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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定监护制度(近代现代)——鹤望兰chloe

时间:2024-04-15 08:05:25  作者:鹤望兰chloe
  王瑛璐坠入连圣光都照不到的地狱里。
  这时办公室走进来一个衣履精雅的胖子。哈琦紧张要漏气的模样:“何先生突然到了?”
  何意羡说:“不知道啊,我叫他别来了,他太老套了,什么叫‘我就在你楼下’?”
  哈琦只好笑一笑,将手掌一竖,说:“那太好了,咱们要不现在下去接下?”
  何意羡说:“现在还没到下班点吧,我带头早退?”
  哈琦吩咐秘书,晚上给何先生大摆接风宴,问以何意羡,有没有选址的宝贵建议。哈琦即使在申城投资过不少产业,有计划从银行家转型为酒店大亨,但也是头一次长驻中国。
  何意羡说:“随便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就行了。你们吃吧,有你这个高参作陪就够了,我懒得去跟老何打业务牌。”
  哈琦目光投给了杨柏,好像在说,看你的了,我看你小老弟一直不错。
  杨柏本来是与何意羡面对面坐着,这时将椅子往旁边一移,慢慢挪过去不算偷偷地说:“我们小何律近乡情怯了。哈总,你看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王瑛璐僵在那儿,真的不知道哪跟哪了。
  但这种现状的造成,杨柏居功至伟,并且非常满意。
  据传,何意羡被救送到港怡医院,实打实地昏迷了一礼拜。杨柏当时正在香港出差,闻讯赶来,病房外陪护。何意羡醒来之后,杨柏算是第二个见到他的人。
  何意羡当时的状态,写实点说,真的空壳一个。他偶尔会做舌头顶腮的动作,却不说话。有时何意羡忽哭忽笑,也不能去管他,不然好像别人声音污染了他的空间,他会疯狂地修复他的墙壁,他的城市,以及他天堂世界的边界。
  终于有一天,何意羡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问杨柏:我是谁?你是谁?谁救的我?
  杨柏惊得整个背都耸起来了。
  前两个问题如实回答。
  但是第三个问题……
  杨柏认为,那两位明明互相给过真心,只是时间错了。杨柏并不晓得这都是一家人,只觉得师生如父子嘛,亲人之间,会有恨,会吵架,最后都会因为爱抱为一团。
  总比和白轩逸非亲非故的在一块,还总有一日桃花溅血的好。
  现在放任他回去找白轩逸,等于等来了小于万分之一几率的好运气,却选择了fold牌,就像在A股市场牛短熊长里等来了牛市却销户一般。
  而且也不算骗何意羡啊?因为救他的潜水艇,本来就姓那迦。有什么问题吗?
  杨柏抓机会的能力不是一般强。于是说,你和守着你寸步不离的大律师,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你进了手术室他给你输了多少血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算你自己新造的血,你现在身体里至少一半的血都是他的!
  次日窗外见到,何峙把手垫在何意羡的后颈窝里,调了调床的高度。何意羡却把头微微一仰,把他的手轻轻夹住了。流水悠悠春脉脉,夕阳下的面孔如镀薄金。何意羡就那样望着他,何峙也低下头。何意羡把脸一偏躲开了,但回抱的胳膊却在加大力气,轻轻地连叫了他的名字三声,使劲地把头埋下来,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哈琦实际上也深藏功名。他起初一同出海,还以为什么大动作,出兵一统新马泰了。竟没想到旗号是救人,真就只救人啊?何崇玉的小儿子,贵贱通婚的遗腹子,不杀之后快,已是道德楷模了,就这,救这?
  但在病床见到何意羡睡容时,哈琦不禁想到了一句西方谚语:为上帝所钟爱者,不得长寿。又有一句诗:你无法扑灭一种火。它能够发火之物,能够自燃,无需人点,当漫长的黑夜刚过。
  羸弱睡梦中的何意羡,也会给人以这般的第一印象。
  哈琦一琢磨,当时冒着被卷入海底旋涡的风险,何峙也不下令停航。何意羡送到医院这段路途,港警端着小砸炮开路。其实一切都恐怖地合理了,串起来了啊!哈琦马上有了拍马的新方向:这哪是少主啊,这是公主啊。公主磕破点皮,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因而,杨柏给的框架,哈琦补充细节。二人合力描补出了一个详实有力、感人至深的故事。
  ——你叫何意羡,何家五岁起的养子,何峙十年来的爱人。
 
 
第4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
  除了双双失忆的两人,康沃尔公主号游轮上的中国游客数以千计,即便空军、舰队在第一时间加入了搜救工作,但施救过程中连续遭受台风影响,比如导致救生艇亦翻沉灭失。无数条生命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最终生还者不足几十。部分死者家属向保险公司索赔被拒,遂诉至法院,经过长达半年的抗诉与调解,仍有许多尚未案结事了。
  下午四点左右,陈兮云从机场回医院开车的一路上,便遇见市民的抬棺抗议活动。
  “雪榆看什么呢?笑一笑十年少啊。”陈兮云向后视镜里的人眨巴眼,“你放心,咱两的熊猫宝宝Atung肯定不在那些棺材里头,我还等着给他做随访发柳叶刀呢。唉,我这都是从春等到秋了啊……”
  陈兮云海阔天空地自己说了很多话,阮雪榆没理他。陈兮云似乎难得地觉得心里不自在,有点堵,不找没趣了。
  他知道阮雪榆在担心什么,听说白轩逸获救之后,被军方带走收治,至今没有出关,身体状况成谜。
  他们两个医生从外地出差回来,在机场等了一会小苏检的航班落地。苏殊一副精神上失败了的神情,带来两个绝密消息。
  好消息是这一趟去北京的解放军总医院,见到白轩逸休养得很好,龙精虎猛,一尾巴鞭子能扫断树。
  并且,白轩逸已经返沪复职了。
  坏消息——师父见到徒弟,第一句话:哪位?
