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柘字字诛心。
他看人准,在这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这家里长家里短的那点破事他早就摸清了。
“你妈放了你多少年的鸽子?”
陈瞿西的抚养权在他老爹那,小孩子的恋母情结是误解,他也有过哭着喊着要妈这个阶段,陈母那时答应会每周见一次,但很快她回了内蒙,三年五载都见不上一面。
虽然他在这住了将近一个半月多,陈母对待他不像最开始的那般拘谨,但始终会有一丝客气,是母子两人永远都会有的一道隔阂,不会消除。
“可是在李晓宇过去十几年中你妈从没有缺席过。”
“我至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这个吗?还争宠……”
池柘不置可否,“你想见她爷爷奶奶?”
那两位老人陈瞿西断然不可能相见,他们在家住时,是能躲就躲着。
“不。”
“那为什么还要憋屈地见这一面为什么?会让你心里好过?还是让你那位妹妹心里好过?人家有亲爷爷奶奶宠着需要你这个便宜哥哥干什么?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妹妹特别重要?”
池柘一连的几个问题陈瞿西不知道从何答起。
那两位老人是自然不乐意见到陈瞿西,可能心里还害怕他将自己的宝贝孙女给拐卖了。
“你讨厌李晓宇?”陈瞿西对这个妹妹无感,但池柘似乎对她有恶意。
“不讨厌。我想说她不缺爱,把你那泛滥的爱收一收。”
“我在你嘴里怎么就像是个圣母?没事到处献爱心?”
“你以为你不是?”
池柘大多时候搞不懂这个人。
陈瞿西的眼神干净的要泛着某种愚蠢,这是池柘对他最初的印象。
他在进机场那个厕所时就知道里面有共同拍摄的嘉宾,毕竟摄像大哥就在外面等着。
这个人嘴里说着停止共情,是因为他不会计较,所以无所谓。
他所有的“良义”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没有任何考量。
“陈瞿西,你先和我说好的,我不管你后面又答应了什么事什么人。”池柘轻描淡写,但陈瞿西就是听出了一种不容违逆的味道。
“做人没道德点的时候会很爽,陈瞿西,你要不要试试看?”池柘像是个诱惑人心的混蛋。
“滚犊子。”
过了半晌,陈瞿西突然来了一句,“像你一样吗?”
“什么?”池柘没反应过来。
“你的确是个没什么道德的玩意儿。”
然后他每天过得是挺爽,最起码在陈瞿西的眼中是如此。
“那你到底走不走?”池柘耐心告罄。
“走,走。”陈瞿西连着说了两个走字,不知是说给池柘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从门后将自己的行李箱拉了出来。
炕上还有池柘的几件衣服,陈瞿西拿起顺手抖落
“啪”。挺轻的一声,从衣服上掉下的东西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陈瞿西弯腰将地上那个小卡片抠起来,翻个面,证件照上的池柘格外青涩,可能只有十七八岁,烫了一头小卷毛,看着要比现在乖不少,没那么欠揍。
要说年龄池柘还比他大上两岁,但他两要站在一块,池柘更显小。
他抖落的外套正好是池柘最近几天常穿的一件。
陈瞿西捏着身份证,看向站在一旁从刚刚开始沉默的池柘,明知故问:“这是什么东西?池柘。”
空气仿佛都沉默了几秒。
“哇,你从哪找到的?”
“原来是在这件衣服里面吗?之前都没注意到,我当时没看见。”
“……”
池柘蹩脚的演技陈瞿西不想做评价。
他嘴里没一句真话,要是没有身份证,租车哪会那么顺利。
陈瞿西是被池柘临时通知的,所以他更不可能提前告诉陈母自己要走。
两人要赶早上去县里的那辆大巴车刚好和出门上班的陈母碰见。
“我走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陈瞿西喊妈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不多住段时间?”
“不了,还有事。”
几句意义不大的客套话,最终二人还是在村口处分道扬镳。
陈瞿西情绪难得低落,在池柘将车钥匙抛给他时依旧不见好。他坐到副驾驶觉得有必要疏解一下自己司机的心理状态,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交通事故。
池柘打了个小盹儿醒来,车子已经开上国道,慢悠悠开口:“有一天你会忘记她的模样,你也会忘了她。
“哈?啥?”
