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莲的眼神慢慢地就柔和了下来。
“你果然喜欢我妈妈。”
“……”
沉默即是承认。
“能得到你的喜欢，我妈妈应该很高兴，这是她和我两个人的幸运。”黑泽莲凑近黑杰克，手指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可是我已经成年了，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黑泽！”
名字都没有喊完，黑杰克就被黑泽莲传送到了荷兰——川崎修那里。
港口Mafia在荷兰没有分公司，那里暂时很安全。
“好好保重呀，医生。”
黑泽莲对着空气说完这句话，也朝着黑衣组织的大本营赶了过去。
……
还是上次来的地方。
那时候是伏特加开车，琴酒亲自送他进来的。恍如隔世，但，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
黑泽莲恍惚记得，自己就是在这里的某间厕所里，对森鸥外动心的。
可能森鸥外不知道，也可能不相信他的感情。但他确实是在那本书里、那个虚幻的格陵兰岛上，才开始看那个年过五旬的糟老头子稍稍顺眼的。
继而发展成了恋人、上了床。还不止一次的上床。
再到现在，又回到了追杀和被追杀的关系。
“哥哥。”
琴酒倚在门口抽烟，原本是闭目的，在听到黑泽莲的声音后，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不由分说对着黑泽莲的脸就是重重的一拳。
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
“大哥，boss要见他，你不能把他打死啊！”
伏特加扑过来拦架，大概是看不过眼了，也大概是怕琴酒把黑泽莲打死，没办法对乌丸莲耶交差。
听到boss的名字，琴酒才停下了手。
黑泽莲擦了擦嘴角的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明明被打的满脸淤青和血，他却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害你们俩被贬到这里当门卫了。”
从黑衣组织高层变成黑衣组织的门卫，黑泽莲能理解他们的怒火。
让琴酒看大门，真是人才啊。
“黑泽，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只是受罚一月。下个月又回原来的工作岗位了。”伏特加对此颇有怨言，“苦艾酒在三楼等你，自己滚去吧。”
琴酒冷冷地看了黑泽莲一眼。
这一眼太怨毒，伏特加看了都打寒颤。这位酒厂现任一哥，以往看人只有毒和蔑视，哪来过怨？
怨什么呢？怨自己的弟弟太没良心，宁愿背叛自己跟一个老男人跑掉吗？
伏特加摇摇头，感情的事太玄乎，他脑袋想破了都没想明白黑泽莲为什么会看上森鸥外？同样脑袋想破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黑泽莲回到了港口Mafia，又背叛那边回来了？
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但没人会给他解答。
三楼等着黑泽莲的苦
艾酒依然冷若冰霜，她对大部分的男人都挺热情，尤其是琴酒。但对琴酒的弟弟，是相当不待见。
“boss在里面，你最好不要在组织的视线范围里轻举妄动。”
言简意赅，带着威胁，毫无客套和寒暄。
黑泽莲弯了弯唇角，抿出一抹笑意：“你喜欢我哥，对吗？”
苦艾酒眯起眼睛：“你废话太多了，我只是看你不顺眼。”
黑泽莲立马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举止优雅地推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的那个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
黑杰克全心全意照顾他，是因为喜欢他的母亲；苦艾酒讨厌他，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哥哥；伏特加处处替他阻挡琴酒的攻击，充当和事佬，估计是怕琴酒冷静下来后已经犯下了弑弟的罪过；森鸥外接近他，也是因为他母亲的APTX。
这些人好像都是因为别人，才和他有了这样那样的联系，丝丝缕缕地牵扯在一起。
那么有没有一个人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黑泽莲本人，才愿意接近他的呢？
门打开了。
黑泽莲走进去之后，门又立刻关上了。
他抬起眼眸，慢慢地扫过去。
很意外，黑衣组织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室，是非常亮堂非常具有诗意的。
小桥流水都弄到办公室里来了，能不诗意吗？
而那个组织boss，正跪在假山旁，专心致志地捞着小池的金鱼。袖口和手表都弄湿了，他也毫不在意，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他也没有黑泽莲想象的那么老，看上去和森鸥外年纪相仿，但头发比森鸥外多很多。
