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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病房内，孙卓尧直到看见病床上的许子路起伏平稳的呼吸，一路紧绷的情绪才总算松懈下来。
孙卓尧牵起许子路的手，俯下身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掌心，喃喃低语道：
＂许子路，差一点，我真的要失去你了。＂
第15章 十五.一起
夜间的医院和白日人来人往，纷纭杂沓的喧闹氛围截然不同。
许子路在病床上醒来，睁开眼睛便看见孙卓尧坐在自己身边，戴着耳机在听温安整理好的会议汇报。
＂先这样吧，明日下午的会议我会过去，你中午过后到医院来接我。＂
孙卓尧特意面着病床坐，任何时候只要许子路醒了，他便能马上注意到。
把资料和耳机放到一旁，孙卓尧凑到许子路面前，低声细语的问他现在感觉如何。
许子路想开口，觉得喉咙又疼又涩，呼吸还是有些不顺，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医生说这次过敏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要连续打三天的针剂，林老板让你不用担心工作，好好休息几天。＂
原本林悍不放心，已经和方梅梅说好要留院照顾许子路，但看孙卓尧一通电话马上赶来，又立即把许子路转入VIP病房，觉得应该能够放心把人交给他照看。
当孙卓尧问林悍，知不知道许子路为什么会突然过敏，林悍自己也纳闷得很。
早饭是许子路自己准备的，午饭都是方梅梅给他们打的盒饭，菜色也是以前吃过的，其他的话……
林悍想起早上有人来兰花场找许子路，他没见着人，只听到许子路和正在喷药的张叔说要去门口拿个东西，十多分钟后，手里就提了个袋子回来。
看许子路脸色不是很好，林悍他们也就憋着没问是谁来了，手里又是什么东西。
孙卓尧帮许子路把病床调高，放上桌板。
＂我让温安找酒店后厨煮了白粥，弄了几个清淡的菜。医生说只要避开你的过敏原，不是太刺激的食物，你都可以吃。＂
孙卓尧拿着勺子想喂许子路吃，许子路摇头，伸手接过汤勺。
＂……我、自己来。＂
嗓音还是有些哑，许子路拿勺子舀粥，慢慢地一口一口吃着。
吃了几口，许子路突然抬眸看着孙卓尧，以着微弱气音问：
＂你吃过了吗？＂
孙卓尧扯唇一笑，拿起筷子夹菜放到他的勺子上。
＂我等会儿吃。＂孙卓尧说。
望向孙卓尧搁着轻浅笑意的瞳眸，许子路的内心被他的回应触动。
他把桌上的菜缓缓推到孙卓尧面前，说：
＂一起吃吧。＂
许子路的举动让孙卓尧有片刻怔愣，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微笑。
＂好，一起。＂
两人无声却默契的一起将温安送来的食物吃完，许子路安静盯着孙卓尧给他倒水拿药，收拾桌面。
实话说，这样的孙卓尧让他觉得陌生，却又熟悉。
七年的时间里，许子路也有几次像这样被孙卓尧照顾的时候，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能让他感受到与此刻一样，显而易见的关心。
孙卓尧好像变得不像他了。
可是，又似乎他一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孙卓尧盯着许子路吃药，那药吃了可能会嗜睡、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医生表示治疗期间，最好一定要有人能陪在他身边，也要避免开车、骑车，容易发生危险。
孙卓尧和许子路说，这几天晚上他都会留院陪护，白日若需要离开，也会有专业的护工过来照顾他。
闻言许子路没有回应，只是始终无声的盯着孙卓尧看。
将病床以外的光源调暗，孙卓尧只留两人附近的几盏灯。
许子路刘海遮了眼睛，孙卓尧不自觉伸手替他拨开。许子路没有制止他，於是孙卓尧便大着胆继续替他拨弄。
孙卓尧柔声地问：
＂你的过敏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这次怎么会突然发作？＂
面对孙卓尧的提问，许子路本想避而不答，只是看着眼前的孙卓尧，许子路很难不想起七年前被所有人抛弃，走投无路的委屈。
虽然一直抱着虚无缥缈的一点期盼，安静无声的过了这七年，但许子路必须承认，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孙卓尧，七年前那个晚上，或许，他已经亲手毁了他自己。
许子路垂下头，将视线定在手背上的输液管。
＂算了。＂见许子路保持沉默，孙卓尧低声轻叹。＂不想说也没关系，以后……＂
孙卓尧想说，以后他会好好照顾许子路，会尽可能替他排除可能诱发过敏的来源，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说。
＂你睡吧，今晚我在这儿陪你。＂
孙卓尧拉起被子，替许子路掖了掖，正要抽手时，感觉许子路的指尖似乎轻轻碰了碰他的。
