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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树(近代现代)——裴忱洱

时间:2024-04-12 07:35:03  作者:裴忱洱
  季晏棠怔怔地将脸转了过来,他记得好像当年离开陈家时也是这样的场景,他坐在车子里,陈南树在车外,陈南树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最后和茫茫白雪融为一体。
  季成决:“在看什么?”
  季晏棠:“没什么。”
  季晏棠摇下车窗,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风声呼啸,卷着雪花飞舞,也带着季晏棠回到了遥远的八年前。
 
 
第4章 
  八年前。
  隆冬的日子,天地静谧无声,刚下过一夜的大雪,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雪,走在上面都能没过脚腕。
  陈老汉早上起床顺着窗户往外看了眼,感叹道:“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咯。”
  林秀芬附和道:“是啊,得有两三年了吧。”
  她动作麻利地将炕头的被褥卷起来叠好放进柜子里,又拿鸡毛掸子掸了掸屋里的灰,她边掸灰边问:“小树起床没有?怎么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老汉呷了一声,“娃儿好不容易放假休息,让他睡个懒觉嘛。”
  “就你疼儿子!”林秀芬嗔怪了几句,就拍了拍手到厨房生火烧菜去了。
  住在西屋的陈南树其实早就醒了,但天冷,他还想在热乎的被窝里多待一阵,于是一直也没起床。
  他躺了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半撑着身子往窗外看,小院堆了好厚一层雪,一会儿他得拿铁锹铲铲雪。
  陈南树看了会儿雪景,觉得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厨房飘来了饭菜香,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利索地穿好衣服,又将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这是他初一军训的时候学的,小县城的初中特意找了在部队当过兵的来给他们军训,军训的第一个晚上就教他们怎么叠豆腐块,都过去很久了陈南树也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打理好自己的小屋后,陈南树去厨房帮他妈端饭拿碗。
  小桌在烧的火热的炕头支上,桌上摆了一锅昨晚剩下的白菜豆腐汤,一叠自家腌的咸菜和一锅刚出炉的小米粥。
  陈南树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小米粥,热腾腾的小米粥下肚,五脏六腑都暖融的紧。
  饭桌上陈老汉和林秀芬闲聊起来。
  “小树开学又得交学费了吧。”
  “可不,还得交书本费呢,我也没见学校发下来几本书,就跟我们要那么些钱。”
  “书么,里面装着知识,知识无价,不贵怎么体现出它的重要?你个妇人懂什么?”陈老汉说道。
  林秀芬揶揄道:“是是是,你懂,我不懂行了吧!”
  陈南树没有参与两人的交谈,他正神游天外呢,忽然林秀芬推了他一把,“小树,你听见你爸跟你说话没有?”
  陈南树回过神,发现林秀芬和陈老汉都盯着他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林秀芬:“刚你爸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
  陈南树啊了一声,“问啥了?”
  陈老汉皱了下眉,“你耳朵又严重了?”
  陈南树先天就有耳疾,右耳听力弱,去县城看了医生,医生让他们带陈南树去市里的三甲医院看,于是陈家夫妇又带着陈南树去了市里看病,三甲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给了个治疗方案,要每月定期过去检查,一个疗程下来就是不少钱,他们家哪来那么些钱看病,于是医生又说不治疗也可以,但平时得多注意,严重了可不行。
  陈南树摸了摸耳朵,说:“没严重,刚走神了,没听见你们说话。”
  陈老汉和林秀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陈老汉:“小树,一会儿吃完饭记得给黄豆喂饭。”
  黄豆是只大黄狗,被陈南树捡到的时候还是只小狗仔,家里本来不让养,但耐不住陈南树央求,最后陈老汉先松口,把狗留下来了。
  不过这也没少挨林秀芬埋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养狗呢。
  但抱怨归抱怨,当初不让养也归不让养,陈老汉和林秀芬也算是接受了黄豆,吃饭的时候也记着让陈南树给黄豆带一份。
  到底还是心软。
  “诶,知道了。”陈南树轻快地应道。
  吃过饭,陈南树将剩饭菜倒到一个盆里,他用勺子搅和了几下,背着陈老汉和林秀芬,又偷偷往盆里加了香肠,香肠一块钱一根,他买了两根,不敢给多,怕黄豆吃多了肉就不肯好好吃菜了。
  陈南树端着盆出了门,听到动静的黄豆立马从它的小窝里跑出来,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
  陈南树把饭菜倒进黄豆的饭盆里,又摸了摸黄豆的脑袋,“多吃点。”
  这边黄豆吃着饭,那边陈南树拿铁锹铲雪。
  他才铲出一块空地,黄豆就已经将盆里的饭吃了精光,它用黑豆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陈南树看。
  陈南树:“你今天已经吃很多了,不能再吃了。”
  黄豆发出呜呜地乞求声,尾巴晃啊晃的,甚至它还抬起两条前腿做出拜人的动作,有时候陈南树真的会怀疑黄豆是不是成精了。
  最终“软柿子”陈南树还是没招架住黄豆的攻势,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你等一等,我去给你买香肠。”
  小卖部在村东头,要走出去很远,陈南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中,忽然,不远处靠墙边的一个“小雪人”吸引了陈南树的目光。
  离得远瞧不太清,离近了他才发现那不是个雪人,而是一个“人”!
