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谈属性这人并不在意,那就从根源上断绝这人的心意;谢令月并未说假话,陆寒尘于他而言就是唯一的那抹光彩,哪怕这人身有残缺,哪怕这人污名满身;可那又如何,谢令月就是爱这个人的颜色与身段,就是只爱这一人。
再优秀的人出现,都不是谢令月爱的陆寒尘。
昨夜说出断情之言后,谢令月便很清楚,这一生,他怕是又将注孤生;只有他自己知晓,除了陆寒尘,再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与动情。
因而,此时他选择对江越说清楚;无论江越多么耀眼,无论他多少真心,甚至愿意为爱做下面的那个···都不是谢令月想要的那个人,所以他们绝无可能。
之前江越不曾对谢令月明言过心意,便是因为陆寒尘之言猜测过,谢令月也不好主动拒绝这人;此时既然这人表明心意,那就从根源上断绝这人的希望,谢令月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
唯一令他一再犹豫,变得不像自己的,只有陆寒尘。
狭长眼眸闪过痛色,很快便又坚定,江越艰难道:“清尘如今才年满十八,还不曾行冠礼,你便这般笃定···余生再不会为他人动情,哪怕你与陆寒尘再无可能?”
江越认定谢令月不过是托辞,他如今年二十四,亦不敢这般笃定;不说日后会有多少变故,就是谢令月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就算他已舍弃瑾安郡主这个身份,然他还是魏国公谢楝的唯一嫡子,还是嫡长子,他为一人孤独终老,魏国公与谢家长辈能答应?
自古孝道大过天,江越不信谢令月会做出令爹娘伤心之事。
果然还是个少年郎,凭意气说话,不过是为了拒绝自己,叫自己死心罢了;莫说谢令月说的不可能实现,就是他真能做到,江越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如此坚定的谢令月只会令他更喜欢。
因而江越的态度也愈加坚定:“我知清尘你方与陆寒尘断情,一时不想再面对感情之事;你放心,我只是表明心意,叫你知晓我心悦于你;只管按照你心中所想行事,我有的是耐心,总能等到你愿意敞开心扉的那日。”
话已至此,谢令月自认他已将态度表达清楚,而江越也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时间谁也劝服不了对方;那便不管了,等到镇北关事了,谢令月便要离开大宣;再见面时,两人立场已是不同,谢令月不信江越还敢顶着压力喜欢自己。
显然江越也想到了此节,狭长眼眸各种思绪流转,显而易见的失落;他是想到了谢令月一时不会接受自己的情意,却不知这人对陆寒尘那厮情深至此,断情了还是这般割舍不下。
陆寒尘那阉佞究竟是哪来运气,平白叫人羡慕。
眼见谢令月不想再提此事,可江越又不甘心,如此难得的机会,只有他与清尘面对而坐,偷得浮生半日闲,眼眸微转便又提起另一个话题;方才谢令月谈起男子之间的床第之欢那般坦然,且一听便知他极为了解此道,江越便求教一些细节。
此生第一个动心之人便是眼前人,之前多次释放欲望时臆想的也是眼前人,从未想过与女子之间的鱼水之欢,江越深觉自己大概是没救了,如今只对男子才能生出冲动之心;既是如此,何不趁机多了解些,总没有坏处,还能叫谢令月放下心防。
听他问出的问题,谢令月失笑:“令弟江亭亦好南风,湛霆何不多问问他,兄弟之间更该是无话不谈。”江越摆手:“阿亭可没有清尘你这般周全,依我看,他那更是混不吝。”连个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更没有担当,江越可看不上江亭那点小心思,哪怕这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眼眸亮起,说来也是怪哉,明明眼前人与自己的胞弟一般年纪···可江越不得不承认,江亭怕是连谢令月的一个指节都比不过;不只是才智与心计,更有为人处事的种种细节。
想想自己刚从京都赶回征西军中,江亭抱住自己大腿哭嚎诉苦,心心念念要回京都···再想到赶至梅园时看到的谢令月,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护在陆寒尘身前,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
这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气概与情意,江越如何能不折服,如何能不生出想要据为己有的阴暗念头。
莫说江越自己就是个有能耐的,就算他是白清涟那般的菜鸡,真要喜欢男子,也该是谢令月这般的,而不是江亭那个什么都扛不起的蠢货。
难怪白清涟对江亭只有利用之心,江亭活该。
既然这人主动问起,谢令月也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男子之间情·事的要领一一告知;古人的生理知识确实欠缺,而江越显然是自己掰弯了自己,且这人待自己诚心,谢令月便倾囊相授。
他是对江越无意,却也希望这人能一生顺遂无忧;若是日后寻到了真心爱慕之人,亦希望他们和美圆满;如今早些学会这些,江越亦能是个周全照顾枕边人的爱人,携手共白首。
江越是真的被颠覆了认知,他是知道男子之间的床第之欢不同于男女之间;但他以为男子天生粗糙一些,体魄也更强健一些,应是极为简单,却不知要注意的事项远比男女之间更多,稍不注意便折损承受方的康健与寿数···
难怪多少人看不上男子之间的情意,不仅是世俗观念所致,想来也有不少男子不注意这些,平白闹出人命与疾病有关;想到此处,再看眼前人,江越更是嫉妒陆寒尘,一个阉人竟是遇到了世间最好还最温柔的男子,更得这人倾心相待,凭什么?
