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这一切确实很诱人。
何风安脑子转动了片刻,好像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几天相处他就发现傅子衿和傅偃完全不一样,他是骨头里都写着涵养二字的人。
这起码是一种安全保障,至少和他在一起没有生命隐患,不像前一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脾气就爆炸了。
“好吧。”何风安想了想,决心迈出新一步,“那我们就先试婚一个月。如果这期间傅先生对我满意,我也觉得您合适,我们就可以正式成为战略合作伙伴,彼此双赢。”
傅子衿勾起嘴角,“好,那提前祝我们俩合作愉快。”
何风安和他握了握手,觉得这样的谈判似乎太仙女化,不真实。
又觉得很好笑,咧嘴笑了出来:“像是做梦一样。”
下午3点放学,何风安直接找到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他不再想和傅偃有任何牵扯,考虑到丰安娱乐的股票,最后还是让人秘密把文件寄去了办公室,没有声张。
对方信息送达,他坐在车里,给傅偃发了条信息。
——离婚协议我已经送过去了。希望你签字,把一切安排妥当。
傅偃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老婆,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你也知道我们俩一起度过了六年风雨,我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你分开。”
何风安淡淡笑道:“什么是小事,家暴吗,还是辱骂你三岁的儿子,给他立规矩,弄红他的手?”
傅偃气焰弱了下去,像一条淋了大雨的瘸腿狗:“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出轨,更不应该伤害你和儿子。是我的大男子主义蒙蔽了双眼,也是我犯浑犯贱……孩子不能没有爹啊,豆豆难道不可怜吗?”
“你但凡觉得豆豆可怜,就不会做那些混账事。”何风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背光晒的发白的大道,只觉得心寒,“道歉是为了什么?为了弥补你动手之后产生的愧疚心,还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做不对?醒醒吧傅偃——”
他停了停,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和你,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挂了电话,他垂下手臂,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仿佛告别的不是一个恶劣满身的配偶,而是自己白白浪费过去的这六年。
片刻之后,何风安擦掉眼角泪液,开车回家。
车子进家门之后,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犹豫一分钟后打给房产中介,让他们把自己名下的这栋房子挂牌出售,不要告诉傅偃。
儿子病了之后,他住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
如今这幢房子里残留了太多恶心的回忆,何风安也不再留恋。
卖掉它,拿到这笔钱,他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再买一套新房。甚至不用太大,八十平米就足够了,要是只有他和儿子住的话。
交代了所有内容,何风安这才下车,去屋里找豆豆和桑燕。
……
傅子衿开完会出来,就进了办公室。
孙秘书问:“傅总,今天定好了家宴,您现在回去还是过一会?”
“一会儿吧。”傅子衿拿出一只小巧的钥匙,打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
翻看过后,他问:“孙秘书,有一年我回高中做公益活动,当时拍了些照片,记不记得放在哪儿?”
“那好像挺长远吧。”孙秘书抠脑壳,“怎么突然想到找这个?”
“今天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觉得那时候见过,想确认一下。”傅子衿一张张往下翻,在其中一张突然停住。
这张照片是个全景,他和校领导站在前面握手,后面是一排拿着长长条幅的高中生,还有同校师弟师妹。
眼神随意一扫,傅子衿眉头舒展开,忽的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呢,找到啦?”孙秘书凑过去看了一眼,“傅总,这张照片也没什么奇怪啊,不是那年您去高中部给那些贫困生资助奖学金,然后大家一起和了个影?”
“原来那时候真的见过,我说怎么觉得有些眼熟。”隔了好几年,再次见到这照片,傅子衿看着他身后一排白牙,举着红条幅傻笑的何风安,目光柔和了几分。
久远的回忆一点点重新爬上脑海,傅子衿拍了拍一边的椅子,“孙秘书,坐下聊聊天。”
孙秘书不知道老板这是怎么了,眨眨眼坐下:“您想聊什么?”
“关于这张照片,你有没有什么印象?”傅子衿推过去,问。
孙秘书看了照片一眼,也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何风安:“傅总,我看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不是那天您在电脑上看他简历的那位?”
“不错啊,孙秘书好眼力,你也认出来。”傅子衿大拇指摸了摸下巴,“我就说和何老师有缘分,没想到究其渊源还挺久远。”
孙秘书跟他好几年,一猜傅子衿肯定有别的算盘,问:“傅总,您和何老师?”
“我马上要进入婚姻阶段,体验新的人生。”傅子衿向他竖起空空如也的左手,问孙秘书,“看到什么了吗?”
