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他讲道理。”五十拍了拍隋缘的肩膀,隐隐将对方护在身后,“道理是和人讲的,不是和渣渣讲的。”
隋缘忍俊不禁,方才的悲伤冲散许多。
“说的有道理,在怼人这方面,还得是你。”
“有没有实证,今天下午就知道了。”五十卖了个关子。
之后,四人一行乘着隋意的直升飞机,飞走了。
天台上,一众人低着脑袋,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没办好,家主生气了。所以举动都是小心翼翼的。
制服男子询问:“家主,现在该怎么办?”
沈父神色不辨,“我不信他们会有实证,找人跟着他们。”
“是。"
制服男子领命下去,等走出摩天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娇艳的女郎。
……
另一边,邬眠的住处,
邬江坐在沙发上,面对对面的三人,他严阵以待,小心遮住自己的纸牌。
“我赢了。”
邬眠径自甩出最后的牌,此时手里已经空空。
她用眼神示意两人,意思分外明显。
她跟前的战利品摆的老高,将侧面的孙良和刘易行羡慕极了。
“每回都是眠姐赢,这还玩什么劲?”
刘易行将牌摊开在桌面上,又是一副臭牌,其余三人见了,忍不住叹息他的运气。
每回刘易行手气最差,就没有赢过一把。
“我都快倾家荡产了,眠姐~”孙良撒娇,企图逃离收债。
“你输完了,我再给你。”
可惜牌场不是情场,只有输赢,没有迁就。
孙良只能哭哭唧唧地给钱。
“邬江。”
最后一个是邬江,邬眠淡眼扫过去,意味不言而喻。
“抵你之前的债吧。”
邬江慢条斯理地整理手中的牌,说出的话让场面一度沉默。
那么多场中,邬江一个人赢的次数是另外三人的总和。
而且,三人一直怀疑,这还是对方放了水的情况,因为有几次邬江展示了牌面,无一例外的好牌,但邬江就是不出。
其余三人聚在一起,继续了吐槽。
刘易行一边拍马屁,一边吐槽,“老板这怎么那么牛逼呀?要不是你们都在,我都快怀疑他出老千了。”
孙良叹气连连,“加上江哥的外债,零花钱彻底没了。”
邬眠抬起茶盏,啜饮一口,淡淡道:“下次不叫他来了。”
另外两人顿时有了活气,“同意!”
他们的谈话没有遮遮掩掩,所以邬江也能听见,并且有些郁闷。
他放的水都快成为太平洋了,就这,三人也不行,现在还要商讨着排挤他,过分。
“你们不要太过分,我在这坐着呢。”邬江敲了敲桌子,提醒。
“那不正好么?江哥,门在那边,自己走吧,也省得我们和你说了。”
孙良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邬眠,满心满眼都是邬眠。
邬江无语,余光瞥见偷笑的刘易行,说:“刘易行,走吧,人家轰我们了。”
刘易行腾的站起来,目光向邬眠和孙良求救。
老板发话,他不能不听,但不代表他不能找外援呀。
果不其然,孙良伸手拉住他。
“江哥,你走可以,刘易行可不能走。”
刘易行感动地点头,不愧是牌桌上的兄弟情,他都快要哭了。
“他要是走了,那我不就成垫底的了么?”孙良说得理直气壮。
刘易行气得内心狂叫。
啊啊啊,什么玩意!他承认他手气差,但没必要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吧!
邬江忍笑,板起脸,“行,那你留在这。”
最后,刘易行如愿留下了,虽然过程并不怎么美妙,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邬江一人出去,出门天空正阴沉,乌云聚拢在头顶,仿佛随时都能洒水。
他摩挲口袋里的手机,忍不住拿出来,解开,拨通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是故意拿走随缘的手机的,总得让对方明白自己的一点心思。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天空瞬间亮堂了不少。
细细的雨丝撒下来,他打着电话漫步。
“事情办完了么?”
