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懒在地上死扒着地面,朱谨拖不动,询问段嘉诩要怎么处置。
“那就……”
段嘉诩刚站起身,林祁就直接将老管家踹下了院中的小荷塘。
小荷塘水位不高,老管家虽手脚被捆但仍能挣扎起身,见水里的脑袋要冒出来,林祁伸手一按,直接将那脑袋按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感觉老管家失了力气,林祁这才罢手。
段嘉诩早就知道林祁是个手段狠的,朱谨第一次见识,看得目瞪口呆。
见朱谨张大了嘴,林祁冷哼:“他弄脏了我的衣裙。”
朱谨静默一下,用拇指朝林祁比了个手势:“小丫鬟,我敬你是个汉子。”
一旁的段嘉诩闻言忍不住笑弯了唇。
林祁他本来就是个汉子啊。
第5章 初心动只道是寻常
小荷塘里老管家拼命呛咳,段嘉诩来到荷塘边弯下了腰。
“父亲不是让我即刻启程吗?管事怎么还不带路?难不成这样的小事管事还得劳烦父亲亲自出面?父亲现在可是在做着很重要的事情啊。”
段嘉诩笑眯眯的看起来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老管家被他瞧着身子不自觉哆嗦了起来。
看着那水中波纹,段嘉诩笑得更为和善:“那就烦劳管家带路了。”
教训了老管家朱谨翻墙离开,他是爬墙进来的,自是不能走正门。
林祁与段嘉诩随老管家出去。
马车侯在王府正门,从段嘉诩的院子至偏门得经过三重屋院,路上有不少丫鬟小厮瞧见了浑身湿哒哒的老管家,大家心里好奇又没人敢走上前来询问。
倒是段嘉诩非常贴心地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管家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何必为了瞧个小丫鬟跳塘呢?就算那是天香国色,也没自己小命重要啊。”
老管家婆娘跟老管事一样,都是王府的人,听闻风言风语,那婆娘提了刀就追了过来,段嘉诩上马车那会,她正好杀到。
车下老管家绕着马车逃命,车里段嘉诩打了个哈欠伸起了懒腰。
外头阳光正好,适合睡觉。
“待会你让车夫去接下朱谨。”段嘉诩寻了个好位置蹲下打起了盹,“那家伙方向感不好,容易迷路。”
“嗯。”林祁面无表情地应下,眼中却有幽暗情绪在翻涌。
段嘉诩怕朱谨会迷路,却不记得他林祁仍身在贱籍。
林祁嘲弄地勾了勾唇,正要寻个稍远些的角落坐下段嘉诩的手就伸了过来。
“这东西差点忘记给你了。”段嘉诩从怀中摸出一份文书,“这是脱籍文书,你以后不是贱籍了。”
林祁接过文书,不自觉红了眼睛。
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脱了贱籍他便能离开乐坊,追查当年林家被满门抄斩一事。
“谢谢你。”林祁哑声开口。
周遭一片静谧,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祁低头,一张熟睡的病弱面容落入眼中。
他的蓄意接近怀揣目的,他随段嘉诩入京其实别有居心,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身份、姓名以及……性别。
林祁吐了一口气,拿起车厢里的披风盖在段嘉诩身上。
松开披风那一刻,林祁的手背在不经意间擦过段嘉诩的下颚,凉凉的温度令林祁不自觉皱起了眉。
他仔细掖了掖披风,在段嘉诩身旁坐下。
马车一个轻微颠簸,有瓷瓶从段嘉诩衣襟滚出,林祁捡起,是昨日钟家商行那位管事留下的药。
林祁倒出一粒药丸收入袖中,默默将瓷瓶放了回去。
……
陇西与京城相距两千里,从陇西至京城需途经天水、咸阳过渭水经洛阳最后抵达汴京,马车抵达京城那日汴京正好下了第一场雪。
段嘉诩打开车帘,街上繁华落入眼中。
商贩竞相吆喝,孩童奔跑嬉闹。
有风灌了进来,段嘉诩低声闷咳,一只手突然伸来,打落了他撩起的车帘。
“冷死了。”林祁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挡住段嘉诩再靠近这头。
明明他才是主子,但林祁的气焰却比他这主子嚣张得多。
段嘉诩瞅了眼一旁的朱谨,示意他管管这事,朱谨秒懂段嘉诩,却并没站在他这头。
“自己捞的丫鬟自己治。”
让他治林祁?
