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极重,剑光在黑黢黢的洞穴中映出寒光,但却在途中就被一道力量阻止。
张景咬牙,手腕和手臂继续使力。
他的额角有汗珠滴落,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似乎也无法突破石台上那个东西的防御。
张景却不肯放弃,仍在咬牙坚持。握剑的手臂越来越抖,张景的眼中进了汗珠,刺激的忍不住在眨了下眼睛。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道清风拂面。
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心神一动,来不及多想,再次攒力朝着石台上的东西全力劈了下去。
噌——!
感觉到剑刃劈开那个东西后撞上石台的震感,张景心中一喜,刚要收手,肩膀忽然被人往后一带。
“后退。”清润的嗓音从他耳畔抚过,也如一缕清风,激起他两颊的碎发。
张景一愣,下意识按照这道声音所说往后退了一步。
青漾抬手猛地抓住刚才差点攥紧妩妩身体的黑色雾气,又往石台逼近了一步。
身上的恶纹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在他的血肉中更加躁动。
青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动,催促着他立刻把这团黑色的雾气吸入体内。心中同时升起无尽的暴戾情绪,试图驱使他立刻转身杀死站在那里的张景。
“青漾!”那道声音焦急地喊道,“不要被邪控制心神!”
青漾眼神仍然清明,他回头对张景道:“你先出去和白正汇合。”
张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白正是白归晚,“那前辈您……”
他已经听出青漾声音中的忍耐,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是对方的负担。
他想明白利害,看着身前的身影咬了咬牙,“前辈您多加小心。”
说完他转身,快速从来路的方向离开。
他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听青漾低声道:“让白正在洞口等我。”
张景应声:“我会转告白前辈的。”
空旷晦暗的洞穴深处只剩下一人。
青漾喉结动了动,扭头去看那道旁人肉眼无法发现的黑色雾气。
那道雾气虽然被青漾抓在手中,仍是嚣张的张牙舞爪,甚至还攀上了青漾的小臂,想要渗入他的肌肤之中。
它很清楚,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它不死不灭,在这方天地中,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青漾!”那道声音见青漾任由黑色雾气钻进他的血肉中,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再继续你的身体很快就会承受不了的!”
他已经感觉到青漾的身体上又长出一条新的恶纹。
以青漾如今的身体状况,就算他……也是会死的!
青漾脸上却极为平静,“没有其他的办法。”
身上的痛苦时刻折磨他的心神,杀戮和破坏,各种负面的情绪涌入他的大脑,催促他去做用血缓解此时的痛苦。
无数人受不住这种折磨,会选择大开杀戒以平息心中时刻发痒的冲动。
青漾手指蜷了蜷,没有其他更多的动作。
直到所有的黑色雾气都钻进了他的身体中,青漾才吐出一口气。
他扯开自己的领口,看到上面多出来的两道恶纹。
“还好。”他缓缓开口道。
那道声音已经安静了许久。
他不敢看此时的青漾。
他知道青漾说的没错,但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它也不会让青漾拿自己的身体做无法挽回的事。
青漾看向石台。何家才取出来的三角物件已经被张景一剑劈成了两半,青漾抬手将那个东西彻底粉碎。
转身时,他身形一晃,差点歪倒。
他刚缓了缓神,就感觉唇角溢出了液体。
他抬手捻去唇角的血迹,重新稳住了步伐,平静地往外走去。
“水下那个阵法缺口必须尽快解决。”
那道声音有些哽咽:“好,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洞口前。
张景勉强维持身形,将青漾在洞穴中说的话原封不动向白归晚转述了一遍。
白归晚扫他一眼,对妩妩道:“扶着别让他倒了。”
妩妩快步上前,直接揽上了腰。
张景身形一僵,抬头和低头看过的妩妩对上视线。
“怎么了。”妩妩抿唇,“反正是我的身体。”
妩妩有些心乱:“你怎么把我的身体弄得这么狼狈啊。”
张景垂眸,眼睫颤了颤:“对不起。”
“闭嘴吧。”妩妩心里还惦记着山洞里的青漾,没好气地把人扶到一边。
白归晚看了眼山洞,又回头扫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年轻弟子。
这些蠢货一开始被藤蔓扔出来脑袋发懵,竟然不知死活还要再进去。
白归晚心中烦躁,看见蠢人犯蠢就上火。
于是,所有人在妩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同时晕倒在地。
而后面被扔出来的路星彩无辜被波及,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就被他舅舅直接放倒扔到了一边。
妩妩心有余悸,跟张景缩在旁边不发出任何动静。
白归晚等的心烦意乱,几次已经走到了洞口前,想到青漾的叮嘱,才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再给他一盏茶的时间。
白归晚死死盯着洞口,身上的东青玉忽然发出特殊的的信号。
这个信号,只能来自一个人。
白归晚不再等待,飞身冲进山洞之中。
青漾走了一半就已经精疲力竭,他闭了闭眼,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触动了西青玉中的一道特殊术法。
白正。
他不堪重负阖上眼,如之前每一次的艰难时刻一样,在心中唤出了这个名字。
第35章
白归晚将陷入昏迷的青漾从山洞中抱出,妩妩一看到也顾不上张景的死活,连忙起身凑了过去:“先生!”