“……”
对面沉默很久,才说话。
“邬江。”
只有一个名字。
邬江的脚步停下来,雨丝落在面上,绵绵密密。
“你在哪,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报出一个名字。
他挂断电话,开车前往隋缘在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点特殊,是一个山坡。隋缘坐在悬空的台子上,支起下颌,似乎在远远地望着什么。
只有隋缘一个人。
雨还在下,仍旧是细细的,毛毛的。
这块坡地的绿植,受到雨水的滋润而呈现出湿润的光泽。一茬接着一茬,一簇接着一簇,挤在一起,和着隐隐的沙沙声,有些热闹。
可太热闹了,有些吵。
邬江放轻呼吸,小心地靠近那唯一的人影。在这片葱绿中,那背影显得有些突兀。
“在看什么?”
他站在隋缘背后,从旁边折下一片宽大的枫叶,挡在隋缘的头上。枫叶青绿,被人拿在手里,羞答答地低下头,恰好看见男子的眉眼,一时失神。许是沉迷太久,水珠自叶脉滑落,嘀嗒一声打湿了隋缘的额发。
枫叶回了神,隋缘也回了神。
“你刚才说什么,我走神了。”
“没什么。”
邬江学着隋缘的动作,双腿悬空走在高台上,看向远方。
仿佛被一片雾气笼住,脚下的城市湿漉漉的,各色的霓虹灯成了色块,乱七八糟地拼凑在一起。不过并不丑陋,反而有点热闹。
他余光落在随缘的侧脸上,轻轻呢喃。
热闹。
他想,他有自己的答案。
隋缘忽然开口,“下面是什么?”
“热闹。”
隋缘哑了声,他回想自己看见的。
是车水马龙,是光影模糊,是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他可以坐在高台上,屹立不倒,可他不敢朝下俯视,每一次向下,他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无形的手往下拽。
四肢没有知觉,逃脱不了。
就像……现在。
隋缘低下头,直视下方,
眸孔失了焦距,他被摄了魂,晃动的双腿停下来,身体缓缓往前倾滑。
“小心!”
猝然的声音令他心神一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仰躺在台子上,背后的青苔滑溜溜的,头顶的雨丝轻飘飘。不知从哪里落下一片青绿的枫叶,飘飘荡荡地盖在他的脸上。
眼前只剩下绿色。
不,还有胸前横着的手臂。
难以忽视。
他心口异样。
“坐得远一点。”
一只手臂将他拉起来,把他扶正,那片浸了水的枫叶粘连在脸上。旁白的人凑过来,倏地拿下那片枫叶,正好面对脚下的虚空。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的离边缘更远了,腰上也多了一只手。
“注意——”
邬江话语一顿,因为隋缘抓住了他的手臂。
隋缘久久望着下面,张了嘴。
“沈梦死了。”
“我知道。”
邬江垂眼,“但那不是你的错。”
来之前,邬江已经朝另外几人打探了情况。
隋缘想笑,他努力撑起嘴角,可还是垮下来,与此同时,眼泪流下来。
“明明有机会救她的,可我喊了沈黎的名字……”
“我已经碰到她了,甚至抓到她了,我可以拉住她的。可我没办到,我眼睁睁地看着她……”
“看着她,看着她……”
隋缘努力想说出来,可尽管再怎么用力,他仍旧说不出那句话。
他闭紧双眼,眼前却还是那抹红色的身影。
在黑暗中如同火焰,灼烧他的眼睛。
忽然,那火焰变成了血,满目的血。一片鲜艳中,趴着红裙子的女人。红裙子和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血,哪是裙子,好像都是血,又好像只有裙子。
为什么他没有拉住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喊出沈梦的名字,为什么……
“隋缘!”
