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 这是怎么回事?”
“那法器还取得回来吗?”
“我看这情况,就别想拿回法器了,诸位不觉得剑意照心才恐怖么?一旦剑主来到天外天, 那映入心神的剑意会不会对我等造成伤害?”
羽族星君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如同闹市。毕方听得额上青筋跳了跳,面色阴沉如水。他现在也很后悔将那法器给碧霄星君了。当时从清鸿那处出来, 整个人为愤恚所主导,一时间考虑得不是很周到。
“诸位安静, 待我问过碧霄道友再说。”毕方回话道。天外天中没有混沌镜天网,好在碧霄留给了他一道通讯法符。他将法力打入后, 半晌,碧霄的身影才缓缓地显化了出来。
“道友。”毕方朝着碧霄星君打了一声招呼,他克制着那股激荡翻涌的心潮,问道, “那‘一羽同渡’到天母手中了么?”
碧霄星君回了一礼, 淡笑道:“是。”
毕方又问:“为何我等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了?”
这话还是说得婉转了,不过碧霄星君轻而易举便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云淡风轻道:“道友不必忧心,待到事情了结后, 天母会将它送回来的。至于如今抹去诸位的印记,重新祭炼,那也是为了更好掌御这件法器。不然运转之间多阻滞,容易被对面人找到破绽。”
见毕方沉声不言,碧霄星君又再接再厉:“道友别忘了,对面可是那一位。她对羽族的了解难道会比诸位少吗?”
“可是——”毕方心中还是有疑惑,他紧凝着碧霄淡然的面容,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些许破绽来。只不过不管他怎么看,碧霄都是一派淡然沉静,找寻不到半点说谎的痕迹。
“碧霄道友,天母什么时候修剑经了?她不是修太阴之法、成满月之相吗?”朱雀出身的星君没忍住问道。
碧霄星君道:“许是天母座下有剑客在吧。”顿了顿,她又说,“诸位难道还不相信天母吗?”
“这——”羽族星君不好回答,天母常年在闭关,后头来了天外天的,对天母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她与天渊关系并不和睦。这也是他们愿意支持天母让天渊难堪的缘由之一,至于更深的矛盾,他们没去想。太阴与天帝相佐相成,他们就没有太阴生变的认知。
“就暂且信道友一回。”毕方说道。其实他是别无选择了,要么自己去仙界设法将东西要回来,可一旦动身,就面临着凤尊带来的威胁,他们暂时是不愿意回去的。既然东西拿不出来,总想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摇动道心而已,毕方是不肯承认自己做错的。
碧霄星君温声道:“道友放心,我不会欺骗道友的。”
毕方闻言神色缓和了几分,碧霄星君在天外天交友众多,信誉很是不错。毕方想不到她和天母联手欺诈自己的理由。将这个话题揭过,寒暄了几句后,毕方才断了与碧霄星君的联系。
碧霄道场中,一处闲亭,一盘残局。
在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蓝衣的道人,柔声笑道:“你的信誉度不错,是要一口气尽数刷爆了。”
碧霄一改在毕方等人跟前展露出的端方,懒洋洋道:“等他们死了,后来人谁知道我欺骗过他们了?名声能用则用了。”
蓝衣道人没有反驳,只从棋盘中取了一枚黑子落了下去,道:“继续。”
风波已起,可战火未曾涉入天外天下境,这可是难得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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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阳吞环如赤日高悬昆仑山中时,自朝凤山至丹穴山那一片,也筑起了坚硬的虚空壁垒,聚合则为屏障,散开则是无数飞舟。用来弥补壁垒缺陷的乌金是帝女那边送过来的,长怀一行人也不客气,夜以继日地忙碌,终于达到了自身的目的。
“混沌镜中怎么变得清寂了?”长怀抱着双臂,忙里偷闲。
“自然是灵机被屏蔽了,一些消息无法通过混沌镜显化出来了。”却尘衣随口答道,这也意味着暴风雨前的平静持续不了多久了,恐怕很快的,她们就要面临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战。
“先前朝凤山中送了什么过来?”长怀又问。
“一些供羽族食用的灵果。”却尘衣答道,沉默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新鲜的。”
那些早已经绝迹的灵果重新出现,她早就该猜到那位的身份。还是传言误人,谁能想到传说中那位英主涅槃后会是凤池月那样的?
