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也坐了过来,应该是饿了,问他要吃的。
叶安年把早上带的小包打开,拿出里面的杂粮窝头和水煮蛋递给他。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把剥好的水煮蛋塞进叶安年手里,江竹道。
叶安年怔了下,盯着手里弹软白嫩的水煮蛋晃了神。
是啊,他们买多少东西是他们自己的事,管别人说什么。
村里爱嚼舌根说八卦的婶子大娘多的是,若是谁说的话他都要放在心上,日子还过不过了。
“嗯。”他应了声,咬了口水煮蛋。
怕他吃的没滋味,江竹还把他们买的绿豆酥拿出来一块让他就着。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一个水煮蛋、一块绿豆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水煮蛋越嚼越香,绿豆酥香甜可口,两人吃的特别满足,馋的田花婶子直咽口水,竟然一甩袖子下了牛车,去树底下蹲着了。
第10章 赚回来了
两人坐在牛车上吃完了东西,叶小梅和搭车的几个婶子大娘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见人都齐了,周良一声吆喝,鞭子挥一挥,老黄牛就拉着车慢悠悠走了起来。
回到月牙村已经擦黑了,周良把叶安年和江竹在村东头撂下,叶安年付了八文钱的搭车钱,两人就一起往家走。
走到家门口,叶安年正要叩门,冷不防从旁边窜出一个黑影来。
江竹眼疾手快,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黑影身上。
然后就听“嗷”的一声惨叫,那黑影摔倒在地,还滚了好几个滚。
“什么人?”
叶安年吓了一跳,黢黑摸瞎的堵人门口,该不会是贼吧。
“哎呦!艹!”
那黑影嗷嗷叫唤:“我是你老子!”
这声音熟悉,叶安年听出来了,是叶成河。
他的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了,正好里面丁秋开了门,两人进了院子,叶安年反手就把门甩上了。
“开门!娘的!”叶成河扑在外面喊,狂躁的砰砰踹门。
叶安年眉头拧的死紧:“别管他。”
江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带着两个小的进屋去:“我去打发他。”
“不用理他,待会就走了。”叶安年道。
“那可不行,”江竹勾起一个狡猾的笑来,“他是给咱们送银子来的。”
“嗯?”叶安年被他搞蒙了。
“还记得咱们定亲那日,我带的那几包药茶么?茶和酒本就相克,我给他的药茶和给赵里正的不同,里面加了和酒相克的东西。”
“看他今儿个火急火燎的,估计是喝了那茶,已经发作了。”
叶安年:“那他岂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谁说的?我说他是来找我看诊的,他就是来找我看诊的。”
江竹一边说,一边帮叶安年把今天买的一大堆东西都拎到堂屋去:“你进去等着,说不定那十两银子的彩礼钱都能回来。”
叶安年:……
挺损的,但他觉得挺好。
江竹出去打发叶成河,他就领着两个小的进了屋,在堂屋把今儿个集上买的东西都收拾出来。
五花肉和猪下水放在一个盆里,接了冷水泡着;成衣和那几匹布都叠好放在东屋炕头;几样粮食分别放在装米装豆子的缸里;银耳和红枣干倒进小罐子里保存。
收拾完这些,他又拿出来给两个孩子买的绿豆酥和麦芽糖,分给福崽和丁秋。
而且特别说明道:“这是江大夫给你们买的。”
福崽手里捧着黄澄澄的麦芽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脸渴望的看着叶安年:“哥哥,我今天可以吃么?”
“吃吧。”叶安年道,“但是今儿个已经晚了,糖和绿豆酥都只能吃一块,等下还要吃饭。”
“好!”
福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麦芽糖放进了嘴里。
然后……
“好甜!好好吃啊!”
小家伙第一次吃到糖,兴奋的跟过年似的,拉着丁秋的手晃着:“秋哥哥,你也吃,这糖好甜啊!”
糖和点心,丁秋都吃过,虽然不常吃,但是也尝过味道,并不像福崽这么惊喜。
但他一点都没有扫福崽的兴致,即便眼睛看不见,也摸索着捏了块麦芽糖放进嘴里,然后笑了起来。
“是好甜,好吃。”
“是吧是吧!”
福崽得到认同,开心的又捏起一块糖递到叶安年面前:“哥哥也吃!”