妩妩脸色也有些白,视线一动不动落在青漾身上:“阁主,先生怎么样了?”
“先回阁里。”白归晚压下心中翻涌的烦乱,对妩妩道:“把路星彩和张景也带上。”
妩妩连忙点了点头,又问:“那其他人呢?”
那道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你让他人都留在这里,待会儿我把他们直接送出去。”
妩妩表情一顿,思考该如何跟白归晚开口。
却不想听到白归晚嗤道:“他们的死活管我何事。”
妩妩:“………”
白归晚越过地上的弟子,抱着青漾去了山谷外的一处空地上。
妩妩问张景:“你能不能自己走?”
张景面色明显是勉强:“可以。”
妩妩也懒得去想太多,点头道:“那你自己跟上阁主,我负责带上路星彩。”
张景抿了抿唇,身体实在不允许,只能咽回想说的话。
妩妩扔给他一根支撑的棍子,“跟上。”
张景默不作声捡起地上的棍子,抬头看着妩妩走向躺在地上昏迷的路星彩。
他咳嗽一声,刚攥紧棍子走了一步,就见妩妩凭空拿出一根绳子,对着路星彩的脖子开始比划。
妩妩刚给绳子打了个结要往路星彩的脑袋上套,就听到身后张景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拧着纤细的眉回头,张景咽下咳嗽声,提醒她:“不要套脖子。”
见妩妩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抬手比划了一下:“人的脖子是很脆弱的部位。”
“麻烦。”妩妩拿着绳子烦躁道,“那你说给他套在哪里?”
张景顿了顿,“腰上吧。”
妩妩回过头,把绳子重新绕过路星彩的腰上打了个结。
然后拉着绳子另一端起身,也不管地上躺着的那个是什么姿势,直接拽着绳子往白归晚离开的方向走。
看到像死猪一样被在地上拖行的路星彩,张景心里忽然庆幸自己可以自己走。
白归晚从储物戒中取出飞舟随手一抛。飞舟在空中瞬间放大,白归晚抱着青漾上了飞舟,又随手点了两个傀儡去驾驶飞舟。
等到妩妩把路星彩拖上来,白归晚看到路星彩的模样,眼皮猛地一跳。
妩妩累得不轻,绳子往旁边一扔,找了个椅子坐下猛灌了两杯冷茶。
跟在最后的张景看着横档在门口的路星彩,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将人拖进了飞舟的房间里。
张景一抬头就看到白归晚落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路星彩身上的嫌弃眼神:“……”
“太脏了。”
“………”
妩妩缓过劲来,托着腮道:“大概是来的路上不小心脸不小心蹭到了地上。”
看着路星彩一路脸朝地被拖过来的张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妩妩凑到床边看着青漾,“先生的脸色好差啊。”
她担忧道:“要不要去找医修看看?”