“我不是说果子。”长怀对羽族们最爱的灵果没什么兴趣,除了少数几种对她有用外,其他的都是尝个味道。
却尘衣闻言警惕地瞟了长怀一眼,怕她打什么拆卸法器的坏主意。
长怀一脸无辜。
半晌,却尘衣才说:“是一件法器。”她跟长怀介绍了一番法器的功用,又扬眉一笑道,“有部分功用和你的壁垒重叠了,但是将阵禁的力量聚合为一,目前的壁垒恐怕无法做到。”
“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能打造出那样的大阵!”长怀不服气道,她也没什么心思玩混沌镜了,匆匆忙忙地从殿中跑出去,继续钻研她的法器、阵法。
一直没说话的青洵瞥了却尘衣一眼,问:“您怎么不告诉她,羽族星君用了千年的时间才打造出来?”在镇玉剑的护持下,青洵有惊无险地成功涅槃了,抽条似的长高了不少,面上的一团稚气也退了下去,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
却尘衣睨着她,理直气壮:“我这是对她的激励。”
青洵:“……”她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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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机被屏蔽后,混沌镜上只有局部的消息。
仙界剑拔弩张,那些远在洞天福地的散仙们也心有不安。
这种惶悚不安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而后轰隆一声爆响,仿佛无数雷霆在半空中炸裂。昆仑山上那轮赤日上方陡然间飚射出惊人的亮芒,数息后,一位道人在绚烂的赤芒中缓步踏出,他的气机高昂,周身始终笼罩着一股赤芒,与那血阳吞环相牵系。
这道人是仙界中一名不任职事的闲散星君,天渊派了他最先出来斗战。
虽然说血阳吞环极为玄异强悍,可天渊并不准备以自身来试,因为他不知道,当他的气机与法器相连后,最终会变得怎么样。
朝凤山里。
明见素、凤池月都瞧见了这从赤芒中踏出的道人,她们掠到了壁垒上,却没有迎战的打算。这道人虽然是星君,但是本身层次并不高,是借了血阳吞环之力强行拔升。
从壁垒中踏出去的是一个出身大风族的羽卫。
他懒得朝着那道人见礼,将法力一催就直接出击。
这一战有不少人在围观者,一些胆大妄为、不要命的散仙来躲藏在了附近看热闹。
首次动用血阳吞环,天渊对这道人寄予厚望。
但是看了一阵,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以道人的修为加上血阳吞环之助,压制那羽卫轻而易举,可不知为何,所有的攻袭落在羽卫的身上,都不曾起了效用。倒是那道人看着气焰盛,其实一步步地被逼退。
明见素眸光闪了闪,笑道:“一羽同渡这件法器倒是不错。”看似是羽卫独自在战斗,可实际上在开战的时候,一羽同渡已经被祭了出来,那道人应对的何止是一名羽卫的攻袭?要不是他有血阳吞环,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打成一团烂泥。
道人意识到事情不妙,可没有后退的余地。
天庭那边没有法旨传来,他得死战到底。
但是紧接着,更糟糕的事情到来了,他察觉到自身从血阳吞环中获取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可他为了护持自身,不能撤去自身的力量。很快的,他就发现情况不太妙了,再度像血阳吞环索取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原本该充实自身的气机瞬间消退,他自身的力量反而向着血阳吞环泄去。那原本环绕着道人的赤光好似变成了一只贪婪的巨兽,将道人吞没后,丝丝缕缕地流回到了血阳吞环上!
那赤日灼烧得越发强烈了,还夹杂着些许腾升的邪性。
羽卫的攻击落了空,茫然的视线往前一落,数息后化作了原身回到了壁垒中。
壁垒上,明见素、凤池月都没走。
凤池月瞥了那血阳吞环一眼,漫不经心说:“这法器得到多少祭品便吐出多少力量,当索取超越了极限后,那人反而会转化成血阳的祭品,被其吞没。”
明见素道:“可血阳的力量强悍起来了,下一个人能从中获得的益处就多了。”少顷,她又笑道,“但是愿意自血阳中索取力量的仙人就少了。”
紫极殿中。
看到了道人被血阳吞环吞噬一幕的仙人们也大气不敢出。
别说是他们,就连天渊都没料到血阳吞环还有这样的特性,他心中暗自庆幸,若是他利用了这血阳的力量,到时候在情况危急之下,他还能忍着不去索取更多吗?