孙秘书盯着他五根修长手指看了半天,一脑门雾水:“啊?没看到啊,您让我看什么?”
“这根手指。”傅子衿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嘴角上扬,“很快就会戴上一枚象征着婚姻的戒指。”
孙秘书无语了半分钟,当然不敢骂老板,只低下头,态度还挺恭敬:“那您可以等戴上了再让我看。毕竟小的愚钝,也确实没见过世面,想象不出来皇帝的新戒指。”
傅子衿一怔,笑骂一句,放他走了。
晚上家宴,他实在不想过去,这种宴席一个星期举办一次,大伙儿都要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实在厌烦。
原本是一个月才有一次,可傅剑鸿身体变成这个样,不知道哪天就撒手人寰。
人老多情,他怕死,也怕哪天就再也见不到这些儿女家眷。于是哪个星期散布在各国的儿女都要回来陪老爹吃个饭,算是尽尽孝心。
今天的家业倒是热闹,庭院里满是车,傅子衿虽贵为掌权人,开的车并不高调,他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超跑,不太得民心。
从黑色Porsche上下来,傅子衿整了整衣领,皮鞋踩过台阶,进入正厅。
傅家是大家族,一场宴会几百人,搞得像上流社会社交似的。
今日似乎有些特殊,傅子衿进门就发现傅剑鸿坐在轮椅上,身边几个老婆陪着喝茶聊天,看样子还挺有精神。
他过去打了声招呼,就想上楼回房间。
傅剑鸿叫傅子衿,“来,陪爸爸说说话。”
傅子衿要上楼的皮鞋一顿,两步退回来,顺势坐在母亲身边,傅剑鸿右手侧的位置。
第15章
其余几个太太见了傅子衿都毕恭毕敬,知道家产肯定争不过,只能对傅子衿客客气气,像供傅剑鸿那样敬重着,不敢怠慢。
“集团里还好吧?”傅剑鸿腿上盖了条毛毯,身上披了褂子,一双手还是温凉的,“我听说求真新去了一个小提琴老师,还是挺有名的,冯林介绍过去?”
“是。”傅子衿对傅剑鸿没太大父慈子孝那一套,几个儿子人人都把老爹当太上皇,没说话先流汗,只有他真受宠,也是真不搞什么阶级那一套,讲话特别轻松随便,“又让您发现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
傅剑鸿疼爱这个儿子,闻声笑道:“把这些家产交给你管,我是放心的。你为人稳重,操守局面也公平,不至于让几个兄弟争起来,爸爸也是担心再找一个脾气差的,让人家家长投诉,到时候还得给你添麻烦。”
上一任音乐教师脾气不大好,也没把这些个富二代当人,天天不是体罚就是变着法子阴阳怪气,惹得家长没少告状。
傅子衿笑着说:“那您放心,这次这个绝对脾气好。而且他不光脾气好,技术也精湛,算是千里挑一的演奏家,绝对可以。”
手机里还有何风安上次演奏《野蜂飞舞》的视频,他拿出来让父亲和其他姨太太看过,大家赞不绝口,都觉得这次找的老师厉害,绝对能胜任。
傅剑鸿也满意,说:“看起来是很厉害。不过这个级别怎么会到求真做老师?别是惹了什么事,来咱们家躲难。”
“不会。”傅子衿对老爷子向来有话直说,略一思忖,就给说了,“我和何老师情投意合,打算先试婚一个月,要是合适,这个事儿就定了。到时候再领回来让您看,您别为难他就行,是非常好的人。”
几个姨太太一听又惊又喜,没想到傅子衿今年还能成婚。
毕竟他可是当了37年,那眼光高的没边,压根没看上过任何一个人。
傅剑鸿倒没说什么,傅子衿这个身份比较特殊,如今不需要他搞什么联姻那些生意,也不需要和别人合作,他找一个小家碧玉,反而比找一个势力大的更让人省心。
聊了片刻,几位姨太太也不知怎么着,话题就提到了桑燕。
“老爷子,前两天还碰见桑燕了,瞧着她神色不太好,听餐厅员工说是傅偃婚内出轨,三天两头找明星,那丰安娱乐的股票可是没少往下跌。”
傅子衿垂眸喝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却是不语。
“说起这个,我刚才看新闻,还发现傅偃这小子好像是让谁给揍了一顿,听说开完会一出大楼就让人堵了,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好惨哦。”
傅剑鸿听着私生子这些乱糟糟的传闻,眉头拧起一个疙瘩,脸上不悦:“他要能有子衿半点出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他妈妈这个份儿我也把他认回来了。可惜啊,是个不争气的种,认回家门也只会闯祸,人品不好,什么都不行。”