想起上一世林祁整治人的手段,段嘉诩果断摇了摇头。
他怕最后被整治的是他。
段嘉诩入京城是来捞母家生意的,他得去钟家商行看看,但去商行前他得先去京城学堂稷下学宫报个到,毕竟他是以陇西世子的身份入京城学习来的。
稷下学宫位于京城长青山的半山腰上,从山脚到山腰需要走过一条盘山而建的栈道,栈道一共九十九级台阶,距离一百尚缺一级,寓意着学无止境。
能进稷下学宫的学子要么非富即贵,例如段嘉诩和朱谨这种走后门的,要么是有特别厉害的一技之长,例如天下第一才子。
段嘉诩和朱谨虽是走后门的,但还是得参加稷下学宫的入学考评。
学院偏殿,段嘉诩和朱谨被分别引至两个完全分开的单独隔间。
夫子将一张宣纸放在了段嘉诩面前:“稷下学宫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甲是优秀班,乙是良好班,丙是中级班,丁是差班,学宫每个季度会有一次分班考,甲、乙、丙三个班会根据成绩排名重新进行班级分配,明白了吗?”
段嘉诩这种走后门的学宫夫子一贯十分瞧不上,这说起话来自是十分傲慢,面对夫子的傲慢段嘉诩却心情颇好的眯起了眼。
“夫子的意思是丁班不需要参加季度分班考?”
见段嘉诩傻乎乎的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模样,夫子脸上的表情更为傲慢:“让丁班参加季度分班考就是浪费笔墨,稷下学宫虽不缺钱,但却绝不会花冤枉钱。”
“哦,我明白了。”段嘉诩点了点头,一副颇为受教的模样。
“入学考核考的是基础课,文墨、算数、雅艺,文墨指的是四书五经、诗、词、赋,算数指的是数钱打算盘,雅艺指的是棋、琴、画,你可以随意挑一样自己最拿手的在老夫面前演示一番。”
夫子话落下许久段嘉诩却没什么反应。
“你听明白了吗?”夫子简直要被段嘉诩的蠢笨气到吐血。
“哦,那本世子就献丑了。”段嘉诩朝夫子非常认真地行了一礼,活动起了手指。
夫子以为段嘉诩要放什么大招,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就见段嘉诩抄起了桌上的算盘打了起来。
打算盘?一个世子擅长的竟是充满铜臭味的俗物!简直是读书人的耻辱!
夫子本已十分瞧不上段嘉诩,偏段嘉诩的算盘还打得又慢又差。
在段嘉诩又一次打错数后夫子直接将他的算盘按了下来。
“你别打了,直接去丁班吧。”
“夫子,这一次我一定能打好,你再看一次吧。”段嘉诩说罢,将算盘抽了出来,还想在夫子面前再演示一遍算数技巧。
见段嘉诩还不打算放弃,夫子直接在一块丁班木牍上写上了他的名字。
“你的身份铭牌,拿上它去丁班报道,以后你就是丁班学子了。”
段嘉诩快速接过夫子抛来的木牍,将那木牍揣入怀中。
“谢夫子!”段嘉诩向夫子鞠了一躬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
上一世段嘉诩一心向上,这一世他却只想彻底摆烂。甲、乙、丙三个班每个季度都要参加分班考,只有丁班不需要,他当然选择丁班。
第6章 没事您尽管骂
这头段嘉诩把夫子气到气岔,那头朱谨整得夫子差点晕厥。
“老夫让你演示才艺你举个扫帚做什么?”
夫子话音刚落就见朱谨啪地一下将扫帚下端整个折断,挥着扫帚棍舞了起来。
棍棒威武,虎虎生风。
夫子被棍风波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夫子如此朱谨以为夫子是瞧见了他的棍法大为震撼,当下舞得越发卖力。
朱谨一套棍法舞完夫子冠发的冠直接掉了下来。
“夫子觉得我这套棍法如何?”