“帝君,这法器——”
在那询问的人将话说出口前,天渊就打断了他,说:“让天兵们与血阳吞环成契。”至于比寻常天兵更为强横的星君,在血阳吞环“饱食”之前,还是别气机相连了。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牺牲那些天兵,可殿中无人替天兵说话,他们早就习惯了对不关己身的事情冷漠看待。
“那边恐怕也有了同样层次的法器。”一位星君沉声道,要不然在血阳吞环的助力下,不可能压不下羽卫。只是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知晓,需要再探探。
“先以军势相压。”
天渊听着殿中议论的话语,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增强血阳吞环的力量,如果凤池月那边有同层次的法器,恐怕打破壁垒很不容易,从中抢掠来祭品也是不现实。
“我欲攻打海域,诸位以为如何?”在殿中议论声小下来的时候,天渊开口。先前打消的念头,再度被他提了出来。
他的用意殿中的聪明人顷刻间就想明白了,只是要取“祭品”,比起尚是平静的四海,怎么都不如魔渊那边吧?
“东海虽斩我天庭使者,可始终没有新的动作,他们两不相帮,我等何必要打破这种平和?”某星君思索了片刻,朝着天渊行了一礼,道,“不如让血阳吞环笼罩仙魔战场。”若是千年前此物便被祭炼出来,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了。
“是啊,殿下还在仙魔战场中,她会主持那边的战况的。”
天渊听了这样的言语,只想要冷笑。天命偏移,在他、天母以及初意身上摆荡,至于其他子嗣声名不显,除非他们都死绝了,要不然不可能得到天命眷顾。他现在看着自身的天命星黯淡,对初意的杀心也日益增长,想必他那好女儿也是同样的,怎么可能替他做事?至于白孤禅、明玉衡,他也难以完全信任。不过都有人这样提了,他也可以尝试着看看。于是,他道:“可以。魔渊与四海都不能放过。”
星君们也不是很明白天渊为什么要针对四海,倒是司吏星君心中隐隐有猜测。
天禄部在到了玉诰手中便一片混乱,库中宝材、法器尽数被掠空,遭了抢劫一般。
谁都没想到这厮会这样贪!
天禄部是个空壳了,那就得从别处去取来资源。
而四海是出了名的丰饶,若是能克四海,献给血阳吞环的祭品不用愁,而后的物资也不怕断了。
东海。
虽然已经决定了不与天庭那边结盟,可东海龙主一想到嬴寸心自作主张就气得眉心发胀。
嬴寸心却道:“天庭与我们不怎么亲近,投过去又怎么样?还真以为能获得什么好处?我看最后结局跟朱雀 、毕方那些族属一样,最终成为血阳吞环的祭品。”
听到了“祭品”两个字,东海龙主也露出了几分忧愁之色,那法器映照高空,像是亘古不变的烈阳,随着它气机的拔升,那东升西落的太阳反倒是被夺走了光辉。
嬴寸心又说:“如果我坐在了那个位置,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直接来抢四海的。”
就算嬴寸心不说这番话,四海龙主也会做好防备的。
越到危险时刻,海域越是风平浪静。
在某一日,一页金书从天而降,无数法箓自那页书上浮动,宛如一只只金色的罗网,朝着海中兜去!
海水陡然间沸腾了起来,数丈高的大浪奔涌起,砸在了林立的礁石上,发出了轰隆一声爆响。
一只黑色的龙爪从海中探出,朝着那页金书一划,便撕开了一个豁口。数息后,那道裂隙重新弥合,一位手捧着经书、羽扇纶巾的星君出现在了金色书页上,在他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天兵。朝着海中打了个稽首,这星君道:“奉帝君敕旨,来擒杀天庭使者之人,望龙主通融一二。”
这只是一个借口。
东海龙主是不可能交出嬴寸心的,甚至连让虾兵蟹将顶罪的念头都没有。
天渊也知道这一点,可还是要占据个“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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