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这件——”白归晚微微挑眉。
青漾将衣服从白归晚的指尖扯出来,“我自己脱。”
白归晚垂眸打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扯了扯唇。
“脱吧。”
在青漾退后前一瞬,后背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白归晚指尖在青漾的喉间肌肤上轻轻一点:“这次也别用术法。”
青漾眼睫颤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柔软的里衣被扯落肩头,白归晚第二次看到恶纹,仍是无法适应。
他的指腹在青漾最新长出的两条恶纹上划过,“这是新的恶纹。”
青漾拨开他的手指,转身进入泉水中。
泉水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白归晚蹲在岸边,将珠子扔到水里,开始打量这张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飞升成仙真的那么好吗?”白归晚支着下巴自语喃喃,用目光临摹青漾的五官每一处细节,轻声笑道,“怎么一点都没有变?”
青漾淡淡道:“你有些地方变了。”
白归晚兴味道:“哪里?”
青漾缓缓睁眼,视线停留在白归晚的脸上。
珠子落水的瞬间,滚烫的温泉瞬间降至冰点。
“眼睛。”青漾眨了眨缀上霜花的纤密眼睫,眼神极为认真,“之前要更加圆一些。”
白归晚轻笑:“这个还是第一次有人说。”
他成名太早,很多人知道这个人时,他就已经是五十步天下阁的阁主和修真界的第一傀儡师。他身上的名衔足够让大部分的人在见到他时恭敬俯首。
“还有其他地方吗?”白归晚干脆在岸边席地而坐,弯腰用指尖拨弄着寒冷刺骨的泉水。
青漾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偏移,从那双漂亮狭长的眸子缓慢往下,目光路过高挺的鼻梁,再往下,青漾的目光忽地顿住了。
白归晚的双唇似乎也有些变化,青漾回忆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
白归晚的唇之前也是这么好看么?
应该是好看的。青漾想,白归晚是完美的,即便是如今与少年期稍有变化,也是更加的夺目耀眼。
白归晚见他盯着自己的唇瓣陷入沉思,挑了下眉,也没有打扰他的思绪。
“那个山洞,”青漾移开视线,一转话题,说起了正事,“那个洞穴深处的潭水底下有一道阵法。”
白归晚闲散的神色微微变化,“阵法?”
青漾详细说起此事:“上青川与下青川之间有一道阵法,但那道阵法在潭水下有一个缺口。”
“这方天地间有三界,仙界,人界,鬼界。最开始的时候,人族的修仙者与凡人混居在人界,妖族势弱,只能在盘踞一地生存。后来因为修仙者欺凌凡人的情况处处发生,一位阵法师不忍看到恃强凌弱的事情再发生,便耗尽心力自创了阵法,为了完成阵法,甚至不惜以身殉阵,最终她成功了,人界也从此一分为二。凡人留在下青川安居乐业,修仙的人族和妖族在上青川求仙问道……”
白归晚正听得认真,忽然声音停下,垂眼看去,就见青漾正在寒泉中微微发抖。
他脸色一凛,立刻喊道:“青漾!”
青漾轻轻嗯了一声,失去血色的唇瓣翕动:“我没事。”
抬眼见寒气已经扑到了白归晚的身上,他眉心微皱:“你往后退一些。”
片刻之后,白归晚在对方平直的目光中稍稍直了直身子。
睫毛上的冰霜太厚,青漾懒倦地眨了两下眼睛,才感觉眼睫上的负担减轻了些。
一双温暖的手抚过他的脸,连带他睫毛的冰霜一并抹去。
青漾抬头时白归晚已经坐了回去,看着似乎没受寒气的影响。
青漾说:“有些饿。”
白归晚转了下食指上的指环,“我储物戒里还有些储备的吃食。”
青漾不小心咬了下唇瓣,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往白归晚的位置靠了靠:“有什么?”
白归晚伸出带着储物戒的手,青漾没靠太近,在他储物戒中扫了一眼,摇头:“不想吃。”
等到青漾朝他抬了抬下巴,白归晚才不紧不慢收回手,感受着肌肤上残留的寒意,他问:“那你想吃什么?”
青漾认真地想了下,看着白归晚道:“面。”
青漾虽然在吃食上不挑剔,却从来都不爱吃面食。
白归晚袖中的手指动了动,“长寿面?”