白归晚大概知道这是恶纹的影响,就算去看医修,也无法愈治。
他想到浮光岛上的那枚珠子,忽然道:“先去一趟蚕石城。”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张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看一眼躺在地上无人关注的路星彩的情况。
飞舟快到蚕石城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尸体”终于动弹了一下。
张景看了眼房间里的其他人,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关注这里。
他轻叹了口气,撑起身子走到路星彩旁边,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瓶丹药,喂进已经有醒来迹象的路星彩嘴里。
有了丹药的作用,路星彩终于姗姗醒来。
他躺在地上,浑身都不得劲,特别是脸,疼得要命。
他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抬起胳膊摸了下脸,瞬间被疼得龇牙咧嘴。
“这是谁对我动的手!”路星彩四下看了一圈,白归晚和张景都守在床边,只有角落里的绿衣少女默默朝自己看了过来。
“姑娘。”路星彩不敢碰自己的脸,龇牙怒气冲冲道:“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对我动的手?”
张景别过脸,当做没有听到这声“姑娘”。
路星彩见人不理自己,讪讪闭上了嘴。
此刻他无比后悔。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好多余。
他想回云剑宗了,至少那里还有长微长老会心疼他!
飞舟掠过蚕石城上空,城中的修士注意到空中飞驰而过的豪华飞舟,脸上皆是艳羡和惊讶。
“这是哪个宗门的飞舟,真是漂亮啊!”
“你眼瞎了吧,飞舟上那么大的五十步天下阁标志你没看到?”
“原来是五十步天下阁,难道这么大的手笔造这么大的飞舟,真是奢靡浪费。”
“你说话这么酸?妒忌五十步天下阁有钱就直说。”
“我还不能说了,你不会是五十步天下阁和白归晚的脑残拥护者吧?”
飞舟悬停在蚕石城外的无尽海域上,白归晚终于从房间里出来走到甲板上。
金光小岛已经变成了虚像,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白归晚看着前方的虚影,也只能试上一试。
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热,片刻之后,无尽海域上一道巨大的阵法腾空而起,将整个飞舟带上了浮光岛上。
“哇!”刚跑到甲板上的路星彩看到这眼前宛如仙境的地方,不由惊呼出声,“这难道是仙境?”
“不是仙境。”一道含笑的女声蓦然出现在飞舟上所有人的神识之中。
祢君从袅袅雨雾中缓缓走出,“这里是浮光岛。”
路星彩已经看呆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祢君看向甲板上的白归晚,颔首示意:“道友,又见面了。”
“此次不请自来,是想向岛主求取一物。”白归晚也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
祢君饶有兴趣道:“道君想从我手里求取何物?”
“上次岛主给我的珠子,”白归晚想到飞舟里仍未苏醒的青漾,低声道,“岛主能否再给我一颗。”
祢君微微眯眼,视线越过他看向飞舟。
“他身上的不祥气息太浓郁了。”祢君微微皱了下柳眉,对白归晚道:“恕我直言,若是其他人身上已经出现如此浓郁的不祥气息,应该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不一样。”白归晚脸色微冷。
祢君微怔,笑问:“有何不同?”
白归晚默了一瞬,说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他答应过我,不会死的。”
祢君听到这话也笑了下,不过她眼中一片澄澈,并未半分恶意。
“既然如此,那我便再赠予道友一枚珠子吧。”
她轻轻抬手,一条溪流就从天边落了下来,绕着祢君转了一圈,又奔腾着拥向白归晚。
“道友与它有缘。”祢君再次说出这话,“相信它会很乐意再为道友送一枚珠子。”
白归晚抬手触上萦绕在自己周身的溪流。
溪流亲热地拉扯他的手指探进水流中,这次白归晚很快从窜急的水流中抓到了东西。
白归晚收回手,溪流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重新跳跃着回到祢君身边。
白归晚低下头,掌心里有两样东西。
除了一枚他眼熟的珠子,还有一朵宛如火焰的花朵。
“这是?”白归晚抬头看向祢君。
“这是玄花。”祢君侧目看了眼调皮的溪水,对白归晚笑道:“它竟然还从永乐商路里偷了一朵玄花给你。”
白归晚想到之前青漾跟自己说过,玄花代表了永乐商路商行主的爱人,他迟疑道:“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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