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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漂流(近代现代)——一决绿

时间:2024-04-11 17:33:53  作者:一决绿
  林瑧点头,继续问:“我还想买感冒药,哪里有?”
  ——出门左转,走五分钟,有个药房。
  女孩儿不会说普通话,但是字写得不错,林瑧有点好奇,多问了一句:“你还在读书,今天怎么不去学校?”
  ——没有读了,只念到初中,高中要去市里读,还要学费,家里没钱供,我想自己打工赚点钱再去读。
  “高中很贵么,你攒多久了?”
  ——很贵,学校还要住宿费,我攒了一年,快够了。
  林瑧和女孩儿道谢之后撑伞走出了旅馆大门,他按照女孩儿的指路先往服装市场的方向走,回忆起了一些遥远的问题。
  钟翊的初中高中是怎么念的呢?
  林瑧去过钟翊在羊山村的老家,那是距离青河镇上都有半天脚程的穷乡避壤。
  “育苗店的老板娘说她们这周都没有车去羊山村,回永安的最后一班大巴3点发车,我现在送你去车站吧。”钟翊一手拎着林瑧的昂贵的真皮行李包,另一只手悄悄勾着林瑧的手指。
  他们躲着旁人在青河的小巷里散步,午后的阳光打在他们交缠的手指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林瑧娇俏的小脸从钟翊在街边替他买的丑陋遮阳帽里露出来小半,显得有些气鼓鼓的。他在早上10点之后就一直喊着晒死了,脸上好痛,钟翊跑了两条街才买到这个帽子,因为太丑又被骂了一顿。
  “钟翊!你让我一个人回去?”林瑧扯着钟翊的手指不肯走了:“我不是说了我想和你回老家吗,你赶我走。”
  “当然没有。”钟翊转身,两手都抓起林瑧的手指,把人往屋檐下的阴影处带,又替他把帽檐翻起来,让整张脸都出现在自己眼前。
  林瑧漂亮又高傲的大眼睛微挑,挺直的鼻梁和翘起的鼻尖上有丁点儿薄汗,淡粉色的唇抿着,脸颊肉很少,紧致地贴着皮肤,使他平时看起来很高冷。
  “我不是赶你走,只是育苗店的车是最干净的,其他回村的车你坐起来会难受。”钟翊靠着墙壁,双腿岔开,让林瑧站在自己腿间,低头好声好气地哄他。
  但林瑧不怎么领情,他眼睛眯了眯,撇撇嘴,“啧”了一声,天真地反问:“不都是车,有什么能坐不能坐的?钟翊,我听说你们这边的人很小就会娶亲结婚了,你不会是在家里藏了个老婆不想给我看吧?”
  钟翊没忍住抬手捏了一把林瑧的脸颊,把仅有的一点皮肉揪起来,让林瑧看起来还难得有些粉嘟嘟的可爱。
  “别瞎说。”他极少对林瑧正言厉色,语气严肃得林瑧都愣了愣。
  最终钟翊还是拗不过林瑧,带他回了羊山村,坐的是镇上去村里收羊羔子的老旧拖拉机。那拖拉机后车厢四面漏风,林瑧屁股下垫着钟翊的背包,把帽绳死死系在下巴底下,一路板着脸。
  钟翊坐在他身前替他挡着半圈风,宽松的短袖T恤被风吹得贴在少年清隽的前胸上,勾勒出精瘦的肩颈与腰腹线条。林瑧原本生着闷气,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把手心贴在钟翊的腹肌上。
  钟翊的肌肉不是在健身房里吃蛋白粉练出来的花架子,而是从小一直干体力活攒劲的力量型。放松时摸起来也紧绷绷的,很有弹性,林瑧很喜欢,手贴上去就不愿意放下。钟翊被他摸得有点痒,但不敢说话,任由林瑧动手动脚,希望他能高兴点。