  哇,大面积失忆了?
  陈兮云用脚想想:倒也合理喔!
  白轩逸那时刚手术完不久,在暴风雨里做空中特技表演,脑袋又泡在冰水里如此之久,据说还遭遇了特大爆炸……
  陈兮云计划过两天上门造访一下,恐怕这次不能敲副检察长的办公室门了。
  苏殊说,白轩逸被降职了,现在顶多尊称一声“白高级检察官”。
  陈兮云啧啧感叹。这来自主刀医生的关心可能来得比较晚,只怪这段时间跟阮雪榆在一块儿,太不想事了。陈兮云决定,把评估白轩逸的失忆程度的量表,压轴题设为:你还记得何意羡是谁?
  说起何意羡何大状,自那之后,也快七个月没有联络上他了。
  按苏殊的话,好像这么久了,何意羡怎么也没有一次去找白轩逸呢?甚至没到过北京,怎会如此啊?还不如他们这几个外人了。
  陈兮云正想着,车正好开到了鼎盛律师所楼下,何律师出来了。这粗糙的第一眼,他与世人对比已然惨烈。可以想象一下,漫游都柏林或者巴黎的国家画廊,梅里西和哈尔曼松的画会马上从庸俗的意大利或者法国荷兰同侪之间,跳出来抓住你的目光:他们璨若星河的光影和节奏,必然立刻让别人沦为礼品店的印刷品,中学话剧的纸板背景。大多数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看什么,就茫然震惊地离开了。
  陈兮云仔细又看了看那副模样,心里突然欷歔一回。
  首先,何意羡看上去还是那么地高档,说白了就是很有钞能力。男人的所谓气质、气派、气势,最少百分之七八十是靠财富装点和支撑的。
  其二,陈兮云不是本地人,虽说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但对于这座城市排外性的认知,刻在DNA里了。对这块土著啥印象全国人民心中都有数。
  所以时隔半年,这一眼重新看到何意羡,他突然想到一篇名赋里,何意羡简直就是那写的申城的拟人形象嘛!不义而富且贵,营营扰扰颠倒昼夜,豪奢泼辣刁钻精乖,软红十丈适者生存,可是这笔厚黑糊涂账神鬼难清。
  更巧了,人和这噱头世界都是混血儿,西方强权主义在亚洲的节外生枝,枝大于节。总之近世的这番半殖民地的罗曼蒂克,是暴发的、病态的、魔性的。优雅但是生活在租界模式的残影余波中,何意羡他有一种畸形的繁华。
  可惜,那篇文章最后的段落,写道:东方一枝直径十里的恶之华,招展三十年也还是历史的昙花。
  不过,陈兮云看他的精神状态,还是非常健旺的。拉了下阮雪榆:“怎么,给他化验单子开错了?你贵人高抬眼看看?这叫中晚期胃癌?你说刚T台下来的我都信。”
  阮雪榆说:“复核过,诊断没有出错。不清楚他后续延用的治疗方案。”
  陈兮云摊手:“Fine啦,有钱无所不能。”
  何意羡坐进了车,坐得远远的。本来他会两臂交叉高傲地抵在胸前,用三分之一的眼光,看了旁边的男人一下,含义是不妙而微妙的。何意羡平常都是比较如冰似玉的,博弈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有时你进一步我退一步,有时我进一步你退一步。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赌王,国手。何意羡的花样太多,神仙也很难每次都摆得平他。不考虑爱不爱、爱多少的因素,单纯与这种人在一起,其他的花花事儿几乎就会没有了,谁还去外面招惹啊?原因只是精力真的顾不过来。
  但是现在何峙正在通电话,看样子机密性不低,因为司机都下车去了。何意羡便较量还没开始就认了输,先是握住了他的手指,一开始只是弹着古筝的袅袅绕绕的曲调,后来用力捏了好几下,然后身体慢慢倒了过去,一点一点陷进去。
  何意羡好像抱着人在舞池里慢慢地转圈,慢慢地摇晃。开始还眼睛对着眼睛地看着他,后来干脆闭上了。像个刚刚受浸、扎着蓝丝带的小孩子,渴望回到安全的港湾,只有得到一个父的形象才能给他带来一抹生气。还有他带来的惊喜和虚荣,仿佛要的只是对方向他投去注视的目光,左括弧,深情脉脉地,右括弧完。他要的就只是那么一点点开放心灵真情实意的慰藉,还有人能硬着心肠不给吗?