很快地孙卓尧发现这不是错觉，许子路指尖微勾，正好扣在了他的手指尾端。
孙卓尧顿时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就怕许子路下一秒推开他。
＂我、顾宇凡来找我了。＂
许子路原本想用『我哥』两个字，但顾宇凡不曾承认过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甚至厌恶他的存在，所以许子路想，自己若用『哥哥』这个称呼，顾宇凡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反感的吧。
＂顾宇凡！他来找你做什么？＂
孙卓尧自然知道顾宇凡对许子路的态度，因而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他和我说，我妈妈想见我，还拿了我妈妈做的点心来给我。＂许子路悠悠的说。＂我不知道点心加了牛奶，或许说，我妈妈不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再吃任何掺了牛奶的食物。＂
＂但我是高兴的，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吃过妈妈亲手给我做的点心。＂
所以，为了让顾宇凡看到他愿意接受妈妈的善意，许子路就算嚐出了点心裡的奶味，还是硬着头皮在顾宇凡面前把整块点心吃完。
＂我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
许子路此刻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轻轻捏着孙卓尧的指尖，想要寻求一点体谅和安慰。
但孙卓尧听完，只有道不出的心疼。
＂傻瓜。＂孙卓尧忍不住将许子路拥在怀里轻拍。＂怎么这么傻。＂
＂嗯，我真的像个傻子一样。＂许子路将脸埋在孙卓尧胸前，低声喃喃。
第16章 十六.明白
积累的情绪宣泄之后，许子路躺回床上，安静看着孙卓尧帮他盖好被子。
＂你回酒店休息吧，有事我会自己按呼叫铃。＂
病房的陪护床虽然比他家的沙发要大一些，但许子路还是不想麻烦孙卓尧。
＂我想待在这里，许子路。＂孙卓尧认真看着许子路说。＂我想陪着你。＂
听到孙卓尧毫无遮掩，直白的请求，许子路凝视了他片刻，才缓缓点头。
过敏药的药效让许子路很快的再次入睡，孙卓尧看了看他的睡颜，拿起手机起身往VIP病房对面的家属休息室走，关起门，拨通他让温安调查后传来的号码。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就算会被当成骚扰电话，孙卓尧还是不停地重复拨打，直到对方怒不可遏的接起。
＂喂！哪位？＂顾宇凡半夜被吵醒，语气十分不善的回应。睡在身旁的男人同样面色不悦，伸手想替他接电话，顾宇凡侧过身，向男人摇了摇头。
孙卓尧语调冰冷，＂我是孙卓尧。＂
＂孙总？＂顾宇凡话音一顿，语气和缓许多。＂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许子路吃了你带的点心，过敏引起休克，昨天下午被送进医院急救，现在还在医院。＂
孙卓尧不打算和顾宇凡兜圈子，一来就将许子路因为他带的东西诱发过敏这件事，直接和顾宇凡摊牌。
＂……怎么会？＂顾宇凡因为过于惊讶，迟疑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不能吃奶制品，你不知道就算了，你母亲何女士……也不知道吗？＂
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孙卓尧气自己，也气何玉诗与顾宇凡让许子路这些年受了委屈。
＂我母亲她……不知道。＂
听孙卓尧指出许子路是因为吃了奶制品引发过敏，顾宇凡脑海中闪过何玉诗向他坦白的那件事，眉头紧锁，不知作何反应。
＂许子路现在情况怎样？＂顾宇凡问。
＂他睡了，打针吃药后控制下来了，还要持续打几天针剂，确认没问题才出院。＂
想起许子路在病床上苍白无力，脆弱的模样，孙卓尧便心疼的想紧紧抱住他，不让何玉诗他们再靠近他半步。
可那毕竟是许子路的母亲和哥哥，他是那样的渴望，才会明知可能会过敏，还是吞了那块让他差点没命的点心。
＂许子路不会愿意让你们知道这件事，但我还是必须告诉你们，因为你们差点害死他。＂孙卓尧冷着声，说：＂顾宇凡，他从不欠你们母子什么。＂
＂我知道了。＂顾宇凡黯着声，在孙卓尧挂断电话后，深深叹了口气。
顾宇凡心想许子路对奶制品过敏，很有可能是小时候何玉诗在他牛奶里下药，造成他现在有这种心理影响生理的过度应激反应。
这点顾宇凡不会让何玉诗知道。
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些年经过持续的心理疏导治疗，何玉诗的抑郁症已经逐渐康复，如果再次受到刺激，也许会害她再次发病。
所以这次的事，顾宇凡选择对何玉诗保密，但他会尽自己所能，关照许子路今后的生活状况。
打完这通电话，孙卓尧没有在休息室待太久，他快速的冲了澡，换身干净的衣物，再次回到病房内陪伴许子路。