  林瑧确实消了气,拖拉机又吵,开得也慢,但因为和钟翊在一起,所以算是新奇的体验。车快进羊山村的时候已经傍晚,夏日天气好,晚霞在山边连成无边的火烧云,将林瑧白皙的脸颊也映得红彤彤起来。
  林瑧在车里和钟翊膝盖对着膝盖,颠得有点腰酸了,这一段儿路上没人,他便按着钟翊的肩头微微起身。钟翊被他起身的动作惊了一下,生怕他脚下不稳,揽着他的腰把人抽起来抱了一下。
  林瑧的屁股挪到了钟翊的大腿上,俩人肉贴肉叠在一起坐着,前胸和小腹紧紧贴在一起。
  林瑧低头,亲吻着钟翊薄薄的眼皮和眼下的颧骨,钟翊只能被动承受他微凉湿润的嘴唇,很想回应,却又不敢回应。
  林瑧从来不亲吻钟翊的嘴唇,也不喜欢钟翊主动亲他,床上不行,其他地方更不行。钟翊不敢轻举妄动,大多时候都像一条戴着无形的嘴笼、只能等待主人临幸的小狗。
  他能做的就是把林瑧抱得更紧,带着薄茧的手掌牢牢箍住那把细腰往自己身上带,用力得恨不得要把人揉进骨头里。
  林瑧在短袖下摆被掀开的时候轻声叫了停,他一只手按住了钟翊贴着他侧腰皮肤的手掌,温柔斥责:“你想等会儿硬着下车?”
  钟翊颓然地把手抽出来,只敢握着林瑧的胳膊,将额头抵在林瑧的锁骨上,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广藿玫瑰香气,语气委屈:“你别招我了。”
  林瑧笑了笑,抱着自己胸前的脑袋摸他柔软乌黑的头发,故意问:“那我坐回去?”
  抓胳膊的手微微收紧,钟翊声音闷闷的:“不要,我想抱着。”
  林瑧买完药回来的时候钟翊刚刚换好衣服,这几套衣服都是上午随便在镇子里的服装店买的。没有款式和版型可言,颜色也老土,但钟翊身材脸蛋都好,竟然还穿出了几分帅气。
  林瑧把塑料袋装的感冒冲剂扔在玄关上,除了药手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纸质手提袋,钟翊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正准备问,林瑧却先开口了:“殡仪车司机联系你了吗?”
  钟翊点点头:“王哥接到他们了,马上到。”
  林瑧了然,走过去拿起小茶几上的烧水壶,研究了一下用法,拧了一瓶旅馆送的矿泉水倒进去,按下开关。
  “我问了前台,没有烘干机,你的湿衣服先挂在房间吧,我给你买了新外套。穿上,然后去把头发吹了。”
  钟翊呆呆地看着正脱下沾满泥点的白色大衣的林瑧,站在原地没有动。林瑧正从白色手提袋里拿出一件黑色棉服换上,一抬眼发现了钟翊一动不动,没听指令。
  他表情呆,衣服又丑,看起来就傻傻的。林瑧只能从袋子里把另一件同款的大号棉服拿出来扔给他,问:“需要我帮你穿吗?”
  林瑧表情不善,钟翊才反应过来,抱住摔在身上的棉服,默默穿好,然后走回浴室去吹头发。
  热水壶与吹风机的轰鸣声同时响起,钟翊没听见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铃声,林瑧走过去拿药的时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司机王哥,于是帮他接了起来。
  “喂喂,钟老板?”户外雨声很大,王哥怕信号不好所以嗓门也很大,林瑧听他说的方言,把手机听筒默默拿远了点,“钟翊在忙,你跟我说吧。”
  老王听出来林瑧的声音,马上说回普通话:“我已经把殡仪车带到医疗站了,这边说遗体需要钟老板签字确认才能带走,你们多久能过来?”