长得还算俊美，眼型很漂亮，嘴角有个小梨涡。
由于他是蹲着的，看不出身高，但从他的胳膊和腿来推测，估计在一米八以上。
这颜值在黑衣组织里也算是出挑的美人了。
“你来了，君度橙。”一开口，就是烟嗓，声音又低又富有磁性，远比外表成熟许多。
黑泽莲对他的声音不感兴趣，对他的语气倒是很好奇。
特别熟络，像是约会故人一般。
“是，我来了，boss。”
“快到喝下午茶的时间了，我特别喜欢英式红茶和黑森林蛋糕，你也一起尝尝吧。”
黑泽莲微微一愣，对方的口味竟然完全踩在了他的点上。
他原以为迎来的是一场责罚，一场拷问，总之不会是在这里赏花赏鱼，等着喝下午茶。
而且和以往进来黑衣组织不同，这次居然没有先给他来上一针，抑制他的异能力。
这家伙真的是乌丸莲耶吗？
男人将捞上来的小金鱼又全部倒回池子里，朝它们龇牙咧嘴地笑了笑，这个笑容充满孩子气，纯真又坦荡。
他站起来的身高比黑泽莲预想的更高，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
“怎么了？看到我的样子很意外吗？”乌丸莲耶挑了一下眉，“你见过我的，还不止一次。”
“嗯？”黑泽莲表示疑惑。
但乌丸莲耶没有说下去。
他的思维很跳，话题立马就跳到了另外一个上。
“你和森首领最近还好吗？热恋期应该很开心吧。”
好吧，又来叨他的感情了。
黑泽莲望着对方紫红色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乌丸莲耶的眸色，和森鸥外是一样的。
“我和他掰了。”黑泽莲淡淡道，“别问我理由。”
真正掰掉的理由，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喜欢森鸥外，但对方未必喜欢他，可能感情也有，利用的成分占大多数。但这次他把黑杰克带走了，算是彻底的背叛了。
港口黑手党不会原谅真正的叛徒。白仓草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OK，没打算问。”乌丸莲耶脸上流露出同情，“你迅速热恋又迅速失恋，终于意识到老男人不靠谱了吧。”.
“……也并非每个老男人都不靠谱，森首领年轻时候就很屑了。”
黑泽莲觉得不能以森鸥外一人，打死所有的老男人。
“其实，在你面前就有一个靠谱的老男人。”乌丸莲耶微微一笑，“君度橙要试试吗？”
黑泽莲差点一头栽进鱼池里。
这是什么霸道首领看上我的狗血剧情啊。
“骗你的啦。”乌丸莲耶吐了吐舌头，按照道理说，老男人做这种动作会让人很不齿，但他大概是占了长相的便宜，竟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boss，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老妖怪到底多大年龄了？
“我的年龄是秘密。”乌丸莲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用手比划了一大截距离，夸张地说道，“但是我比你大很多很多哦，像这样——我算是老爷爷了吧。”
“boss一点也不老。”黑泽莲假装恭敬。
下午茶送来了。
红茶搭配黑森林蛋糕的组合，黑泽莲百吃不腻。
乌丸莲耶看上去比他更喜欢蛋糕，但两人都没有多吃。
“君度橙，你应该已经看到你妈妈留给你的纸条了吧。”
用完下午茶，乌丸莲耶优雅地擦了擦嘴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黑泽莲整个人都震住了。
这是他和黑杰克两个人才知道的事，为什么乌丸莲耶会知道？
但是这么一来，他会在那个时间点让朗姆发来约见的邮件，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那段记忆，你也看到了吗？”乌丸莲耶又问。
“是。”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那是关于未来的记忆。”乌丸莲耶顿了一下，忽然朝黑泽莲凑近了身体，“是你妈妈，绞尽脑汁从我这里偷走的。”
“……你的记忆？”
“不是，是世界的记忆。”乌丸莲耶脸上露出了十分满足的微笑，但那微笑却令黑泽莲毛骨悚然，“你妈妈趁我睡着了，从我这里偷走的，关于世界的记忆。”
这句话不难理解，黑泽茗在十几年前偷到了关于未来的一段影像，锁紧铁盒子里，留给了黑泽莲。
还有那句一切都要靠他了的话。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boss你的法眼。”黑泽莲决定假意坦诚，“我看到未来变成了一个很有秩序的社会，每个人都遵纪守法，和谐相处。我猜想是boss你的理想世界。”
“你满意吗？”
“十分满意。”
“说谎哦。”乌丸莲耶的手一捞，就按在了黑泽莲后背处，手指抵在了他的心脏上，“君度橙要是满意，那么未来为什么没有你呢？”
语气依然温和，但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客气。
后背的衣服被撕破了一块，皮肉被切开，黑泽莲背上一痛，知道对方的手指已经按进了他的心脏里，但因为APTX的作用，没能捅穿。m.