“可不是嘛老爷子?”三姨太咂嘴,“要我说呀,这小子挨打纯属活该,谁让他天天在外头沾花惹草的,那丰安娱乐虽然做的有模有样,也上了市,可他放在家里头的老婆不管,成天跟个女明星鬼混,人家政工不发脾气才怪呢。”
“最可怜就是他儿子哦。”四姨太叹气,“我可是听说那小孩从一下生就住在医院,怎么说也是咱傅家的孙孙,他爹不争气,搞成这个样子,真是白瞎了他老婆天天在医院守着照顾的一片心。”
傅子衿想起豆豆,还有那双小手搂自己脖子时的温热触感,指尖微微捻了捻,茶水都变得清甜。
他一边听几个姨太太讲话,一边看父亲的脸色。在提到傅偃的婚姻状况时明显老爷子是不高兴的。
可是在提起豆豆,他脸上却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担心。
等几个女眷话语说完,傅剑鸿才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算太好。”傅子衿放下茶水,说,“傅偃好像脾气变得很差,前两天和他老婆动手把他爱人打了,连小朋友也没逃过一难,那小手都是肿的,看着很让人心疼。”
傅子衿他妈狐疑,“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当然知道清楚。
傅子衿笑容勾了起来,因为他老婆很快就成我老婆了。
这些话他现在当然不能说,避重就轻道:“昨天跟李蕊去医院输液,偶然碰到了燕姨。”
傅偃作为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几年对父亲和大哥的感情非常复杂。
他虽然很渴望能被认回家族,却也觉得傅家没有一个好人,他们对自己和母亲太苛刻,所谓的父亲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他比起傅子衿,从小成长起来的经历可谓天差地别。
宴会有说有笑,后半程开饭,长辈们坐一桌,傅子衿不想跟他们同坐,就和李蕊坐在了一起。
厨子五湖四海哪里都有,他看着桌上菜品丰富,想起那对可怜的父子俩,给何风安发了条信息:何老师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
何风安正在家里陪豆豆看动画片。今天餐厅那边卫生抽检,桑燕作为负责人得在,估计回不来。
火上炖了玉米排骨汤,还有十来分钟才能吃饭,他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儿子一起玩玩,看小猪佩奇。
接到傅子衿信息,何风安嘴角提了提,脸上不自觉绽放笑容。
“还没有呢傅先生,很快。”
傅子衿很少与人分享自己的私生活。但今日,他非常想和何风安实时聊天。
拍了桌上的饭菜发送,他问:“何老师有没有喜欢吃的菜?下次我给你做。”
何风安打开图片一看,被桌上那架势吓到。
哪里是家宴,分明是满汉全席。
他的饭菜还没做好,礼貌起见,只好拍了一张自己和儿子发给傅子衿。
何风安:什么菜都爱吃。我们俩今晚吃玉米排骨汤,待会就好饭。
傅子衿点开合影,照片里的小豆豆明显不清楚爸爸在干什么,但一拍照也很努力的看镜头,那双大眼睛透着淡淡的荧光,看上去非常可爱。
照片拍完,豆豆抬头瞅瞅:“爸爸在给谁拍照片?”
“给叔叔。”何风安还是不习惯让儿子叫傅子衿大爷,笑道,“记得吗?那天在视频里见过的叔叔?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你睡着了,还是叔叔抱你出来的。”
豆豆小手推着汽车在地上呜呜呜,半天反应过来,又对何风安说:“那个叔叔身上香香的,我喜欢。”
何风安对儿子记得傅子衿这件事颇感意外:“豆豆不是睡着了吗,还有印象呢?”
“唔,还没有睡着。”豆豆小嘴巴里慢悠悠地说着,“我知道爸爸难受,可是叔叔抱我,我也很喜欢。叔叔是好人,叔叔不打爸爸。”
何风安听的心中这叫一个酸楚。
并不是所有男性都会对同类施以拳脚,只是傅偃脾气暴躁,他个人如此。
饭菜炖的差不多,何风安拿手套将排骨汤端出来,这就叫儿子吃饭。
今晚家里只有父子二人,桑燕也不在,还算短暂的清净。
何风安把饭菜盛好,豆豆也洗过手坐上宝宝椅。这边还没开吃,玄关忽然想起输入密码的声音。
何风安和豆豆对望一眼,齐刷刷看向门,还以为是桑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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