叶安年就着他的手把糖吃掉,然后揉了揉他的软乎乎的小脑袋:“好吃,福崽是好孩子。”
好孩子福崽于是又拿出一块糖,迈着小步子一跛一跛的往外跑去了。
“那我去给江大夫吃!”
叶安年:……
小屁孩还怪可爱的。
……
院里,江竹三言两语忽悠完叶成河,当即就拿了十两银子的诊金。
他让叶成河在外头等着,他立刻就去给他开方子抓药,一共三副,喝上三顿,立竿见影。
原本叶成河也是不愿的,十两银子看个病,不如去抢。
可架不住难受啊,他今儿连拉带吐了一天,人虚的不行,又在江竹家门口蹲了大半天,刚才踹门那两下子,他踹完都差点直接躺地上。
十两就十两吧,他可没那个精气神儿再去镇上看大夫了。
江竹进了药庐,刷刷两笔写好方子抓好药,熟练的捆成三个药包丢到叶成河怀里,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手里掂着沉甸甸的银子,江竹哼着小曲往屋里走。
没走两步,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孩从屋里跑出来,因为跑的急差点撞到他身上。
“慢着点。”他伸手接了一下。
福崽稳住了身子,踮着脚,小手举得高高的:“江大夫,给你糖吃。”
是一块方方的麦芽糖。
“好。”江竹笑了,接过糖吃进嘴里,“甜!”
“嘿嘿嘿!”
福崽开心了,又摇摇晃晃往屋里跑。
江竹看着他一跛一跛的背影,皱起眉来。
这小瘸子他也得治啊,家里三个病号,光靠看诊和卖药材,要供不起了,得想法子多赚点银子了。
堂屋里,叶安年正收拾着晚上要吃的菜。
见福崽和江竹一前一后进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怎么样?”
叫丁秋和福崽去西屋玩,江竹拉着叶安年进了东屋。
他没有回答,笑眯眯的把那那袋银子递到叶安年手上。
那袋子沉甸甸的压手。
叶安年抿紧了唇:“五两?”
江竹摇头。
“六两?”
江竹还是摇头。
“那,”叶安年有点不确定了,“八两?”
“十两。”江竹唇角扬起,“彩礼钱本就是应该给你的,喏,物归原主了。”
叶安年:……
没想到还真让江竹都给赚回来了。
一想到叶成河到了什么都没得着,他就觉得心里又舒坦了不少。
这两日,连咳嗽都好多了呢。
“试试新衣裳吧,我做饭去。”江竹道。
说完,一掀门帘出去了。
叶安年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子,把这十两银子和今天赶集剩下的一两半银子放到一起收好。
不多时,院里升起了炊烟袅袅,饭菜勾人的香味自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屋里飘出。
江竹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探身唤屋里的人:“安年,吃饭了。”
而另一边,捂着肚子拎着药,摸黑往回走的叶成河突然站住了脚。
“嘶,”他龇牙咧嘴的抽了口气,胡子拉碴的脸皱在一起,嘟嘟囔囔道,“十两银子的彩礼,十两银子的诊金。”
“娘的,老子该不是被那小郎中给坑了吧?”
