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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挺好看的。＂
望着许子路的笑脸，孙卓尧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围裙，心想，确实是有点蠢了。
这围裙不止粉色小碎花荷叶边，还他妈的有片桃心领，属实变态了。
但许子路看得开心，孙卓尧便觉得值了。
第13章 十三.抛锚
林悍的兰花场除了种苗培植有专人负责，其他的工作都是一人抵三人用。
原本的仓管嫁到城里去了，职缺空置好几个月，许子路来这儿后便由他接手，除此之外，也要负责兰花场的清洁整理。
自从离开许家被孙卓尧包养，虽然公寓里里外外的一切都不用许子路动上一根手指头，但到了工作的咖啡店，内外场的所有活儿，基本上都是许子路揽下来做。
有时候李明明会看不过去，问他干嘛要这么拼？
只有许子路知道，他会这样做，只是想证明他有存在的价值。
不像在许家不受重视，也不像孙卓尧身边来去不断的情人那样可以被替代。
现在来到林悍的兰花场，许子路还是留有一些之前的心态。
他怕这个能给他遮风避雨的安稳之地，可能在某个瞬间，就没有了他的位置。
林悍从培苗场出来，里头的恒温碰触到外头降下的冷空气，让他露在短袖休闲服外的手臂起了阵疙瘩。
他看着许子路穿着长袖棉服，从里到外认真打扫卫生，脸上都闷出一层薄汗，连忙向许子路招手，让他把工具放下，过来吃点茶。
＂东西放着吧，你没做也没人会偷做。＂林悍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拿出方梅梅做的点心，和许子路分着吃。
许子路洗过手便来坐着，＂张叔他们喝了吗？＂
＂喝了喝了，茶煮好我就送了一壶进去，张叔他们几个喝得可开心了。＂林悍喝了一口，＂孙先生送的这茶饼不错，一提得不少钱吧？＂
＂我不知道。＂许子路慢慢喝着热茶，＂但他有钱，给你你就收吧。＂
自从那日心软放了孙卓尧进屋，连着几日他都提菜上门，做完菜，吃过饭，和许子路两人在客厅一左一右随意聊了几句，他便让温安接他下山回酒店。
大前天晚上正好林悍带着林常过来喊许子路吃饭，见到孙卓尧，林常问他和林悍，＂这个好看的叔叔是谁？＂
许子路简单介绍，只说孙卓尧是以前的朋友，正好来沄市工作，有时间才过来找他。
孙卓尧和林悍互相问候，并向林悍道谢，感谢他们照顾许子路。
林悍被谢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能感觉眼前这高大俊朗的男人，看向许子路的眼神中饱含了许多无法轻易读清的情绪。
林悍看了看两人，心中好像懂了，又好像不能太懂，所以只是点点头，和孙卓尧说他没做什么，反倒是许子路又是帮他找回母亲，又正好填补兰花场的职缺，说起来是他帮了自己大忙。
许子路在一旁看着两人客套寒暄，林常趁隙拉了拉他的衣角，悄声问：
＂小许叔叔，好看叔叔是来带你回家的吗？＂
许子路微笑的摇头，＂不是的，好看叔叔很快就走了。＂
＂他一个人回家吗？＂林常又问。
＂嗯，一个人。＂许子路目光投向孙卓尧，孙卓尧也正好抬眼看他。
等林悍父子走后，孙卓尧和前几日一般，做好饭菜，和许子路一起吃晚饭，离开前许子路同样淡淡的说：＂你该走了。＂
孙卓尧看着许子路沉默了片刻，说：＂我走了，明晚再来。＂
盯着孙卓尧离去的背影，许子路本想叫住他，问他为什么还不回海市？想了想还是作罢，总觉得这话问出口，显得自己好像还在意着他的去留。
於是许子路不问，也就由着孙卓尧来，由着孙卓尧走，就当他是一个可以吃饭聊天的普通朋友，再多的，也不会有了。
坐在许子路对面喝茶的林悍，发现自己提起孙卓尧后，许子路的心思明显跑远了十万八千里。
林悍不晓得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从许子路的许多表情能明显感觉到，孙卓尧这个人对他来说，应该是个特别的存在。
＂这两天晚上好像没见到孙先生的车，他离开沄市了？＂林悍问。
许子路摇了摇头，＂他说这两天有其他安排，晚上应该会过来。＂
前几日孙卓尧带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生鲜蔬果，边整理边和许子路说接下来两天会暂时离开沄市，这些带来的鲜食，记得好好做来吃。
和许子路道别时，孙卓尧再次向他问起新的手机号码，许子路仍然没有改口，孙卓尧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那就以后再说。
到了晚餐时间，孙卓尧的车没有出现在许子路家门口。
许子路并没有多失望，他照自己的习惯煮了碗面，但顺手丢进面里一起煮的牛肉和西红柿，好像都是孙卓尧买的。
吃饱饭许子路先去洗了个澡，之后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几次不经意抬头看墙上的时钟，时间越晚，他心中的疲惫感越甚。
直到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前，许子路才带着些许无奈与黯然，承认自己似乎还是在等着孙卓尧来。
半夜十一点多，许子路家门口传来几记不大不小的敲门声。
