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棠咬紧牙关,别扭地别开脸,不让陈南树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谁担心你了!”
“混蛋陈南树,什么都不告诉我......”季晏棠赌气似的碎碎念。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回头却看见陈南树跟没事儿人一样在扒柚子皮,不禁怒火中烧,他在这边为了陈南树那么难过,陈南树却总不在状态。
平时也是,他对陈南树说那么多深情的话做那么多挑逗动情的事,陈南树不是在走神就是在惦记锅里煮的饭和洗衣机里搅和的衣服。
他拿起床上的小乌龟扔向陈南树,他扔的很准,biu的一下,小乌龟正好不轻不重砸在陈南树的脑门上。
陈南树被砸懵了,两只手还保持着扒柚子的动作,“怎么了?”
“陈南树你个呆瓜!笨蛋!大傻子!”季晏棠说着把体温计拿出来拍在桌子上,掀起被子蒙住脸把自己包成了饭团。
桌上的体温计显示体温:37度。
第36章
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吃过早饭后季晏棠就又睡下了,迷迷糊糊睡到下午,再醒来后身体好一些了。
陈南树趴在床边睡着了,耳蜗里的助听器滚落在床上,小小一个,怕弄丢了,被季晏棠捡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季晏棠坐起身,陈南树就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看见陈南树脖子上的红痕,他抬手将陈南树的领子往后拉了拉让红痕全部露出来。
这么一看他昨天弄的还挺狠的,都破皮了。
睡梦中的陈南树哼哼了一声,脑袋换了个朝向,变成了面向季晏棠这一边。
季晏棠离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陈南树的脸上,食指点着陈南树的睫毛小声数。
数了一遍又一遍,睫毛太密了,数不明白,季晏棠数生气了不数了。
季晏棠看了一会儿后默默起身,撑着疲惫的身体换了衣服出门,自己是开不了车的,于是叫了车,车子一路朝着疗养院开去。
到的时候林秀芬已经睡下了,她的世界里不分白昼,吃过饭后是一定要睡觉的。
季晏棠把带来的营养品交给看护林秀芬的护工,又多给了护工些钱,让他照看林秀芬时再多上点心。
护工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季晏棠和林秀芬,季晏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林秀芬。
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话,可到了这里季晏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季晏棠才从这漫长的寂静中抽离出来。
陈南树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不能一直呆在这。
季晏棠从椅子上站起来,帮林秀芬把被角掖好,“秀芬姨,我会常来看你的。”
他咬着嘴唇,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回到家的时候陈南树正往身上穿羽绒服,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要出门,在看见他回来,陈南树焦急的模样明显松宽了些。
陈南树快急死了,醒来就发现季晏棠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人还生着病,他生怕季晏棠晕倒在外边没人管,正准备出门去找,结果季晏棠就回来了。
“小北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你打电话了?”季晏棠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但是他把手机静音了没接到电话。
“我出去办了点事。”季晏棠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
“你身体好些了吗?能出门吗?”
季晏棠想说他没什么事,可看见陈南树那副担心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太好,那里还是很不舒服,腿也酸腰也酸,走路跟要人命一样。”季晏棠故意夸大其词,把自己说的脆弱的跟什么似的。
陈南树更担心了,想扶着季晏棠回床上歇着。
季晏棠张开胳膊,说:“你抱我。”
陈南树明显犹豫了,季晏棠就故作自暴自弃的样子说:“那就疼死我好了。”
陈南树妥协了,将季晏棠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季晏棠悠闲自在的宛如大爷,“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嗯…排骨汤。”
“好。”
陈南树没走,站在原地,嘴巴要张不张要说不说,季晏棠就催他,“怎么了?”