夫子捂住胸口颤巍巍地喘了一口气,摸了个丁班的牌子朝朱谨递了过去。
瞧见牌子上的丁字,朱谨当场就不服气了。
“我方才的棍法夫子是不是没看清?若是没看清我可以再舞一遍。”
朱谨上前一步想再展示一番才艺,夫子捡起地上的冠帽,捂住脑袋就跑。
夫子的反应看懵了朱谨,他正要追上去问个清楚,就见段嘉诩拿了个牌子朝他走了过来。
看清牌子上的丁字,朱谨停下了追逐夫子脚步。
“看在跟小嘉诩一个班的份上丁班就丁班吧。”
段嘉诩跟朱谨走出偏殿,跟在外头候着的林祁碰头。
瞧见段嘉诩和朱谨手里的丁班木牌,林祁眼角微挑:“两位世子真是,出人意料。”
“夫子眼神不好。”段嘉诩掩唇轻咳。
“就是!”一旁的朱谨表示相当赞同,“那眼神差得吓人。”
林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兜了一圈,率先转过了身:“稷下学宫的屋院分四等,两位世子既分到了末等班,那便只能住末等屋院了。”
今日是沐休,学宫内的学子大多回了家,无人给段嘉诩、朱谨引路,林祁似知晓学宫布局,颇为熟稔地带两人向后山走去。
教学主殿与各式偏殿在学宫前头,学生住的地方在学宫后头。
甲班屋院依山傍水,远远看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往里走乙班、丙班、丁班屋院,越往里走景致越差,到丙班已有些荒凉,丁班屋院已经延伸到了偏僻后山。
三人刚进院中放下行李,就有人过来送院服,跟院服一块到的有一摞书跟夫子布置的功课。
这学都还没上,功课就先到了。
瞧着送东西的人离开,朱谨后退三步,拿起了屋角的扫帚:“这屋子太脏了,得赶紧洒扫一番,小嘉诩那功课你一块做了呗。”
段嘉诩待会还得去钟家商铺,自是不能在此耽搁,他将功课抱起一股脑地全往林祁怀里塞,“林林发挥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作为未来首辅,帮写功课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殿下这是?”林祁挑眉,故作不懂。
段嘉诩弯了弯唇,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我还有事要办,晚上记得给我留口饭。”段嘉诩说完火速开溜。
瞧着已看不见人影的空荡前方林祁垂眸冷哼:“平时看着病怏怏的,溜得倒是挺快。”
朱谨从拿着扫帚出屋已是一盏茶后:“小嘉诩人呢?”
“下山了。”林祁展开段嘉诩留下的功课沾墨落笔。
既来了京城他怎么可能不去趟钟家商行。
见林祁在写功课,朱谨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小丫鬟你识字啊?”
“没入贱籍前家中曾请过启蒙先生。”林祁一手握笔另一手翻阅书卷应得十分随意。
朱谨将脑袋凑过去,至一眼就因那洋洋洒洒的文字惊在了当场。
“这哪里是启蒙级别的水平,这分明就是……”
“现学现卖。”林祁淡语一句,继续落笔。
……
后山偏僻却有一条下山捷径,通过这条小径来回一趟能节省一半时间。
段嘉诩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寻到这条小径下了山。
钟家是百年商贾世家,旗下产业丰富,有关乎民生的米粮铺,有与西域互通的香料行,还有拥有自己独特切割风干工艺的肉铺。
段嘉诩不知道这次出事的是钟家旗下哪家店铺,只能先去总行打听。
总行外护院瞧着段嘉诩探头探脑的模样叫嚷着要将他轰走,幸好今日陈管事在这,瞧见段嘉诩,连忙命人住手。
“小公子怎会在这?”陈管事将段嘉诩迎进里头,边走边问。
段嘉诩将陇西王送他入京城学习的事粗略讲了一遍,陈管事一听顿时火大。
“这陇西王真不是个东西!”陈管事骂了一句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那个,小公子我并非是要骂您生父……”
陈管事吱吱唔唔地要解释,段嘉诩却笑了。
“没事,您尽管骂,我听着高兴。”
第7章 小公子不一样了
段嘉诩的反应出乎陈管事意料。
从前的小公子可是不容许任何人说他生父半句不是的。
“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
有了段嘉诩这句话陈管事骂起来也不遮掩了,直接将陇西王骂得连他娘爬出棺材都认不出他。
陈管事骂得正起劲,有小厮从外面小跑了进来。
“管事的,对家将肉价降到了我们的价格,我们是否还要再降?”
听到小厮的话,陈管事顿时停住了骂人的声音。
“那货还跟我们斗呢?降!这价格战我们必须得赢。”
“可我们已经在亏本了,这要再降,我们岂不是越亏越多?”
“我们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抽不抽身都得死,既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小厮领了命令匆匆而出,段嘉诩顺着方才的话题询问陈管事肉铺一事。
“陈叔,钟家商行旗下的肉铺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管事一贯疼爱眼前这位体弱多病的小公子,况且肉铺的事在京中已不是什么秘密,现下段嘉诩一问陈管事当即和盘托出。
“半个月前肉铺的张屠夫为情自杀,他死后没几天街上就开了家新肉铺,那新肉铺卖的肉跟我们风味一样,就连那切肉法子都将我们这套照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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