可能是怕吵醒里边的人，敲了几次发现没人回应，外头的人便不再继续敲了。
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许子路，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门口有声音，他瞬间醒了，翻身抄起门边的木棍，将门打开一道小缝，从缝隙间看出去，见到孙卓尧背对着门，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抽烟。
许子路放下木棍，打开大门，叫了孙卓尧的名字。
孙卓尧见他出来也不惊讶，低头把烟掐了后起身，站到许子路面前。
许子路盯着眼前的孙卓尧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头发不知是被风吹的凌乱，衬衫领口敞着，西装外套随意披着，成套的马甲揉成一团，丢在刚刚坐着的台阶上。
＂怎么会这时间来？你的车呢？＂许子路疑惑的往外看，并没有见到孙卓尧的车。
＂车子半路抛锚了，手机放在酒店里，忘了带出门。＂
温安被孙卓尧留在海市处理工作，会晚几日过来，今晚是他自己开车上山，没想到车开到山腰处抛锚，他没带手机，也没有许子路的手机号，想了想干脆慢慢徒步上山，走了三个多小时，才总算走到许子路家门口。
许子路心想孙卓尧这是什么运气，车子竟会在山腰抛锚？
这边晚上除了村里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车子进出，所以孙卓尧走了几个小时山路遇不到一辆车也是正常。
许子路微微叹了口气，说：＂进来吧，我找套衣服给你，你先洗个澡，免得感冒。＂
夜晚山里温差大，现已秋末冬初，温度降得更快，湿气也重，孙卓尧可能因为走着上山保持身体热能所以没啥感觉，实际上衣服都带着一层湿意。
孙卓尧笑了笑，跟在许子路身后进屋。
洗完澡孙卓尧换上许子路的卫衣和运动裤走到客厅坐下，许子路正好也煮好面，端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要孙卓尧趁热吃了。
许子路说完又要坐到另一头去，孙卓尧伸手拉住他的手，抬眸仰望他。
＂就坐这儿吧，陪我坐一会儿。＂
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手与手隐隐拉锯着，最终孙卓尧还是妥协了，他不再勉强许子路，放开他的手，拿起筷子，默默的吃起面来。
第14章 十四.活路
许子路看了看孙卓尧，掌下流失的温热让他有一瞬的怅然若失。
他坐在另一头，静静看着孙卓尧将麵默默的吃完，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看谁先推倒隔在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
孙卓尧吃完麵后，自发的把碗刷了，重新坐回沙发上。
＂明天我请人送你回市区，你再联系人修车。＂
见孙卓尧没有反应，许子路说完便起身走回房里，将门紧紧关上。
他好像搞砸了。
孙卓尧看向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转身回房的许子路背抵着门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绒质睡衣，犹豫片刻后还是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一套休闲服，还有一床干净的被子打算借给孙卓尧度一晚。
打开房门却不见孙卓尧的身影。
许子路拧着眉将东西随意摆在了沙发上，走到大门旁，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发现孙卓尧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呼吸带动忽明忽暗的橘色火光，烟雾托着不敢轻易道出的心事，沉沉笼罩着孙卓尧，似乎要将他淹没。
孙卓尧抽完一根，又接着再抽第二根。
第二根抽到烟头都要灭了，打算再拿第三根时，许子路从屋里走了出来。
许子路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在他印象中，孙卓尧虽然会抽烟，但并没有瘾，也不曾有过一根接着一根的情况，所以许子路在想，也许孙卓尧遇到什么事了，才会不停地抽烟解闷。
不过许子路也只是走到孙卓尧身后站着，没有开口询问。
孙卓尧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嘴上叼着的烟，举起火机打了火，没多久却把烟和打火机同时放下。
一阵沉默后，孙卓尧缓缓开口，说：
＂这次回海市，我爸从国外回来了。＂
孙卓尧这次回海市原本只是想处理一些公司积累的工作，处理好便可以将重心暂时移到沄市，那边的事务就交给梁轻代为管理，没想到回海市的当晚就接到父亲孙应然的电话，让他找时间回家一趟。
应该在海外惬意享受半退休生活的孙应然突然无预警回国，虽然让孙卓尧有些讶异，但他仍一如既往的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只是孙卓尧没想到，当他回到孙宅主屋，看到的却是坐着轮椅，在书房里等待他的孱弱老人。