猛地一声呼唤迫使隋缘睁开眼,他身子激灵,茫然无措地看向担忧的邬江。
邬江的大手揩过他的眼角,指腹沾染上泪痕,“你脸色太苍白了。”
“我没事。”
隋缘拂下邬江的手,勉强笑了一下。
他眼神晃动,声音渐消。
“只是有些……”
邬江紧了紧唇,没说话,忽然伸出手臂抱住隋缘的腰身,将他搂紧自己的怀里,脑袋贴着自己的胸膛,牢牢地护住他。
“放开——”
“听我说。”
邬江按住隋缘推拒的手,温柔的语气伴着沙沙声入了隋缘的耳。
“我知道,你现在自责,可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被沈庸误导后,第一时间要求重来;沈梦跳楼时,是你去拽她。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自责。如果沈梦活着,她也不想看见你自责,让沈庸付出代价,才是她最想见到的。”
“不……”
隋缘呢喃。
“已经很好了,隋缘。”
“不是的。”
第52章
隋缘喃喃说着,又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心神。他抱着脑袋,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细长的眉头搅在一起,拧成了深深的结。
“不只是沈梦,我还伤害了好多人……五十,隋意,沈黎,隋忻,还有……”
他恍惚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邬江,清冷的面孔染上了忧虑,仿佛有了烟火气息。隋缘好不容易平静的神情又开始破碎,几乎咬着舌尖说出来。
“还有你。”
邬江安慰的动作悬在空中,内心闪过一丝灵光,却没有抓住。于是,他抓住了隋缘的手,搁在自己的脸庞上,这个动作太过于亲昵,几乎是在瞬间,隋缘就要挣开,可被捏住手腕,翻过来印上一吻。如同烫伤一般,隋缘下意识缩回手,可捏在手腕上的手迟迟不松开。
他抬头看下向邬江,希望对方能放开自己,可猝不及防撞入邬江的眼睛中,眸色深深如同暗夜,唯独倒映了一片光亮,那片光亮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只一眼,隋缘就懂了,他慌忙低头错开,下巴却被人抬起,被迫面对那双眸子。
“看着我,隋缘。”邬江一字一句,絮絮轻语,“你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也没有被你伤害到。你不必心怀愧疚,也不必自我责怪。”
“没有人怪你。”
脸上多出一只手,轻柔地拂过额前的乌发。
那只手微微凉,并不冰冷,相反,隐隐有些热切。
隋缘颤着睫羽,如蝶翼扑扇,太过剧烈。
几秒之后,他闭上眼,像是自暴自弃一般,用哭嗓发泄情绪。
“你不懂!”
他猛地挣脱,使劲地推开邬江,将人推倒在地后,他面上有些不忍,但很快踉跄着爬起来,身上的干净衣服因为沾了青苔泥土有些脏,连手也一样。
最脏的还是隋缘的脸,涕泪纵横,几乎看不清神情。
哗——
细雨毫无征兆地变大,摔得林叶尽响。啪、啪、啪……
声响中,雨幕中,隋缘的泪水和哭声湮灭了,连同身影。
邬江起身追过去,“隋缘!”
暴雨阻隔声音,前面的身影模糊。
隋缘跌跌撞撞下山。
在暴雨中下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抉择,可正是他心里别扭,顾不了那么多。
下山的台阶又湿又滑,只要一碰到青苔,就会脚底打滑。
到处都是水,隋缘看不清路,破罐子烂摔一样下山。
他不想管那么多,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他恨不得踩空台阶或者脚底打滑,痛痛快快地滚下山,然后两眼一闭,也比现在饱受折磨得好。
身后貌似有声音,但他一点都没有停留,脚下的动作又急又险。
雨水糊住眼,他踩上了青苔。
视线抛到空中,他仰面朝天,密密麻麻的雨滴轰轰烈烈地拍打在他脸上。
有些痛,他眼中含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可更多的是畅快,他扯动嘴唇,进了一大口雨水。
“隋缘!”
呼声短促,来不及分辨。
他就已经被人抱到怀里,一手紧抱腰部,一手护住头部。
景色在翻转,脑子晕乎乎。
迷离间,隋缘想起了邬行云放的那场大火,似乎也是这样,邬江抱着他在楼梯翻滚。
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有力气去护住邬江了。
而且,从这里滚下山脚是死局。
顶着暴雨,他忍不住痛骂:“你是傻子么?为什么来救我!”
“我想。”
邬江的声音沉闷。
隋缘一顿,咬了牙。
“你根本什么就不懂!还想着来安慰别人,邬江你真蠢!”
“你告诉我,我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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