“上个月的时候你有想起我吗?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他说的是节目录制结束的那一个月,的那段时间你想起过我的模样。
从真人秀四周都是摄像的环境换了一个环境,陈瞿西最初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至于有没有想起池柘——他沉默的时间稍微久了些,池柘也不太在意他的答案,转而跳到下一个话题。
“有些东西没有反倒是一种解脱。”
“说得轻巧。”
“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短短一句话突兀地炸的陈瞿西脑灵盖疼。
“抱歉……”这是他晚上睡前想起会觉得自己真该死。
“没事,很多年前的事了。”池柘本人不在意,“至于我爸,我到挺想亲手弄死他的。”
池柘在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狠绝,跟他吊儿郎当的语调截然不同。
他话音刚落,车子一个急刹,瞬间熄火,陈瞿西重新发动车子没有反应。
“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池柘不解。
“靠,是不是你大逆不道的话被老天爷听见了,现在遭报应了?还得拖着我。”陈瞿西扭动钥匙。
车子应该是抛锚了,坦克200在平价越野车里的性能还是比较好的,但陈瞿西才开了几十公里就这样,只能说明池柘被坑了。
第29章 笼盖四野
“话说你怎么不买一辆新车?”
两人都下了车,陈瞿西敲着引擎盖,望向车头另一边的池柘。
出去玩买辆新车财符合池少爷的身份啊。
池柘睨了他一眼:“我就那么像冤大头?”
“没,夸你有钱呢。”
在这拌嘴也是无济于事,陈瞿西道:“你联系租车行的老板,我找拖车公司。”
两头联系上,这租车行的老板还算有点良心,说是他们会接回,至于钱全退,还询问池柘要不要在他家再租一辆车。
没说滚陈瞿西都觉得池柘是好脾气了。
掐断电话后两人相视无言,若不是有电子地图,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在哪。
他们这趟出行没有定目的地,也没有做任何的攻略,池柘想去草原,那就往草原的方向走,随心所欲。
“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打车回去?”池柘莫名烦躁,将他脑袋上的棒球帽摘下充当扇子扇风,额前的碎发微微起伏。
“等等。”
租车行的叫的拖车一时半会过不来。至于出租车,都不一定能叫来,而且就算叫来,在坐回扎兰屯市里,那真的就是冤大头,上门找人宰自己。
“等什么?”
“等路过的好心人。”
池柘嗤笑,陈瞿西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吗?没事就献点爱心,做个乐于助人的好公民。
两人在原地等了小二十分钟,途中只见到几辆货车以及小型的私家车,前者没法载人,后者似乎是一个家庭结伴出游,车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空位。
“内蒙古的旅游旺季不是到了吗?”池柘百无聊赖,手机信号时好时坏,连最基础的网页有时候都打不开。
“嗯,按理说是这样的。”都快五月底,的确是内蒙古旅游旺季的开始。
“那怎么没人?”
“大概一般人去科尔沁应该都会从北京或者从河北走……”
临行的时候池柘突然说道不去呼伦贝尔,改了条路,前往科尔沁草原,科尔沁在扎兰屯的西南方向,途径乌兰浩特,就是陈瞿西当初陪何绁副导走自驾没有去的那个城市,池柘他们是在那个市的机场飞往锡林浩特的。
陈瞿西看导航本来想着今天下午就能到扎赉特旗,从国道并入集阿高速,刚好走一半车抛锚了,不上不下的,原本三四个小时的行程现下不知道要延长多久。
“那个是不是旅行社的车?”池柘原本是背靠引擎盖,眯着眼睛看向他们来时的路,这时远方行驶来了一辆中巴车,他不禁往车尾走。
陈瞿西也看到了。
这种小型中巴车陈瞿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们录节目时节目组一般就会把它们塞进这种中巴车里,之后一路颠簸,到达景区。
在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池柘已经开始招手,这辆灰色的中巴车还真的就在他们几米远的前方停了下来。
从中巴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年龄差有些大,一个大概四十多岁,另一位好似和陈瞿西差不多大的样子。
池柘这时发挥他“人畜无害”的演技,成功让自己和陈瞿西搭上了这辆顺风车,两人将自己的行李箱也塞了进去。
这辆车上的人压根不是什么旅游团,而是内蒙古农业大学植物系的的学生,出来采风上实践课,刚刚那个中年男人是他们的带队老师。
他们是从阿尔山的方向来的,那块火山群落多,现下也是去科尔沁草原的,正好顺路。
车上加上老师不到十五个人,留的空座绰绰有余,两人在前排的双座的空位坐下。
车上的学生看向池柘还有陈瞿西二人的目光充满好奇。
那位老师倒是继续和陈瞿西他们攀谈,陈瞿西看出这位老师恐怕是对他们还有不放心,回答地格外诚恳。
至于池柘这个利己主义者,成功上了车之后他就不在开口,全然交给陈瞿西去社交。
“那你们感情还挺好。”
陈瞿西只是说完池柘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两人在结伴出游的事,没成想这位中年男老师感叹了一声。
“还行,就那样。”陈瞿西敷衍了两句。
这种长途路程最能让人疲惫,约莫开出去半个小时,车厢渐渐安静,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这群人没要在扎赉特旗停,穿过绰尔河后继续直行,打算今晚直接到科尔沁右翼中旗,然后明天直接进草原。
中午时停靠在服务区,稍作休整,下午继续上路,,后半程陈瞿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后是被车厢里的惊呼声吵醒的。
“怎么了?”
