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无言。
“本座要吃梅花糕。”
见两人还是不搭理自己,江渡缠上来,用丝帕捂住鼻,阴阳怪气道:“你们为何不理我?”
容念风瞥了眼他,只得敷衍:“前辈,你是因只能附于小红身上才只能夜晚出来,与思南邬无关。”
江渡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本座若想出来只能靠那丑东西了?”
丑东西说的是红衣傀儡,容念风刚开始还会试图纠正,时间长了,也就不再徒劳。
他忙连连道歉,假意安抚:“怎会怎会,附身在小红身上不过是你下下策罢了。”
江渡:“那是自然。”
忽然,三人听到“哎哟”一声,低头一看,竟是三四个五岁上下的小孩儿。
撞上叶星辰小腿的小孩儿爬起身来,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见叶星辰,顿时张大了嘴,指着他同后面的同伴道:“快看!是仙人!”
容念风心中笑道:叶星辰也能被说是仙人了,当真神奇。
少年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狭长的眼尾微弯,蹲下身逗那小孩儿:“疼吗?”
小孩儿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疼,”她又问,“你是仙人哥哥吗?长得真真同话本中一般好看。”
“哥哥是吃人的妖怪。”说着,叶星辰还张了张嘴,“嗷呜。”
容念风:。
“哈哈哈哈—”他被戳中笑点,捂着肚子笑着。
江渡更为夸张,笑得花枝乱颤,有模有样地和叶星辰学:“嗷呜。”
容念风、江渡:“哈哈哈哈—”
小孩儿道:“那你也是漂亮的妖怪仙人哥哥。”
他们又跑远了。
隐约间还能听见另一道童音:“你的魂被撞出来了,快把它塞回去。”
“我的魂在哪儿啊?”
拉长的童音道:“你的魂在这儿啊—”
只见一小孩儿手中揪着一条白色幽魂,捣鼓着把魂塞了回去。
还碎碎念道:“没偏吧,若是回家去被我娘发现了,我要被打死的。”
“没呢没呢,好得很。”
着实荒诞,饶是三人中一人是万年树妖,两人是修者,此情此景也是第一次见。
江渡犯贱,他又道:“嗷呜。”
容念风揉着脸,笑得眼尾都染了层薄雾。
叶星辰垂眸看着容念风,敛起情愫,朝他笑道:“嗷呜。”
容念风:“哈哈哈哈—”
“禁止本人玩梗。”
江渡也笑道:“哈哈—”
靠,大爷的笑不出来。
狗男男。
他起了坏心思,心想叶星辰是不是还不知道容念风是男子而非女子。
容念风朝做生意的人打听:“你可知大祭司在何处?”
小贩抬眸看了几人一眼,问:“你们是从城外来的吗?”
容念风:“是的,寻大祭司有些事儿。”
他将守城人临别时给的玉牌拿了出来,小贩定眼一瞧,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喏,看见那阶梯没,爬上去就能见到了。”
“那阶梯?!”江渡嘴一撇,抱着胳膊抖了抖,“这怕是有几千阶,爬上去本座妖就没了。”
他蔫巴了头,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
只见那阶梯弯绕,盘曲着往上,竟悬在半空,让人望而止步。
容念风朝小贩道谢后,就和叶星辰往阶梯那儿去。
江渡说什么也不愿和他们一道走,说了一堆累死妖云云后就缩进红衣傀儡中去了。
容念风倒是觉得好奇,一路上走走停停,思南邬景色尽收眼底。
爬了差不多三千阶时,容念风累得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叶星辰面色惨白,也很是狼狈。
容念风不想动了,他瘫在地上:“江渡那万年大妖都不愿爬,我俩这可不是自讨苦吃。”
他枕在手臂上,仰头看满天星辰落入无垠的穹窿。
“不爬了不爬了,等明日再爬。照现在这模样,怕是等天亮了我们还在半路。”
叶星辰撑着双手,也仰头望云月相绕。
他忽而笑了:“不若我们做一夜仙人吧。”
容念风微微直起身,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
但他还是稍有顾虑:“算了。”
若是也有修士途径此处,怕是打草惊蛇。
说着,叶星辰站起身,从乾坤袋中摸摸索索拿出个罗盘来。
他往里注了丝灵力,没一会儿,罗盘消失在夜幕里。
半晌,叶星辰收回罗盘:“从这儿往上千米,皆无一人。”
容念风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那我们御剑上去吧。”
有了罗盘,不出片刻,两人走了大半。
又往上爬了五百阶梯,总算是看到了祭祀殿。
容念风松了口气:“也不知这阶梯修得那么高是要作何,那思南邬百姓若要拜访,岂不是半路都还没爬上来又要躲着日光,这何年是个头?”