  陈南树四下环顾了一圈,周遭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将“雪人”脸上的雪扫开,“雪人”的脸冻的惨白,通过眉眼能看出他岁数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醒醒!”陈南树用力晃了晃“雪人”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人”终于有了生气,他缓缓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地哼声。
  “你还好吗?”陈南树有些担心地问道。
  “雪人”翕动着嘴唇,风声太大,陈南树听不清雪人说话,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最后将雪人拦腰抱起朝着家的方向就跑。
  当陈南树抱着个冻僵的孩子回到家后,陈老汉和林秀芬皆是长久的沉默。
  林秀芬先反应过来,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你从哪捡来的人?你晓得他是什么人啊就敢往家捡!他要是死屋里了可怎么办!”
  面对林秀芬的声声质问,陈南树早已习以为常,“妈,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秀芬一面从柜子里拿被盖在“雪人”身上,一面抱怨着说道:“你倒是救救我吧!”
  陈老汉:“小树,去烧点热水。”
  陈南树心领神会,连忙跑去烧了壶热水,热水一半倒进脸盆,拿毛巾投湿了给“雪人”擦冰冷的手脚,一半灌进了热水壶,等凉一凉,给“雪人”灌进了肚子里。
  炕烧的滚热,又经过陈家人这么一通忙活,“雪人”煞白的小脸很快恢复了血色,渐渐地呼吸也均匀起来。
  “雪人”醒了,那张脸闭着眼时就可以看出俊俏,等睁开眼睛,那双宛若桃花的眼睛就跟春风似的要吹进人心里一般。
  林秀芬:“他醒了!”
  陈老汉也抻个脖子看,“孩子,咋样了?好点没?”
  陈南树伸出手在“雪人”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雪人”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你们…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心里一凉。
  “我刚才看见你晕倒在外面,就把你带了回来。”陈南树解释道。
  林秀芬把陈南树挤到了一边,“孩子,你家是哪的啊?你爸妈呢?”
  “雪人”拧着眉头,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最后他的眉毛都拧成了疙瘩,丧气地回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南树家所在的村子很偏远落后,到县里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
  陈南树一家带着“雪人”去了县里的派出所,民警只做了简单的登记就打发他们离开了。
  林秀芬:“那这人你们不管啦?”
