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采荷听的心头一跳,脑海里突然蹦出周在乾嘲讽她的话来。
“你要是实在没辙,我教你个赚钱快的法子。你找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小哥儿,灌些蒙汗药下去,跟人牙子讲好了,把人往车上一送,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就到手了?”
眼前突然浮现出叶安年那张清隽漂亮的脸,孙采荷心头一跳。
第145章 合谋
家里开始盖房子, 时刻都得有人盯着,叶安年便和江竹轮换着去镇上。
不过叶安年一个人,江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就叫他带着赵乐一起去,下午也不能回来的太晚,得赶在天黑之前到家。
这天又轮到江竹去镇上, 叶安年则留在家里盯着工匠们的进度, 顺便做做晌饭。
当初谈工钱的时候, 是按照天数算的, 晌午也不管饭,但张民匠之前帮他们装修过铺子, 干活儿又踏实麻利,双方又是熟人了, 叶安年看着他们晌午一个个抱着干馒头烙饼的啃,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便和江竹商量,晌午炖大锅菜, 贴饼子或者蒸馒头的时候多做些,叫这些工匠跟着一起吃。
起先工匠们都不肯,张民匠更是带头拒绝,他们这些人出去干活儿,如果不是跟主家谈好了管饭, 晌午是不会吃主家东西的。
但架不住两人一顿劝, 叫他们可以继续自己带干粮,但可以一起盛菜吃,若是有人干粮不够吃, 也可以跟着吃点贴饼子、馒头啥的。
这样一说,张民匠才勉强同意了, 却也是叫那八个工人都自己带够干粮,不要想着占便宜。
九个人干的很快,打地基、垒墙、立柱子、几乎每天能都看到明显的进度。
叶安年早上送走江竹之后,就进屋做了一会儿木雕,看着快晌午就开始准备炖大锅菜了。
大锅菜做起来简单,土豆、白菜、宽粉条,还有连肥带瘦的五花,洗干净切块往锅里下,加上水,再放上油盐酱醋等调味料,把火烧起来,咕嘟咕嘟一炖就成了。
要贴饼子就提前和好玉米面,用手团好面团往锅边一拍,一个挨着一个的拍成一圈,等菜炖熟了,饼子也跟着熟了,还被熏进了肉和菜的香味,一面是脆锅巴,一面是软饼子,就着菜吃香的很。
他这边忙活着做饭,院里工匠在叮叮当当的干活儿,福崽和丁秋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跟着石头一起去割些干草给兔子做贮备粮。
刚将菜、肉粉条一起下锅炖上,就听见外面一阵兴奋的狗叫,伴随着福崽的“哥哥”“哥哥”。
叶安年盖好锅盖,擦干净手迎了出去,就见铜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肥肥的大兔子。
福崽和丁秋跟在后面,一人手里拎着一只捆好的山鸡。
“你们抓到的?”叶安年有点惊讶,三个小孩不是出去割草吗?怎么还弄了这么多野物回来。
“是狮王抓的!”福崽把被咬断了脖子的两只山鸡拿给叶安年,“哥哥,狮王好厉害,这么一上午的功夫就抓了两只野兔、三只山鸡呢。”
“剩下的呢?”叶安年看看两孩子,又看看铜钱,确定只有这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问道。
“给石头了,”丁秋回答,“他说我们人多,就只拿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
“哦,”叶安年点点头,“狮王应该是为了报答你们之前帮它治脚伤。”
“不过今儿个的饭已经做上了,明儿个可以炖鸡吃。”
一听明天吃炖鸡,两个孩子都高兴起来,这几天他们也天天跟着吃大锅菜,虽然有菜有肉的,但一直吃也会腻。
山鸡和野兔都是被咬死的,叶安年暂时把它们都用绳子拴好,吊在高处,等吃了晌饭,下午没事的时候再收拾。
不多时,香喷喷的饭菜出锅,叶安年盛出他和福崽丁秋吃的份量,把贴饼子捡在一个大盆子里,然后就招呼张民匠他们收工吃饭。
张民匠领着那八个工匠,排着队一个一个从锅里舀菜进自己带的食盒里,然后大家就分布在院子各处,找地方坐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时间,那饭菜的香味便飘满了院子,被风一吹,向远处散去。
与这边的热闹气氛不同,通往村外的小道上,孙采荷一个人挎着个包袱疾步走着。
自从那天起了念头后,她日日抢着干活儿,等了好几日才寻到今天这个可以出门的机会。
叶全整日都要抽的烟叶子没了,老头子烟瘾重,等不得,这十里八乡的,也只有镇上有卖。
可赶上半下午这个点,也没有牛车可坐,吴香莲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她就自告奋勇的说要去镇上替公公买烟叶子。
吴香莲本想着自己明早搭周良的牛车去,但想想这会儿孙采荷要去的话只能走着,那不就能省一趟坐牛车的钱吗?两文钱呢!