第11章 东坡肉
夕食江竹做了两菜一汤,东坡肉、炒豆芽,还有清炖萝卜汤,主食是白米饭。
本来晚上是不宜食之过饱的,但两人去镇上跑了一天,就傍晚回来之前吃了点鸡蛋和点心垫肚子,晚上这顿还是得吃的好些。
饭菜端上桌,四人都落了座,小福崽抱着碗,盯着那碗东坡肉眼睛都看直了。
东坡肉皮薄肉嫩,色泽鲜亮,每一块都裹满了浓醇的汤汁,用棉线从四周捆扎起来,又胖又饱满。
江竹甚至还用绿油油的香葱切段做了点缀,洒在东坡肉上,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见他这副馋不住的样子,江竹直接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又给叶安年和丁秋也各自夹了一块。
然后道:“快吃吧,尝尝味道如何。”
福崽没等他话音落下已经“啊呜”咬了一口,被烫的直吸气。
叶安年无奈,拍拍他的背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孩子总是直率天真的,之前在叶家,他和福崽沾不到一点荤腥,家里即便是炖了肉也轮不到他们,顶多用肉汤泡点馍吃。
这恐怕是福崽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炖肉。
叶安年很心疼这个孩子,之前他走投无路跳河的时候不忍心带着福崽一起,如今日子眼看着好了起来,他决计不会再让福崽吃苦了。
原本一直在发愁如何赚银子的事,这次去镇上一趟,见了那卖木雕玩具的老木匠,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一个简单的木雕摆件都能买到五十文,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做些小玩意拿到集上去卖,多少能贴补一下家里。
正想着,耳边江竹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也尝尝。”
叶安年回过神,夹起自己碗里的东坡肉咬了一口,软糯香咸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肉皮劲道弹牙,肥的部分炖的很糯,入口即化,瘦的部分肉丝根根分明,软烂入味,一块肉入口,竟能吃出三种口感。
见他吃的认真的样子,江竹就知道自己这东坡肉是做成功了,他又给叶安年夹了一块。
说道:“多吃些,你这太瘦了就会体虚,病也好得慢。身体养好了,药只用七分,病就能除。”
“嗯。”叶安年进遵医嘱,乖乖干饭。
四个人抢着吃,一碗东坡肉转眼就见了底,炒豆芽脆口解腻,也都被吃了个干净。
饭菜吃完,最后再来一碗萝卜汤溜溜缝,可谓是十分满足。
吃过夕食,福崽和丁秋主动收拾碗筷,叶安年要接过来做,被江竹拉去了药庐。
“这点小活儿就让他们干吧,”江竹拉着叶安年在长木桌后面坐下,“今晚咱们有正事要做。”
叶安年还没想明白江竹说的正事是什么,就见他把白天两人在永安药铺买的药材一一打开,分门别类的放进了药架子上的各种小药盒里。
然后,他动作熟练的从几个小药盒里取出一些药材,放在一个深褐色的药罐子里,又用捣药杵碾碎,放在小泥炉上熬煮。
炉上熬着药的时候,江竹又开始配新的方子,依旧是行云流水一般熟练。
叶安年就这么坐在桌前,看着他来来回回又配了两副药,分别用毛笔在盛药的宣纸上,画了一道横线和一个圆圈。
“你配这么多药做什么?”叶安年看不懂,就想问。
江竹起身把药庐上熬好的药端下来,用纱网滤出药渣,只剩下黑幽幽的药汁,他从长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卷细软的白布泡进去。
“这是给你热敷耳朵的。”
说着指指画横线的那副方子:“这是给你治咳疾的定喘汤。”
又指指画圈的那个:“这是给丁秋治眼睛的。”
他说完,弯起眼睛笑了:“咱们家大大小小都是病号,我这药炉子呀,可要忙起来了。”
这话不是抱怨只是打趣,想起白天看见福崽的跛脚,江竹问道:“福崽的腿是怎么了?”
“叶成河打的。”回想起之前的往事,叶安年脸上的神色冷淡了些。
“他逼我嫁给王虎,我不愿,他就抄了棍子,福崽扑过来护着我,被打到了腿。”
“多久了?”
“有……小半年了吧。”叶安年叹了口气,“还能治好么?”
“能。”江竹挑了挑眉,示意他放心,“小孩子还在长身体,骨头软,好治。”
“今儿个太晚了,明天我给福崽看看。”
“好。”叶安年轻声答应。
此时,白布已经浸透了药汁,变成了深褐色,江竹把布用竹筷子捞起来,搭在一旁的小木架子上沥着药汁,然后又去叶安年熬定喘汤。
小泥炉上的药罐子再次咕嘟嘟的煮起来,江竹见药汁沥的差不多,走过去在叶安年旁边坐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道:“躺下来。”
叶安年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像上次一样侧躺在了江竹腿上,把左耳对着他。
江竹把浸透了药汁的软布从架子上取下来,轻轻敷在叶安年的左耳上。
“要一刻钟时间,你可以眯一会儿,等下我叫你。”
“嗯。”叶安年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应了一声,呼吸间全是江竹身上淡淡的药香,一时间心跳竟然快了些。
身上突然一沉,是江竹随手取了挂在一旁椅子背上的外衫,给他盖在了身上。
夏夜静谧安宁,偶尔有微风吹过,耳畔是一声声蝉鸣。
叶安年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紧接着江竹的声音响起:“安年,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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