  林瑧转头看了眼浴室门口,轻声说:“麻烦让他们等十分钟吧,我们尽快。”
  钟翊头发短吹得快,从浴室走出来时林瑧手机还没挂,在和王哥说费用的事。
  可能是怕对面听不清,林瑧声音被王哥带的也有点大,和他平时冷淡的音色很不一样。来时衣冠楚楚、从头精致到脚的人此刻穿着和裤子鞋子完全不搭的廉价黑色棉服,坐在粗糙的白色床单布上,他白色平底鞋边缘蹭了一圈潮湿的污渍,裤脚浸满了雨水,同样狼藉地堆在脚踝处。
  钟翊走到林瑧面前蹲下,一只膝盖撑在地板上,抬起林瑧的左边小腿,帮他把鞋子和湿透的袜子脱了,从白色手提袋里找到新的袜子,拆开给他换上。
  林瑧讲电话时默许钟翊替自己换好两只袜子,但当他准备来解自己裤腰的扣子时,立刻抬手按住了。林瑧挂了电话,脸颊微微泛红:“我自己来,你去冲包药喝完准备出门,殡仪车到医疗站了。”
  钟翊去喝药时林瑧在浴室换好了裤子和新鞋,即便是去医疗站几分钟的路程,林瑧也没让钟翊开车。他坐在车里看钟翊撑着伞下车,走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旁边,交谈之后低头签字,然后站在一边,默默等待医疗站的医生护士将遗体从安息室里推出来,两方交接。
  车离得太远,除了雨珠砸在玻璃与车面的嘈杂声响,林瑧听不见那边的交谈。
  医院的人穿白色,钟翊和殡仪馆的人穿黑色,大雨落在医疗站的外墙与地面上泛出幽暗的苔青色,天边翻墨,宛若全世界都只剩下这几种色彩,让这方小小的医疗站景别,像一部基调悲伤的黑白默片。
  林瑧是这部默片唯一的观众,他隔着车窗与雨幕,静静地看着人群中那抹沉静的黑色身影。
 
 
第20章 二十
  阿爷的遗体送上殡仪馆的车之后,钟翊撑伞回到了林瑧的车旁边,这次他站在了驾驶位一侧,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对车里的人说:“我来开吧,先送你回旅馆房间休息。”
  林瑧坐在车里抬眼看了钟翊两秒,隔着玻璃和雨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没下车,用右手大拇指指了指副驾驶,然后利落地挂了档。
  这是让钟翊别废话的意思。
  钟翊无奈,又从车头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重新说:“你开回旅馆吧,我让旅馆厨房帮你做点晚饭,记得吃一点。”
  林瑧没理会他的安排,把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两度,径直跟上了殡仪馆的车。
  今天是第一晚,钟翊要去守灵。
  永安市郊的殡仪馆距离青河很远,夜深之后,山里中雨转大雨,车开不快,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要开接近三个小时。
  林瑧不可能让钟翊今天独自开这么久的车,到殡仪馆的时候已过了晚上九点。钟翊见林瑧无视了他的打算,乖乖坐在副驾驶,即便林瑧几次因为不熟悉路况做出危险驾驶行为也没有多话。本就熬了一个通宵的身体疲惫至极,也许是车里空调温度太过舒适,竟然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快到目的地时钟翊才转醒,他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梦都没做。醒过来时林瑧正一手顶在车窗框上支着下颌,单手把着方向盘平稳转弯。巴掌大的脸林瑧自己的左手挡了一半,钟翊只能借着窗外的车灯看见半个昏暗模糊的轮廓,在转弯时露出忽明忽暗影影绰绰的黑色眼睛。
  钟翊下车之后先去和工作人员对接灵堂的布置和存放时长问题,林瑧收好伞,将湿淋淋的长柄雨伞放在沥水架上,转过头问一个匆忙走过的负责人:“请问你们这里有夜宵吗?”