吐出来的话都泛着酸味:“清尘懂这么多,陆寒尘倒是有福气!”
谢令月失笑:“倒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是我略通医理,知晓承受方的辛苦与疼痛;男子之间的情意本就难以坚持,若是上面的这个还不知疼惜自己的枕边人,那才是妄谈真心与真情。”
江越哑然,所以这人才会对陆寒尘那厮有诸多宽容,甚至几次不顾生死护在那厮身前;此刻江越更是怀疑,谢令月难道真的是只有十八么,如此行事周全,莫说江越自认不及,便是他的父亲英国公怕也不及,魏国公到底是如何教导他的?
也难怪谢令月不接受自己的心意,与这人一比,江越忽然想到谢令月是不是把自己看成一个毛头小子,只觉自己不可托付?
第141章
谢令月自认他不是主角,陆寒尘这个原本剧情中的男配更不是,他们只是人世间一对再普通不过的饮食男子。
他们的感情开始的出乎预料,也曾有两情相悦甜蜜的时刻,如今也如世间那些平凡男女,因种种原因走不下去而分开;既是再平常不过的感情历程,自是无需什么男配或是反派角色来衬托他们的情比金坚。
更何况日后他们还不知有无重逢之日,情比金坚更是成了虚妄,更不需要什么角色来衬托,一切皆是从心而为罢了。
桃花眸低垂看了眼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左手指尖轻轻抚过戒面,就如心房能感知到戒环内壁刻下的名字,陆寒尘三个字依旧灼烫,心亦···因其滚烫。
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的江越如何看不出眼前人的思绪早已飘远,关于陆寒尘那阉佞,此刻江越一个字都不想提起,如此,山洞内一时恢复安静,相对而坐的两人各自出神。
次日,江越还想谢令月再休整一日,反正征西军那些人再有一日才可到镇北关,他们几个轻装简行,明日启程,也能与大军同时抵达,着什么急。
谢令月却坚持要走,面上已经包裹严实,路上慢一些,自然不会生出冻疮;若是再休整一日,谢七几个都要避开江越,留他与江越在山洞里独处···
明明对此人无意,如今他又表明心迹,谢令月便是再坦荡也不愿徒生误会,倒叫江越觉得他还有机会,不如一路慢些走。
路上,江越忽然又想起其他,问起他在京都的安排,可知会了谢家诸人,莫叫伯母徒增伤心;说到这个,又顺便说起他昨日已给家里传信,叫母亲荣乐长公主在陛下那里多为谢家人周旋,保证他们能顺利平安离京。
谢令月更头疼,看来这人是想抓住一切机会加深自己对他的印象;面对如此盛情,他总不能说谢家人的底蕴与能耐安全离京不是问题;更不能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爹娘在前往云州的路上必然会遭逢意外而不知去向。
从此大宣再也没有魏国公,而谢家人也能脱离朝廷的眼线,转而暂时隐居在落云山。
待到谢家人遭逢意外的消息传到京都,大抵只有陆寒尘能猜到真相,因为谢令月唯独没有隐瞒过他;且他也笃定,陆寒尘不会对帝王讲出真相,说不得还会帮着遮掩一二;他们俩分开的平静,还有曾经的情意做不得假,陆寒尘绝不会为难谢家人。
只要谢家人平安抵达落云山,其他早先离开怀州的谢家小辈与旁支亦会先后到达,有谢令月在云州的布置,谢家人的安危无虞;谢令月又与陆寒尘断情,在大宣,他也算再无牵挂,也能心无旁骛开始自己的那些筹谋。
按照原本的计划到了镇北关,这里已是连着苦战好几日;就如同谢令月预料的那般,杨崇武从一开始便派那些忠心于谢家的老将们率军充当前锋营,他带来的心腹则负责支援。
幸好江越从开始知道谢令月的计划后便派斥候先来传信,征西军不日便来救援,杨崇武才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即便如此,等到征西军到了镇北关,镇北军中已是战死数千人。
今年漠北的暴雪可谓是近百年之最,鞑靼人生存之艰难更是历来之最;不用鞑靼王庭多加鼓动,各部众便积极响应抢掠中原;且他们中很多人至今还坚持大宣的江山是他们鞑靼人的,不过是夺回自己的土地而已。
如此,进犯镇北关的漠北各部族竟是集结近三十万兵力,而镇北军不过十万兵力;若不是镇北关修的坚不可摧,若不是镇北军作战经验丰富,只怕如今鞑靼人已是破关而入。
苦战近五日,对方死伤上万人,镇北军死伤数千人,已是杨崇武指挥得当;看来这人还是知晓轻重,知晓家国大义,并未将心机全数用于争权夺利。