孙应然虽仍保有以前担任集团董事长的气势，但身体状况还是影响了他的面相，让他看着衰老憔悴许多。
陪着孙应然在书房内等待的还有孙卓尧熟悉的两位长辈，一位是孙应然的主治医生，一位则是他的代理律师。
看到这两位同时出现在孙应然身侧，孙卓尧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向父亲还有两位长辈问候之后，在孙应然前方落座。
主治医生和代理律师相继向孙卓尧说明目前情况，孙应然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温柔的看向孙卓尧说：
＂卓尧，爸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孙卓尧想起当时父亲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内心的震撼与冲击，低头无声地又抽掉半根烟。
＂我都不知道，我爸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
许子路看着从未表现得如此无助的孙卓尧，胸口竟有些闷疼。
孙应然对孙卓尧而言是怎样举足轻重的存在，这点许子路是清楚的。
相处七年裡，孙卓尧几乎不曾和他提起自己的母亲颜怡青，就算提起，言语和神情中的厌恶是骗不了人的。
但谈起父亲孙应然，孙卓尧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崇拜，并尊敬这位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许子路被孙卓尧包养的这几年，也曾私下被孙应然请去与他见了几次面。
在许子路的印象中，孙应然是个处事明理，有大家风范却又不失谦逊的长者。
请他过去见面，也不谈包养的事，只是提醒许子路，人生中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选择，但这并不会是他的往后余生，同样的，也不会是孙卓尧人生的全部。
『小许，要为自己活，明白吗？』
这是孙应然出国前最后一次见许子路时，他对许子路的咐嘱。
想起这件事，许子路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走回屋里，从沙发上拿了条毯子，再次走到孙卓尧身后，将毯子盖在他肩上。
孙卓尧微微抬起头望着许子路片刻，伸手拉住他。
＂陪我坐一会儿吧。＂
和早些让孙卓尧进屋那时不同，许子路这次看了看自己被孙卓尧紧紧揪住的手，犹豫片刻后，缓缓的在孙卓尧身旁坐下。
孙卓尧拉起毯子，将其中一边往许子路单薄的肩头上盖。
许子路没有拒绝落在自己肩上那片温暖，但还是将孙卓尧的手推离自己。
孙卓尧也不勉强，收回手拿起打火机再次点了一根烟。
＂少抽点。＂
许子路看着熄灭又亮起的火光，忍不住拧眉多说了一句。
＂嗯，这根抽完就不抽了。＂
孙卓尧笑了笑，捏着烟的手指悬在膝前，没有再将烟头送入口中。
＂既然孙董身体状况不好，你就别总来我这里了，回海市多陪陪他。＂
低眉垂眼，许子路盯着自己脚尖，让孙卓尧早些回归他的生活圈。
孙卓尧没有回应，只是等着手中的香烟燃尽，站起身，回头看着许子路说：
＂许子路，我爸让我要为自己活，我来找你，就是在找我的活路。＂孙卓尧缓缓在许子路身前蹲下，认真直视着许子路问：＂许子路，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许子路迎视孙卓尧灼热的目光，内心早已产生动摇。
＂我需要想想。＂
思索过后，许子路斟酌着给出回答。
说完便站起身，径直回屋将房门紧紧关上。
跟在许子路身后进屋的孙卓尧，盯着那扇看似密不透风的房门，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躺进沙发盖上许子路准备的厚被子，难得不再失眠，一觉到天亮。
隔天许子路上班前，拜托林悍找村里人送孙卓尧下山。
离开时孙卓尧再次向许子路询问新手机号，这次许子路没再推拒，拿了纸笔，把自己的新号码写在纸上递给他。
那之后许子路的手机来电和讯息明显多了起来，林悍几次都正好碰见他在接电话或回讯息，回头就问方梅梅，说这小许是不是和什么人在谈呀？接个电话或回个讯息有时看着苦大仇深，有时却嘴边带着笑意，任谁看来都觉得不太对劲。
方梅梅让林悍别多问也别多想，说人家小许那一大好青年，谈个对象不挺正常的吗？再说许子路来到他们村里这些日子，几乎没听他提过以前的事，既然知道人家不愿意主动将自己的私事搬出来讲，那就维持一贯的默契，别去刻意打听什么。
直到某日午后，许子路在工作时因过敏引发休克被紧急送医，帮他办好住院手续后，林悍想要替他联系家人，因此选择打给许子路最近接听最频繁的一个号码。
因为号码没有任何备注，林悍也是接通时才知道那是孙卓尧的手机号。
孙卓尧听说许子路住院，马上起身向合作方道歉，表示自己现在有重要的事必须要先离开去处理，后续会议就由他的助理温安代为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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