“既然不舒服以后就不要做了。”陈南树最终还是说了出口,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难受干嘛还要做,明明那也不是该进去的地方,每次都像打仗一样,双方都不舒服。
季晏棠晃了晃脚,满不在乎地说:“谁说我不舒服了,我只要看着你的脸就爽到不行诶。”
“而且你不是也很舒服么,每次都把我添的很满……”
陈南树撂下一句“我没有”就跑出去了,别别扭扭那样逗的季晏棠笑的肚子疼,肚子一疼就牵扯到后面,季晏棠就笑不出来了,哎哟哎哟直抽凉气。
生了场小病,季晏棠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娇气包,吃饭也要陈南树喂,不喂就不吃。
陈南树被季晏棠磨成了个逆来顺受的,再加上他本来就对季晏棠无底线的好,也没说什么,要他喂便喂了。
一勺米饭一勺菜,最后再喂一口汤,对面还坐着个赏心悦目的木头美人,季晏棠这顿饭吃的有滋有味。
他不太老实,如玉似的脚趾夹着陈南树的衣服往上撩,露出紧致的腹肌。
还没等他好好欣赏,一只手就把衣服拽了下来。
那边刚拽下来,这边又拉了起来,一拉一拽,如此反复循环,终于把老实人欺负的急了。
陈南树:“小北,你能别闹了吗?”
捻着衣摆的脚忽然直接探进了衣服里,显然是不准备“不闹了”。
陈南树把筷子往碗上一放,“你吃饱了我就把碗筷收了。”
“诶诶!”季晏棠忙想把人留下,但已然晚了,陈南树端着碗筷出了卧室,估计一个小时内是不想再回来了。
等陈南树那边洗完碗筷,把房间收拾干净再回来后,就看见季晏棠整个人如同一只八爪鱼一样躺的四仰八叉,甚至半截身子都要悬在床外。
“你终于肯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季晏棠说。
“躺好。”陈南树把季晏棠悬在外面的半截身体推回去。
季晏棠翻身坐起,从桌上的塑料袋里拿了个小药盒出来,他朝陈南树招招手,“你坐过来些。”
陈南树迟疑地往季晏棠身边靠了靠,只见季晏棠拿棉签蘸了些药膏,涂在了他脸上的伤口上。
“这是防止留疤的药膏,一天涂三次。”季晏棠解释道。
季晏棠涂的很认真,嘴唇都因为认真而抿着,陈南树怔怔地看着季晏棠,心跳莫名加速起来。
季晏棠注意到陈南树的视线,问道:“你在偷看我?”
陈南树收回视线,垂下头不承认,“没有。”
季晏棠勾勾嘴角,“那你脸红什么?”
陈南树咽了口唾沫,仍是重复:“没有。”
第37章
季晏棠在家养了两天,其实第二天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难得陈南树不躲着他,他就又多休了一天。
休了这么长时间,工作堆积如山,再不回去说不过去,饶是季晏棠再不想去上班也得去了。
像是知道他今天会上班,季晏棠起床的时候陈南树已经做好了早餐,几张现烙好的馅饼,配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疙瘩汤,吃进肚里暖洋洋的。
也不是没吃过外面的馅饼疙瘩汤,但是季晏棠就是觉得陈南树做出来的这个味道是外面饭店比不了的。
哪怕是很简单的食物,到了陈南树手里做出来的味道就是要比其他人做的好吃。
季晏棠看向对面的陈南树,他正在吃馅饼,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嘴巴也叫馅饼的油蹭的油汪汪的。
他拄着下巴,勺子在汤碗里绕圈搅和,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好奇陈南树的嘴巴是怎么长得,明明脸很瘦,却能装下那么多东西,而且陈南树好像没有挑食的毛病,给他什么都能吃。
“陈南树。”季晏棠叫了一声,但是陈南树没听见,仍旧埋头吃饭。
季晏棠不得不提高声音,说:“陈南树!”
陈南树终于听见了,他迷茫地看向季晏棠,“嗯?”
“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么?”