家里欠着债,这一文两文的就都是宝贝,积少成多嘛。
于是,就抠抠搜搜给了孙采荷五十文,还反反复复的叮嘱她不要瞎花,买了啥,花了多少,回来都要报账的。
孙采荷心里有事,自然也没心思计较那么多,一一应下就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快两个时辰,到了镇上,先把烟叶子买了,就直奔周记当铺。
想法是有了,可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妇,都找不到那种不正当的人牙子,只好再来问周在乾。
可巧今日周在乾不在,铺子里只有挺着肚子的周蓉在看着。
孙采荷扭头要走,周蓉却认出了她是老叶家的人,把她叫到了里面的屋子说话。
听闻她是因为从自家当铺借了印子钱,还不上,想要找个走□□的人牙子,周蓉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
这个孙采荷她有些印象,上次来铺子借钱的时候还唯唯诺诺的,字都不识几个就敢一个人来借钱,却不想这次再来,竟就琢磨上了歪路子。
“这法子确实赚钱快。”周蓉捏起桌上的葡萄,用指甲划开外皮,送到自己嘴边,轻轻一嘬,就把果肉吸了进去。
“卖个人,相貌不好的都能赚个十几两。若是有那长得漂亮的姑娘或者小哥儿,那几十两上百两也是有的。即便是糙汉子,能干力气活儿也能卖的上价。”
她慢条斯理的吃着葡萄,一边说一边观察孙采荷的表情:“婶子您是打算卖什么人呢?”
孙采荷被她一问,回过神来,却是支支吾吾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周蓉有点不耐烦了:“是想卖姑娘、小哥儿,还是汉子?多大年纪?”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给你找人牙子?”
原来是想帮自己找人牙子,孙采荷松了口气:“卖小哥儿,长得挺漂亮的,十七八岁吧。”
“成,那你就回去等着吧,”周蓉瞥了她一眼道,“我这边有了消息,会派人给你送信儿的。”
“哎,好好。”孙采荷连忙答应。
叫店里伙计把人送出去,周蓉捏在指尖的葡萄被捻了个粉碎,紫色的汁水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淌下,沾了满手。
长得漂亮的十七八岁小哥儿,老叶家除了叶安年还有别人吗?
脑中浮现出叶安年那种清冷俊逸的脸,周蓉突然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因为叶安松的事,拖垮了叶家,叶成河那蠢货就能给她肚里这孩子做便宜爹了。
可如今,她的亲事被搞砸了,叶安年可脱不了干系。
既然面前就有个现成的机会,她何不帮一帮孙采荷这可怜的女人呢?
想到这,她找来纸笔,刷刷地写了一封信,叫来铺子里的伙计,帮她送到安兴县许家去。
许抚,安兴县首富许老爷的独子,那色胚可是出了名的荒淫无度,最爱美人。
……
江竹今日一早就去了镇上。
先去铺子和木坊都各转了一圈,看看这两天账目和订单完成情况,有需要处理的事,就记下来晚上回去告诉叶安年,没什么事下午就继续去老地方摆摊出诊,顺便跟陈老头下下棋。
傍晚时候,他收拾了摊子,揣着一大兜从陈老头那里赢来的蜜饯果子,赶着牛车去肉铺割了几斤瘦肉和五花,路过酒肆,又打了两坛烧酒。
黄牛现在已经被养的膘肥体壮了,每天往返镇上拉车,也不见疲累,精神奕奕的。
江竹赶车很随意,盘着腿往车上一坐,打开一坛酒,就直接抱着喝了起来。
眼下已经立冬,花草枯萎,树叶落了个干净。
街上往来行人无不穿着厚衣裳,裹着披风棉袄,可他却依旧一身单衣,仰头喝酒间,宽大的袖摆滑落,露出精瘦白皙的腕子。
牛车慢悠悠的走着,出了镇子,回村的土道上几乎没有人烟,“哒哒”的蹄声便显得愈发清晰。
车后突然一沉,江竹搭在酒坛子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耳边就响起了少年清朗中带着些担忧的声音。
“主子,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喝酒了?是鸩毒发作了吗?”
江竹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后车板上的子末,不答反问:“你这是,要回京都了?”