用了力，也没有能进去，被阻隔在外了。
乌丸莲耶眨了眨眼睛：“APTX在拒绝我，除了君度橙自己，就只有君度橙你的心上人能将它拿出来了。”
他松开了手，放开了黑泽莲。但可能看他不顺眼，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让他跪了下去。
“衣柜里有衣服，你去换吧。尺码是你的尺码。”乌丸莲耶略微嫌弃，“这件属于港口Mafia的外套，味道太难闻了，你一定要处理干净。”
他知道……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乌丸莲耶知道自己和森鸥外的关系，知道自己得到了黑泽茗的纸条，知道自己看到了未来，甚至知道APTX放在哪里，以及取得APTX的方法！
黑泽莲开始慌了，也开始怕了，他二十二年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这么慌过。而这种慌张源于什么，他自己很清楚。
“忘记告诉你了。”乌丸莲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的异能力能看到所有人完整的一生。包括森首领想要利用那只鬼消灭我的事，你想要取代我成为组织首领的事。你们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第166章
黑泽莲留在了黑衣组织，代号君度橙酒。
琴酒再次见到自家弟弟时，对方先前脸上的挑衅已经消失了，每个棱角都磨得平平的，安静地接了任务，去做自己的事。
“那位先生还真厉害。”传达室里，伏特加看着明显被“修理”过的黑泽莲，对琴酒感慨道，“刺猬弟弟柔顺了很多呢。”
琴酒没吭声，闭着眼睛抽了根烟，过了片刻后，起身上了三楼。
伏特加见这架势也没阻拦，知道也拦不住，自家大哥摆明了去找boss，想问问黑泽莲的情况。
——从观潮楼回来就是如此。
琴酒直接无视了苦艾酒投来的目光，见他不看自己，苦艾酒也知趣，没有跟他搭话，只站在门边抽烟。
两人静默了很久，琴酒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黑泽莲的关注太多了，打算离开时，从里面传来了乌丸莲耶的声音。
“琴酱在外面吗？”
“Boss。”
饶是酒厂一哥，也吃不消琴酱这个逗弄小孩般的亲昵称呼，偏偏乌丸莲耶喜欢叫，还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叫。
门打开，乌丸莲耶从门后探出头来，歪着头看他：“站在这里干什么？进来聊吧。”
Boss亲自推门迎接，是无上的光荣，没人可以拒绝。
琴酒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了，现在也不得不跟进去。
“困死了，啊啊啊啊每天都要工作，要是哪天不用工作就好了。”
乌丸莲耶舒展了一下身体，伸了个懒腰，他四肢修长，身材消瘦，明明是中年人长相，却带着一点不可磨灭的少年气，让人分辨不出年龄，他时常自称是个糟老头子。身高比起琴酒来，还差了一截。
他没个站相，歪歪扭扭地倚在假山旁，眼从低处看着琴酒，眼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正大光明的抱怨组织工作，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在琴酒面前抱怨。
除了他。
“琴酱你都不累的吗？”乌丸莲耶有些敬佩地说道，“你前年的年假都没休完，而我已经把明年的年假休完了。”
“不累。”
琴酒是酒厂出了名的劳模，一年到头都在忙工作，奋战在杀死叛徒的一线。他是个私生活和工作完全混在一起的男人。
杀完叛徒，就去酒吧喝杯酒，听一场爵士乐，看一场波澜壮阔的日落，接着进行下一场任务。
他很少有停下的时候。
乌丸莲耶透过琴酒的脸，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被自己一手教出来的男人。
那个男人原本是要为自己奉献一生，守护黑衣组织的事业和理想。但……算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心不在这里了，做事不会全心全意。乌丸莲耶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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