  民警叹了口气,“大姨,不是不管,您看看我们这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自己坐着都伸不开脚,更别提让他住这儿了,每天我们这儿都送来不少流浪的,我也不能个个都留下啊!您啊好人做到底,先把人领回家去,这边有信儿了我就联系您。”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街上乞讨的流浪汉随处可见,碰到个脑袋不好使的无家可归的也不稀奇。
  “要不然,就得先送他去收容所咯。”
  县里的收容所啥样,陈家倒是略有耳闻,吃的穿的还不如在自己家。
  “那……”林秀芬刚要再说,派出所里来了个丢钱包的大姐,嗓门直接盖过林秀芬,小小的派出所顿时热闹的跟放鞭炮似的。
  陈家一行人只得离开派出所,坐小客车回家的路上谁也没说话,陈南树也不吱声,悄悄打量一旁默不作声的“雪人”。
  “雪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陈南树慌里慌张地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到了家,想起还没给“雪人”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陈南树领着他进了自己屋,他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出来给“雪人”穿。
  “雪人”很快就将衣服换好,换衣服时,陈南树注意到“雪人”身上有几处淤青,身体也瘦成了骨头架子,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陈南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雪人”:“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陈南树靠近了些,他把左耳朝向“雪人”,“我右耳朵不好使,你朝我左耳这边说。”
  “雪人”看了陈南树一眼,在他左耳边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南树:“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雪人”扭着手指头,先是轻声说了几句,后来想起声音太小陈南树会听不见,于是又抬高了声音说:“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外面流浪了,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到处都是山路,连人影都看不见,我走了好些天才走到村里,后来就晕过去了,再后来就遇到了你。”
  “哦,这样啊。”陈南树点了点头,他嘴笨,不太会安慰人,除了应和“雪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忽然,“雪人”开口道:“你们会赶我走吗?”
  陈南树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雪人”。
  “雪人”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愿意收留我的,我是个累赘呢,你们能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是好人。”
  “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不知道家人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雪人忽然掉了眼泪,卷曲浓密的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几乎能投射出陈南树的影子。
  陈南树是个共情能力跟强的人,他能够通过雪人颤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恐惧。
  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陈南树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也会像雪人一样害怕。
  雪人看上去年岁不大,就跟邻家弟弟一样,陈南树又是个心软善良的,见了这样的于心不忍,中二病的时期还没过去,他攥紧了拳头,坚定又充满正义感地说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陈老汉和林秀芬坐在炕头,陈南树拉着雪人站在墙角。
  陈老汉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根烟,点上送进嘴里,屋里登时烟雾缭绕。
  林秀芬语气生硬:“咱家啥样陈南树你心里没点数是不是,家里还欠着饥荒呢养你都费劲,再养一个,怎么养?你养?”
  陈南树梗着脖子,很有骨气地说道:“我养。”
  林秀芬恨不得拿鸡毛掸子抽死陈南树,“你个瓜娃子,还是个学生嘞,你拿什么养?!”
  手心里的小手不安的动了动,陈南树安抚性的捏了捏对方的手,“我以后可以少吃饭,把我的饭劈一半给他,我的衣服也是,屋子也是,都可以劈一半给他。”
  “劈劈劈!你怎么不把我们劈一半给他做爹妈!”
  陈南树竟还认真思考了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也可以。”
  林秀芬被陈南树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她把手里的鸡毛掸子重重扔到地上,不想再和陈南树说话了。
  陈南树把目光投向陈老汉,“爸……”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雪人”忽然开口说话了,“我会做饭,会收拾屋子,也可以帮您打下手干农活,你们就当我是个帮工的,不要钱,包吃住就行,您看成不?”
  陈老汉连抽了好几根烟,半包烟盒都抽完了,脚边落了一地的灰。
  好半天的时间,陈老汉终于发了话:“在娃儿他家里人没找来前就先住这儿吧。”
  陈南树和“雪人”惊喜的对视一眼,交握的手攥的更紧。
 
 
第5章 
  雪人就这样被陈家留了下来。
  村里和陈南树同龄的孩子少,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喜顺一年前出去打工去了,陈南树就更加孤独了,十六七的少年正是缺伴儿的时候,这回雪人来了,可把陈南树高兴坏了。
  “我不能总叫你雪人,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陈南树坐在炕头绞尽脑汁,想着给这个弟弟取个什么名儿好,他看雪人皮肤白,睫毛长,就跟真的雪人似的,“陈…陈雪,怎么样?”
  雪人正用小抹布擦着桌子,他怕陈家父母嫌他懒不要他,于是一个劲儿的收拾屋子,展示他的“有用”,不是闲人。
  听见陈南树叫他陈雪,雪人的嘴角明显耷拉下来,可人家是主,他是借宿的,又不好直白的表露对名字的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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