陈南树不太明白季晏棠为什么问他这个,但他还是认真想了想,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喜欢吃什么?”季晏棠换了个问法。
对面的陈南树露出了纠结的表情,看上去是真的在很努力的思考自己喜欢吃什么,但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没有。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也没有特别讨厌的食物,同样没有特别的爱好和兴趣,好像这一辈子随随便便就能这样过去了。
季晏棠听后嘀咕了句:“笨蛋。”
陈南树虽然听不清季晏棠说了什么,但是光看嘴型他就知道季晏棠又在说他笨,他垂下头咬了口馅饼,发现季晏棠好像也没说错,本来他就不聪明。
季晏棠很无奈,他刚才自己也回忆了下,以前他和陈南树相处的时候,确实也没见陈南树喜欢过什么。
连想投其所好的机会都没有,季晏棠噘噘嘴,将剩下的汤一口气都喝了。
吃过饭就该去上班了,季晏棠对着门口的镜子系领带,透过镜子看见陈南树拎着扫帚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系领带的动作放慢了些,眼睛也追着陈南树走。
他看见陈南树把扫帚放到了一边,手里拿了个团成团的塑料袋,他仔细看了看,应该是超市的袋子。
陈南树在客厅的小茶几前坐下,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装满塑料袋的布兜子,然后季晏棠就看见陈南树将团成一团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捋平,就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一样把塑料袋叠成了小方块。
季晏棠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以前陈南树就有这个习惯,不舍得丢东西,哪怕是用不到的东西只要没坏就会收起来。
大抵是苦惯了的人都会很节省,季晏棠看着镜子里的陈南树,对方还在专心地叠塑料袋,强迫症似的一定要把边角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
也许是季晏棠的目光太让人难以忽略,他看见陈南树迟疑地扭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两人透过镜子四目相对,最先别开眼的是陈南树,心虚似的抱着布兜子进了房间。
都不用猜,季晏棠用脚趾头想就知道陈南树是去藏东西去了。
上次他把陈南树装了一堆破烂的饼干盒扔了,白天扔的,晚上就看见陈南树又捡回来,还极其正经地告诉他不可以扔。
后来季晏棠没再干过这事。爱一个人么,就要接受他的方方面面。
季晏棠迅速地将领带系好,卧室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敲了敲门框提醒背对着他的陈南树。
陈南树正在叠被子,听到动静回过头,季晏棠对他说:“我要去上班了,今天应该会加班,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陈南树眨了眨眼睛,季晏棠不在,那他今天就可以去送外卖了。
见陈南树没反应,季晏棠还以为他没听见,于是走到陈南树身边,捏着他的耳垂说道:“听见我说的了么,我今天会加班,不用等我吃晚饭。”
陈南树终于有了反应,躲开季晏棠的手,说:“知道了。”
季晏棠很不满意陈南树的反应,本来他不打算做什么,但陈南树越躲他还偏要往上贴。
他踮起脚环住陈南树的脖子,在陈南树超长的反射弧转过弯来之前在他的唇上用力啄了下。
是爆米花味儿的吻。
季晏棠皱眉,“陈南树,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吃东西了?”
陈南树满面通红,“我没有。”
他简直冤枉死,昨晚季晏棠非要拉着他看电影,还说看电影没有爆米花不尽兴,于是又买了爆米花。
结果爆米花买回来季晏棠又不想吃了,那么大一桶丢了又可惜,陈南树怕爆米花坏了,早上都没怎么吃饭,就想着赶紧把爆米花吃完。
季晏棠咯咯笑了起来,嘴角弯起,又在脸颊上啄了下,“我走咯。”
季晏棠满面春风出了家门,在看见楼下停着的车后,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僵硬。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季成决阴晴不定的脸,季晏棠走到车边,问:“你怎么来了?”
季成决:“听人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季晏棠:“怎么不上楼?”
季成决深深看了眼季晏棠,都不用说明,彼此也知道为什么。
“上车吧,我送你上班。”
季晏棠也不客气,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驶出很远,季成决说:“晚上回家,和爸妈商量下订婚宴的事。”
季晏棠将头抵在车窗上,闻言淡淡应了一声,他正好要和他们谈谈这件事。
季成决顶了顶腮帮,终究是没忍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季成决又重复了一遍。
季晏棠深感季成决的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可当别人和他谈论他喜欢的人时,他又会忍不住去回答。
“他啊,一个笨蛋。”
这是什么形容?季成决不能理解,他惊诧地看了眼季晏棠,却被对方眼里的笑意深深地刺痛了下。
第38章
晚上,季家。
季晏棠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季正松和赵凤仪就坐在对面,一家三口谁也不说话,看上去就跟陌生人一样。
不多时,季成决姗姗来迟,季正松和赵凤仪几乎是同时起身往餐厅去。
赵凤仪:“刘姐,可以上菜了。”
季晏棠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餐厅,一道道摆盘精美的菜被端了上来,散发的香味却勾不起季晏棠一点食欲。
果然,他还是不能适应这个家。起初刚被季成决接回家时,他还当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所以不适应,现在看来,是他天生就亲情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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