有道清冷的声音落入两人耳中:“阁下担忧之事不无道理。”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白色素衣,眉眼似秋水,有种渡众生的悲悯气质。
他坐得比两人高,纤长素净的手挪了两盏热茶:“请坐。”
他又道:“不过我思南邬子民,只要心够诚,所求够诚,在他们爬到某个阶梯时可见云梯,故而不必多虑。”
容念风:“……”
他稍微挣扎了一下:“那最少在几阶时可见云梯?”
大祭司道:“最少踏上阶梯即可见云梯,最多嘛,不超过两千九百九十九阶。”
容念风:。
更尴尬了,这两千九百九十九阶是故意说来针对他们的吧?!毕竟他们爬了三千阶,还是不见云梯。
心不够诚,所求也不够诚。
真真是砸场子来了。
况且他和叶星辰后半段还是御剑上来的。
大祭司道:“无碍,左右你们也不是思南邬的子民。再说这一万阶梯,能上来的人也不多。”
容念风小口小口喝着茶,试图遮住脸上的燥意。
他胡乱搭着话:“当真是两千九百九十九阶吗?”
大祭司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声:“嗯。”
他又说:“因为三千阶还未到祭祀殿的,都被我踹下去了。”
容念风:。
哇哦。
第53章 两位仙人不要打情骂俏
天地悄静, 月色如秋水凉。
大祭司坐在圆月前,云片涟漪,有种雾茫茫的凉寂。
他又推了盏热茶, 笑道:“不过两位仙人远道而来,思南邬应尽地主之谊,无碍。”
容念风稍稍松了口气, 要不然他是真坐不下去了。
忽而,大祭司朝着一袭红衣的少年道:“阁下倒是有几分眼熟。”
叶星辰隔了几息, 清冷的声线落下:“与思南邬却有几分渊源。”
他说完此行目的后, 大祭司才醍醐灌顶:“原是你罢。”
容念风双手捧着茶杯,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阁下可是想起来了?”
大祭司颇为实诚, 摇头:“没啊。”
容念风、叶星辰:“……”
容念风叹了口气, 心道想来线索不在大祭司这儿。
只得起身,躬身行礼:“打扰阁下了。”
说着,他并指结印,缥缈的灵力划出漂亮的残影, 寂无剑稳稳地落在两人身侧。
大祭司一愣,忙不迭道:“唉, 唉。”
他扬声:“两位仙人还请留步。”
茶盏上空还有些许热气,悬在半空的圆月被云雾遮掩, 思南邬落入一片阴影中。
“仙人可要问骨?”大祭司问。
容念风转身,隔得有些远, 但也听了个大概:“问骨?”
“可知前世, 可看今生。”大祭司从袖口下摸出几块碎骨来,掀眼道, “也许能问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容念风默了瞬:“我不信命。”
叶星辰也道:“我也不信命。”
见两人对问骨不感兴趣,大祭司才颇有破罐子破摔之意:“仙人不若先在此休息一两日, 等明日十五再说。”
竟要十五了吗?容念风仰头,望着半藏在云雾中的月,他问:“阁下可有何难言之隐。”
大祭司:“此乃我城中秘辛。”
容念风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叶星辰:“他也算你思南邬的人,不算秘辛。”
大祭司想了想:“你说得在理。”
他道:“思南邬的每任大祭司都可继承上一任大祭司的记忆,但我没有。”
他似乎在说起一件不足为称奇的事,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想到守城人说过大祭司会拥有每一任大祭司的记忆,容念风稍有疑惑。还没等他问,大祭司漫不经心道:“记忆太多了我头疼。”
容念风:“……”
他试探性地问了问:“那你还能回忆起来吗?”