“应该是快到了。”池柘靠坐在车窗的位置,他将蓝色的车帘撩开一半。
陈瞿西揉眼睛的动作停下,微微愣住,车窗外是无法言说的草原。
那些杂乱的、虚幻的、无聊的、琐细的、复杂的东西全然不见,向远处眺望,除了草还是草
上是天,下是地,一条没有边际的地平线,天与地之间是一条明确的分界线,湛蓝的天空笼盖四野。
陈瞿西想,或许跟着池柘走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科尔沁右翼中旗正好就在霍林河旁,晚间,带着湖风拂面。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总是活力无限,但其中不包括陈瞿西和池柘,拒绝他们一同吃晚饭的邀请,窝在宾馆里点了一份外卖打发过去,至于池柘在隔壁房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陈瞿西了解到这群学生内蒙古本地人很少,都是从全国五湖四海考来的,壮丽的草原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个稀罕物。
第二日早晨,两人继续蹭着他们的车往草原腹地走,开鲁是他们这群学生此次的目的地,中午抵达,他们老师下午就急不可待地领着学生往草原里走。
至于这两位全然没做攻略的人想着去哪都是去,不如就跟着他们后面晃悠,一路上都在听那位老师同学生讨论不同种类的草,偶尔会在地上揪下两根做示范。
那些草在陈瞿西的眼里并无差异,他是区分不出有何不同,就当是蹭了一个免费选修课。
不知道讲了多久,这位老师终于觉得口渴,不在继续,让大家原地休息,他自己跑到一棵大树底下乘阴。
“感觉像是蹭了一个导游。”池柘摸着下巴略微思索道。
“你声音小点。”陈瞿西用胳膊肘捣了捣他。
池柘不在意地耸耸肩膀。
他们往前继续走,看到这个班其中的一个男学生正盘腿坐在草地上写实践报告记录本,他的膝盖处放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株草的图片。
陈瞿西和池柘两个门外汉对并不认识这种草,但并不妨碍他们好奇,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
实验报告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能写的他几乎都写完了,只留最上面两个空白的方块。
男学生对着手机上的图片,一手握着笔,画了两笔又用橡皮擦掉,来来回回对照几遍,最终发现自己画实在是惨不忍睹,还是全部擦掉了。
“我来吧。”池柘突然开口。
“啊?”男学生迷茫地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二人。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就静静地盯着自己的作业,有一种下一秒会把自己作业抢走占为己有的恶霸,至于另一个,像是在笑,双眼微弯,但却是皮笑肉不笑,笑意不及眼底,被他看着颇为慎得慌,刚刚说话的就是他。
男学生从昨天开始就听到班上女生不少讨论他们两,其中最关键的就要属二人的颜值,大意要是主动出击一下,两个都属于“艳遇”类型。
现在近距离接触,男学生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两个都不是啥好人。
“我帮你把这个草图画了。”
此草图乃物理意义上的“草”图。
“谢谢。”他大概是被这草图折磨的不清,没有多想就把东西递给池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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