“嗯。”青漾说,“很想吃。”
白归晚离开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发现泉水里那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端着面碗的手指蜷了下,他坐回岸边,问水里的人:“想怎么吃?”
青漾来到岸边,朝白归晚伸出手指,却被对方躲开。
“放在这里很快就冷了。”白归我两根手指拖着碗底,有灵力在指尖流转,“就这样吃。”
这碗面青漾花了半个时辰才吃完。
他脸色好了些,继续和白归晚将之前还没讲完的事。
白归晚听完若有所思,“我曾听闻上青川在千年之前发生过一件大事。”
“千年之前,上青川有一道至关重要的阵法出现了问题,若是不能尽快解决,上下青川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因那道阵法是一位神创造的,还在阵法中融入了自己的血肉,情况危机万分却无人能解决。在大家都对此束手无策的危急关头,一位阵法师带着一些自愿跟随的人深入险境,最后终于将阵法修补。去者有百余,归者唯一人。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宋秋鸿。”
白归晚蓦地笑了下,指尖敲打在膝盖上,“宋秋鸿去之前无名无姓,回来后受万人敬仰。所有人都说,是他最后将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青川。”
他看向青漾:“此事你可有过听闻?”
青漾还没有回答,白归晚指尖的动作一顿,他又听到了那道声音——
“事实绝对不是这样的!那次拯救了青川的人绝不是他!”
青漾顿了顿,才答:“有过听闻。”
白归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低头掩盖眼底浮现的一抹笑意。
“你说潭底的阵法只是小缺口,那这次的问题应该远不及千年之前的那次危机。”他膝盖上的指尖点了飞快,舒爽的笑道,“既然如此,这次的问题由曾经力挽狂澜的万鸿道君出手,应当能够轻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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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
路星彩下了飞舟后就窜进房间里。
他整整一眼都没能阖眼——只要一闭上眼,他的脑子里就会不断重放飞舟上他舅舅和那个青漾额心相抵的画面!
这不对劲!
他半夜坐起来,猛地拍了几下身下的床板。
五楼的另一房间前,张景来到妩妩房门前,犹豫了片刻后轻轻叩响房门。
妩妩正拿着留声符补这段时间的八卦,听到敲门声想也不想道:“进。”
于是张景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趴在床上,两条腿交叉在一起晃来晃去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站在门口没有动。
妩妩又看完一个八卦,才想起门口似乎还有个人。
她回头看见是张景,疑惑道:“进来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站在门口的少女肩背挺直,微垂着双眼,“男女有别,我就站在这里与妩妩姑娘说吧。”
妩妩从床上坐起来,托着腮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难怪会被路星彩那个傻子认成皓阳宗的弟子。
每个宗门都有各自的特色,而张景作为掌门门下的大弟子,身上颇多段沧南的影子。
正直,端方,温和有礼……
与她的身体很是不搭!
“那你就站在那里说吧。”她靠在床边,倒也没有再去看留声符里的八卦。
张景盯着地上的影子,少女的影子也显得窈窕玲珑,他微微偏头,虎纹莹玉在清冷的月光中泛出暖莹的光芒,在五十步天下阁中,价值千金的虎纹莹玉也不过被用作地砖。
“我想回请你与我一同回一趟皓阳宗。”
他认真道:“皓阳宗虽然不比这里,但我会尽量为你提供舒适的住所。”
妩妩直接把留声符扔到了一边,双手托腮看着门口的人。
张景打算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重新收拾一番,若是妩妩姑娘有什么不满意,就再做调整。
他还在心中思忖可以打动妩妩的东西,忽然听到一道轻快的声音:“可以啊。”
他倏然抬头,妩妩捧着脸笑盈盈望着他,“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张景忽然有些愧疚。
妩妩姑娘真是太好了……
“明日可以吗?”张景心中担忧相阳子的情况,若不是回到五十步天下阁时天色已晚,他甚至想立刻启程赶回皓阳宗。
妩妩见他脸上流露出的忧色,眨了眨杏眼,从床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抬头认真道:“若是你实在着急,现在回去也可以。”
于是,半夜三更,五楼的三个人在走廊上聚首。
路星彩先看了眼姿态随意的“张景”,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端正的“妩妩”,心道这个张景是在自己跟前彻底不装了,姿态竟然连师妹都比不过了。
他笑道:“两位这是去哪里?”