  接着,当着何峙的面,何意羡把手机关机,乱扔。每次两个人一在一起,他的手机就关了。这个小动作容易让人暗地里有一点小感动,好像从中可以断定他从内心里真的把一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生活的全部。做皇帝也不过就是这个感觉了。哪怕这是一株即将破土而出的毒草,也会握在手头心里爱得不知怎样才好。
  这是香港律政司司长的亲自来电:“何先生,基本法第六十三条订明,香港特别行政区律政司主管刑事检察工作,不受任何干涉——其中:‘干涉’包括任何外部干涉。我们香港是法治社会,不论刑事罪行的性质或涉案者的背景,包括政治背景,很遗憾上述原则同样适用。”
  何峙说:“我当然相信你们无所畏惧,尤其是对你的同事与大陆当局都应该充满信心。”
  司长停了下,说:“何先生,说实话,大陆方面这一次给到的压力,像这种程度的‘干涉’,您也知道。”
  何峙说:“是吗?我其实不是很确定。我只是觉得,这世界有点意思,绕来绕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也就那么一点事。”
  司长道:“抱歉,我们必须确保大家能够毫无忧虑地履行职务,否则我们也担心受到所谓的……所以,为了维护香港的最佳利益,还是恳请您近期择日回一趟香港。在您这一方面,我们也只能竭尽所能。”
  “我知道了。”何峙一边这样结语,一边一直用指腹轻轻揉着何意羡的耳根。何意羡安静地就像被主人娴静地搁置在沙发或床头的一本书。
  通话的双方都语言精炼,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结束以后,何意羡仰着脸看他:“怎么啦,一会说来一会要走,你最近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阴谋诡计?”
  何峙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有件事,告诉你可能要不高兴。”
  何意羡大度道:“恕你无罪。”
  何峙淡淡一笑着说:“一个恕字,我已经有罪了。”
  何意羡有些不解地说:“何峙,我都听到了,我不要你走,你说过我病了你都要围着我转……差点我没了,查出来我胃癌你都崩溃了!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对不起我,你现在除了我开心,你什么也不在乎了。”
  何意羡的嘴唇一动一动的,要笑不笑,也不是为了开口说话,纯粹是动给他看,神情很轻松也很愉快:“我要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故意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这样……”
  何意羡从何峙的大衣里钻出来又缩回去,拱来拱去带着一种冒冒失失的热情劲,就像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头出来,反复几次。每秒都是有效镜头。何峙捧住他的脸,头低下去。
  何意羡马上躲开:“亲什么亲,我跟你又不熟!”
  何峙笑了笑:“慢慢亲就熟了。”
  “那你不知道早点亲,见到我你没一点反应。何峙,你还要我提醒!”何意羡瞪他,小阴风嗖嗖地刮,擂一下,但到了身上已变成轻轻地一拂开,“革命靠自觉,捆绑是成不了夫妻的。”
  因见到哈琦等人也下楼来了,何意羡水里受惊的鱼一样游走,立刻从何峙身上退开,一面说:“但要是有的叔叔非带我走,我能怎么办?”
  何峙却说:“你不会愿意和我一起回香港,小羡,你太喜欢大陆的法庭了。”
  何意羡说:“危言耸听,无中生有,坚决反对!是又怎么啦?你给我一点职业发展,一点私人空间不行吗?到香港当律师就要戴鸡蛋卷假发啊。”
  “没有问题。但是答应我,不要太魂不守舍,好吗?”
  何意羡没有立刻回答,先是翻了点香港带来的甜品吃,嘲笑何峙在做兔子套餐,出发去动物园喂小鹿是吧?我家仓鼠看了都直摇头。然后随手开始玩车载桌上的扑克牌,摁了一下摇骰子的按钮,让它发出一片停不下来的脆响,见何峙一直注视他不言,就这样相持不下了好一会,何意羡才说:“干嘛突然好严肃,你这人怎么这么可怕啊?”
  何峙摇头笑道:“没关系,我总归不是税官,总不能对你征收利息或者开出罚单。或许,我不知道的事,也就是不存在的事。”
  “……我不想理你。”
  “我也不想理你。不过,我们都做不到,是不是?”
  何意羡侧过脸不看他,紧紧地压着要翘起来的嘴唇:“何峙,丑八怪,只有嘴好看。”
  “你不错嘛。”何意羡停顿了下来,而且让那种停顿有意超过两句话之间应该有的时间间隔,好像在等待何峙的反应,“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别跟我说案子了,我刚接的一个案子,你找的代理主任,要我二审把什么问题都往一审法院那儿推,我要说他的做法有问题。转背到法院里去说,说不定就成了我对法院编排不是,自己打自己,自己的巴掌打自己的脸,高!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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