病房内有一张看着比许子路家中沙发还要舒适的陪护床，但孙卓尧不在意这些，如果可以选择，他还是更喜欢那张他已经睡习惯了的沙发。
在医院休养的这几日，白天就如孙卓尧说的，他不忙的时候，几乎都寸步不离的陪在许子路身边，就算有事离开，过了几个小时便会回来。
林悍来的时候，正好孙卓尧和客户在对面休息室谈话，因此病房内只有许子路一个人，正在看着最近挺火的一部电视剧。
＂你嫂子也在追这个剧。＂
林悍把方梅梅炖的汤摆好，催着许子路趁热喝。
＂我只是正好转台，实际上演的什么，我都还看不明白。＂
许子路分心看了眼门口，若有所思，又将目光收回到眼前的桌板上。
＂看不明白就算了，你赶紧喝汤，喝完继续睡。＂拉过椅子，林悍在病床边坐下。
＂睡不着了，下午睡多了。＂早上医生替他调整针剂和药量，所以今天许子路不像昨日那样，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那你睡觉，孙总在干嘛？＂林悍指着门口的方向，＂我刚进来时，温先生正好带客人到对面见孙总，门开的时候我俩打了照面，他还对我微笑。＂
这好像还是林悍第一次看到孙卓尧笑，之前他看着有种难以接近的气场，脸色也不算和善，只有在许子路身旁的时候，孙卓尧的脸上才有种温柔与生气。
＂我都睡了，怎么会知道他在干嘛？＂
许子路笑了笑，没有说出自己几次醒来，都看到孙卓尧在自己身边安静的处理工作。
明明每天都这么忙，却还是将时间耗在他身上，许子路想问，这么做值得吗？
许子路以为自己在这七年对孙卓尧来说，不是什么举足经重的存在，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的肉体关系。
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如果有天决定离开，那便断个干净，没有那些情情爱爱的纠葛，也就不会有反悔回头的打算。
他决定把自己曾有的妄想通通抹去，觉得从此之后他与孙卓尧就会变成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可是他没想到，孙卓尧不肯放手，也不愿意放手。
想起了那天孙卓尧请求自己给他一次机会，过了这些天，许子路还是不敢轻易答应。
林悍听到许子路的回应，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小许啊，有时候别太纠结过去。＂林悍说。＂一个人如果不在乎你，不会一听到你出事，马上赶到医院帮你打点这一切。＂
＂我知道，我只是，要再想想。＂
林悍说的许子路自然是明白的。
从孙卓尧找到他之后的种种表现，如果说他自己没感觉，看不出孙卓尧这些表现背后代表的意义，那他大概也是脑子坏了。
第17章 十七.定义
医生建议的几个全身性检查，许子路在孙卓尧的督促下，踏踏实实的都做了一遍。
原本许子路觉得这次过敏住院是他自己的问题，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但孙卓尧难得对他扳起脸，说若是他不肯做检查，那就不要出院。
其实许子路可以不用听孙卓尧的，可是看到孙卓尧严肃的神色下，那双盛满担忧的目光，终究还是拒绝不了。
最后一项检查结束回到病房内，一旁的桌几上摆着孙卓尧让温安准备的热汤和饭菜，都是许子路喜欢吃的东西。
＂空腹了一天，你先喝点汤再吃菜。＂
孙卓尧在许子路身边坐下，替他盛了鸡汤，稳稳地放在他面前。
从检查前空腹八小时到检查结束，许子路已经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不用做检查的孙卓尧也陪他一起饿了十个小时，但孙卓尧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仍旧以他为先。
许子路静默的扫了一圈后，抬眼看着孙卓尧说：
＂你也一起吃。＂
＂好。＂
孙卓尧提起筷子，正要帮许子路夹菜时，碗里突然被放了一小片炒肉。
＂吃这个。＂许子路没有再多说什么，给孙卓尧夹完菜后，小口小口的埋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突然孙卓尧放下手中的碗筷，伸手在许子路的颊边轻轻一抹。
许子路愣了愣，只是静静地盯着孙卓尧的动作。
＂酱汁喷到脸了，我把它擦掉。＂孙卓尧一双星目紧追着许子路的眼，手指还继续的许子路的脸颊上轻抚。
＂嗯。＂许子路轻声回应。
许子路没有拨开他的手，眼神也没有回避孙卓尧的目光，见孙卓尧热切的目光中似乎出现曾见的渴望，许子路在孙卓尧的手指从颊边来到他的唇边摩挲时，双唇轻启，含住了他的指尖。
指尖的温热如电击般触动孙卓尧内心最深沉的欲望，孙卓尧下一秒便伸手将惊呼的许子路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和自己面对面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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