妩妩还记得飞舟上的争执,此时并不想搭理眼前这个人。
张景:“回皓阳宗。”
“回去看相阳道君是吧!”路星彩了然一笑,“我也要回云剑宗,正好碰到,不如就一块下楼吧。”
出了五十步天下阁,路星彩就听到少女淡声道:“云剑宗与皓阳宗道路不同,我们二人与路道友就此别过吧。”
路星彩摩挲着问心剑的剑柄,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远去。
他也得趁着他舅舅还没找他算账跑路了!
路星彩不再浪费时间,朝着云剑宗方向一路御剑疾行,半个时辰后,云剑宗的宗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他心中一轻,忽然觉察到侧方一道凌厉剑气朝自己袭来。
他下意识往旁边夺取,出手之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几道剑气接连袭来,令他躲闪吃力。
“你是谁!”路星彩身上一堆白归晚给他的防御法器,即使落在下风也并不担心性命之危。
对方不答,只是剑气来得更急更重,路星彩一个躲闪不急,就被剑气击落下剑。
他心脏紧缩,翻身握住问心剑,直直劈向剑气来向,随之接力跪落在地上,好在没有太过狼狈。
“衣有龙就是这样教你的?”
一道冰冷的嗓音蓦然响起,让路星彩脸色瞬间大变。
他也不再犹豫,拔腿就往云剑宗的方向跑去。
可惜他刚跑了两步,一柄利剑直接横在他面前咫尺之地。
路星彩心脏骤停,瞳孔放大。
一缕碎发飘落,路星彩死死盯着剑刃上脸色褪去的自己,唇角难以自控地颤抖。
他提心吊胆往后退步,却撞到一堵坚如铁壁的肉墙。
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毫无进步,不学无术。”
路星彩身体瞬间僵住,使劲咽了咽唾沫,才敢缓慢地回头。
“大舅……”他看向身后高大的白衣剑修,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您怎么忽然来了。”
他眼巴巴盯着白衣剑修,试图蒙混过关。
白宿青收剑回鞘,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软化,“没出息的东西。”
路星彩讪讪一笑,又忍不住小声嘟囔,“都这么久没见了,您怎么一见面就要训我啊。”
“你不该训?”
、
“……”
白宿青审视他,“前段时间的事长微已经和我说了。”
路星彩一听这话,心道大事不妙,眼珠一转,立刻卖惨:“我身体刚恢复没多久呢,您要是再打我一顿,等回到云剑宗又得在床上躺着了,到时候又得麻烦长微长老照顾我,这样多不好啊!”
白宿青左手执剑,冷嗤道:“身体还没恢复就到处乱跑,你是想找死?”
说完,他左手一抬,利剑出鞘,剑身反射出的冷光打在路星彩脸上,刺得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白宿青道:“拔剑。”
路星彩双腿一软,顺势抱住白宿青的大腿,脑袋靠着大腿喘息:“大舅!我脑袋好晕啊,要不你把我送去燃春谷吧,我这病真的还没好呢!”
他低着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立刻注意到不远处的湖。
白宿青不为所动:“起来!”
“大舅!我真的不行啊!”
一句话提着嗓子喊完,路星彩猛地起身,白宿青措手不及,真叫他跑了出去。
路星彩顾不得身后是什么情况,一个猛扎子在湖水中失去了身影。
白宿青刚有些缓和的脸色更冷,握着长剑的朝着湖水挥出,射出的剑气猛地激起无数道水花。
几息之后,路星彩便受不了这种折磨,再次把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舅舅!”他有气无力地朝岸上之人喊,“我这次是真的没力气了,您行行好,这次就放过我吧!”
白宿青的剑气直接将路星彩掀翻到了岸上。
路星彩衣服已经被剑气划的破破烂烂,衣不蔽体之下也不敢再跑,只能像一条不小心跳上岸的鱼一样趴在地上使劲扑腾。
大概是模样过于可怜,路星彩身上的问心剑嗡嗡作响。
白宿青走过来时,一眼注意到问心剑的异样。
想到问心剑的来历,他脸上的冰冷褪去几分,扭头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鱼,“起来。”
“起不来!”路星彩刚才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儿只剩下最后几口气维持最基本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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