当然谢令月也不曾将这人想的多有英雄气节,也不想想,杨崇武可是荣王殿下的亲舅舅;如今荣王进入朝堂,正需要强硬势力与背后母族的功劳来抵消年纪还小带来的尴尬处境。
这种节骨眼上,杨崇武不可能糊涂,一时的争权夺利哪里有荣王登上皇位带来的荣耀与利益重要;再则,若是那些忠心于谢家的将士死的太多,一则镇北关更容易被攻破,二则杨崇武也担不起流言的厉害。
单从这点上看,杨崇武显然比原剧情中接管镇北军的白清涟兄长聪明更多。
不管他是从哪一个层面顾虑,总归镇北军的损失已是降到极低,足够谢令月欣慰。
苦战五日多,朝廷的粮草与药品辎重还未送到,镇北军中如今最缺的便是药材;也幸而谢令月准备的充分,征西军的到来不只带来救援希望,亦满足了药材需求。
到了镇北关,江越便与杨崇武等镇北军将领连番商讨配合作战的计划,谢令月被他当作是幕僚带在身旁,一同参与商讨;杨崇武等人不是未曾对谢令月的身份起疑,尤其他面上包裹严实,搁谁都会怀疑他的身份。
江越只说是收到镇北关消息,急行军路上,幕僚不善骑术摔伤所致;而杨崇武便是再好奇也不敢质疑征西将军的心腹,这位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又手握兵权,对荣王将来能否继承大统至关重要,因而,杨崇武把握好了分寸。
之所以把谢令月带在身旁商讨,是因为江越明白,若论对镇北军的了解,还有对漠北各族的作战规律等,杨崇武不如谢令月;别小看谢令月从不曾来过镇北关,镇北军可是谢家人一手创立,连着两代人指挥迎敌漠北各族,没有人能胜过谢家人对漠北的熟悉。
再者,江越与谢令月不知深谈过几次领兵作战的意见,深知谢令月并不是纸上谈兵,这人是真的有奇谋;他与谢令月一般,怎舍得大宣将士白白牺牲,因而极为激赏谢令月在皇觉寺时提出的战损比理论,也更信任谢令月的能耐。
大抵漠北人也收到了征西军到来的消息,今日并未发起攻城战,双方都能休战一日整肃部队,同时调整作战计划;因而,这一日镇北军大多将领都见识了征西将军身旁那位幕僚的本事,对他提出的作战计划无有不服。
杨崇武及其心腹还不曾察觉什么,倒是镇北军中的那些老将,时不时瞟一眼这位蒙着头脸的幕僚,心中疑惑,怎的这位的作战方法颇有中山王谢达昌遗风,甚至得其真传的程度超过原来的镇北将军谢栋···
难道···这位的幕僚身份只是幌子,他其实是谢家人?
老将们互相看看,眼神不时交流,越发笃定心中所想;同时心中振奋,看来谢家并未因朝廷忌惮而放弃镇北关,放弃他们这些镇北军将士···
待到该用晚膳时,江越自然要留下来参加杨崇武备好的简单接风宴,谢令月面上的伤还需谢峰看过,找了个借口离开,直接回征西军营地;几个忠心于谢家的老将忍不住跟出来,想要探听清楚这人是不是谢家后辈,被谢令月避开。
如今镇北军主将可是杨崇武,本就想排除异己,谢令月怎会再平白多事,免得这些老将日后处境更艰难。
回了征西军营地直接去了谢峰所在的营帐,这人早已根据谢七描述的情形备好药材,只等着主子过来;揭开裹伤细棉布之后,谢峰倒吸一口凉气,主子也太过妄为!
却也知不是自己能置喙的,只能小心翼翼清创,先上了稳定刺青颜色的药材,最后才是伤药;一边细心包扎,一边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主子也太过冲动,单是这道剑伤的话,留疤后再忍疼磨一磨,未必不能减轻,亦不会引人注意;可您冒然刺青,若是国公爷与夫人看到,还不知要多伤心,于主子的大业亦不利···”
不过谢峰也不得不承认,主子面上这刺青图案极为好看,还是少见的朱红色···能想象得到,待伤口彻底痊愈之后,丝毫不损主子的风姿,说不得更有一番气度。
因而也转移话题,他与谢七这些暗卫毕竟不同,有些话还是能说的:“主子长这么大从未伤过,与督主成婚几月,已是生死关走过两回,如今面上又被督主亲手划伤···您便真的舍不得与督主···分开?”
谢令月叹息:“我与督主已是断情,不必再多言。”
眼见主子神情骤变,谢峰便也不再多言;总之今日听到了准信,主子真的与督主断情,他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却也为主子心疼。
只有谢峰清楚主子待督主是怎样,又付出多少心力···若不是真的难以为继,恐怕主子也做不出这般决定,还不知主子心里有多少煎熬与挣扎。
91/137 首页 上一页 89 90 91 92 93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