵表情严肃:“外面是木头,里面又不是。”
他一直分神留意着东室的情况,蹲下来小声又耐心的和小春解释:“先生是我的主人,你以后不可跟先生大呼小叫,要和我一样喊先生。”
小春难得聪明了一次,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呆愣的脸上硬是挤出了惊讶的情绪:“你有主人了?”
“当然,我早跟你说过我有主人。”从被制造之后就一直沉稳安静的傀儡难得意气风发,对小春炫耀道:“阁主八百年前就跟我说过,主人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第10章
相阳子一大早偷偷来到五十步天下阁,嘴里骂骂咧咧:“外面那些臭虫怎么还在?”
他看向斜靠在椅子里困倦眯眼的白归晚:“你如今脾气真是好,放在五百年前,外面的人早就该换好几波了。”
“确实。”白归晚讥讽地扯起唇角,“放在五百年前,敢打扰我睡觉的人会被我千刀万剐。”
相阳子瞪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张材质特殊的信纸,砰的拍在桌上。
白归晚懒洋洋撩起眼皮,扭头对木灵道:“要不还是把他赶出去算了。”
木灵:“……”
相阳子:“……”
相阳子吹着胡子拍了拍桌子上的信纸:“离信里所说的时间只有两天,你打算怎么处理?”
白归晚单手支着额头,打了个哈欠:“你们皓阳宗这么多人,你就非要大早上的来找我?”
相阳子恨的牙根痒痒,愤而起身,指着外面大亮的天色骂道:“这都辰时了!我家的小辈们都已经爬到山顶练了两个时辰的功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睡醒?”
白归晚好整以暇地笑道:“做你们皓阳宗的弟子真是可怜啊。”
相阳子眉眼耷拉着,妥协道:“你去睡!我就在里等着你睡醒了再说!”
白归晚懒声:“我的领地里有外人会睡不着。”
相阳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事逼!”
白归晚挑眉:“你今天才知道?”
相阳子终于算是想明白了,白正就是一身的超毛病,埋怨自己一大早过来打断了他睡觉,才一直在这里各种找茬!
相阳子被他气的难受:“你这狗脾气到底谁能受得了啊?”
白归晚轻轻哼了一声,脑海里却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
想到自己在这里做正事,六楼还有个人在安然睡着,白归晚的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他对木灵道:“去看看青漾醒了没有,要是没醒就把人叫醒。”
木灵沉默了一瞬,转身往楼上走去。
相阳子闻言翻了个白眼:“人家都被你关起来了,还要受你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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