大祭司沉思了会儿,轻轻将素白指尖夹着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嗯。”
“第一任大祭司有一仙物可暂时遗忘传承的记忆,但每月十五皆可回忆起来。若是两位仙人想知晓你们所求缘故,不如等明日再说。”
闻言,两人微微躬身:“那就多谢大祭司了。”
大祭司缓缓抬头,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不冷不热道:“不必,也算是为了我思南邬一城百姓三魂四魄罢。”
说着,他起身,容念风这才发现此人竟是没穿鞋,赤足走在地上,脚趾雪白,骨节清瘦,白色素衣随意披在身上,懒洋洋地拿起藏在桌底的一壶酒来,灌了一口下肚。
着实是与大祭司的形象太不搭边了。
他见容念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甚在意:“仙人见笑,出门急,红烛还未点燃,鞋靴自是来不及穿。”
他小声叹了口气:“可惜了,若是再快些,说不一定还能踹一踹神仙呢。”
容念风:!
可惜什么?!
三人一时无言。
大祭司稍挑眉,拿着手中的酒壶问:“仙人可是想喝些?”
容念风摆手:“不必了,多谢大祭司。”
走了一路,他们在祭祀殿外停下。
大祭司轻轻一挥手,只听“嘎吱——”一声,门开了。
容念风看着祭祀殿内,又看了眼大祭司,和叶星辰小声侧耳道:“他真是大祭司吗?”
殿内,几座本该受尽香火的佛像被随意摆弄着,有些甚至生了蛛网,裂了缝,好似是路过的行人歇脚处,或是经久失修的庙堂,唯独不应该是思南邬的祭祀殿,更别说这祭祀殿常有人来。
相邻的两根屋柱系了吊床,看样子是大祭司睡的地方,祭祀殿内还放了张小桌,三张凳,再多的就没了,着实冷清了些。
叶星辰抿唇,随即开口:“感觉不太像。”
大祭司懒懒散散地躺进了吊床里,阖上眼:“仙人,我是少了三魂四魄,但还没聋呢。”
容念风:“……原来你也知道能听见啊。”
大祭司摸了摸鼻子,清了下嗓子,伸出只手挑开话题:“仙人随意,祭祀殿是有些简陋了,不过收拾收拾也是能睡的。”
容念风:。
这何止是有些简陋!
没好一会儿,祭祀殿内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声。
大祭司直起身子望两人方向望了眼,差点跌在地上。
他看着在破烂的祭祀殿中横空出来的豪华大床,想了想自己的措辞,颇为委婉道:“仙人当真是随意。”
叶星辰道:“一点点。”
大祭司道:“一点点可不背锅。”
容念风又被戳中了笑点:“哈哈哈——”
他笑得肚子有些疼了,蹲在地上,好一会儿,他从地上扒拉出一块玉石来,上面刻着字,红烛的火微晃,有些看得不大清楚。他念出声:“泛起柏舟,在彼河侧。”
“卫……卫柏……”字有些模糊。
大祭司撑起身来:“卫柏舟。”
容念风哦了一声:“还真是。”
大祭司:“因为这是我的名字。”
容念风手心一烫,像是拿烫手山芋一样,丢在了卫柏舟的身上:“卫祭司还是好生拿着。”
卫柏舟弯唇:“多谢仙人。”
叶星辰忍了半晌,打断两人的对话,不冷不热道:“容容,夜深了。”
还带着一丝幽怨的味道。
不知为何,容念风竟然觉着有些心虚,他小声嘀咕:“我也不与你一道睡。”
叶星辰眸若寒冰化开,含着笑,往里挪了挪:“可是地上太凉。”
容念风艰难挣扎了好一会儿,摇头:“还是算了吧,你自己睡。我热,喜欢凉。”
心想人果然还是要不要脸才能活得长久,他还是太要脸了些。
叶星辰问:“你真的不想睡吗?”
容念风道:“睡什么?”
叶星辰默了瞬:“睡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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