  林瑧和钟翊两个人都没吃晚饭,林瑧自己原本就三餐不定,其实没什么感觉,但他认为钟翊多少应该吃一点。
  殡仪馆每夜都会有通宵守灵的家属,厨房二十四小时开着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今夜没过正月,在偏远小城日历还算在“年”的范围里,厨房甚至准备了汤圆。
  服务生把两碗热腾腾的花生汤圆端进来的时候,钟翊正在帮工作人员点白蜡。
  他花的钱多,灵堂规格自然高,上百根能燃通宵的白蜡被一个个安置在玻璃罩里,光人工点火就要点许久。
  林瑧原本也想上去帮忙,但钟翊直接塞了一个点好罩住的玻璃烛台给他,嘱咐他:“拿着暖手。”
  灵堂里冬日为了保存遗体省电,一般不会开空调,林瑧刚下车待了一会儿手就凉了。钟翊拿玻璃烛台给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指,立刻自觉地帮他捂了一会儿,像是八年前的肌肉记忆依旧存在于反射神经里似的。
  偏厅里有个小桌子,桌子旁散落着几把老旧的蓝色塑料凳,钟翊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汤圆放到桌子上,又不知道去哪儿寻摸到一包抽纸,照例帮林瑧擦好了凳子和桌面才让他坐下。
  汤圆是超市速冻的,口味一般,林瑧原本也不怎么爱吃花生,吃了两个就觉得腻人,拿调羹喝了几口热汤后便放下了。
  厨房盛汤圆用的是最常见的白底蓝花粗瓷大碗,一碗放了十个,钟翊吃完了自己的,看了眼林瑧碗里剩的,正准备拉过去帮他吃掉,却被林瑧拦住了。
  “太晚了,糯米不好消化,别吃了。”
  钟翊抬起眼睫看了林瑧一眼,沉默着点点头。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性子,和林瑧最好的那一年才稍微活泼些,看起来有少年样。如今在国外待了8年,确实长大了太多,从前的内向沉默变成了别人眼里的内敛沉稳,更加符合他应该不苟言笑的精英气质。
  林瑧原本也被他骗了,现在却忽然有些清醒。
  小狗就是小狗,哪有流浪之后又变成狼的。
  钟翊不清楚林瑧在想什么,他把两个碗叠放在一旁等人来手,擦干净桌面站起身,对林瑧说:“现在回青河太晚了开车不安全,我让人带你去市区找一家酒店。”
  棺椁还没送进灵堂,钟翊此刻是决计走不开的,虽然让林瑧深夜一个人离开殡仪馆是下下策,但他目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你一个人守灵?”林瑧坐在凳子上没起身,只抬起脸轻蹙着眉看他,“你知道你有多久没休息了吗?”
  钟翊准备去拉林瑧起身的手指在空气中蜷了蜷,“刚才不是在车上休息了几个小时?够了。”然后自顾自地又开始说:“这里离市区不远,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到酒店。”
  林瑧依旧没动。
  说真的,他不愿意待着阴暗空旷的殡仪馆灵堂里,但又更不想现在一个人离开,把钟翊一个人扔在这儿。
  钟翊看林瑧一脸抗拒,只好俯下身,蹲在他脚边。他们高低姿态顷刻间转变,于是林瑧只能又低下头和钟翊对峙。
  “你不是怕?而且这里不能开空调,很冷。市里的酒店有暖气,你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坐飞机或者高铁都能回申州。”
  林瑧连僻静点的夜路都不敢一个人走,看完鬼片能睁眼到天亮,大学的时候学院里有知名的教授过世,他硬着头皮被外公外婆骂也没去灵堂献一束花,一桩一件钟翊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倔脾气上来的时候,钟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跪灵的蒲团下垫着厚地毯,钟翊把地毯挪了个位置,放到靠墙的角落里,又把蒲团叠起来,再回到车里取了这两天被物尽其用的靠枕和毛毯,只想让林瑧尽量坐得舒服点。
  被送进来的玻璃灵柩里除了遗体还堆满了白色的鲜花,冬日里白菊正是季节,开得热烈又大团,把干瘪枯瘦的小老头儿藏在中间,竟然还显出一丝阿爷活着时从未有过的圣洁意味。
  钟翊给林瑧铺好的位子正好看不见灵柩里的人,他自己就剩了一个陈旧单薄的蒲团放在灵柩尾处。工作人员推好灵柩后便走了,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钟翊走过去跪下,磕头上了三炷香,穿着黑色棉服的背脊挺拔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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