“嗯。”子末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来,递到江竹面前,“谢老前辈上次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江竹接过,随意的塞进自己的袖袋里,看也不看子末,继续自顾自的喝酒。
子末有点急了,伸手要去夺他手上的酒坛,却被江竹一晃躲开。
“我没事,你要走就赶紧走,少在我面前碍眼。”
子末自是不肯,一双黑亮的眼睛倔强的盯着他。
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要不,你带着少君一起回去吧。”
“回哪去?白鹤斋么?”江竹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突然笑起来,“怎么,是子妤还是那老头子收买你来当说客的?”
“都不是。”少年难得认真起来,“是我自己的意思。斋主,咱们回去吧。”
算起来他们已经在外面呆了四年了,过了年就是第五年。
当初主子和太子决裂,为了不连累他们,自请卸任斋主一职,远走他方,自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他那时是支持的。当朝太子残暴弑杀,白鹤斋明面上作为太子背后的倚仗和助力,实则却是太子手上的一把刀,是太子的爪牙。
他们做的都是手上染血的事,为了帮太子夺权,扫清前路,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人命。跟太子决裂,自此脱离太子的掌控,无疑是一条出路。
可他后来才知道,那狗太子给主子下了毒,还是天下第一难解的鸩毒,就连谢老前辈都没有办法,只能做些药丸来压制。
鸩毒属热性,可主子的内力却是极寒的,每年最冷的时候才会发作,发作时五脏六腑便如烈火烧灼一般,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而随着毒性侵入脉络、攻入五脏六腑,毒发的时间也会越来越早,持续的越来越长。
由最开始的三五日、变成十来日、个把月,等到鸩毒蔓延至心脏,就是最后期限了。
到那时,毒发不再受温度的限制,发作之后一月之内,就能将人的心脏彻底腐蚀,让人在剧烈的痛苦中死去。
第146章 狮王送药
下午, 叶安年烧了水,把两只山鸡烫了烫,去了毛, 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了。
野兔他实在不会弄,就挂在房梁上等江竹回来再说。
日薄西山时分,江竹才终于赶着牛车悠悠的赶回来。
叶安年听见动静出去迎接, 帮着他把车上的猪肉和药箱提下来, 却乍然瞥见车板上放着的一坛酒。
江竹平时不怎么好酒, 家里有自酿的, 也大多是果酒清甜不烈,两人偶尔喝一喝。
“怎么还买酒了?”叶安年随口问了一句。
江竹拴好牛车, 三两步追上来:“冬天冷,喝酒能暖身子。”
他这样说, 叶安年便没有多想,说起狮王给他们抓了山鸡和野兔的事。
“放那吧,明天我在家, 顺手就弄了。”
“今天铺子和木坊有什么事么?”
“都正常,没有什么需要你处理的。”
“那就快进去洗手吃饭吧,我今晚炖了鸡汤呢。”
有江竹在,叶安年平时很少做饭,最近家里动工, 两人换班去镇上, 他才开始做起饭来。
好在他厨艺还行,至少两个孩子和江竹都觉得味道不错。
听见他说炖了鸡汤,江竹眉眼弯了弯:“好啊,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借着堂屋矮桌上的烛光,叶安年瞥见江竹的侧脸,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江竹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
“唔,哥哥做的鸡汤好香。”福崽喝着鸡汤突然发出一声赞叹。
丁秋也道:“放了蘑菇,鲜鲜的。”
叶安年回过神来,按着江竹坐下,然后给他盛了碗鸡汤来。
炖的软嫩的鸡肉紧实入味,蘑菇和萝卜也都浸满了汤汁的味道,鲜美可口,一点也不腻人。
江竹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喝着,叶安年吃着手里的玉米饼子时不时的朝他看一眼。
但直到一顿饭吃完,江竹都没有发现。
晚上睡觉时,叶安年抱着灌好的汤婆子进屋,见江竹坐在炕桌边翻着一本书,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做什么?”江竹翻着书页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舒服?”叶安年把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他怀里,蹭到他的手背,冰凉的,额头也不热。
可他就是感觉江竹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脸色不是很好,晚上也吃得很少,只喝了一点鸡汤。
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可两个孩子都吃的很满意,一人喝了两大碗。
他自己也尝了,味道没什么不对。
“可能有些着凉,”江竹合上书,拉住了叶安年的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叶安年想想也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大夫,病了应该会给自己看的。
“那就别看书了,早点睡觉。”
江竹笑笑,伸手拉住他:“一起啊。”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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